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酒梦若花-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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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灯笼被风吹得直晃,映在那人脸上忽明忽暗,越发显得轮廓幽深。
慕容胤阳淡淡扫她一眼算是回复,径自朝另一方走去。
碧桃一直低着头,等他走远后才抬起头来呼出憋了老久的一口气。这些年大公子变得越发的狠戾,现下只除了遇紫小姐能够缓一缓他的冰冷。她回身朝那座萧条的小院落望了望,低声叹出一口气,霍姑娘这一回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二小姐早些年就嫁去了景府,三小姐也被许配给了朝中要臣之子,景二小姐嫁给顾庄主这些年,也不常来慕容府了。
如今这个慕容府是侍妾们争宠的是非之地,大公子眼中又只有遇紫小姐。
不知大公子留霍姑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总不至于是要报复霍姑娘当初在大婚前夜离开之事,这才用这样的方法困住她,又不闻不问。
她又叹了一口气,起步想往膳房去,身后传来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见眼前一袭白衣的窈窕女子,低了眉道:“景二小姐。”
怎么这会儿他们都那么爱来这偏僻的小花园,这已经是慕容府最偏的一个地方,除了霍姑娘居住的小别院外,也就是几个不受宠的侍妾罢了。
景如影对她的出神也没有显出不耐,只是拿眼淡淡地瞄着她:“这两日慕容胤阳有没有去看过她?”
碧桃一愣,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霍小筏,摇摇头道:“回景二小姐,没有。”她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方才在这里看见大公子的事告诉景如影,景如影就已经面无表情转身往回走了。
她手中的灯笼被风大力吹了吹,几乎都要拿不稳,却突然听见前方女子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问她:“你有没有问过,她这十年来去了哪里?”
“我问过,霍姑娘不肯说。”碧桃抬眼望过去,想起房内那个总是带着苦涩笑容的女子,一咬牙,开口道:“景二小姐,碧桃只是个下人。若是你亲自去,说不定霍姑娘会说出一二。她来这也好两天了,除了今早遇紫小姐迷路跑到这边来,就再没有除我以外的人来过了。有的时候我看霍姑娘,总觉得她人在这里,又觉得已经不在了。她与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她时,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完全变了一个人…?”景如影顿了顿,却依然没有回头,淡淡地开口:“你好生照顾她罢,我就不去看她了。我也难得来慕容府一次,若是她有何事,来知会我一声。”
“是。”碧桃福了福身,看景如影窈窕的身姿消失在夜幕中,心里为那个女子又叹了一声。能说的她也都说了,她本来就只是个下人,不该过多掺和主子们的事。只希望大公子还能念一念旧情,不要将霍姑娘逼得太绝就好。
一片茫茫的夜色中,一盏红彤彤的灯笼忽明忽暗地摇晃着。风渐渐大了,碧桃走的匆忙,没有看到花园树丛后一抹人影飞快地闪过,也跟着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50。明月小蛮寒毒蚀体
夜里霍小筏被胸口熟悉的一阵一阵剧痛给惊醒,捂着胸口翻身起来,缩在一团颤颤发抖着。
疼,真的好疼。
她从前就最怕痛,可这噬人的痛楚自那年后就一直纠缠着她。如冰一般从心里扎过,全身血液都被冻了起来,整个胸膛里都冰冷刺骨,根本叫她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是十年前在凤阳城,红莲奉冷凤魑之命来擒她,后与慕容胤阳双双被困山洞的那一次。他寒毒发作痛苦难当,她合身将他搂入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却也被寒毒蚀体。哪怕过后慕容胤阳运功帮她驱毒,却仍避免不了留下病根,只要一到阴冷天气就侵扰着她。
先前那几年还好,只是冷得厉害,才会偶尔发作一下。再后来,就变成了只要一到阴冷天气,整个胸口就被寒毒折腾得剧痛难当。
想见那个人。
都说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会最想念爱的人,霍小筏死死咬着下唇,用尽力气从床上撑起来,摇摇晃晃往门外走去。
想见他。哪怕只能站在他门外,从窗户里遥遥望一眼他闭着眼睡着的模样,看他如同睡美人一般撤下白日里的冰冷防备,安然地进入梦乡的模样。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将想要咳嗽的欲望憋回去。秋夜总显得几分萧条,这一带本就是慕容府最偏僻的地方,静悄悄的连个巡逻的家丁都没有。她只觉得视线都有些模糊,只能按照记忆里他房间的方位一路摸索过去。
那一条路就好像十年里每一次梦见过的那样,冗长的没有尽头的那条路,她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边指甲已经掐进肉里,却仍不许自己咳出半分声音来。
只是像这样看看他,不想见他醒来后那种冷淡鄙夷的眼神。
好不容易看见他在的院落,她从墙角摸着进去,想起那一年第一次被景如影指引着来到这里,撞见正在沐浴的他。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有那样分明俊逸的棱角,斜倚在浴池边,半抬了眼慵懒地望着她。
她慢慢朝记忆里他的房间走近,手摸在窗沿边,却猛然间顿住。
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轻灵的笑声,她听出来是白日里来过的秦遇紫的声音。她呵呵笑着,声音就如同出谷的黄鹂一般动听,落在她耳里却如同针扎一般。
慕容胤阳好像吻了她,慢慢开始传来一些欢爱的声响。霍小筏站在夜色寒风中,突然觉得胸口里被寒毒侵蚀的地方不那么疼了。
跟心里的痛比起来,简直就像无关痛痒一般。
原来他,也会是像现在这样怀里抱着别人,低声说着温柔的话语,夜里最寂寞的时候身边会有别的人陪着他。
不像她,这么多年一直想着那一年里发生的事忍痛活下来。
那一年,换了她一生。夺走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哥哥,也夺走了她的心。
胸口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不住用力捂紧嘴,身子一软半跪了下来,整个人都在死死忍住颤抖。房内是那两人缠绵的温存,她半跪在门外,痛得整颗心都仿佛都失去了知觉。
等到那剧痛平息下来时,她闻到了血腥味。霍小筏愣了愣,将捂住嘴的手慢慢放下来,整个手掌都沾着鲜红的血液。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满手的鲜血,像是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
她呆呆地望着那一抹刺目的鲜红色,她回现代时曾经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如果哪一天等到她身体不堪重负伤及内脏时,就会有厌食吐血的行为。
也就是说…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房内的动静好像安静了下来,接着传来少女蹦蹦跳跳下床的声音。她猛然回过神来,用手撑着地迅速爬起来,几乎站不稳,摇摇晃晃朝院外跑去。
不能让他看见她这个样子,她这么狼狈地跌坐在他房门口,像个疯子一样,再也不是当年他眼里所看见的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女了。
霍小筏没命地跑着,脚下步伐虚浮一路跌撞。突然她被脚下石子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地上锋利的碎石子划破她的手腕,她却突然在痛楚中醒过来,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
她…这是在干什么?
这么害怕被他们看见,究竟是害怕慕容胤阳鄙夷的目光,还是害怕见到他们两琴瑟和谐温存的模样?
耳边响起碧桃惊愕的声音:“霍姑娘?”
她受惊地回头,见到碧桃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还有她手上的血迹,着急地问:“霍姑娘,我刚才去给你换香,发现你不在房内。你这是…怎么了?”
霍小筏见来人是她,放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出来散散心。”
碧桃不信,顺着她手上的血迹望到她嘴边,惊呼:“霍姑娘!你…你吐血了!”
霍小筏连忙捂住她的嘴:“没有!你不要太大声,这个时辰大家都睡了,不要惊醒别人!”
这一激动牵扯到了肺腑,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碧桃吓得连忙噤了声,伸手给她顺着气:“霍姑娘,你这样…明儿我去和大公子说罢,给您找个大夫来。”
“不用。”霍小筏慢慢抬眼望她,那神色竟是说不出的凄凉:“他本来就恨我,这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去自找那没趣。”她见碧桃眼神躲闪,怕她不依,更用力地抓紧她的手,呼吸都不畅说道:“你…你答应我!不准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许!!”
碧桃见她情绪激动,转眼又要咳嗽起来,连忙道:“好,霍姑娘你别激动了。但是你得答应我,若是我不告诉别人,你夜半就不要再跑出来了,得好生休息才是!”
霍小筏了却了一桩心事,神经一放松下来,整个意识都模糊起来,头一歪居然倒在碧桃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碧桃长叹一口气,看着慢慢无垠的夜色中霍小筏单薄的衣摆随风飘扬。想起第一次见她时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只觉得有苦涩堵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憋得难受。
她吃力地扶起昏睡过去的霍小筏,小心地往院落方向走。
霍小筏闭着眼,昏沉中只觉得有好多前尘旧事划过眼前,那些片段都是她朝气蓬勃的模样,笑起来眯起眼睛。只是每一个片段里都有他,面无表情的,眼里含笑的,温柔望她的,一幕一幕飞快从她眼前闪过。
胸口的疼还在源源不断地持续着,她真的想就这样一辈子睡过去,可心里还放不下的那个冷峻男子。这十年来她亏欠了他那么多,如果她痛苦能够让他泄恨,那这样苦痛的活着也并不是毫无意义。
51。明月小蛮人老珠黄
第二日日上三竿了霍小筏才醒来,等洗漱过后,碧桃不知从哪弄来了药,一见她醒了,就端到她眼前逼她喝下:“霍姑娘,若是不希望我告诉他人,那最起码得把药喝了。”
霍小筏厌恶地推开碗,只是摇摇头。
碧桃一咬牙:“你若是不喝,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公子!”
“不要!”霍小筏拉住她的手腕,将药碗端了过来,皱着眉慢慢喝了下去。
碧桃放了心,刚呼出一口气,却见霍小筏一下子撑到床边,一手紧紧捂住嘴。看来是想下床来,却是忍不住,就这么伏在床沿吐了起来。
碧桃吓得一个激灵:“霍姑娘,霍姑娘你怎么了?”
这几日霍小筏的起居都是她照料的,从来没有这样的状况,一喂进去就吐了出来。忙端了水过去给她漱口,一边给她顺着气,听霍小筏在耳边有气无力道:“我要出去透透气,在这屋子里,恶心得很。”
她连忙点头,见一地污秽,又皱了眉无奈道:“霍姑娘你等会,等我将在这里收拾干净再出去罢。”这座院子除了她就没有一个下人会进来了,又是常年不住人潮湿发霉的。若是没有及时打扫干净,回来指不定会闷出什么味道来呢。
霍小筏伸手推开她,笑道:“我有手有脚,就是肠胃不舒服,让我出去走走就好了。”
碧桃不放心,却不能放着这地上不管,只能无奈点头,给霍小筏披了披风,扶她慢慢走到院口,才被她赶了回来。
虽然这天气已是入秋,白日里却不大冷,她披着披风,显得格格不入。那屋子里潮湿得很,寒毒几乎又要在她体内翻腾起来,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却还是觉得全身发冷。
这慕容府本来就极大,她没留心思,直到走到一处美不胜收的池边,听见假山群后头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和男子熟悉的不带情感的语调。她吓得手中一抖,全身几乎都动弹不得,只能感觉到那两个声音渐渐近了。
“怎么是你?”慕容胤阳看着眼前单薄苍白的女子,挑着一边嘴角冷笑道:“不知这几日慕容府周到是否周全?霍姑娘若是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