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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血蝶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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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醇。
胡蝶的唇动了动,嗓子却干哑得发不出声音。
“醒了?来,喝点水。”久违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轻柔地将她扶起,一只盛着清水的羊脂玉盏已然地凑到唇边。
熟悉的体贴,熟悉的温情,熟悉的怜惜……
仿佛回到了他们仗剑天涯的那段时光:她病了,他哄她吃药,陪她说话,安抚她的情绪……
丝被从身上微微滑落,她只穿着贴身的亵衣。
玉盏、柔荑、雪白的肩颈映着娇嫩的粉色亵衣,深深地烙在薛醇的眸中。
微微有些羞窘,胡蝶匆匆喝了两口便急忙将玉盏推还给他,钻进被窝里把身子盖得严严实实。
放好玉盏,温厚的大手怜爱地抚了抚她的额角,轻叹一声:“四天了,总算是退了烧,不然……”没说下去,只是忽然笑了笑:“你乖乖地再睡一觉,等药好了我再给你吃。”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却忽然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薛醇站起来,缓缓背过身:“我已经派人去沿江搜寻了,无论是谁……能救的一定竭尽所有。”声音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谢谢你。”胡蝶声音哑哑地说。
挺拔的背影有一瞬的凝滞,但是,终于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带着一缕无法言表的落寞,消失在门后。

胡蝶无力地蜷缩着身体,一直藏在丝被中的左手悄悄伸到眼前:莹白的皓腕上尤自深深印着一圈乌紫的淤痕——这是阿牛危难中的执著。
如此冰冷湍急的江水,就算是水性极好的人,仓促之下能勉强自保已是不易。
何况阿牛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便识些水性也不过是能下河摸个鱼而已。
然而危难关头,他却至死不肯放开扼着她手腕的手。
“生死不悔。”
阿牛,你就真的用生命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么?
轻叹一声,胡蝶缓缓合上双眸,一滴晶莹的泪已簌然浸入丝枕。
阿牛,难道你不知即使当时你放开我的手自保,我又怎会责怪于你呢?

秋阳慵懒,西风萧瑟。
院子里,一簇黄白交错的菊花傲然怒放。
人比菊淡。
如雪的丝衣在秋风中翻飞,不胜娇孱。

一袭如霞的披风轻轻掩到纤弱的肩头:“身子才好一点,别再受了凉。”
温暖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仍是静静地痴看着菊花,却轻声问:“有消息了吗?”
肩上的手骤然凝滞,半晌,薛醇缓缓转到她面前,眸中尽是伤痛:“一定要每次都这样提醒我吗?”
视线被挡住,但胡蝶仍是怔怔地望着菊花的方向,眸子失去了焦点:“他是我的丈夫。”低低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痛苦地闭上双眼,良久,薛醇才艰涩地问:“他是你的丈夫,那我又算是什么?”
抬首,目光空洞地朝向他的方向,片刻,终于又垂下头细若无声地道:“曾经。”
挺拔的身形一震,胸口剧烈起伏着,霍然背过身去。
许久,才调匀了气息:“这么多年……只换来你的一句曾经么?”
胡蝶凝视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愫,久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情深缘浅,今生难再。”
看着他剧烈颤动的背影,缓缓退了两步,正欲离开,薛醇却骤然转身,下一刻已被他用力揽入怀中。
紧紧的拥抱,两个身体间没有一丝缝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天雷地火,两颗心砰然之声清晰可闻。
以为那么久的疏离已经可以忘怀,却不知那份痴迷缱绻早已深入血肉,铭刻骨髓。
“蝶儿,不要这样惩罚我,我知道当初丢下你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我都没有怨言,但是,不要这样伤我,我……求你。”
耳鬓厮磨,语声呢喃,几欲令人沉沦。
胡蝶渐渐迷醉在这久违的火热中。
“蝶儿,蝶儿,再也不要推开我,给我机会,我要好好补偿你,比以前更爱你……”
温柔的轻喃如同魔咒一般,终于令她放松了僵直的身躯,妥协地阖上双眸。
炽热的唇带着稔熟的气息缓缓地移近她轻颤的粉唇,满是诱惑,满是期待,满是不容抗拒的霸气。
是不是,这样一个缠绵的吻,就可以抹去一切芥蒂,令时光回转,重续往日的情深意长?
双唇将及未及之时,胡蝶陡然睁开双眸,用尽全力推开了他,静静审视片刻,迷离的目光已然渐渐变冷。
薛醇愕然,见她已转身走开,忽然冷冷地道:“若是他已经死了呢?”
驻足,不带一丝迟疑,胡蝶亦冷冷地道:“他死了,我便是未亡人。”
他恨声道:“难不成你还要为他守一辈子?”
霍然回身,她冷笑道:“难不成他死了你就能重拾旧爱?”
“蝶儿!”薛醇颤声道:“在你心中,我真的已如此不堪?”
眸色一黯,她终于没有说出更狠的话来,只是走进屋子,重重地关上房门。
无力地倚在门上,泪水模糊眼帘:不堪么?当时你明明在船上,而今又是你恰好将我救起,薛醇,薛醇,你叫我如何信你?





第十二章往事空

整整一天,胡蝶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怔怔地站在窗前,凝望着院子里错落的菊花。
熟悉的身影几次在眼角的余光中闪过,她却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从秋阳高照到月华流泻,她仿佛已经凝成了一座雕像。

终于,轻轻的叩门声给冰凉寂静的寒夜带来一丝生气。
没有回答。
沉默了很久,门外终于传来薛醇微粗嘎的嗓音:“就算你恨我,怨我,不想给我解释的机会,但是你没有错,何必如此对待自己。”
没有回应。
薛醇顿了顿,接着道:“况且,他现在生死未卜,你总该留着身子等到确切的消息再说……”
房门戛然而开,胡蝶毫无情绪的眸光从他脸上掠过,转身移动着僵硬的双腿坐到桌畔的椅子上。
苦笑了一下,薛醇跟进来,将手里端着的托盘小心地放在她面前:“我叫人熬了点燕窝粥,你趁热吃一碗,早点休息,明日……我陪你去江边……”语声越来越低。
胡蝶木然地坐着,任由他殷勤地盛了一碗,端给她。
毫无意识地接过粥,不知道是冷还是热,只是一勺一勺机械地吃着。
想起那正午明媚的小院,想起阿牛憨憨的笑脸,想起那段困窘的一起喝粥的日子,把所有的米粒都捞给了自己,他却捧起漾着清寡的米汤的大碗无限满足地笑着……
倏忽,泪珠如断线一般,一滴、两滴、三滴……落入粥碗中。
阿牛,你可曾喝过如此清甜美味的燕窝粥?
每一口都是索然无味,齿颊间却似犹萦绕着那寡淡的薄粥的香甜。
薛醇拿开她手中的粥碗,为她拭去腮边的泪水,轻叹一声道:“你一定要把我逼到无路可退么?”
似是下了决心,他忽然长身而起涩然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说罢也不去理她的反应,自顾走出房门。
空洞的眸子瞬间又有了一丝神采,胡蝶紧随其后。

小小别庄,不知是薛醇租的还是买的,虽小,却布置得极为精巧。
穿过两个回廊,在一处偏僻的小屋前停下。
仍是背对着她,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我们在下游捞起上百具尸身,无一人生还……我怕你受不住,本想等你身体好些了再……”
不待他说完,胡蝶已推门飞身掠入。

一灯如豆,明灭着淡淡的幽暗的光。
长案之上,一袭白绢分外刺目。
胡蝶静静挪至案前,微颤的手抓住白绢,别过头,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掀落白布……
身后飘来薛醇悠悠的一声轻叹。
她慢慢移动视线,终于对上白布下的尸身:残破的衣衫,依稀是阿牛上船时所穿;溃烂的伤口已经隐隐透出一丝腐臭;浮肿的脸庞隐约是阿牛的轮廓……忽然,胡蝶的目光被那只已泡得发白的手里紧握的木簪吸引——刻着蝴蝶的木簪——阿牛的定情信物。
“生死不悔。”
如锥一般深深锲入心窝。
自从醒来就没见过这支木簪,竟是在他手上。
“斯人已逝,你……你要保重身体。”一只温厚的手扶住她微微战栗的单薄身躯。
不着声色地让开,胡蝶平静地从尸身上抽出泡得发软的木簪,没有一丝避忌地直接插入了发髻。
犹豫了一下,薛醇终于还是开口道:“我会厚葬他,你……节哀顺变。”
“不必了,”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家官人贫寒一生,当不起这样的殊遇,他的后事我自会料理。”
按着心口踉跄后退半步,他苦笑一声,眼中伤痛更炽,但终于只是低声道:“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有劳了。”胡蝶的声音陌生而疏远。

没有悲恸哭喊,没有凝噎落泪,甚至,连一声叹息也没有。
胡蝶只是安静地跟在薛醇的身后,宁静得似深秋的潭水。
却难道所谓的夫妻情深竟换不回身后的一声哀啼吗?

再度路过院中的菊花,她忽然俯身折下一朵小小的白色菊花。
既然寒冬将至,你又何必费心开放,不若,早早地就枯萎吧。
薛醇凝视着她将白菊盈盈簪于鬓边,眸色变得越发幽深。
款款走到门前,胡蝶忽然回身挡住跟在后面的他:“夜色已深,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请留步吧。”
温婉,客气,疏离。
薛醇怔怔地停下脚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睁睁看着俏影没入房内的黑暗中,屋门呀声关起。

桌上,和着泪水的燕窝粥已经冷透。
胡蝶忽然疾步走过去,抬手将粥碗扫落在地。
随着“当啷”一声瓷片迸飞,心头那层坚硬的壳也似是应声碎落。
无力地扑倒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捂住头,可是,撕心的抽泣声还是清晰地透了出来。

门外,一个挺拔的身影久久不动。
屋里所有的响动都没能瞒过他的耳朵——那么真切,又仿佛那么遥远。
蝶儿,原来你已将我关在心门之外,原来,我已不再拥有为你分担忧伤擦干泪水的权利了。
为什么,要在失去后才知道所拥有的珍贵。
为什么,要在抉择中品尝悔恨的苦涩。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亡夫阿牛之墓”六个大字,旁边是“未亡人胡氏泣拜”七个小字。
一共十三个字,薛醇却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因为胡蝶已经在此跪了一个多时辰。
最简单的薄皮棺材,最普通的墓碑……一切都是她亲自张罗,没有要他出过一分力、一文钱。
三支清香,一碗大米粥,两碟清淡的小菜,都是胡蝶亲手所做。
一沓纸钱一张一张地就这样烧了一个多时辰,只因卖冥纸的老板说只有完全烧尽的纸钱才能被地府之人收到,所以她就认认真真地,每次都看着前一张烧尽了才放下另一张。
阿牛,我把粥煮得稠稠的,你一定要多吃些,这一次不许你把米粒都留给我。
阿牛,每次你都把菜心留给我,这一次我炒的都是菜心,你一定要全吃光。
阿牛,你一生贫寒,以后我要烧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今生你不能富贵荣华,来世愿你饱暖无忧……
火焰闪动中,昔日点滴历历涌上心头:身心俱损,他的悉心,他的关切;除夕之夜,他的隐忍,他的自持;上元赠簪,他的赤诚,他的凝重;洞房花烛,他的温柔,他的炽热;覆船坠江,他的执著,他的痴情……
泪不敢掉下来,怕洇息了火苗,只能抬袖悄悄拭去。
第一次,痛彻心扉,是在烟尘缭乱的火场,他奇迹般地躲过劫难;第二次,焦急万分,是在蔷薇公子的马车上,他又幸运地被搭救脱险;第三次,当胡蝶面对着冰冷的尸身,再没有一丝可以希冀的幻想,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了。
不是第一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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