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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缘字谶-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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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苏公子劳烦你了。”
苏启成点点头,目光迅速的在菀棠脸上闪过后,方撩袍抬脚向房内走去。菀棠早已避过他的目光,别过了脸去。
刚一进房坐下,阿黛便迅速的把门掩好。众人皆是息声敛气的看着苏启成面色凝重的为我号脉。只一瞬,他的脸色便愈发深沉下来。
我见状不禁绝望的闭上眼睛,听见他的声音温润又略带些急促的说:“沈小姐,已是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清阳的茶碗一个没拿稳,已是翻了去,热热的茶水迅速撒在了旁边苏启成的灰色袍衫上。
秋婵忙掏出锦帕上前,蹲□来,为苏启成揩着腿上的茶渍。
苏启成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急道:“不必劳烦姑娘,在下自己来。”
秋婵一滞,红着脸尴尬的站起退到一侧。
清阳平静下来,遽然起身毅然说道:“这个孩子要不得,要速做决断。”
苏启成取出一块素凌帕拭了拭衣上的水渍,镇定的说:“这倒不难,在下只需开副药就是。”说着把已湿的布帕随手丢于桌畔。
我的泪水登时充盈眼眶,抬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个生命正在悄悄的蕴育着,这不仅是李建成的血脉,也是我的骨肉啊。难道我这辈子连做母亲的权力都不可以有了吗?难道我这一生都将要这样孤独终老了吗?到底自己前生做错了什么事,今生要承受如此惩罚?我的泪珠已是滚滚而落,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留下这个孩子,即使用自己的生命交换,我也甘愿。
“清梨……”菀棠将我搂在怀里,眼里热泪盈盈。
清阳也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心疼和不忍。可还是坚定的对苏公子道:“那就请公子速速开药来吧。”
……
“良媛,把药喝了吧。”
我躺在榻上,看着水儿手里冒着热气的药碗,半晌才开口:“先放下吧,等一会儿凉了我就喝。”
水儿将药碗放到香几上:“夫人,这都是命,你就看开一些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明白,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躺会儿。”我痴望着由十字形构件攒成透棂的床顶,淡莫说道。
“那… 
 97、 奈何节外偏生枝 。。。 
 
 
…良媛别忘了把药喝了。”
“嗯”
听着水儿轻轻掩门走远的脚步声。良久,我才缓缓起身,颤抖着把那碗褐色的药汁端到面前,我终是要亲手厄杀掉自己的孩子,厄杀掉自己的骨肉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得我无路可走?为什么连这点唯一的慰藉都不肯施舍给我?上天你为何要如此戏弄于我?如此残忍待我?
我的泪水簌簌落入碗内,“孩儿对不起,娘亲无用,不能保护你。就让娘亲亲自送你一程,你好好上路吧。你与娘今生缘浅,转世,你定要投奔个好人家……”
和着苦涩的泪水绝决的将那碗药汁一饮而尽,那种难以形容的苦楚让我的五脏六肺都跟着折腾翻绞起来,我终是抑制不住的一呕,那凄苦的药液瞬间从口内喷吐而出,溅在青石地面上。
我痴怔了半晌,轻轻将手抚向腹际,喃声道:“孩儿,你不想走,不想离开娘亲,是吗?”
院内有噌、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愣了愣匆忙下榻,随手拾起桌上的一块青布,俯身跪在地上慌乱的擦拭着地上的药汁。然后抹去下颔的药液,迅速回榻闭上眼睛躺好。
听着有人推门而进,悄悄走到榻前,轻轻拾起药碗出门,片刻又折回,再无动静。
我转头看去,却见秋婵正席地坐在锦垫上,静静凝视着手中的一块素凌方帕发呆。如果没记错,那块凌帕应该是那日苏启成丢下的。
我略一迟疑,轻唤了一声“秋婵”。秋婵的身子陡的一跳,仓促的将布帕揣于怀中,红着脸起身:“良媛,你醒了。”
我“嗯”了声,起身。秋婵忙上前扶着我坐好,又在我身后垫上软枕。
我半倚在榻上,问道:“秋婵,今年十七了吧?”
“嗯”
“该嫁人了呢。”
秋婵立即慌恐起来:“良媛,是不是奴家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您告诉奴家,奴家一定改的,千万不要赶奴家走。”
我无声一笑:“你慌什么?难道要一辈子都跟着我不成?女人家早晚是要嫁人的。”
“奴家不嫁人,奴家就跟着良媛一辈子。”秋婵说着眼圈已是泛红。
我拉过她的手,让她在榻边坐下,和声说:“把你嫁出去,我也舍不得呢。只是我也不能耽误你一辈子不是?你不用紧张,我并不是现在就要把你嫁出去,我只是心里闷得慌,想和你絮絮话。”
见她轻轻点头,我才不无感慨着继续道:“想我在江南时,还不及你大,就憧憬过这一生‘能得一有情人,白首不相离’”我说着眼前浮现的是草长莺飞的江南春色,和菀棠在一起每日习舞,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的我正值及笄芳华。可如今岁月流转,一切都已远去,我已是二十四岁的花信之年了,还真是岁月如梭呢。
思及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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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自嘲一笑:“想来却是命运不由人呢,我这一生就这样了,再无他想。秋婵,你呢?可有中意的人?”
秋婵听我一问,垂下眼目摇摇头:“奴家不敢奢望。”
是啊,还真是奢望呢。苏启成沉稳正直,自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是,他的心中早有菀棠,秋婵怕是无望的。可是菀棠的心中又是谁?如果他和菀棠注定不能走到一起,那么,我倒愿意帮秋婵一试。如果真的成了,也是帮了苏启成呢。
我想着随即道:“也没什么不敢奢望的,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卑微,世事无常,谁也不是天生的富贵命。何况是不是奢望,总要一试才知道。但最终有没有缘份,却是要天定的。”我看着榻角上悬着的花篮香囊,似自言自语说:“苏公子一人独在这异乡过活,身边连个帮着打理的女子都没有,也实是不易。秋婵,有机会我让清阳帮忙想想办法,将你带出宫,送去苏公子门下,帮她照理照理生活,你可愿意?”
秋婵似被看穿心事一般,脸倏的红了起来,急着声道:“奴家说过的,要跟随良媛一辈子的。奴家……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我轻然一笑:“苏公子是我的故交,于我沈家也算有恩,看他生活无落,我也是放心不下的,你不用作他想,只当是帮我。等他生活稳定了些,我再让你回来就是。只是……他性情孤傲,会不会接受我的心意,还要再说。”
秋婵听我一说,低下头悄声着道:“奴家听从良媛的安排。”





98

98、 人生若只如初见 。。。 
 
 
斜阳隐没,纪紫流金的晚霞如绚丽的锦缎铺满天际。阿黛和水儿将院内的纱笼一一点亮。
我抚着鹞鸟兀自望着广袤高远的天际出神,目光似要穿透那层黑幕一般。几日来我虽表现得泰然自若,可心里却终是纷乱如麻,甚至连自己都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我知道纸里终是包不住火,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觉得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这样的重负就快让我承担不起。
“难得今日月色清明,清梨,你也别总是一个人发呆了,不如我们几个玩个耍子吧?”用过晚饭,菀棠接过水儿奉上的玉麒麟笑道。
“玩儿什么?”我毫无兴致,却不忍扫菀棠的兴。
菀棠笑而不答,转头吩咐道:“阿黛,你去把瑶琴和良媛的笛取来。水儿,你再去备些水酒来。”
我收回目光,看着臂上的鹞鸟,懒洋洋道:“又要饮酒吗?你可是越来越没有大小姐的样子了。”
“我本来就不是大小姐了么,何况人生得意须尽欢,拘那些个条条框框做什么?”
我无言一笑,接过阿黛递来的白玉笛,李建成的温和笑面再次重现。我轻轻抚摸着清透如水的玉笛,心下深深一叹。
水儿把几支夜光杯一一斟满了桂花陈,一股馥郁的浓香立即飘然溢出,“还是小姐的主意好,这青兰阁好久没这般热闹了。想当初在卫州时,就属夫人耍子多,可如今……您二位倒是换了性子了。”
菀棠浅然笑道:“我如今是看开了,高兴也是要过,痛苦还是要过,既然争不过,既然命不由人,干脆随它去好了。”说罢见秋婵和阿黛又端来了甜酸乳瓜、蜜饯银杏、桃仁等一些吃食,道:“行了,你们也都坐下,今儿我们青兰阁不分主仆,好好热闹一番。”
“是”水儿几人乐颠颠的应着,纷纷落座。
“清梨你也将养半个月了,何况这桂花陈也属温性,不会伤身的。”菀棠端起手中的夜光杯:“难得今日月白风清,适宜畅饮。来,我们一同饮了这杯。”言毕,掩袖饮尽。转头见我还在踌躇,便道:“清梨,你不许赖皮,你不饮尽我们可不依的。”
我倒也想痛饮一翻,只是担心腹里的孩子。听她一说,却也只好仰头饮了去。
菀棠这才用缎帕拭了拭嘴畔:“想不到你这青兰阁还真有些好东西,这桂花酒蜜香清雅,入口柔绵,还真是地道呢。”
“那是自然,小姐有口福呢,这桂花陈已存了四个年头了,还是当年良媛与殿下一起……”水儿正说着,被旁边的阿黛轻扯了裙角,顿时醒悟,忙止了口继续为几人斟酒。
我呆呆看着杯中清澄的酒液,往事如潮涌上心头。“要饮清梨这桂花酒实是不易,挨累暂且不提,还要搭上本宫这么一件锦袍……”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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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厮人已去,人的命还不及这酒长远呢。
菀棠晃了晃手里的夜光杯,轻叹一声:“人这一辈子就是如此,是不能回头的,回了头便要落泪。既然回不了头,就只能朝前看,要欢欢喜喜的过下去。何况,他若是在天上看到你这般模样,也定会心疼的。”
一滴清泪落入杯中。昨日想他,今日想“他”。佛云:由爱生忧愁,由爱生怖畏,若无所爱乐,何愁何怖畏……是呵,所有的一切劫难与苦痛,都缘自一个“情”字。也罢,而今乐事明日泪,为何还要想那么多?我凄苦一笑:“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来,今日就拼他一醉,管它明日是与非。”说罢举起夜光杯痛快饮尽。
几人边饮边说着一些江南时的趣事,一时其乐融融,倒是暂且忘却了现实的烦恼和忧愁。
觥筹交错间,几人已是腮晕潮红,秀眸惺忪。菀棠把玩着手里的夜光杯,醉眼迷离哂笑着说:“想来那时就属清梨鬼点子多,总有那么多花样。”
水儿口里嚼着海棠脯,含糊道:“可不是,记得那年奴家刚到薛府,有一次与清梨姐去街上买物件,路过一庄主家,我见院墙里的桃树上满是熟透了的大桃子,便馋得走不动步。清梨姐见状问我想吃吗?我就点头。后来清梨姐就回家取了沈先生的幞头绑在一根长竹竿上,隔着墙到树上去套桃子……”
听水儿说完,秋婵和阿黛都已笑得趴俯到了案上,菀棠也拿着帕子捂着秀口,格格笑着:“也亏你想得出来。”
水儿说的还是我八、九岁时的事,后来被那家的家丁发现,我就拉着水儿跑,连爹的幞头都丢了去。最后还被爹禁足了近月余,不许我出门。
菀棠笑够了,才娇喘着道:“好久没这么畅快了。来,今儿难得有兴致,咱们也来些歌舞助兴。就……就从阿黛开始。”菀棠说着指了指阿黛。
“不行,不行,奴家哪会什么歌舞啊,小姐您就饶了奴家罢。”阿黛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淡笑道:“别看我,我也帮不了你的。”
“是啊,不会,就要饮酒三盏好了。”菀棠用银箸轻敲着面前的夜光杯催促着。
阿黛见推辞不过,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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