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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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紧了我,那力度几乎将我的手腕都要捏碎。
我的心痛得像被撕裂了一般,泪眼纷飞,大声叫道:“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你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朱棣,你是个大骗子,我恨你,我讨厌你……”
有侍女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我蓦然惊醒,立刻看向地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有燕王的踪影。
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我的心跳一直都无法平息下来,一阵阵胸闷气短,那梦境实在太可怕了。燕王与朱允炆本来是血浓于水的亲叔侄,难道他们注定不能相容,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6 假凤虚凰(2)
晚膳时分,勤政殿的小太监满面笑容,前来传报道:“皇上请蕊妃娘娘一起去用晚膳。”
我想到叶逐月美丽忧伤的模样,对他说:“请转告皇上,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让别的娘娘陪他用膳吧。”
却不料没过多久,朱允炆居然亲自来了蕊珠宫,左安随侍在旁,身后还跟着两名御医。
朱允炆说:“蕊蕊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快让御医看看。”
我实在没想到随口一说竟让他如此兴师动众,只得勉强伸出手让御医诊脉。那御医凝神诊治了半晌,又换过另一名御医再诊,二人又低声合议了片刻,才跪禀道:“启奏皇上,蕊妃娘娘只是忧思过甚伤了心脉,并无大碍,服用几剂安神之药调养即可痊愈。”
我料想自己本来没病,他们恐怕不好交差,所以随便胡诌了几下,反正安神补心的药吃多吃少都无所谓。
朱允炆信以为真,点头说道:“你们去配药吧。”
御医正欲退出,朱允炆叫住他们道:“朕正要问你们,叶贵妃的病情到底如何了?原来说春时容易犯症候,怎么现在还是不停咳嗽?”
两名御医对视一眼,一名御医壮了胆,却战战兢兢答道:“贵妃娘娘之病……以微臣之愚见,恐怕是痨症……”
“痨症”二字出口,朱允炆的脸马上变了颜色,沉默不语。
我知道古代最忌讳这种病,谈之色变。尤其是在宫廷,皇帝的龙体至关重要,如果叶逐月真的患了痨病,她很快就要住到冷宫去了。叶逐月以前身体很好,并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她进东宫以后就病患不断呢?
正想到这个问题,忽然觉得又是一阵心慌袭来,伴随着头脑晕眩,几乎要摔倒在地。
朱允炆站立在我身旁,见状急道:“蕊蕊!”他情急出手,竟然将我抱在怀里。
我踉跄了一下站稳脚步,抬头去看他,发觉他也在看着我。
我们第一次如此亲密接近,他身上散发出那种特异的兰麝之香萦绕着我的鼻端,二人都无比尴尬。他立刻放开了手,却显出局促不安的神情。我赶紧远远退后了一大步。
左安看着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
我退后站稳了脚步,心慌却并没有停止,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蚀心散”这个名字,还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暗中提醒我:我的状况并不正常。我立刻想到这是唐蕊的记忆产生的幻觉,“蚀心散”或许正是一种毒药的名字。
难道我是中了别人所下的毒?如果我是被人下毒才出现心慌头晕的症状,叶逐月也极有可能遭遇了相同的情形,她所患的也并不是痨症,只不过是用毒药所制造出的假象而已。
我一定要设法将那幕后黑手找出来,此人对叶逐月和我都有敌意,动机和目标都非常清晰,只有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让她心服。
御医告退以后,左安道:“奴才已在奉先殿中备好晚膳,恭请皇上、蕊妃娘娘移驾。”
我有意对朱允炆说:“蕊珠宫中也有准备,皇上要回奉先殿去吗?”
朱允炆说:“朕不回去了,就在这里传膳吧。”
左安急忙跪禀道:“奴才这就吩咐御膳房重新做了送过来!”
朱允炆道:“不用如此麻烦,既已备好,朕随意用一点就是。”
我留心注视着左安的表情,马皇后如果想害我们,左安身为总管太监决不可能置身事外,但是他们一定不会谋害朱允炆。
我们来到偏殿中,左安神情不安,隐约带着淡淡惊慌,我心中更加肯定蕊珠宫的膳食中有蹊跷,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视线所落之处是一大盅桂圆红枣粥。
我示意侍女舀出一小勺,盛放到玉碗中,亲手呈递给朱允炆,说道:“这是我这几天最喜欢吃的点心,味道香甜醇美,请皇上试用。”
朱允炆凝视着我,微微一笑,刚要伸手去接,左安不顾礼仪冲到他身边接过玉碗,陪笑说道:“奴才思虑不周,这粥呈上得早,恐怕已有些凉了。请皇上用些别的甜点,蕊妃娘娘这里的雪梨膏、玫瑰榛仁露,样样都是上品。”
朱允炆回头看他,略带不悦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这样大意?朕今晚若不在这里,你就让娘娘用这样的膳食吗?”
左安一边命人将那大盅桂圆红枣粥撤下,一边叩首道:“奴才甘心领罪,以后决不敢再犯了,请皇上娘娘责罚!”
那捧粥的小内侍正要匆匆忙忙出殿门,银萍站在门口不远处。我以眼神示意银萍,她接过小内侍手中的粥,伸手拦住他道:“公公且慢。”
我站起身道:“御医尚未去远,请皇上召他们前来,这粥里恐怕有些特别的佐料。”
朱允炆察觉情况有异,已经明白了几分,双眉一挑,说道:“传御医来。”
左安立刻瘫软在地上。
御医详细检查后,跪禀道:“启禀皇上,粥中确有一种慢性毒药,此毒名为‘蚀心散’,连续服用十日即可扰乱人之心脉,其症状与普通心悸之症相似;若是连续服用一月即可导致行动失常,天长日久足以致命。”
朱允炆凝视着变黑的银针,缓缓问道:“有没有让人终年咳嗽不止的药?”
御医不敢抬头,战战兢兢道:“有。”然后二人慌忙伏地,连连叩首不已,称罪道:“臣等从未想到过贵妃娘娘之病根由此而起,请皇上恕罪!”
朱允炆默默无言,眼中却流露出轻微的痛楚。
左安涕泪交流,大哭道:“奴才请皇上饶命!是皇后娘娘她……”
“皇后娘娘”四字出口,朱允炆随即制止他道:“你不必说了!朕知道了。”他抬脚出了蕊珠宫,对身后小内侍道:“将他们一起带到太后那里去,传皇后过来。”
6 假凤虚凰(3)
银萍替我取过一件粉红色的薄纱衣,又帮我梳理头发,试探问我道:“娘娘觉得皇上会怎么处置皇后?”
我料想朱允炆为人宽容仁厚,说:“她若不是真心爱着皇上,也不会出此下策。但是叶妃因此病了好几年,皇上斥责她几句是定然免不了的。”
我静静躺在床上,银萍替我放下床头的帐幔,悄悄退了出去。
寝殿中阵阵幽香袭来,我服下御医祛毒的药,头晕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被那香气一熏,更加昏昏沉沉。
过了些时候,我隐约听见帐幔之外有人细细低语的声音,似乎是朱允炆和银萍,还有蕊珠宫的一名小内侍。三人窃窃低语,我听得并不清晰。
朱允炆轻声道:“是娘娘自己要你们去请我过来?还是母后的诏命?”
银萍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昨日太后娘娘传奴婢前去,得知皇上和娘娘一直都没有……奴婢按太后娘娘旨意安排妥当了,才请皇上来的。”
枕畔那诡异的香气让我浑身乏力,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我心中依稀还明白,吕妃让银萍“安排妥当”,然后请朱允炆前来,一定是要他今晚宠幸我。
那小内侍低声回道:“皇上至今未与娘娘圆房,奴才知道皇上的心思,皇上总是想等娘娘自己先愿意才……虽是太后的旨意,奴才们也不想看着皇上和娘娘……”
朱允炆道:“你们真是会为朕着想,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朕都敢骗。”
他话中虽带着几分怨责的口吻,语气却很轻快。
那小内侍道:“皇上若要赏,就赏银萍姐姐……若是要罚,就罚奴才一人好了……”
朱允炆忍不住笑道:“朕不问你们欺君之罪已经是格外宽宥了,还想讨朕的赏!”
小内侍悄声笑道:“娘娘已在帐中等候多时了,良宵难得,皇上还是早些……奴才是赏是罚,皇上明早再下旨不迟。”
没过多久,我依稀听见朱允炆的脚步声,似乎正向内殿行来。
我原本以为他会拒绝吕妃的“好意”,却不料他并未推拒,真的走到我床前。如果他乘此机会强行占有我,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虽然我并不讨厌朱允炆,但是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还不至于到可以献身给他的地步。
正在暗暗着急,他轻轻拢起粉红的纱幔,挂在床头的玉钩上,在床畔坐下来,唤道:“蕊蕊,你睡着了吗?”
我没有理睬他,继续保持均匀的呼吸。
过了很久很久,他低头亲吻了我的脸颊一下,我立刻提高了警觉,全身戒备起来,他却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他的声音离我很近很近,就在我耳边徘徊,身上那种馥郁的香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我听见他说:“宫中侍女虽然多,却没有一个能够让我倾心去呵护她们,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都不肯叫我哥哥,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保护你?”
隔了片刻,他又低低说道:“四叔在东宫来来去去那么多次……下着大雨的那天晚上,我就在映柳阁外,我亲眼看着他进了你的房间……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如果我告诉皇爷爷这些事情,四叔固然会因此受罚,但是皇爷爷怎会放过你?你的丫环谋害皇爷爷,皇爷爷原本要处罚你的,我在容华殿里跪了四个时辰,他才收回成命……”
“我很久没出皇城,那年春天我去过一次武昌,看到你在义学里开心的样子,我也替你开心……我不敢告诉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我更不想看到你因为四叔而拒绝我。”
“四叔能为你做到的、不能为你做到的,我都可以为你去做,只是我明白……你一定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要死,你首先要保护的一定是四叔,不是我。”
他说到这里,话语中隐隐带着一丝悲凉。听着他这些话,我终于明白了朱允炆数年来对我的心意。
我的心掠过一丝温柔的悸动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但是,你对我再好,我也没有办法接受你,只因为朱棣这个名字早已溶入了我的生命,早已铭心刻骨,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无法忘记他了。
我听见了他细碎解衣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他温热的身体已经靠近了我,我们覆盖在同一床纱被下。他的呼吸和心跳离我近在咫尺,当他伸手去揽住我的纤腰时,两人紧密接触,我清晰感觉到了他血气方刚的身体所产生的异样反应。是心跳更快,尽力大叫道:“你住手!别碰我!”
他愣了一下,俊面上顿时浮现红晕,似有无限尴尬,惊道:“你……你没有睡着……我刚才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没等我回答,他说道:“既然如此,我只能……”
他狂热的吻立刻封住了我的嘴唇。
再斯文儒雅的男人,在床上也会变成一只凶猛的野兽。
朱允炆压在我身上,手探进了我的衣服,接触到我柔润肌肤的那一刻,他除了疯狂亲吻我的脸和抚摸着我的身体曲线,似乎全然丧失了克制自己的能力。我的抵抗几乎都是徒劳无益,只能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呼:“允炆哥哥……”
当我的呼喊发出的时候,狂风暴雨就这样骤然停歇下来。
朱允炆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在我身边静静躺下来,说:“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我将身体挪动了一下,尽量远离他。
他轻柔地抱住我,如同微风吹拂过湖面一般,不带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