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定神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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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雪听了叶惊玄的一声姐姐,眉眼间的笑意便更浓了,说起话来声音愈发清脆得像一串风铃儿:“叶小姐多礼了,如果小姐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妙雪便是了。”
叶惊玄便注意到了,妙雪的自称不是奴婢,而是我,于是更多看了妙雪两眼,初看便觉得是个玲珑剔透的姑娘,再一细看更是觉得清秀水灵:“那我便叫你妙雪了,你也不必唤我小姐,叫我惊玄吧。”
妙雪却是一笑道:“叶小姐,这礼不可废,您是叶氏嫡女,王妃的外甥女,更是姚氏的孙小姐,妙雪岂能唤叶小姐的名字。”
一个对家族之间关系清楚的丫环…叶惊玄不由得笑了,王府里果然没有一个便宜的人,于是对待妙雪便更加的有礼,总是笑着说些风花雪月,对于家里的人却是闭口不谈。
好在叶惊玄的脚伤也好得快,不多久便能走了,虽然走得不远,却总比闷在院子里,还要跟妙雪说些不咸不淡的话要好。顾徽雨回了京城便忙了,至于叶初婚礼过后便是毅王府的人,轻易出来不得,除了前两天来看过一趟,便再没来过。
叶惊玄也理解其中有多少事在,却不由得感到悲凉,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不知道会被王府里的勾心斗角改变成什么样子。
皇家的争斗容不得纯粹的人,要么被改变,越来越高贵、越来越冷漠,要么坚持做自己,然后一步一步被人引入陷阱。
叶惊玄想着想着,不知觉地就走到了院子前头的湖边,湖上杨柳轻风,莲香阵阵,绿柳青莲之间涌起层层碧波,让人看了不由得心旷神怡,也就不再觉得天热了。
这时,湖边上的柳荫里走出来一身白衣的顾至臻,叶惊玄一眼就看着了,只觉得这男人似乎特别爱穿白衣裳,当然白衣裳也适合他。别人若穿了白衣,一定让人觉得有些黑,皮肤也有些脏,可顾至臻穿了在身上,却只显得卓雅出尘,这么走来就像是池上的一株白莲,涉水迎风而来,便飘飘然如神似仙了。
顾至臻身边跟着的是顾徽雨的哥哥,廉王府的世子顾逸怀,两人说说笑笑地一路走来,顾逸怀原本也是气度出尘的,只是往顾至臻身边一站,就生生逊了一些。
顾逸怀首先看到了叶惊玄,于是便笑着指给顾至臻看:“九哥,你看惊玄在那儿呢,也省得我们进去找了。”
顾至臻抬眼一看,风吹起的莲叶间,一张娇粉的脸如莲般盛开上,不经意地向他们这边一笑,顾至臻的眼神便再也移不开了:“逸怀,你真是有个好妹妹。”
“那是,我和惟安都觉得,比起徽雨来,惊玄更像我们的妹子。九哥是不知道,小时候我们一起住过些日子,那丫头就像个小子,和我们一起树上、山上、河里,哪儿都玩过。哪像我们徽雨,胆子小不说,跟我们也玩不到一块儿。”顾逸怀一提起叶惊玄小时候,就眉开眼笑,仿佛那个好偷穿兄长衣裳的假小子又在眼前晃了。
顾至臻似乎是想象到了一般,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实像个假小子,那天在草里头,脑袋上顶着草叶子伸出头来,脸是黑的,眼珠子溜溜转着,不仔细看还真像个小子。”
顾逸怀眯着眼睛侧脸看着顾至臻,他似乎听出了顾至臻话里的味儿来,于是看着池边的叶惊玄,暧昧地笑了笑道:“九哥,惊玄虽说小时候像个假小子,现在可不是了,行容举止那可是标准的世家小姐。”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莲池的这边,叶惊玄遂丫了起来,朝着顾至臻和顾逸怀行礼:“惊玄见问九殿下安,见过世子。”
顾至臻连忙虚扶了一把道:“你腿脚不方便,还是坐着吧,说来我们也算沾着亲,就不必那么拘礼。”
顾逸怀先让顾至臻坐下,这才扶着叶惊玄坐下来,然后才说话:“惊玄,徽雨说你越来越没意思,我看是真的,这行礼一叫我世子,我就觉得冷风嗖嗖从脑门子上过。”
叶惊玄忍不住就狠狠瞪了顾逸怀一眼,撇着嘴道:“你愣是个受不得礼遇的,我依礼叫你世子吧,你还不自在,难道愣是叫你白馒头才舒坦。”
叶惊玄却没想到,顾逸怀还煞有其事地点头应道:“嗯,我就觉得这样比较踏实。”
顾至臻一旁看着这两表兄妹拌着嘴,只是含笑不语,叶惊玄一回头正好瞧着这如温风拂柳一样的笑容,说不出的动人。叶惊玄这会儿越觉得顾至臻就是池上莲花的化身,叶惊玄以前的母亲是信佛的,家里惯养莲花,叶惊玄总记得,母亲说莲花便是佛在人世的样子,所以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会叶惊玄只觉得,那句《爱莲说》里的名句,用在眼前的男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也是如莲般清濯的风度让人折服不已,现在要说顾至臻是佛在人间的样子,叶惊玄也信。
忽然那如佛的莲花开口了,柔和一笑似让人感觉像带了濛濛的光辉:“叶姑娘,你这样瞧着我,我可是要不自在的。”
顾逸怀一听顾至臻这样说也笑了,但见叶惊玄有几分不好意思,便开口替她解围:“九哥,我们家妹子看你,那是你好看,要是不好看,才不稀罕看你呐。”
叶惊玄嗔怪地横了顾逸怀一眼,知道是在替她解围,但没看过这么解围的:“哥,你也很好看,不笑的时候像麻花,笑的时候像油麻团饼。”
顾至臻看了眼顾逸怀,顾逸怀脸上有几颗小时候出花落下的小疤痕,原本也联想不到这些,可让叶惊玄这么一说,就分外像了。顾至臻本是想忍着笑,但顾逸怀瞪着叶惊玄的样子还真是像沾了芝麻的麻花,就再也忍不住了,一边笑一边说道:“逸怀,你可不能怪我,这形容实在是贴切。”
顾逸怀刚想反驳,他的书僮就急匆匆地往这赶,一边跑一边喊:“世子,世子,你在哪里?”
顾逸怀站起身来招了招手,书僮冲了过来,拿着顾逸怀就走:“世子,大事不好了,霜姑姑来了,据说是来给您提亲,是方大人家的大姑娘……”
顾逸怀一听慌了,赶紧跟着书僮走了,当然也没忘了回头嘱咐一句:“惊玄,替我招呼一下九哥,我马上就回来。”
顾逸怀一走,两个人莫名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得风吹过檐下的铜铃,咚咚叮叮的响着,顾至臻看了看叶惊玄低下头来,叶惊玄看了看顾至臻头压得更低了,叶惊玄很应景地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来:“遇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一想到这话,立马就抬起头来了,却正好对上顾至臻那双灼灼的眼睛,立马就像是泄了气的球一样,重新耷拉了下去。
顾至臻看了又憋不住了,笑着道:“我忽然发现,光是瞧着叶姑娘,便像是瞧一出大戏,精彩极了。”
叶惊玄叹气一声道,这不招惹也注定要招惹了,那就想办法撇清了呗,要不还能咋样。
“九殿下,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指什么样的?”
“比如说,皇子嘛,自然有经国济世的梦想,九殿下没有过吗?”
顾至臻笑容一僵,却很快回复过来,再看着叶惊玄,眼里多了几分琢磨:“立谪立长,叶姑娘高看我了。”
“不切实际的才叫梦想,梦里会想,醒了自然就不想了。像我就有很多梦想,我想要周游天下,想要隐居山野,想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要过舒心踏实的日子。”叶惊玄说着说着就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是真好,饿了吃饭,困了睡觉,再也不用想其它…忽然心里涌上来一个声音…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这就是你的梦想吗?”顾至臻问这话时,声音清越而渺远。
叶惊玄回头看着顾至臻,却发现自己压根看不透顾至臻的表情,于是只说了句:“其实越平凡的梦想,越难达到,九殿下说是吗?”
顾至臻点头说是,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叶惊玄便也不打扰他。
第一卷 记得当时初相见 第十一章 沉思园里别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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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不言不语的相处过后,叶惊玄似乎就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莫名地老是会想起张爱玲那句低到尘埃里去,但是打死她也不愿意和皇室有任何牵。
妙雪这会儿沏了茶来给叶惊玄,叶惊玄忽然想起,似乎没怎么见过顾徽雨,于是问了一句:“妙雪,为什么这些天总是很少见到徽雨,她都做什么去了?”
妙雪笑吟吟地沏着茶,眉眼儿齐正地望着叶惊玄道:“叶小姐,郡主在沉思园上着学呢。”
叶惊玄这才记起,似乎多年前叶霜城也跟她提过来京城上沉思园的事,只是家里一直舍不得,她也没那份往上攀爬的心思就搁下了没再提起。今天再听妙雪一提起,加上脚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起了去看的念头,便问道:“远不远,不如我们去瞧瞧吧。”
“不远,前门出了直走,过两条街就到了。”
叶惊玄想了想,反正也是闲得发了霉,不如去看看:“对了,我可以去看的吧?”
没想到妙雪一笑说了句:“以叶小姐的身份,进个沉思园自然是绰绰有余了。”
叶惊玄心下一紧,听着妙雪的这句话,心里莫名就感觉到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只好说了句:“妙雪,在京里身份高的小姐多了去,便是公主也在沉思园里上着学,以后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再出口了。”
“是,叶小姐,我明白了,以后再不敢说了。”
叶惊玄挥了挥手,也就没再想这茬,便领着妙雪坐上小轿出了门,穿过了两条街就到了一所幽静的大院门前,门虽然开着,也有人来来往往,却给人一种沉静清宁的感觉。打头上挂着块匾,上头写着沉思园三个大字,朱红色雕柱,门口立着两名威严的侍卫,让人看了就觉得不敢亲近。
叶惊玄坐在轿里,妙雪则上前去和侍卫说话:“侍卫大哥,轿子里坐的是叶小姐,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姚氏的嫡孙女,这是来看定郡主的,还请大哥通传一声。”
侍卫看了眼轿子,那轿子倒是极眼熟,定郡主来来往往常坐的就是这顶小轿,于是便点了点头,把妙雪晾在原地,他则进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从园内走出来一名妇人,约摸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叶惊玄从纱帘里远远看着,只觉得那张脸如珠玉一样,圆润而贵气,身上穿着一袭深色绣花的衣裳,也处处透着精致大气,如果不是那双过于灼人的眼睛,叶惊玄就会认为这是个宽和慈雅的贵妇人,就像廉王妃和她娘叶夫人一样。
只是人的眼睛都会说话,廉王妃的眼神是宽和的,宽和之中带着几分幽幽的叹息,让人揪心。而她娘,眼睛是温淡的,温淡之中是几分以世情的看透,也让人揪着。
可眼前这女人,就像柄没有刀鞘的刀,太锋利了。
叶惊玄看着那妇人一步一频朝轿子走过来,又缓缓地半行了礼唤道:“叶姑娘大安,成暮见过叶姑娘。”
叶惊玄看着被妙雪挑起的纱帘,这下看得更加清晰了,说了声:“成姑姑不必多礼。”然后由妙雪扶着,从轿子里出来。
“哟,这姚家的儿女总是不一般,这眉眼、这身段,分开了看不出奇,合在一起却让人莫名的舒坦。看着不叫人惊艳,也就不至于扎了眼,待细细一看,就像一阵四、五月的风,吹得人心窝里暖融融的。”
这话说了,只让叶惊玄觉得这妇人太会说话了,她这容貌自然不是倾国倾城,成暮的话句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