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说-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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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匍匐在地上,“殿下,奴才……奴才该死,惹殿下生气。” 此时的王公公脑中一片空白,一心只念着太子的身子。想着太子向来健朗,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吐血晕厥,太子倒地的那一瞬间,他直觉得彷佛天整个崩塌下来,一片天昏地暗。
鼻间一酸,豆大般的眼泪簌簌地一颗颗落在地上。
太子呆滞片刻,心中微微一声叹息,当年他被强带入后宫,幼而无依,孤苦零仃,唯有王公公对他实心实意,嘘寒问暖,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般呵护着。十多年过去了,王公公两鬓已见白发。
见王公公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老泪纵横,泪珠落满地,心中不由一软。
心中虽不忍,口中却不留情,“王全,哭什麽?让宫人听去了还以为本太子病得快要死了。起来吧!”
正当王公公颤颤巍巍由地下站起身来,莲莲忽然离开床榻,将汤碗置於书案上,行至炕前。
“殿下,这样说来,臣妾也是有罪?臣妾也得跪下来求殿下恕罪……”
掀起裙角,作势便要曲膝跪下。
“好了,好了,都退了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墨君阳不耐烦地挥着手。
尽管他表面上清冷如常,心中却是排山倒海,强忍着堵在胸口的一股闷气。
闭上眼睛,心中一声冷哼,全都到他眼前来跪着认罪,没有一个是真心诚意的。莲妃如此,墨云也是……
思及墨云,骤然间怒从中来,一发不止。
心痛如刀割。
他谁都不想见,什麽话都不想听,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像一只受伤的猫躲在暗处里自舔伤痕。
听见王全脚步声往门边走去,门被轻轻关上。听见莲妃重新在炕边坐下,将被他踢开的薄被重新盖回他的身上。
猛地睁开双眼,“本太子叫你……”咕噜一声,他硬生生地将那个几乎要出口的“滚”字,吞下肚子里。
眼前的她……
眼眸一抹非常非常温柔的水光,对着他,默默望着。
嘴角一道非常非常轻柔的弯弧,对着他,浅浅笑着。
气吐如兰,她的脸贴近着他,“心里有气,别憋着,会憋出病来的。”轻轻地揽过他的头,她将他拥进她的胸怀里。
作家的话:
太子其实还是个孩子 有没有~~
、57 鶺鴒在原情义深
轻轻地揽过他的头,她将他,拥进她的胸怀里。
“莲莲……”
低低地唤着她,他虚弱地依靠着她求取怜惜。头,枕在她的腿上,一直紧绷而面无表情的脸庞,终於放松开来。
将悲伤轻轻地流放。
“人不负我,我必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十倍以负之。”闭起眼睛,低声呢喃着,“为什麽墨云不懂我?他宁死,都要抗命,心好痛……好痛……”
莲莲不言不语,静静地任他诉说着。
脸上,带着温柔的,淡淡的轻笑。
午後的日光从窗纸透入,洒在两人身上,书斋内一片恬静安宁。
指尖细细地抚着他的脸颊,她柔声问他:“殿下可愿意听个故事?”
“莲莲的兄长说,莲莲说的故事,可以让他们忘愁解忧。每每不开心的时候,就一定要缠着莲莲说故事。”
“嗯……” 他挪动身子侧躺在她的怀里,双手圈在她的腰上,依恋着她身上的馨香气息。
“殿下书斋墙上挂着的那幅疏荷沙鸟图,莲莲家中也有一幅。”
似乎是被莲莲勾起了好奇心,墨君阳张开眼睛,往墙上望去。画中画的是一枝秋荷出淤泥而不染,旁边一只临水而立的鶺鴒栩栩如生。
莲莲娓娓道来, “殿下可见过鶺鴒吗?很俊秀的小鸟,在莲莲的家乡,随处可见。”
“小时後,莲莲和兄长在池塘边玩耍,发现一只断了翅的鶺鴒躺在池塘边,奄奄一息。旁边有另一只鹡鸰,应该是它的同伴,不停在它身边徘徊,不肯离去。那小鶺鴒不停地用嘴去啄那只断翅的鶺鴒,希望同伴快快醒过来。它用瘦弱的细爪抓紧同伴,努力拍打翅膀,想将同伴带离池塘边,一连试了许多次,根本就拖不动。”
“莲莲求兄长将受伤的小鸟救回家中,那小鶺鴒始终不放弃,一路跟随,莲莲编了一个窝巢将伤鸟放在巢中,置於屋外树下。那小鶺鴒便不断在它身边,拍打翅膀想唤醒它。过了好几个时辰,断了翅的鶺鴒终究是死了,莲莲将它埋葬,小鶺鴒却还是不肯离去,在树上痴痴守候,连续数日。”
“小小鶺鴒竟然也像人类一样,有真挚的情意,生死不弃,殿下相信吗?”
侃侃而述,说到此处,遏然而止,莲莲静默不语。
墨君阳面上看不出喜怒之色,眼眸上扬,眸色深沉望向莲莲,“鶺鴒在原,爱妃又拿古人的话来借古讽今,是说本太子连禽鸟都不如?”
“殿下此言,折煞臣妾了!臣妾说的是儿时,亲眼所见的故事。”
“爱妃怎知那伤鸟若是伤愈活了回来,或许自己振翅高飞,根本把那苦苦相守的笨鶺鴒忘在脑後?” 太子一字一语说来,心中一阵悲愤,一阵惆然。
“殿下,您说,那笨鶺鴒是宁愿它的同伴和它生死永隔呢?还是活着振翅飞向天呢?”
心头颤动,太子面上微微抽搐,默然不语。
“殿下,您告戒莲莲说这深宫之中,人人相互算计,处处凶险。莲莲常想,难道这重重宫墙,就能剥夺做为人该有的真性情吗?莲莲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不要成为这宫廷内的陪葬品,失去了真心,就失去了为人的意义。宫墙之内也会有真心,莲莲有,殿下有,王公公有,墨护卫也有……”
话语微顿,略微沉吟,莲莲小心地说着:“墨护卫身受重伤,口吐鲜血後尚未醒来,太医说不甚乐观……或许不会醒来。”
面色大变,墨君阳霍地坐起身来,“墨云在那里?”
“臣妾已命人将他送回东宫。”
迅速落地下床,墨君阳朝莲莲命令着,“传王公公来,我要更衣,摆驾去东宫。”
作家的话:
《诗·小雅·常棣》:「脊令在原,兄弟急难。」
汉·毛亨传:「脊令,雝渠也。飞则鸣,行则摇,不能自舍耳。急难,言兄弟之相救於急难。」
雀鸟情深的故事是真实的 电视新闻报导过 有摄像画面为证
周末愉快
、58 遥想当年恩义长
迅速落地下床,墨君阳摆驾要去东宫。
莲莲拉着他的手,噗嗤轻笑了一声,“殿下真好哄骗!”
“爱妃此言何意?”他定定地瞅着她。
她眨动着慧黠的双眼,“墨护卫若是有事,怎会现在才禀报殿下呢?殿下放心,送回东宫的半途上就清醒了,太医也查看过了,开了去血化瘀的伤药,并无大碍。”
闷哼了一声,墨君阳满脸阴沉,“莲莲,你仗着本太子宠你,愈来愈大胆放肆了!”
莲莲弯起一抹极浅的笑意,笑中带有些苦涩,收敛起笑意,放缓了声音:“殿下,墨护卫此时就在殿外候着,他想见殿下。”见墨君阳不作声,莲莲继续说着:“内侍说他一醒来就焦急着问殿下的伤势,然後坚持要来见殿下,内侍们根本拦不住。”
太子抿着薄唇,依旧是不动声色。
“殿下,见或不见呢?” 面对着他的沉默,莲莲表面上强自镇定,其实内心七上八下,心脏紧张得直跳。
沉默良久。
“传他进来吧!”低沉的嗓音清清冷冷地,却是让莲莲松了一口大气。
墨云进来的时候,莲莲行过他身旁小声说了句,“殿下身子仍虚弱,莫惹殿下动气。”随即关上房门退出书斋。
来到太子跟前,墨云神情凝肃,恭敬谨慎地跪下,叩着头道:“罪臣墨云拜见殿下。”
淡淡扫了一眼墨云,微眯着眼,良久,薄得有些无情的嘴唇轻轻开启:“有话快说吧,我有些困乏,想歇着了。”
没听见太子让他起身,墨云仍然叩首於地,一阵黯然。
自十岁起随侍在太子身侧,太子视他如手足,从不曾用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他。
心中百转千回。
他不是不懂得太子的苦大仇深。深知太子内心孤苦,其实渴求的是幸福,希望被呵护,被关爱。
跟随着太子从黑暗的深渊里,一路行来,步步凶险,步步艰辛。
时时觉得这宫殿楼阁,金檐红瓦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黑洞,要将他们吞噬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这种处处提防,刻刻恐惧的不安压得他喘不过气,连睡眠中也尽是梦魇。
慢慢地,他悟出,那个无形的黑洞,其实是由心而发,由恨而生,出於他们自己内心的魔障。
观法如化者,观一切皆如幻化也。繁华世间,纷纷扰扰,一切皆空,尘归尘,土归土。看破之後,心无执着,放下之後,魔障自去。
太子看不破,也放不下,一心执着在往日的仇恨中,用贪嗔痴去求关爱,求幸福,如何能求得到?
忆起他和太子往日的种种,点点滴滴,只觉满腔的凄凉。
他终究,还是负了太子殿下。
“墨云。”头顶上传来了墨君阳的声音,“你苦苦求着要见本太子,见着了却一声不出,难道是那一剑伤了舌头,把你给劈哑了?”
抬起头来,怔怔地迎上太子的目光,颤抖地喊了一声,“殿下。”心中思绪,不知要从何说起。
墨君阳幽幽地看着眼前一张苍白的脸孔,看见原本温文俊秀的墨云,此时满面沧桑竟似老了十岁。心骤然剧痛,他的剑应该用来指向仇敌,怎会沾上墨云的鲜血?
不想见他,不想看他被他伤了的模样。
“退下吧,什麽事等你养好伤再说。” 故意将一双手挥摆得有气无力,头也是垂垂地往一边偏去。
墨云见状,喉咙不由哽咽。若不是他一时冲动,运起内力与太子硬拼,太子怎会被伤得喷血倒地?千错万错,都是他墨云的错。
如此一想,心灰意冷,不如一死以谢罪。
“殿下,墨云有罪,求殿下赐墨云死罪。”再次叩首於地。
有罪?求死?哼!想死容易,想离开他的身边门都没有!
“墨云啊……”悠悠地喊了一声。
听见太子这样喊他,墨云心中一酸,眼角一滴泪水夺眶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墨云啊,你若是死了,山上那两个孩子要如何处置?”
惊讶地抬起头,“殿下……那两个孩子,您不是抓了吗?”
“所以说,那两个孩子活不成,你也一心求死,是吗?你我兄弟君臣十年的情份,抵不过两个素不相识的,仇人的孩子,是吗?” 墨君阳脸色紫青,目中寒光闪闪地逼问着。
墨云盛着满眶强忍着的泪水,双唇微微抖着,“殿下……墨云负了殿下,唯有一死以谢罪。”
“那两孩子年方十岁,见他们如见当年的墨云。”心中思绪激动,几乎无法成言,“当年墨云流落街头,若非遇善心人指点墨云卖身入宫求一生路,而後又幸运得王公公青睐至殿下身边伴读,恐怕墨云早已是皇城街上的一缕孤魂。墨云怜那两孩子年幼无辜,想要救人一命,但墨云不是大罗神仙,若是他们命中注定有此劫数,墨云亦是莫可奈何。墨云违背誓言,又忤逆殿下,无颜苟活於世,但求一死!”
终於胸中的话一吐为快,话已说完,墨云跪拜在地上,又咚咚地深深磕头。
墨君阳面色清冷地,看着墨云伏在地上慷慨求死的模样,内心惨然,输了!他早就输了!他就是那只无法狠心弃同伴而去的笨鶺鴒。鼻间哼出一口大气,“墨云,那两孩子终其一生要留在山上,我会派人盯着,踏出山门一步,杀无赦,懂吗?”
有气无力地,对着瞪着大眼看他的墨云挥着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