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清-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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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硕大的营帐屹立整片营地的中央,营帐入口,过百彪形大汉肃立两边,其脸上虽无狰狞之色,却是凛然杀气散发,却是深经悍战之士。煌煌的火光闪射在他们脸上,却是给这伙身经大战之猛士又添了不少彪悍和凶狠。
‘荜拨’燃烧的柴禾,仿佛尖利的小针一般,一下挑动了诸人的心脉。
各路指挥不经面面相觑,这是干什么,为何如此阵仗?然而他们亦是朝廷命官,倒是不用担心自己在天子脚下遭了暗算。
一身戎装的秦良玉带伤来到大帐,路经解难军大营,她不禁对这个仅仅有过数面之缘的年轻人暗自赞叹,果真非凡人也,可为我大明将才。
片刻,一声大喝从帐外朗声而起:“蓟辽总督梁大人到!”
“肃静!肃静!”
帐外百余壮汉大声喝道。
帐内各路指挥不甘心中作何感想,此时均是面面相觑,不知这位新上任的督师到底要玩些什么花样。
一人,蟒衣玉带,手脱一柄黄灿灿的宝剑,缓步入得帐来。
梁涛身后,两员小将手按刀柄紧步跟随。
帐内诸人不论官职大小,尽皆躬身行礼,不冲其他,光冲那把金黄色的尚方之剑。
梁涛高高入的座来,他一摆手,其身后的张小虎这才大声道:“入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训将
帐内诸人直起身来,再次面面相觑一会,好--好大的排场。
俗语云:新官上任三把火,此时虽然刀剑列阵,下马威似的排场,然而倒也没人自讨没趣,去平白做那出头之鸟来宣泄自己的心中郁闷。吃力不讨好,那便是傻蛋。
帐内,宣大总督张宗衡、都督同知秦良玉两位官阶比梁涛要高的官员当仁不让一左一右坐于梁涛左右手边,其余诸军指挥也纷纷按官衔对号入座。此时蓟镇督师刘挺因兵败失地使得剑奴长驱直入而已被下了狱,故而此时没有他。
梁涛眯着眼经扫视了一眼帐中诸将,缓缓道:“诸位,如今奴兵压境,我国朝颜面大丧,此我河山惨遭荼毒之际,圣上不以梁某位卑才低而委某以重任,梁某自当竭尽死力,然而梁某一人力微,故而今日于此召集各路指挥,梁某欲寻求退敌助力,不知诸位腹内可有策略?”
帐内诸人不语。
却是秦良玉,她微微朝座上的梁涛颔了颔首,朗声道:“梁大人乃国朝忠贞之士,又是与建奴恶战多回,深为当今圣上所器重,手下精兵皆是血性之师,老身能与梁大人并肩共战,乃是老身之沙场幸事也,若是梁大人有用得着我四川白杆兵的地方,老身的白杆兵愿为前驱。”
帐内诸将心中一个咯噔,人人心中腹诽不已:这怕是事先安排好的吧?这秦良玉婆娘乃堂堂都督同知,又深受圣上厚爱,如何能屈居一年轻之人之下?
此时一旁的宣大总督张宗衡开口道:“梁老梁大人,本官麾下亦有不少勇健男儿,可堪一战,若梁大人不弃,尽可调去一用,张某老啦,沙场之事不堪负重,如此之时某也不愿拖了朝廷的后腿,万望梁大人莫要见怪啊!”
其实张宗衡之所以如此,盖是因为后金兵之前已经破了他的宣府的万胜卫,虽然后金是从蓟门境内进来的,然而他身为友军总指挥,又有失地之责,若是再不拿出点成绩来,恐怕他这仕途是到头了。
他这字里行间不露痕迹的把自己的兵权给交了出来,一来他是文官统兵,他们这些官员只对高官厚禄感兴趣,却对兵事兵权**不大,而来他此时也是明哲保身之举,他若是成功将兵权交了出去,若是梁涛竟真能够退了建奴,那他便有鼎力相助之功,功过绝对可以相抵,或许还能被调回朝中进入那内阁,如若是梁涛败了,他也不要紧,如今梁涛乃是节制各路援军,他乃是奉命行事,他的责任只在于在宣府境内败于建奴而已,反正放建奴入关的不是他,他的责任只要好好上下疏通一番,便可保住自己的脑袋,虽说顶上的官帽是铁定保不住了,然而作为一个外放统兵大员,他能落个仅仅是丢个官的下场也算不错的了。
然而场中的其他统兵指挥却不如此想,他们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大明虽然残破,然而数百年的威严还在,且整个国家除了辽东还是完完整整的,这些大明的统兵将领倒也不太会生出拥兵自重的心思来,但是若是梁涛一来便拿了他们的兵权,情何以堪?便是要他们听令而行,也是不会如秦良玉一般爽快的,他们定会找种种理由推脱,却是拒不会出战。
但是如今要控制他们手中之兵,乃至只是让他们出战,那这些将领岂能让他得逞?那不是**裸的再说他之前乃是畏敌不前,乃是消极怠战,种种推脱理由均是编造而来的吗?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此事,然而却不能摆到面上来。国朝大祸之时,他们在天子脚下岂能落实了如此行径?这不是找死吗?
当即,一四五十年纪、却生的膀大腰圆之人越众而出,大帐正中的梁涛一拱拳,然而神色却是颇有些无礼,甚至眼皮子都不正眼打量梁涛一番,此人乃是保定总兵官曹鸣雷,其人久镇保定,于袁崇焕、孙承宗等能帅帐下亦是数得上号的,梁涛初来乍到,曹鸣雷亦是未将其放在眼里,他当即鼻孔里哼了哼,道:“非是我等不予出战,而是建奴兵锋正锐,敌众我寡,不可冒然也,我等乃是适时寻找战机意图一举退敌也。”
曹鸣雷仗着自己乃是“老将”,语言丝毫不讲客套,他甚至连一句“回禀大人”之类的开场语句也直接省了。
梁涛却是仿若未闻,他依旧淡淡而言道:“建奴远来为入境之敌军,而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况且其兵不过十万,而我有大师五十万,如何敌众我寡了?”
曹鸣雷闻言脸色一窘,他的脸涨成猪肝色,他本来只是想表达一个“建奴兵”能征善战,而我处于被动不利之局面的意思,然而他毕竟是武将,言语之间便被梁涛抓住了把柄反戈一击。
“你”曹鸣雷气的脸上的胡须有些抖动,“竖子尔敢欺我?”
曹鸣雷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而梁涛却是三十不到,此时他被气昏了头,再加上自持自己乃是老将,而且又是个粗鄙武人,当即也就大言不惭。
此言一出,帐内诸人纷纷变了颜色,然而曹鸣雷却是仿若未见,依旧一双牛眼瞪着梁涛。
梁涛身后的张小虎和朱登辉却是大怒,两人手按刀柄,怒目相向,脚步微微跨出一步,只待梁涛一句话,便上前拿了他。官大一级之人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的。
梁涛眯了眯眼睛,他静了片刻,然而依旧淡淡道:“曹鸣雷,”他顿了顿,帐中诸人亦是静静带他下文,“你可知罪?”梁涛猛然暴喝一声,其声之大,帐中诸人皆是心头一震。
“拿下!”一声虎喝。
外边当即冲进数十持刀枪之壮汉,将曹鸣雷紧紧围住。
曹鸣雷话一出口便自觉得不妙,今日之气氛围却是有些严峻,他悔不该自持“老将”身份,独个儿跳出来做那出头鸟,吃力不讨好--尽找屎吃。
然而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家都拿刀剑相抵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斩将
“你你奈我何?本将亦是一镇大将,岂是你说如何便如何的?”
梁涛手脱尚方宝剑,缓缓从座上起身,他厉声朝左右喝道:“保定总兵官曹鸣雷,藐视上官,罔顾国朝之威严,且又畏敌如虎,怯战不前,致使国家残破,生灵涂炭,本督按朝廷法令,仗剑斩之!”
此言一出,帐内诸人大吃一惊,这这才屁大点事,如何便要杀了?莫不是想来个下马威,吓他一下,一旦曹鸣雷认了服,也就罢手而已?
曹鸣雷双目赤红,他此时已被人摁住了双胳膊,闻听此言他使劲挣脱,然而拿他的亦是三五大汉,且曹鸣雷心中也是不敢相信--如此屁大点事,也要也要动刀子?莫不是来吓唬我曹某人?
曹鸣雷被死死压了出去,梁涛将手中宝剑交予身后的张小虎,张小虎不紧不慢行了一礼,这才大步出去。
帐内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隐约感到此时怕是真的,然而真是着实匪夷所思,这才屁大点事,人家不过顶了他几句,他真敢杀朝廷一番大将么?
人人心中骇然,却不敢相信如此近在眼前之事,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帐内一片寂静,人人各怀心事,倒也没有人来为那曹鸣雷打圆场,哪怕是说些讨饶的话,盖因明朝为了防止各地武人出现互相勾结的割据现象,凡是关系密切的两镇将帅,是不会在相邻或是相近的地方共同驻守的,比如昌平总兵尤世威,他的兄弟尤世禄和他同为总兵,却是远在宁夏,两人千里之遥,京畿各地亦是如此,这些人均非是曹鸣雷死党或是密友,顶多不过是“同事”而已。
忽的,只听帐外传来大声的呼叫之声,其声愤怒而又夹杂着悲切和不甘,犹如临死之猛兽之呼唤,惨烈而有戚戚。随即,声音一下戛然而已,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张小虎大步而来,手中血淋淋的是一颗人头!
营中诸人一瞧那鲜血和散乱之发须覆盖之下的脸庞,不由齐齐倒吸了口冷气:真真杀了?
堂堂一镇大将,不过是顶撞了几句,这这便杀了?
其实梁涛也并非嗜杀之人,人家确实不过顶撞了他几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是心胸狭窄之人也不过顶多会给曹鸣雷穿几次小鞋而已,断不会这般随便变杀了一员大将。
然而如今乃是非常时刻,若是不杀人立威,如何能够使得这些兵**似得各地将帅俯首听命?
马世龙不是没有想到此处,然而他威望不够,若是贸贸然杀了一方大将,那么其他将领便会生出兔死狐悲之心,如此一来,他们不闹事才怪,他们的部下会在此时很巧合却又很不小心的发生“变乱”,他们突然发现自己控制部下有些“力不从心”,等等,诸如此类,若是你马世龙有本事,你派人拉接管我的部队啊,他们在变乱,我也没办法啊!
马世龙能如何?他自己没有嫡系部下,有没有强将精兵去帮他“稳定变乱”,便是有,可这么多的京师外援士兵,便是有一小撮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生变乱,那他又如何能稳定的过来?到时候他又会带上一顶治军无能、罔顾圣恩之类的大帽子,他的这些所谓‘部下’,他又能如何?
这便是骄兵悍将,见了凶敌便跑,闹起自家人来却是计谋百出,活脱脱一个个在世诸葛。
此时,梁涛手中执了一把尚方宝剑不假,然而尚方宝剑也是有级别和权力之分的,比如崇祯令护送梁涛妻妾一行至辽东团聚之时令人赐予梁涛的那把,它不过是对辽东诸军事有征伐之权和临时处置辽东从三品以下官员而已,他并无处置一方统兵大将的权力。而当年袁崇焕擅自仗剑杀了皮岛大将毛文龙,虽然崇祯闻讯之后没有立即下旨问罪,然而袁崇焕僭越了却是无疑的。
而此时梁涛手中所握的,却并不是辽东的那把,这把宝剑乃是假节绒,节制诸军军事,他在一种情况下是完全可以杀了毛文龙、曹鸣雷这类人物的--那便是在皇帝默许的情况下。原本历史上,孙传庭便是如此仗剑杀了陕甘悍将贺人龙,以此使得各地凶兵悍将无敢抗令不遵,传檄而无不至。
帐中鸦雀无声。
夜间静瑟的晚风呼呼划过营帐的结实麻布,帐内诸人喘息有些沉重,今日这才知道,什么叫强势!
营帐帘子外边,无尽的火光在其上倒影出一个个挎着腰刀的勇猛士卒的身影。
外边飒爽的秋风仿佛吹进了人的心口里,他们的冷气吸了不知道多少口,这一切宛入梦境,一场戏一般,竟如此这便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