魅逃-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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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会儿睡不着了?”顾墨晗转念想道,“是不是白天又睡多了?”
慕半依被说得尴尬,不服气地撇撇嘴:“你不也是。”
顾墨晗笑而不语,不过想趁此多看她几眼罢了。
慕半依沉默片刻,忽然启唇:“其实一个人,真的很闷。”
顾墨晗转将她搂进怀里,眉宇间竟尽是宠爱疼惜:“那以后朕常来陪你……”
慕半依心头砰地一跳,不知怎地有些酸涩,迟疑阵儿才开口:“我的意思是说……不指我,宫中的其他姐妹也是整日烦闷无趣,像沁吟宫的两位姐姐,她们经常跑我这里来询问陛下的事,很是关心……”
不知是否错觉,慕半依发觉顾墨晗唇边的笑意正一点点淡去,眼神也在逐渐转冷。
“你想说什么?”他只吐出这五个字。
慕半依一抖,刻意不去瞧那张脸:“后宫嫔妃众多,她们对你也是日夜期盼,陛下应该常去各宫中坐坐……雨露均沾。”
“雨露均沾?”这一刻,顾墨晗简直失笑出声,然而细看那眼中,却清楚迸裂出一丝伤痛,“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种宫廷语调了?”
慕半依被讽刺得心中一痛:“后宫规矩,本该是如此。”
原本温暖的怀抱忽然变得冰冷,手腕被用力搦住拉起,慕半依一阵吃痛,被迫抬头与他目光撞个正着——
“你这是要让朕去宠幸别人?”
顾墨晗盯紧她,温柔殆尽的眸底已转成沉黯,有如酝酿着激狂不止的风暴。
慕半依只觉自己要被卷入其中,摔得粉身碎骨,竭力稳住自己不安的情绪:“我也是不想让陛下为难!”
“为难?”顾墨晗长眉一阵紧蹙,很快弄清她这句话的含义,“朝廷那些人说得冠冕堂皇,名正言顺,实际上不过是为各自利益筹谋划策。难道你认为朕连一点压制他们的能力都没有?”
那眼中凝聚的炽点,几乎能燃烧吞噬一切。让慕半依直直望入,好像骨骼都快被为此烘化。
“而朕想宠幸谁,又何时轮得到他人来指手画脚。”顾墨晗冷笑之下,竟让人不寒而栗。
这句话直指自己,慕半依感觉手腕在他掌握中,宛若叶枝般不堪一折。
“身为宫妃,你还真是明礼大度……”顾墨晗一把将她拉近,彼此气息相融,但之间再无半点缠绵绮旎。只想将她拉近,去看清,去看明那双眼,“你就这么想把朕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去?”
犹如被抛弃的野兽,带着一种哀伤的质问与一种不解的愤怒。
“我……”慕半依被他看得心慌,忽然吐不出半句。
“还是说,这本就是你心底所想,如今正好顺水推舟……又或者你,已经受不住了我……”话到后面,他好似发癫般,几乎语无伦次了。
手腕愈疼,慕半依不禁挣扎,可双臂却被分开禁锢两侧,他俯身而视时,一头墨绸般长发倾泻散下,容颜恍凝焕着莹光剔透,然而又感觉,有什么快要破碎四散了——
“你从来没相信过我吗?”
一个“我”字抛开了这身份,来自深深的心魂。
她真就不曾懂过,相信过他的心吗?不相信他可以保护她?否则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慕半依被迫仰视那双眼,一时间的目光交触,让她仿佛明白又仿佛难以面对,最后开口:“我只是认为,这么做才是对的。”
顾墨晗听完眼波震晃,整个人竟如化成泥塑木雕一般,变得安静异常。
许久,慕半依听他笑出声。
“好,好……”那声音里带有如梦初醒的明悟与自嘲,他似闻天大笑话,深深笑起来,竟让人觉得慌乱无措,“朕明白了……是朕,一时间犯起糊涂。”
既能如此说,根本是连一丁点的在意也无!
那目光垂落时,灼得人眼都在作痛!
慕半依见他松开自己起身,莫名一惊,本是不想惹他动怒。
“陛……”这一刻,她才回想到什么,改口呼唤,“墨晗……”
然而顾墨晗一眼也不看她,换上宽松长袍,走出寝殿。
慕半依静静瞧着那背影消失在轻飘的纱幔内,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正伸在半空,尔后收回来,心中既无欢喜也无悲伤,只是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第61章 绮色
当晚,顾墨晗留在御书房,慕半依也是半夜离开,回到沁吟宫。
第二日过得风平浪静,只是临到傍晚,没再像以往那般接到诏命,慕半依见乐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心有明悟:“皇上今晚歇在哪里?”
果然,乐欣闷闷道:“是去了珞翡宫。”
慕半依不再出声。
乐欣一阵气堵:“近来皇上这么疼主子,怎么能到菱妃那里去。”
乐桐闻言斥责:“你说话怎这样不知分寸,若传入外人耳中,还以为是咱主子有独占帝宠之心,简直是大逆不道了。”
乐欣立即一慌。但内心确有几分不服,压低声音:“可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希望对方时常陪在身边吗?”
她比乐桐小了一岁,想法自然多出几分天真。
乐桐道:“皇上又并非主子一人的,宫中向来是非多,只要主子不失恩宠,即可保住地位。”
“那又怎样。”乐欣不以为然,“对方是皇上,权高过天,只要真心疼爱主子,就一定能把主子保护得好好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倒把乐桐堵得一愣。
乐欣随之叹气:“可惜过去这么久,咱主子的肚子却连一点消息也无。”
乐桐也觉遗憾:“这种事,还得顺从天意吧。”
慕半依嫌她俩聒噪,便去内室休息了。
坐在床边,回想二人方才的谈话,慕半依突然从枕下取出一枚如意形荷包,掌心大小,绣工精致,看去没什么特别,馥郁香气正幽幽传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半晌。
顾墨晗一连两日翻了菱妃的牌子,之后又分别歇在其他几位嫔妃的宫处,意外降临的恩泽,让一直备受冷落的宫妃喜出望外,整个后宫好像恢复了一种出乎寻常的平静。
相反,慕半依这里却显清冷,面对顾墨晗的雨露均沾,这本是合了她的意,可心里头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仿佛丢失掉什么重要东西。顾墨晗虽召幸其他嫔妃,但其中并不包括她,甚至连沁吟宫的门槛都未踏进半步。以前的相处缠绵,到了如今,却是连见上一面都难了。
时间飞快,转眼已过一个月。
煦日当空,清风拂鬓,蜿蜒横架于天心湖上的长廊里,慕半依正斜倚着一根廊柱,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湖水里撒入鱼食,一时间引得红鲤如团,围聚成大片绯云般争先夺抢,场景十分好看。
最后慕半依意兴阑珊,将鱼食全数撒尽,更令下方灿烂至极,但没多久,食物抢完,鱼群便渐渐散了。
今日乐欣有些不舒服,慕半依就让乐桐留下照看,独自一人到园子里散散步。
慕半依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开,抬头却瞧长廊对岸行来一行人,那高举空中的黄色罗伞,便可知来者何人。
慕半依一怔,忽然下意识地想躲,可周围并没有能够藏匿的地方。
其实慕半依最近极少出来,通常是白日里逗逗八喜打发时间,谁知今天就这么无巧不巧地撞上对方了。
她微微压低眉,只好走上前。
今日顾墨晗穿着墨紫绣盘龙常服,长发束以紫金高冠,腰系潋金绦帛,走动时袖摇绦飘,甚是高贵华雅,美在天地之间。
此刻陪同在他身边的人,竟是已被降至良人的季宛嫣,经过一个月的禁足面壁,令她原本娇蛮的性子收敛不少,遇到前方来人,俏容上虽有幽怨,但也只是静默一旁。
看到慕半依恭谨行礼,顾墨晗面无表情,这是继上次事后他们的第二次相面,却激不起丝毫欢喜之情。
目光落在她身上,黑瞳尽处有瞬间的缩动,随之转为沉寂凝固。
慕半依垂着眼帘,起身退至旁边,静静等待对方的擦身而过。然而半晌,没传来任何动静,似乎有道目光正在深深打量着自己。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顾墨晗突然问。
慕半依诧异,本以为他根本不会理会自己,毕竟自上次之后,他召幸其他嫔妃却不包括自己,可以说是在刻意冷落了。
“臣妾刚刚是在喂鱼。”她答得平静。
即使尽在眼前,也不曾投来一丝目光,仿佛根本不愿映入他的样子。顾墨晗静立沉默,慕半依感觉气氛有些怪异,羽睫微微一颤,主动开口:“臣妾就不在此打扰皇上雅兴了,先行告退。”
从对方身边经过,闻到那墨紫华衣上散发出的清幽熏香味,熟悉得心头一惊,竟勾出几分淡淡怀念。
几乎像是逃离,慕半依疾快地走出长廊,踏上鹅卵石小道,直至进入飘香絮飞的花苑,脚步才一点点慢下来。她回过头,之前走过的道路已被花枝错乱地遮掩着,连湖畔的影子都望不到。
慕半依心底一松,随后又觉吸入一口寂寞的凉气。突然之间也不想马上回寝宫,便在这园子里踱步闲逛。
她折下一根绽满粉瓣的花枝,边走边在半空耍着玩,不久,远远地见一队人影行来,穿着颜色鲜亮的侍卫服,尤其是当前那人,身材高挺,冷面俊容,几乎一眼慕半依就认出对方。
她眉眼笑弯,立即行前,竟是亲切地打起招呼:“景良,是你呀!”
景良见状,领众人下跪行礼。因对方身份是宫妃,其中侍卫们都不敢抬头多看。
“你在这里巡逻呢?”慕半依好奇地问。
“是。”对方言简意赅道。
慕半依目光扫过他们鬓发边渗出的汗水,又斜睨向头顶的强烈阳光,不禁摇摇头叹气:“唉,这酷暑天气的,你们穿得那么多又要巡逻园子,真辛苦啊,若是我恐怕早就中暑倒地了。”
她话一出口,不知怎么地,侍卫们的肩膀都开始微微发颤。深知这位主子说话向来不着调,景良低咳以警示后方,答道:“谢媚才人关心,这是卑职们职责所在。”
没瞧出对方的尴尬,慕半依继续笑眯眯道:“上回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不知道那只雏鸟现在如何了,想来已经羽毛丰翼,可以飞了吧……”
她自顾言说,不晓跪地一行人,额头汗珠冒得比之前更快。
过会儿慕半依终于说完,微笑:“好了你们也别跪在这里不起,快去巡逻吧。”
景良连忙行礼告辞,一队人竟如获大赦般,极快消失在对方视线里。
慕半依望后,嘴里不由啧啧赞道:“会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样,走起路来都跟阵风似的。”
她正暗自感叹,蓦然一股寒意窜入身体,炎夏的天气里,竟让她为之发颤。
慕半依猛地往背后张望,可除了一片美丽花景,哪有半个人影。
而那种感觉,就像有双眼睛正藏匿在暗处,静静审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凉飕飕地叫人发寒。
慕半依不禁奇怪地拧下眉,才继续往前走。
一路看过芍药花铺建的花台,栀子花堆簇的雪团,等来到仙芳园西南角,小道渐变细窄,两旁的石榴花开得火红荼蘼,风吹过,两三点的飘落,空气里暗香浮动。
慕半依执着花枝漫不经心地行走,前方有道青石拱形小门,正要迈步,岂料一小股风袭过背脊,慕半依来不及回头,身体就被墨紫广袖紧紧裹入怀中,一时惊得红朵纷飞,香气游乱。
因太过突然,慕半依手中的花枝掉落地面,身躯仿佛与四周空气一同凝滞住。几乎不敢置信。
“陛,陛下?”她嗓音颤抖地问。
“呵呵,才过去一个月,你就忘记该怎么叫了?”顾墨晗的声音从后清晰传来,呼吸之间带着某种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