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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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无数的唐史,我当然知道李元霸是宇文成都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对手,是他的克星。伤身事小,致命的是这样的事实对于硬气强悍和高傲的他;对于横勇无敌,从未战败过的天宝将军;对于身上背负着君主信任和父亲期望的他,自是无法接受的。所以我断不会在此时拂他的意。
阳光垂直地照射在葱郁的山脉上,给群峰披上了一身亮丽的金甲。我们几人任意的在野水迢递,乔木参天的青山绿水间驰骋着,满目皆是翠色欲流,一碧千里。
宇文成都正对着草丛间一只奔窜的野兔沉着的引弓搭箭,今日一路
28、 谁人欢喜谁人忧 。。。
上,他皆是少言寡语,没有了往日那般随性不羁,眼神里隐着些许失落和怅惘。可我却不敢去安慰他,只能装作浑然不知。
随着“飕”的弓弩之声响起,那只雪白的野兔“吱”的一声尖叫,便翻滚于草丛之中。这一箭和他之前射出的数箭一样,一矢中的。
后面的两个随从忙纵马上前,俯身用剑把还在抽畜的兔子一下挑起,顺手接住,被拎住双耳的白兔仍兀自挣扎着。两个随从的马背,和肩上都已搭满了獐子、山雉和野兔。可宇文成都却仍没有停手的意思。
抬头看了看奔驰在我前面的菀棠,才发现她真的很有骑马的天赋,只骑了这么两回,她的骑术已是远远超过我。马背上的她一袭白凌裙被风扬起,如云髻上只簪了一朵白菊,不施脂粉,不著环佩。有着冰雪一般的冷,死水一般的静。我不禁幽幽叹息,瞧前面这两人都是愁绪满怀,失魂落魄呢。
婵儿收起小巧的紫檀稍弓,放缓了马速与我并辔而行。她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红紧身胡服,透气短靴,如缎长发束成扇髻,不戴任何头饰,却更显英姿飒爽。
看着随从拣起婵儿刚刚射到的雉鸡,我笑道:“倒是看不出来婵儿的射箭和骑术竟也这么精湛。”
婵儿听我一说,尖尖的下巴一扬:“那是自然,我从小便与哥哥们一起学骑射,可从未输过他们的。”
我抿嘴乐道:“说你胖,你就喘呢。”
她呵笑两声,“清梨姐终于有一样落于我之后了。”
“岂止一样啊,我落于你之后的可多了呢。”
她一听,愈发笑得开心,抬头见一双灰雁自高空划过,敛起笑意,从容的举起弓。
高空中的两只大雁兀自飞翔着,全然不知危险已经临近。只听耳边“噌”的一声,一箭飞出,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大雁自高空跌落,直落至远处的丛林中。另一只受到了惊吓,仓皇着飞去,声声哀鸣让人不忍聆听。
我不禁在心中暗叫一声“好”,只是可怜了那一对大雁,刚还双宿双飞,转眼便生离死别了。
看着婵儿策马向林中奔去,遥见对面的山坡上也隐现出几支人马奔驰过来,料想也是打猎之人罢,也不再多想,纵马赶上等候在前面的宇文成都和菀棠。
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婵儿回来,过了须臾,便见一名随从急急的跑过来报:“将军,小姐在林中与人争吵起来了。”
宇文成都眉头一皱,便扬鞭赶了过去。我和菀棠忙也加快了马速跟上。
未到近前,便听婵儿厉着声说:“你这人脸皮真厚,这明明是我先射到的,就该归我。”
“这雁身上有两支箭,你凭什么说就是你先射到的
28、 谁人欢喜谁人忧 。。。
?”一个男子寸步不让的争论道。
“那又怎么能证明是你先射到的?”
我看见前面的宇文成都勒住马缰,神情瞬间凝滞。我疑惑着上前,见那位与婵儿争论的男子面色黑红,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却是强悍而粗犷。转脸看见宇文成都,憨憨的咧嘴一笑,道:“天宝将军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这只雁身上分明有两支箭,可这妮子非说是她射到的。”
宇文成都无声的呼了一口气,冷冰冰的说了句:“婵儿,把那只雁给他。”
婵儿一跺脚,娇声说:“哥,凭什么给他,我不。”
“宇文将军都说该是我的了。”那黑红男子嘿嘿笑着,上前拾起大雁,却被婵儿一把扯住一只雁腿。
“你这死妮子,怎么这么野蛮?”那男子登时眉头倒竖,眼睛瞪得溜圆。
我见两人要动手,刚要开口劝解,便听有人喝斥道:“元霸,不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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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不愿再见的再见(上) 。。。
我一愣,他是李元霸?抬眼见前方几人已是耸马踱至近前,马蹄踏在密密的草丛里,根本听不到什么声响。
我正痴怔的看着几人,段志玄已朗声笑道:“还真是有缘。沈清梨,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我弯动嘴角干干的笑了笑,正欲开口,忽的瞥见宇文成都铁青的脸和满眼诧异的婵儿,话到嘴边又给噎了回去。
李世民一身素色刺着连绵不断细致暗纹的蜀南华锦袍衫随风轻动,目光没有什么温度的从我脸上飘过。然后向宇文成都拱了拱手,对李元霸道:“元霸,你是男儿,怎么能与一女子争吵?”
“二哥……这只大雁明明是你先射到的,凭什么给她?”李元霸有些委屈的皱起浓黑的双眉。
“行了,不必多言,速将猎物还与这女子。”
李元霸这才嘟着嘴,悻悻的松了手,又不忘冲婵儿做了个鬼脸,才回身走至李世民跟前。
婵儿却仍是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对李世民道:“什么男儿女子的,不服气的话,我们再来比试一次,省得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似的。”
李世民睃了她一眼,语气淡然:“本公子从不与女子比试。告辞——”说罢对宇文成都一抱拳,目光清淡如水从我脸上流过,便去拨转马头。
“你……好生无礼。”婵儿看着李世民的背影气急着道。
长孙无忌向我和菀棠微微晗首,眼里是云淡风清的笑意。段志玄则看看宇文成都又看看我,想问什么又终是没问。
待几人走远,菀棠却仍是呆立于马背上痴痴的看着李世民的背影出神。两弯秀眉似蹙非蹙,一双美眸含烟带雨,看不出是迷惘,还是忧伤。
“清梨姐,刚刚那个人叫你来着,难道你与他们认识?”婵儿将手中的大雁顺手扔给随从。
“嗯?哦,只是见过两次而已。”我轻描淡写的回了句,见宇文成都正炯炯的看着我,便有些心虚的唤着菀棠道:“菀棠,我们也走吧。”却不知为何会心虚,明明与李世民他们并没有什么的。
六月的天气瞬息万变,上午还晴朗朗的天空转眼已是乌云翻滚,电走金蛇。随着阵阵轰鸣的雷声,只片刻功夫,便有豆大的雨点落下。
“看来雨势不下,山中有座废弃的庙宇,先到那里避过这阵儿再说。”宇文成都看了看天,说完便跨马走在了前面。我们几人也都乖乖的跟在身后。
果然,行了没多久,便见一座残屋伫在风雨飘摇中,破旧不堪的窗棂被风刮得哐当、哐当直响,一看就已年久失修,好象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还未行到近前,雨点已噼噼叭叭咂了下来,几人忙跳下马,快步躲进屋内,身上还是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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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半湿。
窄长破旧的屋内又潮又暗,四周壁上被烟薰得黑黑的,雨珠不时的从残破的窗棂中飘落进来。婵儿转了一圈,才一屁股在一边的残木上坐下,嘟囔道:“好好的天儿,怎么说下就下上了?”
宇文成都则命随从去拾了些屋内的草秸和木棍,拢起了一堆火取暖,又吩咐他们去房外捡了些湿柴来烘干以备用。
我和菀棠、婵儿则围在火堆边开始用着带来的点心和果品。宇文成都安排妥当,便独自到一边角落里倚墙而坐,仰头凝视着残破的屋梁,大口大口饮着随身带来的烈酒。竹青色的袍角被随意的甩到一边,露出黑色透气软靴。
菀棠也更加沉静,眼神里满是落寞,食不知味的一口一口呷着芙蓉糕。只有婵儿没心没肺的大口吃着,额角的发丝被雨浸湿,粘成了一捋贴在脑门上。
我想缓和些气氛,便扬脸对随从说:“去把那些猎物收拾两只出来,我给你们烤野味吃。”
婵儿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把玉兰酥饼一扔,道:“好啊,这个主意好,正巧我不愿吃这些个点心呢。”
我笑道:“我看你也没少吃啊。”
接过兵士按我要求窜好的兔子,刚放在火上,就听门外淙淙的雨地里有人大声道:“二哥,这里有个破屋,正好进去避雨。”
“嗯”
“二哥,你看有马,已经有人了呢,定是那个死妮子和天宝将军他们。”
“休要胡言。”李世民低沉的声音带着威严。
菀棠已是抬起瘦削的小脸,眸子里瞬间有了神采,炯炯的望向门处。 我转头看了看抿唇凝思的宇文成都,心想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随着一阵鞋履踏在水里啪叽、啪叽声响,“砰”的一声,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踹开。那木门实是不堪一击,竟“叭”的断裂落地了,李元霸紧接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跨了进来。
我被吓得一震,手一哆嗦,手中的野兔便掉进了火堆里,炭灰“唿”的窜起,扑了我一脸。我呛得咳了一下,猛的跳了起来,又想起火中的兔子,忙又拾起身边的木柴在火堆里拨弄一阵,终是将那只已黑乎乎,烧得半焦的兔子给弄了出来,却是无法再吃了。
“哈哈哈——”李元霸站在一边笑得甚是开心,看来史书上说他智商有些问题,不是假的。
我斜了他一眼,见门处湿漉漉的李世民几人也都低低的笑着,随手将那只烧焦的兔子扔到了一边。
婵儿已是柳眉一竖,先是指责道:“你这人还懂不懂礼貌?进就进来,踹什么门?这回门没了,冻死你。”
我也拍拍手上的灰,接着喳小声说:“反正你们要赔只兔子。”
“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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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不是给你们了。”李元霸叉着腰,一脸的不服气。
李世民收住笑意,微侧头对段志玄道:“去取五只兔子给沈小姐。”随又带着玩味的对我说:“弄焦你一只,赔你五只,如何?”
我抽了抽嘴角:“这还差不多。”
李世民笑笑到一边的石块上坐了下来。段志玄将几只兔子往我身边一扔,吊儿郎当的说:“正好你们五人——五只兔子。”
这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待他走远了些,才反应过来,冲着偷笑的几人撇了撇嘴。忽见菀棠也是低头难得的笑了起来,心下一松,既然他们有本事让菀棠开心就好。
见他们身上都湿湿的,房内的干柴也都被我们拾了来,便招呼段志玄:“段大哥,你来取些干柴生火吧。”
“哦?好啊。”段志玄说着起身过来:“还是沈清梨好。”
“清梨姐……”婵儿扯了扯我的衣袖,一脸的不情愿。我笑了笑,给她讲道理:“做人要有器量,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是?”
“得,有火取暖,小人就小人吧。”段志玄无所谓的抱了些干柴过去,很快也升起了火。
我翻烤着手上已是烤得黄澄澄的兔子,溢出的油不时滴在火里,发出噼叭声响,香味已弥漫了一屋。
“我也烤。”李元霸终是禁不住美味的诱惑,也颠颠冒雨出去,拿了只兔子进来。
我将烤好的兔子撕开,先分给了婵儿和菀棠,又起身给角落里默然吃酒的宇文成都送了去。他也不看我,也不接。我犹豫了一下,便执过他的手,直接塞到了他手里,又无声的走开。
“清梨姐,你烤的兔子是我吃过最香的美味了。”婵儿说着,有意的扫着远处直咽口水的李元霸。
我忍着笑,拿着剩下的半只,走过去,俯身问李无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