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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凤凰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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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在这世上独活苦等,就给自己和深爱的恋人下镜蛊。镜蛊顾名思义就是像照镜子一样的蛊术,如果远方的恋人受了伤,他伤在哪里下蛊的人就疼在哪里,感同身受,他不幸死了,下蛊的人不出几日也会死掉,就像两不遗的花一样。”
戛垮絮絮说着,我心里暗笑,觉得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如果一个人死了,他的爱人也会死,那是用什么科学道理也解释不通的。就算真有其事,那姑娘也是害相思病害死的,哪有下蛊就能要人命的事。我坚信不可能,但又想到自己从后海掉到这里的事,也是用科学道理解释不了的。
“现在人们不在用这种蛊术,一来是因为已没有战事,再来就是人们再找不到两不遗了。”
“下镜蛊难道不能用其他药代替吗?”
“不成。下蛊人要先取两不遗一枝上的一支花混合血竭自己食下,然后迅速把另一枝花混合血竭和自己的血给人下蛊。从此后两人就同生共死。”
凤嬷嬷听了一阵唏嘘,我则不以为然当听故事,九成九不信。
“这花除了下镜蛊,便是同岁破及其他药材合用延命,但现在岁破也绝种了,它便再无它用。但这世间恐怕只有这一株两不遗了,她能得到便是缘分,可这花有毒暂时不能交给她。”戛垮和凤嬷嬷交待道,凤嬷嬷也同意,两人商量决定暂时不告诉我,如果我问起便说救我回来时弄掉了。
然后,便开始默默给我身上糊冰凉止痛的草药,不知道是那一片一片冰凉的药糊起的作用,还是我听故事听累了,我又昏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两天,噩梦连连,一会儿梦见我那古怪的娘,一会儿梦见我爸妈,又梦见了夏沐,梦见他和我忽远忽近,可就算近在咫尺时我也是怎么都抓不住。
最后在梦里哭醒了,凤嬷嬷以为我是从崖上摔下来吓的,她说是就是我也不辩。醒来之后,我一直没问起过两不遗的事,凤嬷嬷更没说。才能下地我就去找书生算账,如果不是他那突然的一嗓子,我何至于变成浑身带伤的伤残人士,而他却变成了不避我卑贱身份不辞劳苦施以援手的善心青年。这本末倒置的事,我不讨回公道怎么算完。
好在书生为人憨厚,没有因为救人受表扬就翘尾巴再加上我三赖两赖,就赖的他内疚不已,乖乖答应我把他所有闲书借拿出来供我养病时休闲娱乐,有机会也为我赴汤蹈火一把,我这才算罢休。
不知是我又在鬼门关溜达了一遭胆量变大了,还是朦胧中听见戛垮那声凡人叹息,让我不在对她心生畏惧,出事后我便敢进戛垮的家了,凡有什么不懂的事和药草一概去找她,她居然没有不知道的。但不论我问过她多少问题,她答了我多少答案,她身上神秘的气息从来没有消失过,我想那声哀伤的叹息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展现一个凡人的感情了。
因为我和戛垮越走越近,我古怪疯傻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别的寨子,可过去人们对我的古怪疯傻是鄙夷多畏惧少,现在则是与日俱进的畏惧,不仅孩子见我绕着走,连大人也是能不见就不见。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满意,因为他们不敢在叫我孽种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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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我闭着眼抗议,想把凤嬷嬷甩开,可她却不管我那么多依旧给我梳头挽髻。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半年来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早早把我叫起来,打扮整齐了踩着月亮赶几十里山路去镇上赶圩。给我买一些出嫁姑娘才用得着的银饰。
次数多了,我就疑心是我那神秘的娘失了势,便问她是不是把我打扮漂亮了带去卖,抵她饭钱。她听了用古怪的眼神瞧了我半天后说不是,赶圩是为了给我买银饰,每个苗家女孩长大了父母都会开始给她一点点置办出嫁那天要佩戴的银饰。
其实我知道她是在哄我,按苗家惯例女儿的银饰多数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可我那娘显然不会把她样式精美古怪的银饰给我,泄露了她自己的身份,所以只好给我买。
这半年下来现在我已经有了银帽,花梳,插针,发簪,耳环,臂钏,胸牌。其中我最中意的是银帽,它一尺来高,总体看上大下小,没有顶,下沿一圈吊坠着银铃型的流苏,戴上时流苏齐眉一走一动声音清脆悦耳,感觉超好。上沿是用簧形银丝和帽体连接起来的银花、银凤、银蝶颤枝,因为镶嵌连接得多,看起来银光闪烁珠翠满头的感觉,上下沿中间的帽围十公分左右布满动物花卉形象,又叠饰了凤鸟蝶等单体银片,层层叠叠,繁复美丽。凤嬷嬷刚刚带我买回来时,我喜欢的天天戴着在家里走,后来脖子实在挺不直了才收起来。
“别在闹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说着接过来了凤嬷嬷手里我的头发,开始慢慢给我梳。
我听声音有异扭回头看,是神出鬼没的我娘,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照顾过我,今儿是怎么了?亲手给我梳头?太阳要从北边上来不成,还是真的出事了。
她把我的头扶正,慢条斯理给我梳头挽髻,还让我看着铜镜里她的手法学,好一会儿她把所有东西都佩戴到了我的头上后,又把一套红色的新衣给我穿戴整齐。
那是一套红色盛装,窄袖大领对襟短袄,短不及膝的百褶裙,领口袖口裙摆都缀满五彩丝线刺绣的苗族图案,衣服上还嵌了预示吉祥的银片和银铃,走起路来和银帽上的流苏一起发出好听的声音,远远便可听到。
我穿戴好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展示给两人看。凤嬷嬷激动地对我娘道:“我们凤梧会长成滇南最美最漂亮的姑娘的。”说时,眼中竟泛起了泪光,这近十年来,她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般教养,看见我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心情自然不同。
我娘倒没她那么激动,只是静静注视着我,眉头还是紧锁着,我有时常想就生我这么个私生女至于把她愁成那样吗,承受不了这心理压力当初别生啊,大家都省事。
自己看够了,凤嬷嬷把镜子拿到我面前:“凤梧,快瞧瞧自己的模样有多美,从今天你学会了梳妆戴银饰就是大姑娘了,再不能任性做那些疯傻的事,让寨里人议论。”
大姑娘?难道她们今天给我梳梳妆就算行了成人礼,我疑惑的抬眼看我娘,她却把目光移开了,似乎不想让我看破什么。
凤嬷嬷还是执意要我瞧清楚了自己,可我却不愿,因为我潜意识里总觉得如果我确认了镜子中的人是自己,我就真的要接受自己将在这个时空过完一辈子的事实了。
奈何凤嬷嬷一味坚持,把我逼得真想告诉她,这镜子还没我家不锈钢锅瞧得清楚,照什么照。但见她那么高兴我又不忍心拂了她的意,只好看看。
说实话苗族锤炼白银,打制银器银饰的手艺堪称一流,但铜器的制造水准就和汉族差了一大截了。昏黄的镜面里我被满头满身银光环绕着,镜中影绰绰确实映着一张白皙的小脸,但我还是太确信自己到底美不美。毕竟我是凤嬷嬷一手带大,老王卖瓜的事很有可能,但她后面一句话就让我心情奇好了。
看我开始瞧自己了,凤嬷嬷转身对我娘道:“凤梧长得越来越像你了,几乎和你小时候一个模样呢。”
我咧,好消息,我那娘可是个地道的大美人呢,我兴奋地一下甩开铜镜转头看她,却见她平静如水地说:“还是不要像我的好。”
这人真会败人兴,她话一落地整个房间都沉默了下去,没人在出声。
我娘看了看窗外的光景,便牵起我的手出了家门。
一出门被早晨清冽的山风一吹我才发现今天的衣服有问题,在现代都没怎么穿过短裙的我居然在古代穿上了超短裙,按这个温度,我八成是要得老寒腿了。
我摇摇娘的手:“我们要去哪儿?”我疑心她要领我去见我爹,那弄不好是要走很远很远路的,我非冻感冒了不可。对一个我不关心,也关心我的人,我可不想为他生病。
“不是。”她很简洁地回答了我。
“那去哪儿?”
“去戛垮哪儿,给你纹身。”
“什么!”我双脚急刹车站住不再走。纹身这事我早想过,决不能干,在医疗条件这么差的时代,纹身我可能会被细菌感染,然后得破伤风,败血病,或者伤口不愈合溃烂,弄不好比受满清十大酷刑死的害惨。
“别闹了,快走。”我娘拉着我向前走,似乎没什么回旋余地。
“可我还不满十岁。”寨里孩子都是满十岁才去纹身的,我打算能拖一时,拖一时。
“过不了多久你就满了。”
“不满我就不去。我不去,不去……”我嚷着拒绝,身子也不停扭动想摆脱她的牵制。
我的叫声和满身银饰摇动声回荡在还被夜色笼罩的寨里,分外清晰。我娘无奈地看着我,又警惕小心地看看四周,唯恐被人瞧见我们。我想她平时一定是倨傲惯了,从心底里厌恶做这种鬼祟隐秘的事,不然那对眼睛也不会显得那么无可奈何。
我心里一颤有点可怜她,就这一走神的空隙,她便拖着我一路向戛垮家去了。

第六章 宿命纹身
戛垮住在吊脚楼里,这种楼一楼多做牲厩,二层居住待客。戛垮没有牲畜一楼就闲着,环着吊脚楼植满了凤尾竹,一丛一丛凤尾竹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篱笆圈出了一个院子,环境清幽,根本不像是戛垮那样怪人住的。
我娘拖着我直上了二楼,推门进去,戛垮就坐在屋子中央的熊皮褥子上,前面吊着火盆,听见我们进去了。她闭着的眼睛才睁开,就像知道我们会去一样并不吃惊,看来她们已经串通好要对我下手了。
我娘恭敬地向戛垮行了礼,戛垮示意她坐下,她便坐在了熊皮褥子的一边。而我则固执地立在门槛前不肯靠近她们,警戒地看着她们的举动。
戛垮今天没有披那块羊毡,但依旧是一身黑色麻衣,黑色巾帕包头。她干瘦的身子坐在褥子上显得更小了,可还是让人很敬畏,不敢造次。
她见我戳在原地久久不动,就抬起脸看了我一眼,很淡的一眼,可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就像照了X光片一样被她看得清清楚楚,莫名心虚。
“她不想纹身。”我娘无奈地向她解释。
“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吗?”她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空间里,没来由地显得幽远沧桑。
“谁说我想知道的。”我倔强地顶撞她。
“你的眼睛说的,它们每天都在说,说了那么多。但以后它们会越说越少,最后就什么也不说了。”戛垮盯着我的眼睛缓缓道。
“为什么会越来越少?”应该对她玄之又玄的论调嗤之以鼻的我,还是忍住不发问了。
“因为看见的越多,就越说不清,最后自己也缠进了里面,由不得你说,你也说不清了。”
我呆呆立在门槛前想着戛垮的话,不知想了多久,突然笑了。是啊,是说不清的,比如,那么爱我的夏沐怎么就消失了?我怎么会带着记忆来到这个时空?这个时空为什么会进行着这一段我陌生的历史?她要给我纹的那个墓志铭,究竟是给方岚的还是给凤梧的?或者就是我这个灵魂的?
“你如果不想纹就走吧!想好了可以来,也可以永远不要那个印记。”戛垮这时候耍起了大牌,身子微微侧了过去不在看我。我知道她没有生气,普通人的感情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已经流失殆尽了,她只是在给我时间考虑。
我娘怕我有了戛垮的许诺会跑掉,就起身抓住了我的手腕,拉到了戛垮身边,大概是想通了我没有反抗。
“纹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瞪着她深深陷进眼眶里的眼睛问,她默然地点点头。
娘给我脱去了外面的对襟袄,戛垮选择纹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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