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来仪-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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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照顾你,还是要执意回到他身边,我要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的话,字字沉入心湖,这个问题,她何尝没有想过,同蓝忆栎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自己曾许下要与凤皇儿不离不弃的承诺,该何去何从?连日来思绪的苦痛,化作阵阵哽咽,泪水再度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濡湿了他的衣领。
蓝忆栎的双臂微微收紧,双唇轻吻着她的发丝,沉声道,“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不管你作何决定,我不怪你。但我立誓,弱水三千,只取你这一瓢,我的一切,都随你,全凭你意愿,可好?我二人从此携手,一生不离,春来到山野中看杏花,秋来到沂水旁观日落,赏尽世间美景,遍览人世繁华,可好?我会全心全意,爱你怜你,给你我最好的一切。”
声声低语,似迷醉的毒药,在心田里四下游离,让她感动到又要落泪。
手微一使力,她离开蓝忆栎的怀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师父,你不必如此,我们是师徒,终老一生,也只能是师徒。而我与凤皇儿,早已是结为连理的夫妻,我们有过不离不弃的承诺,我已经背弃他两次,不能再有第三次。”
他松开双臂,惊痛地盯着她,眉目灼灼,面色黯然,嘴唇微微发白,有不堪承受的伤痛。
过了好一阵,蓝忆栎将视线从她脸上缓缓移开,声音依旧温和,却有些无力,“即是如此,我再纠缠也没有意义,师徒情分到此。你去找他吧,我们就此作别,但愿你将来忆起今日,会无悔于心。”
看着他眼中的痛色,她狠命点头,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蓝忆栎深深地看着她,阳光透下,清俊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华,他的唇角动了动,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黙立片刻,转身离去。
衣袍拂过草丛,一片窸窣之声,她抬眼张望,再也见不到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她闭上眼,“但愿你将来忆起今日,会无悔于心。”他的话似犹在耳,时葵杉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略那莫名的痛彻心扉之感。
时葵杉在荒原中牵着马走了很久,才遇到一个当地的农夫,向他请问,此处是秦国的边陲之地洛州,要去平阳,至少得半个月的路程,那农夫上下打量葵杉,奇怪地道,“小公子,这天下战乱,到处是凶险,看你身娇肉贵,只身一人上路,不安全哪。”
葵杉谢过农夫,笑笑,反身上马,义无反顾地向东北而去。
一路只顾赶路,又是一袭男装,抹黑了小脸,并未引起过多注目,走的是官道,并未经过城镇,夜间烧了篝火,在树下眯着,蓝忆栎不在自己身边了,她也不敢睡得太死,饿了就吃野果。
大概是迫不及待要见到凤皇儿缘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便到了平阳城外。
不同于边镇的战乱频繁,往平阳这一路来,到处是国泰民安的景象,这个时候,前秦是史无前例的强盛。苻坚的军队,往东攻打晋国,往南攻打凉国,往北窥视代国,往西又对西域虎视眈眈。
在城门口遇到守卫盘查,时葵杉笑着对小兵道,自己是来平阳投靠亲戚的。
那小兵见她个子不高,一张脸乌漆抹黑的,眼睛却是灵活地转动着,心中生疑,便问,“你亲戚姓谁名谁,住在何处?”
葵杉心中暗暗叫苦,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找他们太守大人的吧,凤皇儿现在对她,到底是何种态度,自己还没摸清,不敢有恃无恐,支支吾吾地,一时答不上来。
小兵愈加生疑,把她拉到一边,让人去向自己的长官报告,说发现了可疑人士,时葵杉无奈地道,“这位小哥,在下真的是来投奔亲戚的,只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怎么就成了可疑人士了,你看我哪里可疑了。”
小兵理直气壮地说,“太守大人交代,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不得随意放形迹可疑的人进城,我只是执行上头的命令。”
两人正拉扯间,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匆匆过来,长得凶神恶煞的模样,她愈加觉得不妙,出师不利,手伸向衣袖,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能对不起面前这个挡了她的路的小兵了,趁着这小兵向来的军官拱手作揖禀报情况时,她掏出自制的迷药,朝他扬去,那小兵中了迷药,松开了扣着她的手,应声倒地,时葵杉趁势拔腿就跑。
身后守门的士兵们乱走一团,那军官大吼,“都快追,给我抓住这小子。”
葵杉在街上慌不择路地跑着,心里直叫苦,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凤皇儿倒地在哪啊?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位姑娘身上,那穿着雍容华贵的姑娘皱了皱眉,看着浑身脏兮兮的葵杉狠狠撞了自己,匆匆抛下一句对不起便又朝前狂奔,她看看不远处追过来的一群守门的士兵,一头雾水,拦了他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军官气喘吁吁地道,“冲撞了夫人,是属下们该死。方才那小子,鬼鬼祟祟地要进城来,甚至用药迷倒了一个小兵,属下们正追着呢。”
那夫人摆摆手,道,“那赶紧去吧,万一是什么江洋大盗,混入城中,可就不好了。”
士兵们领命而去,又去搜寻刚刚落跑的时葵杉。
这时,几个丫鬟装扮的姑娘涌上来,七嘴八舌地道,“夫人,您怎么到这来了,害我们好找。要是丢了您,让您有个闪失,老爷可得罚死奴婢们。”
夫人笑着道,“是你们一路叽叽喳喳的,难得出来逛一会街,我当然得自己寻个安静啊。”罢了,回府吧。”
丫鬟们喏了声,跟在她身后,回府的路上,又叽叽喳喳议论起来,说刚刚一群士兵在街上追一个人,那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些丫鬟,什么都好,就是嘴碎了点,偏生自己又是爱安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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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郎心如铁
回到府里,她看见她的夫君正在院子里看书,姿态娴雅,好不惬意,于是笑着走过去,“今天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不要忙公事吗?”
男人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娘子,腰束着葱绿撒花的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腰若细柳,肩若削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极像那个人。
他温和的目光落在她温婉的笑颜上,年轻挺拔的身体从躺椅上起来,揽着她的腰走向屋内,“今天衙门里无事,你去逛街,可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
七白欢喜着他难得的温柔,平日里很少见他这么轻松闲适的模样,多是眉宇阴郁,面容沉冷,隐隐有狠戾之色,她一向是爱且畏他。
“就是出去逛逛,老待在家里,闷得慌。”她笑着说,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终于牵上了他的手,他反握住她的柔胰于手心,眉里眼里都是宠溺。
“不过,今天在街上,倒发生了一件小事。”七白突然想起来。
他扬眉,示意她说下去。
“有个矮个的男子,迷昏了守门的小兵,潜进城了。”
男子若有所思,为了治安,他下令给守城门的将士,凡过往的人,必须盘查,有形迹可疑者,一律扣下。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伤人又逃跑。
“无妨。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吧。逛街累了,你先去歇会吧。”他笑着安抚她,看着她入了内室。
走到窗边,轻叩窗扉,一个黑影落下,拱手道,“主子,那人现在西郊的树林里。”无需他问,暗卫立即禀报时葵杉的方位。
男子抚掌而笑,戾色若隐若现,“走,去瞧瞧,今天我正好有心情。”
树林里,时葵杉惊魂未定地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应该跟娘或者蓝忆栎学习轻功了,逃跑也方便点。
方才自己一路被追,慌不择路,只得往人少的方向来,跑着跑着就到了这树林,也不知道这是哪。
连日的奔波和逃跑的惊惶,她靠着树,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睁眼竟是一片黑暗,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葵杉暗自纳闷,却发现自己被绑缚在一根柱子上,周围阴森森的。
她心中生怯,不知自己又落到了哪般困境中,来到这个时空,从未如此无助过。
这是,一支火把亮起,那个守门军官凶神恶煞的面孔霍然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往后一缩头,头撞到柱子,痛得飙泪。
那军官粗声粗气地说,“让你跑,让你跑,你还是跑不过咱们的手掌心,进了城,要想不被我们找到,简直是痴心妄想。臭小子,快说,你迷昏的我的手下,他怎么还不醒来?你是不是还下了什么毒?你不说,大爷我就拿鞭子抽你了。”
时葵杉故作可怜地道,“大哥,小弟真的是来城中寻亲戚的,一时心急,才出手冒犯,那位小哥,他睡个一两天就会醒来了。”
“什么?还要谁个一两天,你这臭小子,下手太狠了。”军官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得来仪更是心中发怵。
“依照太守大人定下的规矩,私自闯城门,十鞭,你出手伤人,罪加一等,二十鞭。大爷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这狂妄的小子。”军官说着,就提起了腰间别着的粗鞭子。
“等等,我就是来找太守大人的,麻烦大哥替我通报下,太守大人会原谅小的的。”葵杉哇哇大叫,这时在再不把慕容冲搬出来,她可真的就死翘翘了。
“哦,你是要找我?”一个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葵杉汗毛倒竖,这人不会是鬼吧?
努力看向出声处,一袭黑袍的男人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这在午夜梦回间频频出现的声音,不过是多了低沉和一丝清冷,她怎会认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凤皇儿,凤皇儿。”葵杉喃喃地唤着,一声一声,一直隐忍的眼泪倏地滑落。
听到这呼唤,慕容冲浑身一震,疾步上前,猛地揪起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虽然她脸上都是脏污,但那双眼睛,眼中熟悉的光芒,他仍是认出了她。
“是你。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说的吗?我会要你的命。”他松手,狠狠甩开她的头,葵杉狼狈地头再一次撞在柱子上,疼得无以复加。
“我答应过你,要一辈子不离不弃。”她定定地看着他,这么多年,她的凤皇儿,终于长成挺拔伟岸的男子了,却依然是那般美到让人屏息,十九岁,岁月带给他的,是与日俱增的美丽和风情,尽管他看上去,教幼时,平添沧桑和漠然,一双原本清亮的眼眸,雾蒙蒙地一片,若不是确信当初治好了他,她还会以为他仍是失明的。
“不离不弃?真是个笑话。那个要陪我一辈子,与我不离不弃的人早就死了。”慕容冲努力平复情绪,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眼冷冷地盯着她。
她张嘴欲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今天这样的后果,她不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承担的么?那么现在,只是自己罪有应得,又何必解释什么呢。
咬了牙,不去说话,她楚楚可怜地瞅着他,尽管痛彻心扉,心里仍是存了希冀,他会原谅自己,赦免自己。
“方才你说,是二十鞭,那就行刑吧。打完之后,仍出城去。”对着在一旁一头雾水的军官,慕容冲的薄唇吐出这两句话,转身走出了囚房,不再看她一眼。
这样的他,比起自己初见时的他,更加狠戾与绝情,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那军官得了令,以为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立即挥起了鞭子,狠狠抽下去,一下一下,毫不留情,不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