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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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玄几步踱到近前,一把抓住我的马缰,气休休道:“你这丫头,又戏耍我,知不知道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一天,到现在还是滴米未进,滴水未沾。”
“段大哥……”我见他真的动了气,正不知如何是好,转头见李世民从后打马过来,便压低声说:“我是说回来找你的,可路上碰到了秦王,是他说不必的,所以就……”
段志玄这才看见后面的李世民,便放开马缰过去拱手见礼,我见状忙借机催马跑了回来。
天色向晚,夕光浅浅的映在窗上。
依莎难得的换上了一身杏色绸裙,挽了高髻,两鬓间各插了对镂金凤钗,映着扑了粉霜的俏颜更显风娇水媚。
精心的妆扮完,见我还赖在榻上呆看着她,便脸一沉道:“清梨,你别扫兴好不好?今日设宴庆祝,哪个不是欢欢喜喜的,偏就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快些起来换衣去。”
我这才懒懒的起榻,随便换了身羽白罗裙,葱绿薄衫,简简单单挽了个螺髻。
依莎却还在一边不满的嘀咕着:“昨日偏说头痛,不陪我去玩儿,竟自个儿偷跑出宫,回来又这副德行。”
我无声一笑,顺手自旁边青釉瓶内撷下两朵浅色月季簪在鬓边。问她:“你不走?我可走了。”
她悻悻的上前,挽过我的手臂就向门外走,却仍旧板着一张脸。
大业殿内烛火辉煌,红缎铺地。李世民及大臣萧瑀,陈叔达就殿中主位而坐,下首分别是依莎的哥哥突利王子、长孙无忌、房玄龄、秦琼、尉迟敬德等将臣。我占着依莎的光,也挨着她坐到了突利王子的下首。
看见李世民面色温润的与众人谈笑风声,对我视而不见,心里不禁踏实了些,本想着昨日拒了他,再见难免会尴尬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案上满是佳肴美味,众人也皆都谈笑畅饮,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我却只是兀自想着心事。昨夜一夜不曾安睡,眼前总是会闪出宇文成都那含着浅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那眼睛深处隐藏着什么,我甚至开始莫名其妙的怀疑,他真的很好吗?一直认为宇文成都对我的情,要比我对他的多得多,可如今倒是自己放不开了。想着不禁自嘲一笑。
“清梨该你了。”依莎轻碰了一下我的手臂。
我回过神儿,迷糊着问道:“什么?”
“又走神儿。”依莎瞒怨了一句,道:“该你猜了,猜单或是猜双,猜错了,就由萧大人为你出题,猜对了,就你来出题找人答,答不出来要饮酒三觞的。”
我这才知道众人在玩酒令,看了看边上托着托盘的使女,随便说了句:“猜单”
那使女将托盘上的杯子移开,展示了一下,却是两粒红豆。
依莎笑着道:“清梨,你猜错了,上个答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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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萧大人,所以要萧大人给你出题。”
段志玄也在一边接口:“现在就认输,就可以只饮两觞。”
我自是不能还没努力就认输?这不是我的性格,遂恭敬道:“请萧大人出题吧。”
萧瑀白净的面皮上两撇小胡须浓黑如墨,用眼角略睨了我一下,捋了捋有些稀疏的胡须,开口:“本官就出个对子,沈小姐来对可好?”
旁边的依莎轻推了我一下,笑说:“清梨你可惨了,萧大人的才学可是天下闻名,你这回可栽了。”
旁边的封德彝也不无嘲弄着道:“不行也别逞强了,不可能每次都能蒙上的,何况在萧大人面前认输,也不算丢人。”
我对此也还真的不善长,可话已出口,也自是不能收回,何况封德彝这么一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就对一下试试好了,反正封德大人已说了,输给萧大人不算丢人。萧大人——请。”
萧瑀不屑一笑,略一沉吟开口:“二猿截木深林中,小猴子怎敢对句(锯)?”
他话一出口,众人皆已抑制不住哈哈大笑,依莎也笑得前仰后合,娇喘连连。我见他出言嘲讽,面色羞红,咬唇憋了半晌。环顾一圈,见李世民也是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长孙无忌和徐世勣、秦琼等也是抿口偷笑。
段志玄则大笑着将我面前的酒觞斟满了清汾。萧瑀则洋洋自得的瞥着我,我忽的灵机一闪,脱口道:“一马陷足污泥里,老畜生也敢出蹄“题””
说完见四周皆是静悄悄,我知是失礼,忙起身正欲赔礼,就听一阵哄堂大笑。李世民一口茶差点呛了出来,忙取出素帕拭着嘴角。段志玄和程咬金几人更是笑得趴在了桌子上,不停的跺着脚。徐世勣和长孙无忌还算沉稳些,却也是笑得咳了起来。
萧瑀愣了愣,咽了咽口水,又不甘的紧跟着说了句:“松油蜡烛,烛内一心,心中有火。”
本应一人出一题,我既已对上,他就再无权出题了。可他既已出了,我也不好拂面。只好一思索,接道:“纱纸灯笼,笼边多眼,眼里无珠。”
不知不觉又骂了他,我不免心生歉意,可他出的题,总是将我逼到此地。众人怔了怔,接着又是一阵放声大笑。良久,笑翻了的众人才缓住笑声。
封德彝笑得直打跌说:“萧大人大风大浪过来的人,今儿个居然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
我见萧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极是挂不住,便忙赔礼:“小女子一时失言,还望大人见谅。
段志玄大笑着起身去给萧瑀斟满酒,喘着气道:“萧大人,这丫头对得妙吧?快饮了这三觞吧。”
萧瑀摆了摆手也不言语,举杯饮尽。段志玄直看他连饮了三杯后,才重回落坐,犹带笑意的说:“不仅我段志玄栽到了这丫头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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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萧大人也栽了,看来谁也别想占这丫头的便宜。”
“是吗?我就不信。”程咬金摇头晃脑的说着。
徐世勣抚着胡须接口:“你不信?你不信,人家两句话就取了你两包银子?”
程咬金皱眉撇嘴,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秦琼和罗成也是若有所思。
徐世勣又提醒了一句:“洛阳城北门,程将军可曾占过卦?”
我见秦琼和罗成皆是惊诧的看向我,程咬金已是“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指着我道:“那……那道士是你?”
我唬了一跳,脸色陡变,这程咬金比段志玄还要凶恶几分,忙结巴着解释说:“程将军息怒……小女子虽是无事调侃,可也并没有说错啊……将军投奔了英主,这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嘛。”
“咬金——不得无礼。”秦琼笑着道:“沈小姐说得没错,你那两包银子花得不冤。”
程咬金这才抽了抽嘴角,又“嗵”的坐了回去。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旁边的依莎格格的笑得仰在了椅背上,遂又扯着我胳膊道:“清梨,你又做什么坏事了?”那边程咬金已是将我的罪行公布于众,段志玄也跟着起哄讲我如何捉弄他,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开怀畅笑。
我只低垂着头,羞得无地自容,好好的一顿筵席,倒成了我的批斗会了。
尉迟敬德忽的起身,踱到我旁边俯□看着我的脸。我不知他要做什么,腾的闪到一边,惊惧说:“尉迟将军……我可没有得罪你啊……”这人更是不好惹,据说就因为杨广的一个妃子纠缠李世民,便被他一掌打死了。
还好长孙无忌适时解围:“尉迟将军,莫吓到了沈小姐。”
尉迟敬德这才退后两步,却仍旧盯着我的脸,半信半疑的说:“不像啊,这么个文弱清秀的姑娘,能做出这么多调皮捣蛋的事儿?”
依莎顺势拉我坐下,嘻笑着说:“清梨,真看不出你比我还坏。”
“尉迟将军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当时初见她时,秦王和长孙大人还说她干净得如株出水清莲呢,谁知她什么坏招都想得出来?你瞧她现在楚楚可怜的,心里不定打什么戏弄你的鬼主意呢。”段志玄继续落井下石。
程咬金大笑着猛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段将军看来是彻底让沈小姐给训服了。”
“是,是,我是甘拜下风了。”
众人依旧拿我说笑着,我干脆不加理会,也无心理会,何况越描越黑,索性只埋头吃茶。
说闹了一阵儿,长孙无忌也适时转了话题:“如今洛阳城内已渐露生机,下官今日去城里转了转,发现连宫中的一些珍奇古玩都公然上市了呢。”
李世民靠在椅背上,轻旋转着手中的酒盏,道:“先不去管他,只要能促进洛阳的恢复和发展,就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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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他去罢。”
“是,就眼下这翻情势看,洛阳必将会空前的繁荣。”封德彝也跟着附合。众人终是将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边上的萧瑀倒是沉默了,只是表情肃穆的饮酒吃茶,今儿也实是让他跌了面子。
酒过三巡,人人都是醉意阑珊。李世民略带慵懒的吩咐下人唤上歌舞助兴。随之便已丝竹管乐声起,一群着艳丽霓裳的舞姬衬着一位白衣宽袖的领舞女子袅袅入殿,继而轻然起舞。轻纱薄翼中现出似柳枝般娇美身躯,刺绣飞扬的彩裳在盈盈烛光下极尽繁华秾丽,更犹衬托出白衣女子的轻盈和飘逸。
见众人还在擎杯换盏,欣舞赏乐,兴致不减。我却实是困倦,便趁机退了出来。
一连几日都是天色灰白,飘着淡淡薄薄雨雾的天气。
我的心头也跟着笼罩着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真正因为什么,却说不清,也道不明。为了摆脱依莎的纠缠,便推说身子不适,每日只是神色不振的赖在榻上。时光悠转,想来与爹娘已是分开了三个年头了,最近愈发想得慌,便有了想要去长安的想法。
可李世民自那日庆晏上见过后,便再也未见到他,我也只是从依莎口中能得知他都在忙些什么。也不知是在故意回避我,还是不想再理会我,连面也见不到。我只得在前两日将想法透给了依莎,以她的性子也必会马上转述给李世民的,可是直到现在却还是毫无动静。
我睁着眼兀自望着雕梁绘金的房梁出神,知道一大家子人自是不可长期住在秦王府的。爹娘、菀棠可以和我回卫州,可是叔父洛阳的家早已被抄,如今已是更名换姓了,倒是无处可去了呢。而卫州的小院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啊。
“清梨——”我正愁着,听见有人轻唤,极是熟悉而久违的声音。
我忙转过头,见菀棠正笑意嫣然的站在榻前,水儿也笑盈盈的跟在身后,我睁大双眼,忽的坐起,不敢相信的问道:“菀棠,你怎么会来?”
菀棠抿嘴一乐:“秦王不是带信说你想我了么?怎么?你不想?”
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李世民安排菀棠来洛阳,那他的意思就是不许我去长安了。不过能见到菀棠,也还是开心了不少,随口逗了她一句:“我不想,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菀棠瞬间涨红了脸,娇嗔的道:“除了你,这里还有谁会想我?”
我微怔,知她是误会了,便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榻边,转了话题问道:“我爹和我娘可还好?”
“好,有秦王的交待,秦王府上下都是以礼相待,款待周全。只是都想你呢,令堂让我带话给你,让你规矩着些,不可任性淘气。”
我笑:“带话?恐怕是你的话吧?”
菀棠见被我识破,掩口笑道:“就你机灵,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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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堂令尊还真让带话与你,让你不要惦记他们,照顾好自己,行事要慎微有眼色些。”
“嗯,这个我信。”
“行了,快些起来吧。瞧你,愈发的不像个样子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赖在榻上。”
水儿已是笑着将一旁衣架上的鹅黄色短衫和白色纱裙递了过来。
我接过来边穿边笑着道:“这每日实是无聊,起来也无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