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逃-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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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晗语气淡然:“自然是想媚儿了。”
想她?刚才不是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这番话慕半依相信才怪,脸上却浮现羞赧:“不知殿下前来,媚儿多有失礼。”同时不易察觉地压了压眉头。
顾墨晗仿佛知她想什么,开口道:“本王来时见媚儿睡得正香,便没让人唤醒你。”说着,顺手拂过她脸侧的一绺小头发。
难怪这会儿不见翠菱的身影。慕半依边想边站到对方跟前,低下头。
顾墨晗一笑,伸手将她拉近,细细摩挲掌中那对玉葱指,抬眼斜睨:“这段日子里,媚儿可曾想念过本王?”
慕半依顺口答道:“想……自然想的……”心底却“切”了声。自以为是的家伙,不就是想听她念诗么。
慕半依正寻思念哪首好,下瞬手腕传来冰凉温润的滑感。低头一看,竟是支翡翠镯。琉璃绿,通体莹透,明珠般的色泽,伴随皓腕晃动,闪过一抹翠色新丽。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看来这镯子,配媚儿最适合不过。”顾墨晗抬头,目光恰似春叶上最柔的一滴水莹,落入她眼中。
慕半依微怔,把弄起腕上的镯子,虽说不太懂,但一瞧就比顾墨晗之前赏给她的首饰好上许多。如果拿到当铺,一定能当不少银钱吧?
想此,慕半依双目霎时发亮。
“媚儿喜欢吗?”顾墨晗从旁审视她表情。
“喜欢。殿下送給我的吗?”慕半依声音欣喜地问。此时专心致志盯向镯子,连看对方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顾墨晗应声,予她反应,唇角弧线却在不觉间降低。覆了霜般,多出几分冷意。
“多谢殿下赏赐。”慕半依极快回答。东西能换成钱,她自然喜欢得紧,想着回头可得好好收起来。
那容颜上所洋溢的欢喜,并非心中想要。顾墨晗突然伸手用力,将软躯拽入怀里。
慕半依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像一片轻盈雪花跌坐在他腿上,倚进那修长的臂弯中。
猛一抬头,四目相瞩。顾墨晗近在咫尺的脸容完美不可抵挡,半合着眸,其中似荡漾若有若无的柔情,却又如流动的水纹难以抓牢。
“本王既送了东西给你,那媚儿又有什么可以给本王的?”
他盯她之深,仿佛穿透双眼,对视着体内灵魂。同时薄唇勾笑,沾染了妖气一般。令人稍不留神,便迷失理智。
“呃?”慕半依硬咽下口气,随即垂目。
指尖拨开额前发,透过低掩的羽睫,顾墨晗去看那双净莹的瞳眸:“说来,有样东西,倒让本王寤寐求之。”
“是什么……”慕半依不禁纳罕,这位金躯尊贵的主儿,还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顾墨晗笑容诡异,刻意将唇凑近她耳根,轻音吐字:“本王想要的东西特别……除了你,谁都给不了。”
温热的呼吸触得肌肤发痒,听完这句,慕半依脸色即青,已经心知肚明。
但她怔了片刻,表情迅速恢复如常,眨眼笑吟吟地问:“殿下说什么,媚儿没有听清。”
那眼神里的淡定自若,入目立化一根尖锐的刺。带动心脏抽缩。
顾墨晗缄默。
慕半依见此,眼珠子一动,转过话题:“对了,今日那名穿红衣的女子,舞真是跳得极好,别说殿下,连我都看入了迷。还想着殿下若将她留下,日后我也能多向对方请教。”
环在腰间的手一松,慕半依马上感觉四周空气骤降。就像此刻她正依靠的身体,是团冰块。
“原来这是媚儿希望的。”顾墨晗表情不变。抬手,仿似情不自禁去抚摸她的面颊,留下一道爱怜指纹。
但慕半依只感到渗骨的寒。那双愈发深邃的眼眸,隐隐间,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纵逝在幽黑尽处。
稍后顾墨晗放开她,起身离开。
第二日,府内又招来一批舞女,各个千娇百媚,舞姿绰绝。她们挥动着长袖,时而遥散,时而聚拢,亦如一团虹彩,为满园添尽光灿。于是柳池畔,小亭周处,丝竹笙歌,从早到晚,一连几日,袅袅不断。
慕半依本想能避则避,偏偏柳池小亭位于中庭与后阁之间,因此无论出府还是回府,那里都是必经之路。
慕半依清晨出来,便见顾墨晗穿着紫锦绣碎纹的衣袍,一派慵闲坐在亭内。前方自然是轻歌袖舞,景色艳绮。
慕半依缓缓上前,敛衽施礼。
顾墨晗却瞥了她一眼,瞥一眼她空空的手腕,偏头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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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柳绿,风轻云疏。不知不觉间,王府内的各处荷池上总会浮满落花,指尖浸水,都染了花的幽香。
桃花最盛时,开得尤为娇丽动人。慕半依常常命翠菱将其采摘,做成桃花茶、桃花糕、桃花羹,每天嗅着桃花,品着桃花,整个人都快要化成一株桃花。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顾墨晗在府内饮酒作乐,与舞姬们欢娱。而处于幽町居的佳人,似乎已被他完全遗忘。
相反,屋门一关,自成天地,恰好能让慕半依图个清静,过得自得其乐。之后她照常出府,见到顾墨晗也照常行礼。虽说二人时常碰面,但顾墨晗一直对她保持不闻不问的态度,好像对方的身影映入眼帘,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等对方一走,又会忘得一干二净。
慕半依开始留意到,顾墨晗身旁常会出现一位青衣男子,长得眉清目秀,一脸书生气,与穿着华贵的顾墨晗站在一起,简直形成强烈对比。当他看到慕半依,会朝之颔首微笑,那眼神里没有半分不屑与鄙夷,一下子让慕半依心生好感,而且觉得顾墨晗身后那名青年护卫,也比某人看去要顺眼许多。同时慕半依还发现,每回领舞的美人都与之前不同,于是也开始带点审视的眼光,在心里点评。
目光透过纵横交错的花枝缝隙,看那抹倩影慢慢离去。顾墨晗随之眯眼,见她半途遇到端酒而来的陆泉,便微笑着上前跟对方打招呼,还不时用手指向园内,于耳边窃窃私语。
顾墨晗眉头压下来。说来以她身份,以及现下自己的态度,府上家仆倒从未对她冷淡难为。或许不光是她性格随意亲和,更主要懂得暗下使些小手腕。明白没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欲得,则必有付出。
既懂这个道理,又为何,偏要舍近求远?
稍后陆泉将酒端上,正准备退下时,顾墨晗忽然开口:“刚才她跟你说些什么?”
对方意外发问,陆泉愣了下,才明白那个‘她’是指谁,一下子吐字含糊:“回殿下,刚……刚媚画姑娘碰见小人……”
“嗯。说什么?”顾墨晗语调缓缓,左手支头,模样似醉似不耐。
陆泉瞥眼亭外袖舞,脸上立即布满为难的神色,声如蚊呐:“其实,并,并没有……”
“说——”顾墨晗打断,不大的音量却如利刃出鞘,夺人呼吸。
陆泉浑身一个寒颤,顿时不敢欺瞒,话似弹珠般蹦出:“媚画姑娘说近来的几位领首舞姬,舞步跳得都没最初那位好,比较起来不是腰粗就是腿短的……还说,还说……”
他小心瞥眼座上人,忙又落下眼皮,有些难以启齿:“还说……殿下眼光单一,品味也越来越差……不,不应该只看表面,说有些舞姬……其实不少都是胸大无脑……”
这番话他自己听听还好,可如今说出来,简直像要凌迟一般。话到最后,陆泉已经汗流如注,手脚冰凉,连吐字都带着颤音。
顾墨晗没有反应,只是喉咙仿佛很不舒服的动了动。
陆泉交待完,始终不敢抬头。良久,上方才传来对方不喜不怒的声音:“行了,你下去吧。”
原本还担忧他动怒,一听这话,陆泉立马应声退下。抹抹汗,心里头想着:今天可算自己走运了。这两位一个敢说,一个也不怪罪,倒真是奇怪啊。
某日下午,阳光正暖,慕半依在院内榻上睡午觉,但没多一会儿,突然被翠菱叫醒。
“小姐,小姐快醒醒!”翠菱摇晃着她的身子,声音急切。
“嗯……”慕半依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时头顶上阳光强烈,双眼眯成一道缝问,“怎么了?”
“小姐,事情不好了!”翠菱情急,话到嘴边竟哽了半晌,才给吐出来,“玦王纳了位侍妾!”
第14章 心恨
翠菱大呼小叫,慕半依还当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听完,摊手淡然道:“这有什么,他是皇子,想纳多少妾都可以啊。”
她一脸无所谓,翠菱反倒心急火燎。当初因玦王妃的事,顾墨晗一直未纳侍妾。之前他留媚画,还以为是被对方美色倾倒。然几个月下来,顾墨晗对她从未施过恩宠,态度也忽冷忽热,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小姐,你不知道啊,玦王纳的这位侍妾,就是一开始在王府领舞的舞姬。”翠菱赶紧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
慕半依眼珠子一转,脑海浮现那挥袖摆衣的红纱美人,神色了然:“噢,是她……”确是个勾魂的人儿。
“可不是。”不知慕半依心理,翠菱一旁替她又气又恨,咬牙切齿。虽然她们身份等同,但媚画怎说也出自丞相府,是沈孝乾手底最得意的歌姬。容姿一等,才艺一等,曾经多少贵族公子哥欲一睹芳颜,却难如愿?
而那略微有点姿色的舞女,竟能让三殿下破例将她纳入府中?
“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来三殿下还是喜欢更热忱一点的。”最后翠菱归结一句。
慕半依抚额,不疾不徐地问:“翠菱,倘若我用尽办法,却始终不得殿下的宠爱,会怎么样?”
“小姐,你忘记了吗?上回万坤在茶庄说的话……”像翠菱这种一心效主的奴仆,自然不会心存多念。其实无论结果好坏,她们都只是对方手上一枚棋子,随时随地可被摒弃。
慕半依开口:“沈相让我们做的,不过是暗中留意三殿下的一举一动,但你也看到了,他成天不是花天酒地,就是与美人们欢娱,仅仅风流好色之徒。只要我们把他平时言行如实禀明,不就可以了?”
“可是小姐,就像沈相当初所说,有些人岂可单看表面。”
顾墨晗背后有萧家支持,诸皇子中又最受南顾帝疼爱,使得沈孝乾根本难以将他忽视。恐其城府之深,表面轻狂浪荡,实则韬光养晦。这样避过皇室夺嫡的腥风血雨,明哲保身,最后再展锋芒而一举登上高处宝座的例子,历代王朝不是没有。
其实沈孝乾的担忧并非多余。可这种担忧也仅是万力之中的一小部分。据慕半依所知,目前允王与宜王的势力旗鼓相当,明争暗斗可谓十分激烈。虽然慕半依还不确定沈孝乾究竟效忠谁,但依照目前局势,肯定要花费更多精力先助对方铲除最大敌手。至于顾墨晗这边,只要时时监视,没有特殊举动即可。
岂可单看表面……念此,慕半依不由自主挑下眉角。倘若顾墨晗真是城府极深之人,那么沈孝乾的心思,眼下她们的举动,没准都在他掌握之中,结果不是白费力气?
慕半依自然不会真为沈孝乾效命,也不会反过来讨好顾墨晗。为今之计,还是尽快逃离地好。可眼下银钱依旧少得可怜。府上赏赐有限,出门又有翠菱跟随行动不便,外加间或对小厮私底贿赂,钱数尚且不足。
慕半依要以将来的生活大计为重,目前她对外面环境不熟悉,即使成功逃跑,也不认为自己那么好运就恰得贵人相助。最起码,手头银两要足够维持她一段生活,否则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地……嗯,她可不想沦落到青楼卖艺。
慕半依托着下巴思考,后一瞟翠菱表情,才发觉自己思绪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