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林醉-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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凵窕秀保碜叛囔@霂的胸膛,慢慢阖上双眼。陈涟面孔正对着燕霡霂,少女脸色惨淡疲惫,面容却甚平静。燕霡霂尚在麻醉之中,只能定定瞧着陈涟,盼她快些醒来。又暗骂门外仆役,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关键时刻百无一用。其实,这倒不怪下人,陈涟严令众人靠近,燕府侍从,都躲避得远远的,自然无人前来救助。
燕霡霂眼角扫过,睚眦绕着死人半截身子打转,慢慢撕咬尸体,又跳入木桶,身子泡在水中,鼻翼翕动,低低闷哼,无比欢畅。燕霡霂实没料到,最终救他俩性命的,竟是睚眦神兽,那个他咬牙切齿发誓杀之后快的颅内怪物。睚眦性格刚烈,嗜杀好斗,燕霡霂心想,如此骁勇善战的远古神兽,龟缩小小的头颅之中,定然怒不可遏,难怪它每日疯狂发作。睚眦生于海水,闻到冷水香的海洋气息,方舒缓紧张愤怒,慢慢转为安宁。他头疼熏香,便是镇定这支怪兽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离奇,自己多年的痼疾,竟真地被眼前少女治愈么?燕霡霂惊喜中,隐隐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十六岁少女,缘何医术如此超俗,武功又如此高深?她这般能耐,早当成名,自己却从未听说过她。世外高人,果然比比皆是。念及刚才的凶险场面,刀剑加颈,烈火焚烧,她明知性命攸关,竟能如此镇定自若?若她惊吓停手,自己会丧命么?
燕霡霂静静凝望,昏睡中的少女面容平静,少了平日的霸道凶恶,倒没那么令人生厌。陈涟嘴角血线凝固,缕缕朱丝宛若盛开的草兰,分外撩人。她的鼻息轻轻喷到他的脸上,温润的有些发痒,仿佛柔软纤细的柔夷,抚摸着他的面庞,将他心底尘封的欲望,缓缓的、细细的、一点一滴地勾引出来。蒟蒻质朴清新,楚楚可怜,陈涟却是娇艳馥郁,光华四射。燕霡霂喜欢白灼华,发誓要好好呵护她照顾她,而身边的少女,却能令男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灼烧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是燕霡霂从未见识的异类。她治病时指点江山,威仪若君王,不可一世,容不得半点违逆。片刻之后,为自己沐浴擦身,少女两眼发光,如同一头野狼,从自己头顶细细摸到脚趾,一处也不放过。燕霡霂面红耳赤,被折腾的狼狈不堪,陈涟却吃吃怪笑,舒畅怡然。更难以启齿的是,她将他放回床上,兴致高涨时候,抡起巴掌,在他臀上一阵乱拍。她打的力气不大,也避开他的伤口,但光着身子被她打屁股,耳侧清脆响亮的掌掴声,令燕霡霂羞愤欲死。印象中,父亲也没这样教训过他。他忍耐臀上热乎乎的疼痛,咬牙切齿发誓,蒙受如此耻辱,定然要她加倍偿还。
燕霡霂很少接触女人,少年时虔诚想往的,是那居于云端的仙女,高贵纯洁,淡泊如天边明月,却又皎皎生辉。初次见到蒟蒻,他很是震惊,这位将军千金,与他平日所见南国小娘子迥然不同,少女就像开在山谷的百合花,清新素雅,细细体味,幽香沁人。蒟蒻有次吟诵道,“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说男女欢好的情感,纯澈如雪,皎洁如月。燕霡霂觉得,她便是诗中的白雪明月,纯洁无暇。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她的香气,燕霡霂都心荡神迷。他很少动情,一旦真心投入,内心波涛汹涌,如洪水般不可遏制。
身侧的陈涟,却又是别样面孔。她的镇定勇敢,她的虚弱乏力,瞬间在眼前交迭。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温柔恬静的梦中人,真是那可耻可憎的女子吗?燕枫说,佳丽酣梦,玉山之倾倒,海棠之春睡。榻上女子眉眼如画,稼香袭人,真如睡梦中的幽兰仙子一般,荡人魂魄。
燕霡霂心头狂跳,暗骂自己无耻,忽觉腿上一阵黏腻湿热,记起陈涟背上受伤,想来她刀口渗血,滴在了自己腿上。也不知她伤势如何?燕霡霂焦急不安,试着移动身体,他心念所动,手指发抖,四肢终可动弹。原来麻醉药力过去,燕霡霂吁口气,试着坐起,他脑中仍旧昏沉,浑身瘫软,竟无半点力气。
燕霡霂试了几次,咬牙撑起,双臂托着陈涟腋下,奋力将她抱住,这样连拖带滚,终于将陈涟挪到身侧枕边。平日一个小小动作,竟累出满身汗来。陈涟兀自昏睡,后背衣衫烧卷破开,肌肤灼成红色,当中刀口逾寸,血珠迸出,如掉线的玛瑙珠子,一滴滴顺着衣角坠落,因她枕靠燕霡霂,血液流上男子大腿,白衣被晕染得嫣红一片。
燕霡霂思忖要尽快为她止血,挣扎着下床,扶着榻沿走了两步,只觉头昏目眩,跌坐在地上。睚眦甩了身上水珠凑上来,燕霡霂抬手指着止血膏药,睚眦会意,用口叼着递给了他。燕霡霂双手哆嗦厉害,小小玉板也捏不住,便以指尖挑了膏药,涂抹她的伤口。那膏药甚为灵验,她脊背血流渐缓,终于止住。燕霡霂想着,女子这样赤(-)裸后背总不太好,欲拉开被子为她遮盖,手臂却再也举不起来,他伏在床边喘气,朦胧间记起她酉时需浸泡水中,想抬头看眼漏壶,四肢酸软无力,反而慢慢睡去。
燕霡霂再睁开眼时,空气中再无血腥味道,纷乱的房间已收拾干净,陈涟立在床头,正紧盯自己,女子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嘲讽模样,正是他最厌恶的表情。燕霡霂心头不悦,冷冷喝道,“滚开!”陈涟哼道,“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我早叮嘱过你,术后卧床静养,不可走动,不可动用真气,你当作耳边风么?”燕霡霂愣了一愣,记起前面情形,想着自己不过走了两步,有什么关系?她缘何这般冷言嘲讽?真是不可理喻!
燕霡霂神色淡然,混不在意,陈涟越发有气,沉脸骂道,“脑部才刚动刀,你竟运用真气,冲破麻醉散的药力,还下床乱走,是不想活了吗?”陈涟给他涂抹的麻醉药,足有一日份量,就为防他胡乱动弹,脑部受到震荡。她醒来发现,燕霡霂竟坐在地上昏睡!陈涟怒不可遏,只恨不得抓起他来,狠狠拍他一顿。
燕霡霂却是心下狐疑,当时手足动弹,他只当麻醉药力消失,原来是自己动用真气破解?这下意识的举动,完全不假思索,为何连自己也浑然不知?他面色冷漠木然,陈涟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絮絮骂道,“你送死倒不打紧,白白浪费姑娘数日辛苦,还堕了我无医门的名声!”
燕霡霂闻言冷笑,“我当初并未求你治我!”陈涟面色僵了一僵——她耗损心力救治燕霡霂,没料他这般不识好歹,女子心中气急,面上却换了嘲讽笑容,“我也无须你来上药,本姑娘什么人,需要靠你搭手么?将军这点儿微末本事,还想英雄救美?你救那白家娘子,结果差点赔掉自家性命,这会儿又少了记性!姑娘奉劝你一句,别再逞强斗狠,赶紧自求多福吧!”
她满脸讥刺,冷嘲热讽,燕霡霂心知她本事远胜于己,暗骂自己愚蠢,竟怜惜这凶恶女人,终是自取其辱。他低头不语,陈涟越发骂得起劲,“我治病百人,敢不听姑娘号令的,你还是头一个,若不看你武功太差,经不起折腾,我便剥光你身子,倒悬在木都城上——燕将军想试试么?”她一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模样,燕霡霂心头恼怒,强行按捺,默然不语,陈涟鄙夷一笑,“燕将军倒悬城头,你猜南人会不会拍手称快?”她一脸轻蔑鄙夷,燕霡霂终于忍耐不住,冷冷喝道,“闭嘴!再敢啰嗦,便将你制成干花!”
离不开水是陈涟的脉门,燕霡霂一语道破,陈涟面上的嘲讽笑意慢慢凝结,眼神忽有些复杂。她表情古怪,燕霡霂感觉自己胸口也被阴翳堵住,暗自懊悔失言。他平素行事,都是动手不动口,想做便做,或是做完再说。心头发怒,面上也总泰然,张思新曾经赞他,“迅雷震而不变色,雪山崩而不摇足,真大将之风也”。今日情绪失控反唇相讥,对燕霡霂而言,实属少见。
陈涟眼神怨恨,燕霡霂愈觉烦躁,忽然手背一阵濡热,却是睚眦伸出舌头,轻轻舔他右手。它感知主人气恼情绪,动作轻柔意似安慰。燕霡霂被他舔的满手黏黏糊糊,轻轻拍它头颈,“好了!”陈涟面色铁青,忽而笑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畜生比人,倒还强些!”径直走到外间,也不理他。
房中静悄悄的,燕霡霂仿佛听到自己凌乱的心跳。往日陈涟讥讽调笑不断,房间充满她笑骂之声,燕霡霂总嫌心烦,盼着她赶紧闭嘴,今日少女闷闷无语,少了聒噪,燕霡霂终于耳根清静,心下反而有些惴惴。他试着调息,周身酸软乏力,头颅却无甚异状,想来陈涟危言耸听,又在吓唬自己。记起承诺她同赴渺国,还要与这个凶恶女人共处,燕霡霂只觉心烦意乱。他脑中忽又想起,陈涟背上的刀伤烫伤,也不知好了没有?伤在那个地方,她自己该如何换药?他心思纷乱,又骂自己多管闲事,还嫌被她羞辱的不够么?
算日子,他养伤一月有余,原定八月十日前治愈,陈涟令他多躺两天,燕霡霂闷闷卧床,也不敢乱动。陈涟照例喂他吃药,每日为他洗澡,动作却极粗糙,眼神不像从前那般怜爱,手也不再乱抚乱摸,连放入浴桶的药草也少了馥郁芬芳,飘散一股奇怪的、说不出的气味。洗毕陈涟马马虎虎擦拭两把,就将他扔回榻上,连眼角也不扫他。燕霡霂暗想,这女人给睚眦洗澡,也似比自己温柔些。他蓦地有些怀念,她软玉温香的手掌,拍在身上微微发麻的热痛。燕霡霂暗骂自己无耻,然而胸口的滚烫炽热那般真实,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蛟若云间月
燕霡霂终于下床,头脑清明,通体舒畅,恍若隔世重生。走入园中,父亲早已守候在门外,眼神里殷殷祈盼。燕霡霂心中酸痛,扑通跪倒,“儿子不孝,愧对慈恩!”燕傲天颤手将他扶起,上下打量,笑道,“真是好了么?”燕霡霂点点头,感觉父亲的胳膊不住发颤,看燕傲天眼角似含泪光,他想着自己年青力壮,却总累阿爷劳心忧神,越发羞愧难当,又跪了下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低声唤道,“阿爷!”
燕傲天满面慈祥,温言道,“快起来!”声音却有些哽咽。他数日忧心忡忡,不知儿子生死如何,乍见燕霡霂英姿勃勃,又回到了从前轩昂模样,一时悲喜交加,几乎难以置信。燕枫笑着劝慰,“阿爷,大哥身体康泰,这是我们燕家的大喜事!”燕傲天回过神来,抹一把眼角,恢复了镇定,“二郎所言极是!此次要多谢陈姑娘!”陈涟微笑回礼,斜睨燕霡霂一眼,神情颇为古怪。燕傲天瞥见儿子面色讪讪,有些奇怪,定睛看时,燕霡霂却是满脸漠然。想来是自己眼花,燕傲天暗叹,“我果真是老了……”
房中乍现睚眦,众人均感神奇。陈涟告诉大家,此物从头颅取出时,原本珍珠大小,以术法摧动,宝珠便幻化成神兽模样。燕枫眼中闪着好奇神色,“书上说,睚眦乃上古神兽,以咒语驾驭,陈姑娘真乃高人,竟通术法!”陈涟抿嘴一笑,“我曾为一位高人治病,当时死缠着他,跟他学过一点术法。”
燕枫喜欢刨根问底,猜测道,“各国大师术法高深,可是他们么?”陈涟撇下嘴,“他们算得什么?这位高人少年时便能呼风唤雨,样貌又美极,岂是凡夫俗子能及?”燕枫面上神往,“能呼风唤雨的少年郎?样貌又美极?那是谁家的高人?”陈涟叹道,“如今他已不是少年了——”她不愿多提,岔开话题道,“其实,这次咒语灵验,也属侥幸。燕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