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来顺兽-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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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空地里,他又道:“你这千多年见证了太阳消失,见证了人类迁移,见证夜逆从荒芜到今天的井井有条,一千多年茹毛饮血的日子,你有没有后悔过你的不死研究?”长生的说话清晰而渐重,如果不是他本人性格向来温和,或许恨得重声呼喝了。
陶米看看笼牢里的人,在长生的刺激下他依然亳无反应。
那个啥……
陶米抓住长生的衣袖,低声地说:“……他的听觉会不会有问题?”
她这微小的声音却仿佛重挫了他,男人抬起头,愤恨地喝:“我的听觉没有问题!我成功了!我为人类研究了最成功的不死方式!”他的声音很苍老暗哑,年纪不知道有多少岁了,他扑了过来抓住笼牢,在火光之下看清他的样子,停留在三四十岁之间的男人。
他像一只受了伤的猛兽,不断地重重拍打吼叫。
陶米没有预料他忽然发狂,吓得躲到长生背后。
半晌,她探出脑袋瞧瞧。
男人脸上的皮肉在他发狂之时裂开,渗出臭味,她一阵头晕,扭过头不敢再看。
长生唇上现起一抹没有喜悦的冷笑,说了两个字:“拿来。”荤腥的气味传来,士兵把沿途带着的动物尸体抛了进去。
将他饿了很多天,嗅到鲜血的气味他情绪放缓下来。
长生问:“洛教授,怎么让丧尸停止攻击?”
男人没回应。
长生眉目现起失望,挥手带领士兵离开。
陶米在船上抽出一片薄荷叶嗅嗅嗅,她趴了在船边,胃里翻江倒海,吹了好一会冷风才觉得活过来,她偏头去看沉默的长生,他似乎若有所思。
“把他留在哪里可以吗?会不会冲出来?”
话说那里是卓司最爱看书的地方,把丧尸Boss放哪还弄得那么臭,卓司回来必定掐死她。
长生久久才仿佛听见:“嗯,没问题。”
“……哦?”
“他利用研究的药如同巫术般控制丧尸进行歼灭性攻击,但他自身没什么攻击力。”
原来是这样啊。
他微笑地说:“你喜欢送你当宠物。”
陶米小菜园种的植物发芽,卓司出战至今未回,第二天早月,长生领军队到城楼,陶米跟着他一同过去,入冬后从城楼往下看白茫茫一遍,她不敢直视太久,免得雪盲。长生身体不好,这么冷的天,部下为他端来热汤,陶米喝过,是王宫里一种棕色的果子,煮成汤后酸酸甜甜味道很不错,他接过喝了一口,陶米看他心事重重,不知道是担心战事,还是烦恼困在笼牢里的丧尸Boss?
她好像听见他称呼他洛教授。
他们认识?
卓司婚前就跟她坦白过他的身份,他似乎曾被抓去做研究,有人用药令到他一直沉睡,醒来后他逃出看守,并且遇上她,后来又糊里糊涂穿越了。
至于长生的来历,连卓司也不知道。
他也没有对人说过。
陶米等城外子民到来前,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很小的伤疤,他咬了她以后听说身体曾康复过一段日子,现在看来又打回原形。
要不要再献点血。
“到了。”
长生的声音把心不在焉的陶米叫返回来。
她连忙往下看,由长生的部下作开路,城外子民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黑压压的看不清数目,陶米眼傻了,那……那得有多少啊?
长生看出她脸上的惊讶,眼皮也不抬地说:“共十六部落,每部落约千户,二十条小村,约百户。”
“……”
夜逆二百等生物各式各样,眼下的不像是躲避战火难民,倒像非洲动物大迁徙,城楼上的火台全部被点燃,约为几个小时左右,城外子民到来,长生停凝了几秒,指挥开城,百兽冒着雪如贯而入。
陶米凝看他们有序地走动,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了……她定睛再看,有的携家带口,有的三五成群,累了幻化真身几条腿一起走。
天上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下的雪,这个严冬,粮食短缺,他们怎么养得起这么多的人口?
那天狐女说过的话又冒了起来:“城内狩猎,自给自足。”
城内狩猎……
城内狩猎……
她抓狂了。
“长生,军队后有带粮食吗?”走在前的明显没有。
他定了定,遥看。
几百年的安逸太平,对于这一代夜逆子民来说战争遥远得有如传说,最大的分别便是在某个战事纪念日喝喝酒跳跳舞,他们是野兽,天生天养,他也从来没反过来教授他们生存智识。
……不会那么大条吧。
他头痛地看着一批批子民进城,半晌,他说:“中间应该有。”
约一小时后,城外子民进了一半。
他咳了一声:“后面或许有。”
几个小时后,城外子民成功进城。
走在后的也明显没有,陶米囧囧有神。
封城后城外子民暂时安顿于城里数十座相连的山头,那里有着无数空置的洞穴,能躲避严冬,有冬眠的小动物找了个地方倒下便睡着了,陶米发现这次殿后的士兵居然属卓司麾下,长生把他们叫来问:“城外战况如何?”
“丧尸不断涌入夜逆,增加作战难度,王说先让城外子民进城,于是派了一小队护送,路上便遇上他们了。”
长生点头。
即是暂时不能收兵。
希望这个冬季不要太长,陶米失望地回宫,长生协助城里分配食物,空闲下来他便在寝室研看草药,卓司不在,陶米代替他巡视制造兵器的工场,如今城外有战事,纵然是冬季,他们也没有停止生产,反之加紧工作,以备不时之需。
这几天长生越发心事重重,陶米看他去过西山几次,有时候时间很短,逗留没半盏茶便走了,有时候逗留得比较久。
有次她静静的上船,尾随地跟踪着他一起过去。
他命侍者将生肉丢到笼牢里,也许困得太久,之前把陶米吓到的凶狠丧尸疲倦地倚在铁笼里,他对于食物不感兴趣了,怔怔地看着渗进笼里的雪花。
他抬起手,白色毛茸茸的雪花落到指间,不会融化。
从前实验室后院种满了红花,它们在长生的灌溉下按时生长、按时枯萎,如同人类的生命。
现在他的生命没有枯萎,皮相却枯萎了很久。
胜者为王,这一仗他输了。
月圆那一晚原始地带里他带领丧尸袭击,当时进化人聚集在小山头,他们围绕着进化成吸血鬼的长生,全都目瞪口呆。
Boss竟然是另一种嗜血者……
高呼“击杀嗜血者!”口号的群众也戛然而止。
他们内哄了。
本想着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策动攻击,一举攻进城内,然而却没想到,丧尸围堵他们以后,对敌的长矛不约而同指向了丧尸。
“想怎样处置我?”
长生抑压下恼气,冷硬地问:“丧尸是否有药可解?”
“没有。”
如果有,目睹太阳消失时,他已经把解药吃下长眠泥土里。
长生苦笑,还是只有以镇压的方式收拾残局,“战事结束后,你将是三大地牢里的长期住客。”长生要离开,跟随他的老黑却没有走,他在夜逆不知当了多少年大夫,至今仍然不懂医治长生的疾病,狼腿似是钉了在地上,长生回头唤,“老黑。”他也听不见。
反走近笼牢,问他:“吸血鬼需要人血,这种病怎么治?”
躲在一角的陶米抬手抓住自己的胸襟,屏息静气,原来他们早就知道长生的身份,笼牢里的男人回过头,她连忙闭上眼,兽族她也不曾害怕,丧尸却有点不敢看。
“那是他的生存需要,不是病,没得治。”苍老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一行返回船上,老黑忧伤地把头靠在船边,连尾巴也拖着不动,船夫要开行,“慢着,”长生忽尔喊停:“有人还没上船。”
陶米摸摸鼻子,尴尬地走出来。
小菜园的农作物冒出第一片叶子,生长得很慢,陶米在田的四周点燃起火盆,把温度提高,灌溉的功夫忙完后,她用尖锐的刀在大石上刻下第三十划,第五划的时候城外子民进城,第十五划时,传来消息三大地牢修好,第二十划,飞鸟停在城头上,对她和长生摇摇头,没见着卓司。
第二十五划,卓司领兵驱赶进入夜逆的丧尸。
第二十九划,已经渡过一个月的寒冬,小动物冬眠的依然冬眠,吃货仍然是吃货,在城外子民的帮助下,十座素食,三座荤食提前吃光,如今城内仅存十天粮食。
第三十划,卓司再度失去消息。
放下尖刀,陶米盯着菜园里的青菜,经过三十天,仅长出小苗,城内所有农地的生长速度只会更慢,缺粮之下,封城坐以待毙。
她跑到储存酱菜的地方,舀了大碗酸瓜,加水煮了汤,走到长生住的寝宫,冷冬之下有不少子民被冻伤,他教授侍者医治方法,刚把一批草药整理送出,便见一个身影站了在洞口旁。
她没有急着进去,似乎正在衡量她的想法是否可行。
寝室是一个巨形山洞,深而宽阔,打扫得干净整洁,长生拿过一根草药坐下,在严寒的山顶之上生长的植物,叶子嫩绿诱人,有小动物误吃晕倒,没多久后又醒来,似乎有麻醉之用。他感兴趣地摘了回来,可以研究上三天了。
洞口的身影终于鼓起勇气进去。
长生从草药里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坐。”
陶米拉了一张木椅子坐下,她把热呼呼的瓜汤放下,“吃一点。”她自已种的。
长生端起喝了一口,平常春风般的眉眼瞬即变得跟外间的天气差不多,世间上竟有如此酸咸的东西……
陶米拿起他的草药细看,从前医生也教过她一点点,不过她记不住了,她瞧了长生一眼,忽然想起那天西山里丧尸Boss说过的话,他的病,没得治。
即使再熟知医理,也只能医治别人,不能医治自己。
心里有点酸酸的难过。
“因为病,所以爱上学习医术吗?”她问了出来,末了又觉得自己口没遮拦,低头道歉:“对不起……”
挖人家的隐私很不道德。
长生却没有怪责她,放下那碗咸瓜汤,淡淡地说:“因为我父亲是医生,所以我对医药感兴趣。”
啊,陶米双眼放光,他们竟然有共通点。
原来他也有家人,不是生下来就是吸血鬼。
“你父亲是夜逆的人类吗?”
长生静了下来,陶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没想到过了良久,他说:“是一位女助手告诉我的,我没见过他。”
外间有侍者敲更,又是新的一天,城外战事,夜逆子民无奈迁移,往常晚月敲更前,大都呼噜呼噜睡得很深,而今却不同,城里的小动物除了冬眠的,几乎还没睡,侍者看洞穴里透出亮光,进来给他们添加柴火,提升温度。
长生给她说起连卓司也不知道的过去……
像红花般的鲜血滴到他的唇上,他病重地躺在住了九年的小房间,是九年吧,这里没有月历,没有年份,没有钟,他也没刻意地去计算日子,被洛教授的三次生日骗了。
难受的煎熬第一次得到释放,他从昏沈中缓缓地醒过来。
早前和洛教授吵架的女助手出现,她带了礼物,不同色彩,不同品种的花卉种子,今天没记错,是长生的二十岁生日,她看向倚靠在床边的他,黄昏的光芒从窗外透进,照在他清俊的容颜上,女助手脸上的表情震惊得停凝着,久久不能言语。
他是长生,二十岁的长生。
他的生理时钟出现了问题,而令到他成长的,必然是他所需要的“食物”,在这座实验室里,给予他食物的再没其他人了。
“……他疯了。”她难以置信。
那个晚上,再次听见她和洛教授吵架。
他不关心那些事,如常散步到后院,看到的一切境物也变了,从前的篱笆高及他的肩膀,如今矮得只要一按便可以跨过去,他在这渡过了十年,这个地方集合了智慧上的伟大和道德上的罪恶。
站岗的狼犬队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