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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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嗒、嗒”的马蹄声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近震耳,仿似每一下都踏在我的心头上,让我惊悸又绝望。
眼见一匹白马窜至我的身旁,“咴”的一声嘶鸣。随之一只手有力的抓
107、 夜浓晓月迷津渡(上) 。。。
住我的手臂,我喘息着急欲挣脱,无奈自已势单力薄,被他一把扯过,转瞬已被挟在了马上。
那马继续向前狂奔着。“放开我……”我被他按在马背上,不停的挣扎,只觉整个胸腔被颠簸的马背咯得生疼。
“别动,想被他们抓到吗?”
清润熟悉的声音让我立马停止了挣扎,侧过头去,只见长孙无忌已是扯去蒙在面上的黑布,正面色沉静的目视着前方,不停的催着跨下的绝尘。也不再是一袭白衣,而是换上了月青缎袍,倒别有一翻英气。
我不再反抗。半晌,扫见后面的追兵已被他拉下了一截。实在忍不住马背颠簸的疼痛,方咬着牙费力的说道:“大人……我疼。”
长孙无忌微微一怔,随即放缓马速,扶过我的手臂让我在他胸前坐好。我捂着胸口,刚刚颠咯得我几欲呕吐。
“在下失礼了。沈小姐再坚持一会儿,等把追兵彻底甩掉了,再找地方歇息。”
“嗯”我勉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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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夜浓晓月迷津渡(下) 。。。
夕阳坠落在了山后,山巅吞噬了最后一抹余晖,灰暗中只见树影幢幢。也不知在这清寂的官道上奔驰了多久,后面早看不见追兵的身影。四周一片静谧,只闻马蹄生硬的踏在黄土道上,发出“得、得”的声响。
“你,好些没有?”长孙无忌放缓马速,问得温和。
“好多了。大人,我们去哪儿?”
“没有目的,就这样走下去,可好?”
我脸色一沉,“大人位居宰辅,长安又有府宅家眷,没事搅进来淌这浑水作什么?到现今却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是有人曾云:‘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么?”
未料到几年前的事,他居然记得如此清楚,我弯起嘴角,强颜欢笑:“还有呢——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仇酒一壶!双足踏变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
长孙无忌仰头一笑:“说得好,今夜还真是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呢。”说完又敛起笑容,严肃道:“再行一阵就该到赤县了,在下会先帮沈小姐寻个落脚处,其它的再从长计议。”
我点点头:“大人将我送到赤县后,就请回吧。还有……不知我的家人……”我终是对吉儿的话有些怀疑的,只怕她是哄骗我。
“沈小姐暂且放心,羽林军赶去府上时,小姐的家人已得信逃走了,目前一个也未抓到。日后,在下会想办法向皇上谏言,力保你家人周全的。皇上仁慈,将原有的五十种绞刑都改成了断趾。所以沈小姐断不必担心,待皇上气消了,一切就会冰消雪融。”
真的会如此吗?无论怎样,家人暂时是安全的了。我心里稍稍松了些,诚意道:“无论怎样,大人的恩情,清梨定会永生永世铭记。”
长孙无忌莞尔一笑,刚要开言便止住了。我纳闷的抬起头,惊见一队人马横在前方路口处,离我们也只有丈余远。只因为夜色暗,行到了近处才瞧见,却是无处可去了。
“沈良媛,在下已恭候多时了。”前方有人高声喊道。
长孙无忌本想调转马头,却听那人又道:“后面也有追兵,良媛就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我心里刹那的惊惧后,又坦然了,料今日是逃不掉了,便低声对长孙无忌道:“他们要抓的是我,趁他们还未认出大人,大人快些走吧,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说着翻身下马,长孙无忌也随之跳下,却是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顷刻间,那群人已是飞速上前,迅速的将我俩围至中间,却是人人都是蒙着面巾。我疑惑的看向长孙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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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也是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长孙大人?”人群中有人极惊诧的喊了一句。
长孙无忌冷冷扫向那人:“你,认识本官?只是,不知将军是哪个门下的,为何不敢以真面视人?”
那人略一迟疑:“大人不必问那么多,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要的只是这个女人的命,与大人无关。”
长孙无忌轻声一笑:“不知将军奉谁的命?”
“这……”那人随之向上一拱手又道:“皇上”
我心猛的一沉,只觉胸口处如遭了一击重拳,顿时呼吸不畅,不由得退后一步。心中揪痛无比,却是眼中无泪。瞬间变得冰凉的手被长孙无忌握紧。随后听他咯儿咯儿一笑:“是吗?如果本官不许呢?”
“难道大人想抗旨吗?”
“少费话,要么放人,要么就出手。”长孙无忌的手按上腰间的佩剑,一向和善的眸中已是闪出杀机。
那人略一犹豫,向两旁递了眼色。瞬间,十几人的刀剑同时出鞘,在月色下闪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直向我和长孙无忌刺来。
长孙无忌拉着我急向路边无人一侧退去,将我护在身后。腰际的流星剑也已出鞘。在清清冷冷的月光下,随着他不断转动的手腕,快如闪电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弧线,“当当当”飞快的架开迎面而来的无数柄快而狠的利刃。
我木然的伫立在长孙无忌身后,只觉面前一片刀光剑影,让我眼花缭乱,随之不断的有人痛呼落马,却似乎都与我无关。
“那么,朕对你的心,你又了解多少?”我不禁冷笑,李世民,这就是你对我的心,我知道了。绝决——看来他能做到,可对于我为何这么难?忽然瞥见一道寒光直向我飞来,我冷静的看去,却并无躲闪之意,也无半分恐惧。原来自己可以如此平静的面对死亡。
长孙无忌正与面前的几人纠缠,料是看见了那枚直奔他身后的利刃,却已是来不及反击阻止了。他只微一顿,随之飞速侧身,以他的身躯挡住那飞向我的一剑。只听“哧”的一声,那柄利刃已是穿过他的肩胛。他咬着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手中的剑送入对方胸膛。
我蓦然惊醒,用手紧紧捂住口,才没有惊叫出声。
长孙无忌紧咬牙关,以极快速度将身体里的利刃拨出,继续与迎面而来的几人周旋拼杀着,迅猛却丝毫不减,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月光下,我看见他坚毅的面庞惨白如纸,鲜血染红了半边的锦袍。当他的利刃刚从对面一人的胸际拨出,飞快的一柄长刀重重的落在了他的剑柄处,离他的手只有一拳之距,长孙无忌手臂猛的一颤,扯动他的伤处立即涌出了一大股血水,他皱紧眉头,却仍旧不肯放手。
那人的长刀顷刻间再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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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长孙无忌紧咬牙关迎击,紧接着又有一剑横空向他狠狠刺来。
眼见他要遭遇不测,我来不及细想,只见脚下有数枚散落的刀剑,迅捷的一抬脚踢起,顺手接住,以飞快之速旋身,随着那人痛叫出声,手中的剑已直直刺入那人胸间,那柄即将接近长孙无忌头部的利刃也“哐啷”落地。
我愣愣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蒙面人,手不停的颤抖着,他就这样死在了我的剑下,原来我的剑舞还可以用来杀人。
正在厮杀的几人也皆是一愣。长孙无忌霎那的痴怔后,嘴角绽出一丝笑意,瞬间又充满了力量,迅速的飞出几剑,两人便已在他面前缓缓倒地。
仅剩的三人终是被他的英勇所震慑,缓缓持剑后退,胡乱抓住就近的马匹,飞速翻身跃上,也不分来路,直向苍茫夜色中奔逃而去。
见几人身影已在视线中消失,长孙无忌终是坚持不住,“哐啷”一声,手中的剑滑落于地,他腰身微弯,一只手紧紧捂住伤处。
我缓过神,疾步上前扶住他:“大人……”
他额上渗出汗珠,强挤出一丝笑意:“原来清梨是深藏不露。”
我心下一酸,已有两行清泪落下。
“我忘了,你的剑舞跳得很好。”他依然浅笑:“我知道,你是被逼出手的,为了救我,是吗?”
“大人流了好多血,快别说了,我们去找郎中。”
“不行,那样是自投罗网。”长孙无忌吃力的俯身拾起流星剑,然后执过我的手,走至马下:“现在赤县也不安全了,后面恐怕还有追兵,我们先到山里躲一躲,看一看情况再说。”
我还想再说什么,可见他异常坚决,也只有含泪上马
夜晚的山路犹其寂静,偶尔听闻几声宏亮又略带凄凉的杜鹃啼鸣。
“大人……大人……”见他一路无话,只是将下颔轻抵在我的肩上,怕他会昏厥过去,我便有些心慌的唤道。
“嗯”他应着,声音微弱。
“大人……你先不要睡。”我几度泪泫,哽咽着唤他说话:“大人……你知道林中叫的是什么鸟吗?”
“知道,杜鹃鸟。‘杜鹃花发杜鹃啼,似血如朱一抹齐。应是留春留不住,夜深风露也寒凄。’”他喃喃说。
“那大人可知他为何叫杜鹃?”
他轻轻摇头。
“是因为传说很早以前,蜀国有个国王,叫做望帝。望帝是个人人爱戴的好皇帝。他爱民如子,勤于国政,终于将蜀国建成一个丰衣足食、锦绣一般的天府之国……后来,他死了,化成了杜鹃鸟,却仍然苦苦提醒着后来的君王“民贵”。可是,总是有昏慵的君王的,所以,他就苦苦地叫,直叫得口里流出了血,还是不甘心,仍是在苦口婆心地叫着“民贵”!它每次高歌鸣叫之时,皆是杜鹃花盛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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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所以传说杜鹃花的颜色也是杜鹃鸟啼血染成的呢。”
“那个君王叫杜若,是吗?”
“大人怎么知道?”
“因为杜鹃鸟还有个名字叫杜若啊。”
“大人果然聪明呢。”我轻笑出声,抬头见前方路侧一片蒿草丛中有一座不知是什么年代废弃了的山神庙,极是残破。不过在眼下倒也算是一个很好的歇脚处了,便催马驶到近前,唤长孙无忌下马。
长孙无忌已是站立不稳,肩上的剑伤处还在向外渗着血。我的心骤然收紧,扶着他进了杂草丛生的残房内。借着月光见墙角处有一堆干草,便扶着他到过去坐了。他顺势倚在墙壁上,轻阖双眸,呼吸已是变得微弱。
秋夜的风带着清冷的寒意,从残破的门窗穿过。我不禁打个寒颤,无意中触到长孙无忌冰凉的手,心下猛的一缩。我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不感染风寒,他也会流血至死。
我握住他的手,长孙无忌轻颤一下,缓缓睁开双眼,微抖着抬起一只手,轻触到我的脸庞,我没有躲闪,任他费力的拭着我颊上的泪珠,强撑着笑道:“别怕,我没事。”
“流了这么多的血,怎么会没事?”我忍不住一阵啜泣:“大人……真的很傻,为清梨挡这一剑,又是何苦?”
长孙无忌静静的看着我,目光清柔:“我愿意,为你死……我愿意。”
“大人……”我心中震动,再也说不出话。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为我死。我心里不断重复着,却是束手无策,他越发冰冷的手,忽然让我想起了李建成。怎样让他的手热起来?火,对,应该生火的,生了火他就不会冷了。我轻着声对长孙无忌说了句:“大人等着,我去生火。”然后急急出门寻石块和木材。
借着莹白的月光在房前房后拾了几根干木柴,又在繁茂的草丛中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