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夫人-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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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正殿里丝竹悦耳,圣女宫上下按照等级品阶纷纷落座,蝶妆坐在最上端,微笑着俯瞰着众人,而在众人簇拥下登上正座的男子,飘如谪仙,却又似妖魔般的蛊惑,眼中带着睥睨天下的自信,嘴角噙着自然而又柔雅的淡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副伪善的外表,他的心比之冰雪更为寒冷,比之钢铁更是无坚不摧,比之邪魔歪道更加狠厉决绝,这就是他们的新少主,林棠华,君子如玉,灼灼其华。
82 终于再见你一面
独孤彧在小夕的帮助下,成功的搜集了各种木头,但是他放弃了做木头鸟的决定,打算做一个人形怪兽,与新上任的少主打拼一下。但是怪兽还没来得及进行最后的工程,发现自己雇佣的小工小夕童鞋不见了。
独孤彧感觉自己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宝贝,可是翻翻口袋,那些偷来的乱七八糟还都完好无损的掖在自己怀里,只是身边少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鸟儿,他感觉空气都没那么好闻了。
独孤彧匆忙的在岛上跑圈儿,想找人问下小夕的下落,但岛上所有的人都钻到地下宫殿里去参加仪式了,匆忙的跳上枝头四处观望,终于在小岛接近海边的地方看到了一小撮人群。
“小夕姑娘,请上船。”一个使女回头喊她。
小夕正走神,回身望着自己生活了许久的地方,试探的问,“真的不能再去看看秋无骨吗?”
使女淡淡一笑说,“小夕姑娘还真是重情重义,但是宫主说不必了,你们两不相欠。”
“那我可以再去看看独孤彧吗?我还没有和他告别!”
使女摇摇头说,“不必了。”
话音刚落,独孤彧便从天而降。他穿着暗红色长袍,但是碍于每日要做木工,所以袍子下端的两处衣衫相互缠结系成一个扣子耷拉在腿边,看起来干净利落,不过更像是打渔的。
“喂!你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独孤彧嘴里咬着玫瑰根部,丝丝甜甜的花蜜渗入口中,他喜欢每天吸食各种花根部的蜜汁,更形成了嚼玫瑰花瓣的习惯。
几句使女面面相觑,一直知道这个大师兄有些神经质,所以不太敢忤逆他。
“大师兄,宫主让我们送小夕姑娘回华州林家。”
“华州林家?什么地方?”独孤彧纳闷的问。
“是我原来住的地方。”小夕回答,然后笑着跑过去说,“真好,你还给我送行来,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虽然跟你在一起我受苦受累的,但是还是很解闷的,有时间来华州找我玩呀,我会当一个好导游的!”
独孤彧拽住她有胳膊就走,说,“谁说让你走了,不许走,我的东西还没做完!”
“大师兄大师兄。。。宫主说。。”
独孤彧回头无害的笑着说,“宫主说是宫主说,我说是我说,要是觉得你们拦得住我就拦呗。”
小夕回头看看手中无措的使女们,又看看独孤彧,问,“喂,干什么去?”
“带你看看热闹去,今天新少主上任,难得一见的大日子。”
独孤彧牵着小夕的手走进地下宫殿的甬道,待女们下人们都忙着张灯结彩的准备着,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小夕问了独孤彧,他说新少主上任,新少主长的很好看但是人很阴险,别的再不知道其他。“从小娘亲便不在你身边,不要怪我,若非林朝曦步步相逼,秋长堃薄情寡义,我断然不会隐居于此难以见人。”
高高的殿堂之上,蝶妆语重心长的对林棠华解释着。
林棠华依旧是云淡风轻百年不变的表情,纵使对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点点头道,“棠华明白,娘亲辛苦了。”
蝶妆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其他对这个生疏的儿子始终保持着一些距离,即便是这次再相逢也不过是觉得身边多了一个可用之人,谈及不上骨肉亲情。
“你还在怪我?”蝶妆挑眉问。
“不敢,只是希望娘亲遵守诺言。”林棠华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捏着杯盖拢着水面上飘荡的茶叶,眼光若有似无的扫视着下方,却没有装进任何实物。
蝶妆轻哼一声,说,“是你选择接替新少主的身份,也是你要求将那个女人送回林家,我都允了,难道你还不满意?”
“娘亲这样做,甚好,只是希望售后不要再找林家麻烦,否则,我也会毁了这里。”
“你!”蝶妆猛的拍着扶手,心脏剧烈的跳动。
眼前的这个男子,正是她的亲生儿子,有着和秋长堃酷似的外貌,但却如此里外不一。似乎可以对所有的人温暖,但又对所有人都冰冷的很,而她,只能一味的要求和威胁,却无法真正的将他据为己用。她知道,林棠华只是当做交易一样对待这个圣女宫少主的身份,无非是因为他所在乎的,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自秋无骨死后,圣女宫的繁琐冗事无人打理,所有事物一度停歇搁浅,而蝶妆才突然发现,这些年来太过依靠和信赖秋无骨,以至于当他消亡,圣女宫也陷入一片混乱。
圣女族需要新的首领,新的少主来管理,而最合适的不外乎至亲骨肉。
她想到了失散多年未曾谋面的林棠华和林凤音,可,当地派出的青蛇使者找到林棠华的时候,他却早就知道了一切。
或许是看见了自己手臂上那乍现的蝴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竟然如此坦然。
林棠华俯视着下方臣众,或许今后,自己真的便远离了堂堂正正的武林,要带领着歪门邪道的圣女族重出江湖,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不愿让三弟背负这个沉重的担子,所以主动要求去蕲州司徒家谈判,就是为了当事情解决完毕可以顺路来到北海圣女宫。三弟从小便学会了粉饰自己所有的脆弱和无助,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只有他和大哥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胆小的人,他会畏惧黑夜,会畏惧梦魇,会畏惧思念,所以总是花前月下借酒浇愁,总是将纨绔的一面示人,总是将招牌笑容挂在嘴角,可那笑容背后的辛酸和颤抖却少有人知道。
娘亲答应,只要自己回到圣女宫主持大局,便可以放过小夕,她不过是一个卷入漩涡的无干的人,若是自己离开林家能够换来在乎的人的安逸,何乐而不为?
林棠华感觉口中的茶水不再有原来的香甜,水是带来的冰雪融水,茶是自己和小夕一片一片采集来的新茶,可是,却如此苦涩。
“宫主,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青蛇使者迎上来恭敬一鞠,说道。
蝶妆微微抬手道,“开始吧。”
刹那间,灯光通明,七七四十九颗深海夜明珠拨开覆盖的荷叶,大放光辉。五彩琉璃,蟠龙若凤,将一间地下殿堂装扮得姹紫嫣红。圣女族人纷纷跪拜下去,一层一层彩色的群裳像是百花争艳,花海荡漾波浪滔滔,娇嫩的清脆声音同时响起,汇成一片。
“恭迎新少主,圣女族万代不朽。”
而那男子,站在殿堂之上,偌大的宫殿之中回音清明的萦绕,他一身白衣,却不显得单调,但却如此孤清而冷傲,他泯退了笑意,双手束后,青丝散落前肩,略略点了点头,说,“请起。”
“林。。。棠。。。华?”
那一声呼唤,像是破碎的水晶,带着丝丝颤抖,难以抵制的激动和不解。
在众人落座的时候,一个女子突然闯进宫殿,脸上都是震惊,她有些消瘦了脸色也不及从前红润白皙,孤单的站在那里,扶着墙壁,手指紧紧的抠着,嘴唇紧咬,有些狼狈。
独孤彧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看着她的背影,不敢上前,忽然有一种无法接近的错觉,似乎她的背影就带着排斥拒绝的力量,让他只能观望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眼神,像是能够穿越千人万人的身躯,像是能够隔绝沧海桑田山川峻岭。
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他没有想到,明明安排了她离开,竟然在这样意外的时刻,再次相见。
她没有想到,那个万众瞩目的少主,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而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二人穿越过遥远的距离,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对方,眼中的深情似汹涌波涛排山倒海而来,侵袭了这里所有的声响,寂静,或者只是暂时的麻痹,眼睛,只看得到对方,耳朵,只听得到对方的浅浅呼唤。
“棠棠。。。是你吗。。。”
“棠棠。。。是不是你。。。”
“棠棠。。。为什么是你。。。”
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独孤彧在后面一步一步的跟着,他看到了蝶妆双眼中充斥的愤怒和杀意,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好她。
脚上,似有千斤重,脚下,似乎是不平稳的坎坷路途。她走的步步皆殇步步艰难,但是心中淋漓一片,似乎这条路永没有尽头,他站在那端,一动不动,而她,却走的好辛苦,好像无论怎么奔跑或者前进都无法触及他一分一毫。
“爱她,便放了她,不要让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他对自己这样说,林棠华这才尝到,最苦涩的滋味不是烈酒,不是浓茶,而是,眼睁睁看着她接近,却不能向前一步。
他知道,蝶妆已经在准备着,只要她再靠近一些,等待她的便是枪林弹雨,他无法想象蝶妆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对待她,如何的残忍和酷戾。
“记住,男人和女人永远只能相互拖累,倘若我的儿子像我的弟子一般不争气,都是为了这同一个女人不知死活,我不会饶了她。”蝶妆在一旁提醒着林棠华,察觉到这样微妙的气氛,她当然不希望再一次选错了人。
他多么想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拥抱她,多么想要带着她杀出重围逃到天涯海角。可是,天涯海角是哪里,这里不就是天涯海角吗,他如何能够保护的了她。
倘若自己能带来的仅仅是伤害,不如放手,放她回归蔚蓝的天空,回归到林家那个温暖的巢穴,集所有疼爱和宠溺于一身。
“你回去吧。”林棠华淡淡的说,小夕站定,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反问道,“回哪里。”
“回到林家。”林棠华淡淡的瞥着她,只是刹那间,眼中便没有了刚才的深情款款,似乎刚才的只是假象只是遐想,他眼中的冰冷证明刚才只是从未有过的温存。
“为什么。”小夕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咬的生疼,尝到了一丝丝咸腥的血液味道。
林棠华知道,她难过的时候喜欢咬嘴唇,所以每次她在愣神,他便会一吻缄口阻止她自残。他知道,她紧张的时候喜欢用手指抠着坚硬的东西,所以总是用自己的手掌包住她的,唯恐她会受十指连心之痛。
他知道,她喜欢一个问题问很多遍,但总是耐心的给她解答,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不知厌烦,就像是现在,但是,他却不能再那样宠着她。
“没有为什么,你阻碍了我,便必须离开,不要等我驱逐,现在,自己回去。”林棠华坚定的说,一字一顿的传入小夕的耳中,但是她好想掐醒自己,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
林棠华怎么会帮助圣女族呢,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成了新少主,而那个挚爱她的人,又怎么会这样无情的赶她走。
“我不走。”她忽然笑了,但是笑的那样无力,甚至颓然。
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很少会看到她的眼泪,即便是在匆忙奔跑的路上普通摔倒,她也只会拍拍衣服撅撅嘴踉呛着走回家,即便是不小心割破了一道口子她也只会安静的包扎,嘶嘶的喊痛,但是,她只在大哥受了重伤的时候泪流成河,而如今,却为了他的一句话,泪水止不住的掉落。
“我哪里也不去,不管是我找到了你还是你找到了我,我们在一起了,就再也不要分开。”小夕抹了一把眼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