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电子书 > 都市电子书 > 霜林醉 >

第42章

霜林醉-第42章

小说: 霜林醉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霡霂朗声答道,“近生香乃陛下御用之物,罪臣一己之私,心生嫉恨,欺瞒圣人,又连累白姑娘,此刻悔之莫及,恳请陛下重责!”
他俩一唱一和,燕霡霂竟将罪责全部揽走,白灼华听得惊惧交加,心中酸楚,隐隐又觉欢喜,正犹豫着如何阻止,张思新已厉声训斥,“你执掌禁卫,乃朕之股肱,本当忠素竭诚,光明俊伟,不料心胸偏狭,敢悖狂逆,朕心甚痛!”燕霡霂原恐皇帝不信,思忖务必斩钉截铁,一口咬定罪行,没料张思新藉着自己言语,拾阶而下,轻轻松松将欺君大罪扣在自己头上。张思新虽然声色俱厉,言辞之间却颇为动容,分明是在安抚自己。燕霡霂暗自奇怪,却又长松口气,忙伏身叩首,“罪臣知错!”
张思新沉下脸来,“你既认罪,理当领责!来呀,将燕霡霂重笞五十!”又瞟一眼白灼华,“蒟蒻看护失察,笞二十!”燕霡霂心头一跳,忽道,“陛下,此事因罪臣而起,求圣人垂怜,这二十笞刑,臣愿替白娘子领罚!”
张思新心头微震,细细打量燕霡霂,眼神闪过一阵惊讶。白灼华低声求饶,“陛下,阿奴有负圣恩,笞刑本该由阿奴承当。”她一张面孔涨的簇红,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两人争着讨打,张思新心头渐渐雪亮,这对男女竟有私情!小洁自愿请责,原来并非迎合朕意,却是因为——他喜欢这个丫头!联想他从前种种言语,竭力阻止蒟蒻炼香,竟是全力回护于她。燕霡霂一向冷若冰霜,不近女色,从何时始,他竟看上这不起眼的白家小娘子?
望着阶下跪伏的男女,张思新盛怒之下,又觉无趣。白灼华胆大妄为,本当训诫,燕霡霂一力承当,这责罚俨然成为闹剧。再端详蒟蒻瞧燕霡霂的眼神,担忧中掺杂着欢喜,眼神透亮,正是怀春少女的表情。张思新心头更不是滋味,暗忖,“小洁一向忠心耿耿,今日为救小丫头,竟敢信口雌黄,撒下这般荒唐不经的谎言!”张思新本来不愿重罚白灼华,燕霡霂站出顶罪,恰合他的心意,然而,不知怎地,他知晓真相后,胸中反而涌出阵阵怒火,不可遏制。
皇帝沉沉静默,众人皆胆战心惊,大殿上安寂若死。孙翱迟疑着是否请旨行刑,张思新蓦地开口,“燕霡霂既犯下大错,又甘愿替蒟蒻领罚,朕便成全你的忠勇,杖你一百,你可愿意?”燕霡霂不假思索地磕头,“臣叩谢天恩!”白灼华面现惊恐,“陛下,他刚受过内伤……”燕霡霂低声喝道,“住口!”
唯恐白灼华触怒皇帝,再惹事端,燕霡霂快步来到狴犴刑床边,预备受刑。他从碧海云天出来,因为赶着送沐王进宫,径直面圣复命,甲衣尚不及更换。按照律法,受杖须除盔甲,因此摘下红缨头盔,解开束甲犀带,将披膊,胸甲一一褪去,放入内宦手捧鎏金漆盘中。甲衣重重,又松开玉束腰带,褪去垂膝裙、鹘尾,只剩下白色绢衣。迟疑片刻,燕霡霂又解下挂在脖项的桃形丝绣香囊,放入盘中。白灼华默默瞧着燕霡霂解衣,满心忧惧愧疚,瞧他佩戴的香囊,正是自己所赠,少女蓦地又生出几分欢喜,“原来他一直贴身带着!”男女定情,女子刺绣香囊,男子佩戴胸口。燕霡霂贴身的香囊精致秀气,张思新暗想,“他果然有了心上人!这物件,多半便是蒟蒻赠与他的。”
待燕霡霂露出一身中衣,众人望过去,将军的模样却颇为狼狈。燕霡霂胸前绢衣裂开,连带肩臂肌肤露出,赫然横亘长长鞭痕。鞭伤深入皮肉,料想当时流了不少鲜血,如今血渍与绢衣黏紧,已凝成大片黑色。张思新皱眉问道,“怎么回事?”燕霡霂垂眸答道,“回陛下,卑职今日鞭责犯人不慎,误伤了自己。”
张思新打量鞭伤,确是燕霡霂的手法,鞭痕力贯肌肤,燕霡霂已然受了内伤,若是往常碰到小洁受伤,张思新定然多问几句,吩咐医官用药,放他早些回府歇息,此刻皇帝却想,“小洁这么隐秘的伤处,她竟也知道,这俩人不知亲热到了何等程度!”眼前依稀浮现两人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场景,张思新愈发不满,瞟一眼孙翱,淡淡道,“打吧!”
皇帝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传来,燕霡霂心中却如闪电掠过,狠狠一惊。皇帝经常刑责臣子,燕霡霂随驾多年,懂得张思新的暗语。倘若杖下留情,张思新通常会喝令重打。若不动声色地说句“打吧,”那就是告诉孙翱,杖下不可容情,务必着力狠打。百杖数目不轻,行刑者若着力狠打,自己定要脱去层皮,没有两个月,怕是爬不起来了。
燕霡霂心头奇怪,面上却保持一贯的冷漠,俯身躺倒。皇家狴犴刑床,也自威仪非凡,整张刑床以碧纹石打磨,床头雕刻狴犴虎形头像,四条床腿便是四肢,连狴犴腿上云纹,也镌刻得繁复精美。燕霡霂双手扣住狴犴口中两颗尖牙,将脸贴上它圆溜溜双耳之间,冰冷玉石贴上绢衣,激得他打了个寒噤。燕霡霂暗想,我的身体,好似大不如前了。自从三月前皇帝赐杖后,他常常头晕眼花,全身乏力。初时尚未觉察,上月手足抖的厉害,还呕吐腹泻,精神气力也差了许多。他隐隐不安,请几个大夫看过,却也察不出异样。于是,他遣人寻找傅韬,终于下属回话,傅韬大夫七月就来木都。算日子,近日他就该到了。
这边孙翱指挥众人,安排刑责。内常侍心头的讶异,并不亚于燕霡霂。前头皇帝口气宽松,后面又改了口,要着力狠打。今日这事,燕霡霂摆明是代人受过,却不知哪里惹恼了皇帝,竟要狠狠教训于他。圣命在上,他虽与燕家交好,也不敢违拗,悄悄向左右使下眼色,传递旨意。
按照南国刑杖规矩,平民奴隶褫衣袒受,燕霡霂身份尊贵,自然无须去衣。他白日教训白韶华,吩咐剥去裤子笞臀,是诚心羞辱白家大郎。白韶华破口大骂,一幅要他血债血偿的模样,想着不过几个时辰,就沦上自己被按倒打屁股,他阿妹总算是为他报仇了!燕霡霂心头有些好笑,旁边内宦上前,七手八脚,压紧他的双肩双足。准备停当,听刑杖裹挟风声扯破沉寂空气,燕霡霂抓紧狴犴利齿,全身放松,索性闭上双眼,也不运气抵挡。倏忽之间,第一杖已然重重挞落。
刑杖击下,白灼华心头一紧,怔忪之下,忍不住抬头观刑——燕霡霂身躯纹丝不动,杖子仿佛棰入泥中,毫无反应。白灼华心头讶异,想起阿哥挨打时尖声高叫,浑身皮肉发颤,那粗大的板子撞在燕霡霂身上,他却似毫无痛楚之感。白灼华知道习武之人,能卸去击打之力,莫非这挞楚竟被他无形化解?白灼华心下稍安,垂下头去,心中默默数数,耳边宦人唱数声甚为尖利,与刑杖击肉的沉闷声响,此起彼伏。
按压燕霡霂的四个寺人,满心狐疑,怎么刑杖打在燕将军皮肉之上,却无半点反应?难道掌刑之人会错了意,竟敢手下留情?行杖宦侍更是额头冒汗,想着皇帝严旨重打,又端坐监刑,两人将那杖子高高举起空中挥舞,携着呼呼风声,运足力气盖下,偏是受杖之人,仿佛一团棉花,皮肉陷入弹起,不见身体瑟缩,更无呼喊呻(-)吟。两人对望一眼,唯恐圣人怪责棒下藏私,卯足了劲儿重重击打。直打得手臂酸软,见绯色杖痕慢慢透出燕将军衣衫,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约摸听报数“三十”,白灼华闻到血腥气味,抬头望时,燕霡霂肌肤肿胀,绽开一道血痕,一片鲜红瞬间透出中衣。他的绢衣被汗浸湿,宛若透明般贴附肌肤,碧绿刑床上,男子身形毕现,挺拔伟健,紧致秀美。白灼华讶然看他,一记刑杖击下,便浮现一道血痕,渐渐纵横交错。燕霡霂岿然不动,条条肿胀血棱,仿佛明月清风,与他无半点关系。
孙翱一旁监刑,心下着急。燕霡霂是燕相爱子,断不可打坏了他。即令皇帝下令重杖,他毕竟是圣人心腹,倘若真打出个好歹,保不定皇帝翻脸,还是要拿自己问罪。原以为燕霡霂身子硬朗,捱个五十杖不在话下,不料堪堪三十刑杖,他已然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按这样打法,五十杖后,燕霡霂只怕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孙翱从小瞧着燕霡霂长大,知他体格健硕,纵然执杖宦人使足力气,也不至于三十杖就见红。今日如此不经打,倒是大出意外。他暗骂行刑黄门蠢笨,燕霡霂此番怕是受了内伤,身体虚弱,他们就该见机行事,不可一味使用蛮力。他连连作色,两个宦侍满脸委屈,眼巴巴地望他——只因燕将军风雨不动,他们也辨不出手底轻重。
孙翱仔细打量燕霡霂,他脸孔朝下贴紧石床,也看不出面色表情。只是满头大汗淋漓,鬓角黑发濡湿沾紧前额,滴滴汗珠,顺着发梢滚落地砖,慢慢凝成水汪汪一团。
张漪旁边观刑,也是满腹狐疑。燕霡霂替白灼华受杖,张漪大感意外,转念又想,他令人厌恶,打便打了,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初时行刑时,燕霡霂静静不动,杖子砸下毫无反应,张漪甚为不满,暗想这棒下留情太也明显。冷眼旁观,渐渐心头起疑,那杖下皮肉分明青紫斑驳,为何受刑之人竟安然镇静?
行刑宦人得孙翱暗示,手下放松,无奈数处皮肉已然打破,到得六十杖时,燕霡霂原本经纬分明的中衣血痕,渐渐团成一片。薄薄衣衫早已裂开,反复捶楚的皮肉模糊翻出,露出狰狞创口,甚为惨淡。白灼华闻那血腥越来越重,杖子击下陷入皮肉之中,拔出时拖动伤口,溅出点点血珠,分外清晰。血水已然长流,杖下男子,依旧傍花随柳般恬静,血肉翻绽累累伤痕,仿佛与他两不相干。电光火石间,白灼华脑中念头流星般划过,原来,他并未化解刑杖之力!
白灼华心里一阵哆嗦。那个冷若冰霜的男子,不知调动多大心智,来压制那重重杖扑下的彻骨痛楚?来控制血肉之躯的辗转抽搐?来关住呼之欲出的疼痛呻(-)吟?然而,那肿胀发亮的肌肤,肆意滚动的瘀血,分明告诉自己,他有多痛!白灼华胸口揪成一团,浑身发颤,脱口喝道,“别打了!”
张思新居高临下,燕霡霂受刑模样看的清清楚楚。燕大虽身躯嵬然,扳住狴犴利齿的双手却微微发抖,五指时而松开,时而握紧,因为用力,他手背的肌肤绷紧,几乎要扯破那一根根暴起的青筋。杖刑的痛楚,张思新是明白的,然而,燕霡霂忍痛的本领远胜常人,张思新也曾经领教过——
三年前,南国攻打渺国时,渺国出动数艘鱼舰,发出如雨箭矢。燕霡霂挡在自己面前,身中数箭,面不改色,随手将箭拔出,挥将出去,刺死数名渺人。因为箭上有毒,疗伤需割腐肉,没有麻药,军医不敢操刀,燕霡霂自己动手剜肉,神态自若。如今打五、六十板子,他竟然痛成这样?再看他受杖之处皮肉模糊血水泗流,张思新微微蹙眉——从前他也数次打过燕霡霂板子,小洁素来硬朗,纵然身上有伤,也不至皮薄体弱这般不济?张思新不愿再打,正待挥手叫停,忽闻白灼华喝止声音。
这厉声呼喝甚为无礼,竟不似那温和少女发出。白灼华眼神又痛又怜,闪着异样的光芒。张思新心头一凛,又听“哎哟”叫唤,两个行杖宦人摔倒在地,爬不起来。白灼华旁若无人,快步上前,单膝跪在燕霡霂面前,拨开贴上他面庞的发丝,柔声问道,“你怎么样?”等了好一会,方听燕霡霂冷冷叱道,“大胆,还不退下!”
金殿之上,这少女竟然如此放肆!孙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2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