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公主劫-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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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淳于嫣的余存的感情已经分不清是爱多一点还是歉疚多一点时,他慌乱无措,开始逃避,开始否决,为不顾众兄弟反对也要留她性命找借口,为相见她找借口,为拆散她和宁少卿的姻缘找借口,为将她留在尤国找借口,而她的那个为斩断与别人的情丝而给他的吻,打破了他所有的谎言,他无法再回避渴望拥有她的真心,他信口拈来所有荒诞的托词将她时刻带着身边,就只是为了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她城楼相救的那一刻,他就决定无所顾忌的表露真心,用心去呵护她,爱她,可是她却绝情的将他所有真心拒之门外,不愿给他一丝机会,而他对这个如此绝情的女人竟迷得如此深。
在他自悲自苦时,院内响起敏儿尖锐的惊呼声:公主,别再弹了,你要把手指划断才甘心吗?
南宫逸心里一惊,抬腿就要踢门,终究又忍了下来,他进去能说什么?答应她放过淳于,放过淳于仲廷?可是,嫣儿呢?她的付出又怎么偿还?
当年沐文玉等人准备里应外合营救他,却偏偏因为接引的人出了错,他和淳于嫣两人未能与沐文玉汇合,那时的他受尽折磨已是奄奄一息的弥留之际,是淳于嫣历经千辛万苦一边躲避追兵一边找人替他医治,用自己的鲜血来拖着他的生命,从小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却带着他逃过一次又一次追截,为了求人救他性命,堂堂公主之尊长跪于大夫门外等着可怜。
风雨交加的夜晚,四处寻找柴草为他生火取暖,所带的盘缠用尽,自己喝着凉水咽着草根树皮,却为他去乞讨食物,被别的乞丐拳脚相加,好容易讨来一点,为了封住发现他们威胁着要报官的人之口全数奉出,最终还是被出卖,为了帮他逃过追捕,她引开官兵,至死也未能与他再见一面,而此时的淳于嫣已经有了身孕,她为孩子起了名字,梦想好了与他以后的生活,而这些全被见钱眼开的淳于人毁了,她到死都还挂着他的安危、不能瞑目,所以他发过誓,要让淳于所有人为她陪葬,可是,他一生最重承诺,却对自己爱的女人失信了,只因为她淳于月。
她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誓言,让淳于存到了现在,甚至因为她,他屡次对淳于仲廷手下留情,而她却还嫌不够,他怨过她为什么不能像嫣儿一样单纯的接受他,喜欢他,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样,她也就不是淳于月,也就不会让他迷恋的如此深,放弃尊严,放弃执着,不顾后果,只为将她留在身边。
可是,她呢?到底是因为太介意他对淳于的仇恨,还是,至始至终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她从未对他有过一丝心动?
他还记得艾雨离开前劝他放弃仇恨时说的话,她说:不要一味的恨淳于,一切事有因才有果,如果不是淳于仲廷在您心里种下仇恨的因,您又怎能遇到现在的淳于月。
而他,竟然听得心慌,庆幸着能遇到她,可是,这种庆幸对嫣儿又是何其的残忍?他这样的纠结着,痛苦着,而她却只知道守护淳于,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一拳捶在门上,门扇发出砰响,余音颤动不止,惊了院内的人,琴声戛然而止,敏儿探声询问,南宫逸竟生出一丝慌乱,仓惶而逃。
敏儿提着灯笼出来看视,四周寂静无声,她甚是不解,淳于月却转身进了屋,关上房门,她似乎知道是他,可是,知道又如何,两人终究都太傲也太执着了。
悲哀丞相
尤国的盛夏出奇的炎热,身子略胖些,就是坐着不动也会汗湿衣衫。这样的天气,人也是厌厌的,淳于月让敏儿在树荫下放了个睡榻,在太阳初升之时,这里的温度是最好的,她便半躺在上边翻看些书籍卷轴,日子竟也过得还算舒适。
这日,她照常坐在上边看书,看的是载着各国风土人情的纪要,她一边看,一边借此回忆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竟有重游之感,她深陷其中一时忘了时辰,直至阳光已经将树荫遮掩之地无限压缩,晃了她的眼才回过神来,忽然叹道:苍洛,我不喜欢被人俯视,你要监督,就下来大大方方的看,别总是忽然出现,让我大热的天也脊背发凉。
苍洛直接忽视她的话,一闪身消失了,淳于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每日都会来看她在做什么,至于是谁让他来的,不用猜也知道。
她拿着书进屋,忽然看到敏儿口呼‘公主’,慌慌张张的跑来,差点撞在她身上,好在她即使刹住了脚,淳于月蹙眉看她,这两年她年纪大了,也逐渐沉稳了些,可是今日为何。。。
敏儿不等她问,就噼里啪啦的一通陈述:我刚跟紫琳姐姐说话,听她说你们的太子不知道听谁说你被关押受苦,就冲去找圣上,还当面口吐恶言,说有朝一日定要带淳于大军灭了尤国,杀了皇上!
淳于月闻之色变,差点没站住,她急忙抓住敏儿的肩,指甲差点戳破她的衣衫,焦急追问:圣皇有没有对他怎么样?
敏儿意识到自己不知轻重唬着她了,忙解释:没有,公主放心,皇上一开始是很生气,差点拔剑杀了他,被相爷劝阻了,皇上不但平息了怒气,还说要给他机会,让他回去就继承皇位,好找尤国报仇。
这下淳于月手中的书彻底滑落在地,人也没站住,连连后退撞在廊柱上发出砰响声,敏儿惊愕住了,实在无法理解,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公主看上去这样惊恐呢?
敏儿试探着上前扶她,她却忽然凄厉的喊出声来:南宫逸,南宫逸。。。
敏儿瞬间蒙了,直呼皇帝名讳,就是沐文玉也不敢如此僭越,虽然淳于月和南宫逸关系她也知道,但是就算贵为皇妃,这也是死罪啊,她慌忙去唤她,淳于月骤然回过神来,看着敏儿惊恐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我没事,你可知道淳于太子住在何处?
敏儿不明所以,略想了想才道:好像是跟淳于五公主一起住在宫里的仪客宫。
仪客宫,是专门为皇室贵客提供的住所,位于离宫门最近一隅,淳于月急急忙忙换了衣衫赶去皇宫,正想着找什么借口能进宫门,却见沐文玉正在宫门口等她,看来敏儿会收到消息,也是他的功劳。
淳于月平定心绪,缓步上前,客气含笑:丞相大人好照顾!
今日的沐文玉依旧温文儒雅,丝毫找不到那日暴怒的痕迹:文玉只是看公主离成仙避世还有段距离,就想着该请你出来走动走动,舒缓胫骨也好!
淳于月也悠然含笑:真得多谢丞相大人美意,那么。。。
她莞尔示意,他心领神会,扬手放行,她诚然施礼,进了宫门,脚步再次加快,沐文玉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叹道:我这丞相可真是有够辛苦,不止得替皇上看家,还得顺带着解决感情纠纷。
阮靖远从侧边拐角走出来,笑道:为了皇宫上下和我们兄弟的安宁,三哥是责无旁贷,谁让你一开始那么卖力的撮合,现在有了问题,自然也该你去解决。
沐文玉仰面望天,阳光直直的刺入眼帘,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真是自作自受呢!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淳于月并非去找南宫逸,而淳于月原本也觉得该跟沐文玉道声谢,至少他阻止了盛怒的南宫逸,淳于浩才得以存活,可是,一看到他那份虚假的笑就什么都忘记了,只剩下挖苦讽刺。
淳于月进了仪客宫,说明身份,宫人就忙领她去看淳于浩,一年多不见,淳于浩长高了不少,可是脾气心性却没有多大长进,一见到她就扑到怀里哭,闹着要淳于月带他回家,看来是唬得不轻,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问才知道那日受到惊吓之后他便夜夜恶梦,折腾着自己着了凉、生了病,淳于月好一通安抚他才停止哭闹,只嚷着要她带他回去,看着都这么大的孩子,却无半点傲骨之气,轻易听信唆使,莽撞起来不管不顾,被南宫逸轻易威吓就这般胆怯,虽然这次受罪也是因为她,可是想着淳于未来,她却不得不担心淳于浩如何能担当一国之重任。
是不是真该考虑一下如沐文玉调教他四哥遗孤那样,将其放逐到军营,任其磨炼呢?那个孩子与淳于浩年龄相近,却傲骨嶙峋,小小年纪就胆识过人,上次征伐邹正良时他身先士卒,屡立战功却又不骄不躁,心性沉稳内敛,那一双眼睛凌厉睿智,让人观之胆寒,为其折服,反观淳于浩,竟被南宫逸虚晃的剑唬得夜夜失眠,实在让她忧心。
为自己活?
安抚住淳于浩出来,正碰上淳于灵,让她意外的是,淳于灵一心迷惑南宫逸,竟打扮的如此简单雅致,身姿风情有着几分熟悉的感觉,可是到底像谁,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淳于灵猛然见着她有些吃惊,片刻又恢复如常,淡然的跟她打了个不亲不热的招呼,就要进去看淳于浩,淳于月忽然问:为什么带浩儿来尤国?你难道不知道他淳于太子的身份敏感,能不出现在尤国就该尽量避免吗?
淳于灵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激怒,冷笑道:皇姐这是怪谁呢?如果不是他整天吵着想你,他那母妃盼着他能讨圣皇欢心尽早登基,父皇也应允,我才懒得费那个闲工夫。
淳于月心中又恨又怨,半晌才道:这么说,你来尤国讨好圣皇也是父皇的意思?
淳于灵有些不耐烦,心不在焉的回答:父皇应允不应允又怎样?反正我也来了,你得不到恩宠守护不了淳于,就由我来接替也是一样的,你放心,姐妹一场,我会恳请圣皇放你回去,也比在这儿做困鸟的好。
淳于月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散她的愚昧,忍了又忍才道:你这么重姐妹之情,那我这个姐姐也回赠你一个消息,你大概还不知道他对你格外施恩的真正原因,他误以为当年为皇姐偷令箭的是你,是否受得起这份感恩你心里很清楚,如果不听劝告再执迷不悟下去,一朝真相大白,你就只能叹悔晚矣。
这个消息确实戳中了淳于灵的心,让她半晌回不过神来,挨了好一会才恢复意识,强撑着傲气:那又如何?难道你想揭穿我?欺君可是大罪,皇姐会忍心看我去死么?
她顿了顿,满面娇色:就算一开始是误会,可是圣皇确实喜欢我,因为,他说我长得很像大皇姐,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了她,所以,就算你去说了,圣皇也未必会怪罪我,倒是显得皇姐你枉做小人了。
淳于月瞟眼打量她,冷笑提醒:是装的很像吧?将林闽带在身边学习模仿,以为这样就能重现皇姐当年风采么?看来你颇费心思呢,不过五妹,仿得再像也只是替身,你好自为之,但是姐姐奉劝你一句,别因你的贪婪毁了淳于,否则,我会让你爬的有多高就摔的有多惨,你最好时刻谨记这句忠告。
她挥手让跟她行礼的林闽免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仪客宫。
越是不想见的人,越会出现在最不想见的时候,对于南宫逸在此地出现在她意料之中,毕竟南宫逸对淳于灵的好已经在宫内外传得沸沸扬扬,会纳她为妃的传言甚嚣尘上,而他会在此时出现又在意料之外,毕竟是太巧了。
她才踏出门口就看见他远远朝这边来,忙退到角落,垂首而立,直到脚步声很近了,才行礼口称万岁,南宫逸停住脚步,静静的审视着她,过了很久也未看她抬头,心中压抑着愤怒,冷冷道:淳于公主这是在漠视朕么?
淳于月对于他没事找茬毫不意外,面容越发恭敬:臣女不知圣皇怎会这样误会!
南宫逸被她的淡漠气得咬牙切齿:自始至终都不肯抬头看朕一眼,不是漠视又是什么?
淳于月心中凄然,勉强笑道:圣皇龙颜且是臣女能随意瞻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