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兰曲-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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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表姑娘那儿,是太太亲自吩咐的,说表姑娘爱吃什么,厨房就要做什么。只是表姑娘从来都没吩咐过我们,今儿是头一回,难道我能回绝了不成?至于姨奶奶那儿,每日的饭菜是按例来,这,我实在不敢违例。”
菊花听的越发发恼,瞧着小玫跺脚扭身就走,吴大娘在后追着叫道:“菊花姑娘,姨奶奶要的点心您不送上去了?”菊花走的飞快就跟没听到一样。吴大娘转身对小玫叹气道:“哎,太太是正经主母,自然只能听她的,可是姨奶奶又受宠,前些时候总打发人来要东要西,有时候超出例了,我们也只能赔进去。可赔了这些年,着实是赔不起,我们几个这才商量了,以后全按例来,哪晓得今儿才头一日就惹姨奶奶生气。”
从菊花那反应来看,只怕不是头一日了。这些日子罗姨娘的日子并没有原先好过,虎哥儿被抱到方太太房里抚养,方老爷也没踏足她的房内,连周姨娘房里都歇了两夜,这和以往方老爷回来时候有多半歇在罗姨娘房里大不相同,下人们都悄悄议论罗姨娘已经失宠,平日她那些超乎寻常的待遇自然没人再理,统统拿出例来说话。这样的气罗姨娘怎么受得?小玫也曾听小丫头们议论过,此时听吴大娘这一番辩解只微微笑道:“太太是个善心人,从不刻薄人的。”
吴大娘面上笑容更恭敬些:“姑娘这话说的是,说句不该我这样人说的话,像太太这样对待表姑娘的,也算头一份了。”小玫笑着应是,又和吴大娘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从厨房走回邱玉兰院子还有好大一段路,此时日头虽烈,但一路上都有树木,小玫顺着树荫一路走回去,心里还在盘算着等再多学些字,就学着瞧书,这样才不会两眼一抹黑。猛地前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听来不像小丫头们在磨嘴皮,小玫向前望去,见罗姨娘带着人走过来,面上还气冲冲的,一副要去寻别人晦气的模样。
定是菊花回去和罗姨娘说了,罗姨娘气不过就带人去寻厨房的晦气了。小玫把身子隐在大树后面,是跟去瞧热闹呢,还是先回去?还没想出来呢,就有小丫头急匆匆追上罗姨娘,气喘吁吁地道:“姨奶奶,您快回去吧,老爷来了。”
罗姨娘这段时日真是有苦说不出,儿子不在自己身边了,超常的供养也没有了,不管是做什么,去一处那处的管事就口口声声说是按例,绝不多给半点。连一向最听话的厨房也如此,这让罗姨娘怎么受得了?定要寻个由头来闹一场。
此时听到小丫头这样说,罗姨娘忙停下脚步:“你说的可当真?老爷真的来了?”小丫头点头如捣蒜一般:“奴婢怎敢骗姨奶奶,您方出门老爷就进来了,还问姨奶奶您去哪儿了?让奴婢寻您回去。”
罗姨娘那张因发怒有些扭曲的脸上此时终于露出笑容,菊花忙道:“姨奶奶,老爷既来寻姨奶奶,就先回去,厨房那些不晓事的留着以后收拾。”罗姨娘也用手往脸上摸摸,又往头上理正首饰,对菊花道:“你瞧,我今儿这打扮还成吧?”
菊花连连点头:“姨奶奶自然是明艳照人的。”罗姨娘还从怀里掏出面小镜子照了照对镜一笑,自觉自己面容十分艳丽夺目这才急匆匆带人走了。她一走小玫才从树后出来,这热闹是瞧不成了,赶紧回去和邱玉兰复命吧。
罗姨娘走进自己院子里时,院里静悄悄的,罗姨娘不由心里着急,是不是方老爷等不得自己已经走了?毕竟这所宅子里,盼着方老爷能踏进屋子的人多了去了。一想到这罗姨娘不由心中酸涩,那泪就要往下落,伸手打起帘子,瞧见方老爷正歪在平日自己歪的榻上,手里拿着把扇子在那扇。
罗姨娘这心里顿时如沸油锅加了把火一样热辣辣起来,走上前想对方老爷说几句话,但眼里的泪竟掉下来,走到榻前没像平日一样坐下而是哭起来:“我还以为,老爷再不肯理我了。这家里,比我年轻比我貌美比我贤德的人太多了。老爷怎会还想起我这个又老又丑又不贤德的人来?”
方老爷本就有心冷罗姨娘一段时候,连抱走虎哥儿都没出面,没想到罗姨娘竟没有像平日一样来哭闹好借此让罗姨娘安分一些,此时再听到罗姨娘这明显吃醋的话,心里竟有几分难以名状的欢喜,那脸虽依旧板着,但唇角已有笑容闪现:“好了,吃什么醋呢?我这不是来了?给我打打扇吧,这屋里怎么闷得慌?”
罗姨娘本已接过扇子,听了这话就忙去把窗给打开:“方才我不在屋里,她们定又惫懒,不把窗打开了。”说着罗姨娘坐回榻边,瞧着方老爷眼中已经有了泪:“老爷,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过的是怎样日子?想虎哥儿也不敢去瞧。老爷,您要做的事定是对的,可是您也不能这样把我想的不贤良?原先我不过是觉得虎哥儿还小,等大些必然是要送到太太身边教导的,谁晓得您就怕我吵闹,我这心里真是委屈极了。”
瞧着爱妾那张泫然若泣的脸,方老爷的心更软了,板着的脸松开:“别哭了,我晓得你最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太太又是个贤德有余能干不足的,难免吃了你的一些挂落。”罗姨娘已脱了鞋坐到方老爷身后给他打着扇,听了方老爷这话就往他肩上捶下:“我再如何,也不过就是争了点吃穿,平日哪里不敬太太了?”
方老爷刚想说雨梅的事,被罗姨娘那双大眼一望就把话咽下去:“我知道你平日敬着太太。只是我还有一两日就走了,你可不能为了想虎哥儿就去和老太太说,让她把虎哥儿抱过去养。”
罗姨娘没料到是这件事,唇张了张就把扇子一撇,人却反而往方老爷怀里偎去:“老爷,您这话,让奴心都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严肃的问题,为毛我写不正常夫妻就能写出感觉,写正常谈恋爱就各种别扭?
、美满
罗姨娘声音里满是委屈,身子又香又软,方老爷的心不由微微一颤,况且也冷了她这些日子顺势搂住她笑道:“心碎了?你是为了什么心碎了?”罗姨娘眼圈一红用手点着方老爷的心口:“奴这辈子,只有爷一个,不为了爷,奴也不会远远地跟着爷来这。爷当日说的,不会负了奴,这话爷忘了,奴可从来没有忘?若是爷着实厌弃奴了,奴也只有在这院里念着爷对奴的好过了这日子。”
罗姨娘有一双好手,手指细白柔软,指甲上新涂就的凤仙花红的耀人眼,一指头一指头点在方老爷心口如点在了方老爷的心头,他顺势捏住罗姨娘的手把玩起来:“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脾气发过也就算了。老太太平日很喜欢你,我又经常不在家,平日你也要多劝着老太太,她和玉兰之间,毕竟是亲祖孙。”
罗姨娘一双眼本已汪上一池春水,听了方老爷这话那眉不自觉皱下,若照了平日的性子,还要再和方老爷讲价钱说道理,可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再像平日一样,那眉很快就松开瞧着方老爷委委屈屈地道:“我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吗?老太太那里我平日也劝着的。”
说着罗姨娘的唇已经凑到方老爷耳边,声音甜腻腻的:“老爷你说,除了小事,大事我哪里不顺着你?”屋外服侍的菊花听着屋里传出方老爷的笑声,长舒一口气,让小丫头赶紧去准备热水这些预备等会儿用。
小丫头应是跑开之后,梅花往里面听了一耳朵那脸不由飞红,对菊花道:“这几日那屋里的丫鬟见了我们那嘴就快翘到天上去了,不就是老爷多在那屋歇了几晚?可是她们怎么就不明白我们姨奶奶才是老爷最心疼的?”
菊花往天上丢个白眼才说:“就是,那屋不就生了个姐儿,我们姨奶奶生的,可是哥儿,再说,”菊花往四周看下,飞快地道:“就陈姨奶奶那样,看着也不是什么宜男相,哪像咱们姨奶奶这么有福气?”
梅花深以为然,仿佛这样才能把这几日在别屋丫鬟面前受的讥讽给全都丢回去。方老爷连着两晚歇在罗姨娘屋里,临走前一日照样把全家都聚在一起吃顿饭嘱咐一下。罗姨娘这日又打扮的花枝招展,虽不能坐在方老爷身边,却站在方老太太身后不停地给她布菜说笑,整个席上只能听到罗姨娘的笑声。
方太太面色依旧和平日一样笑容温婉,不时看着旁边的虎哥儿,让他小心吃别着慌,偶尔还对陈姨娘身边的银姐儿说几句,银姐儿虽还没满周岁,但听到方太太和她说话就往方太太的方向依依呀呀地叫。
陈姨娘很有眼色地抱着银姐儿过来:“姐儿和太太比和我还要亲热几分呢。”方太太接过银姐儿,夹一筷鱼肉小心地把刺剔掉才喂到银姐儿嘴里,往正和方老太太说话的方老爷道:“说起来,姐儿下个月就满周岁了,老爷历来都不在家过中秋的,这回连女儿的周岁都不赶上,这又叫什么?”
罗姨娘刚讲了个笑话,方老爷见方老太太被罗姨娘逗的开心,心里也十分欢喜正要开口就听到方太太的话,不由转头看着方太太道:“商人重利轻别离,我也是没法子。”坐在虎哥儿旁边的邱玉兰已经伸手接过银姐儿对方老爷道:“舅舅也是为了全家奔忙,只是表妹出世那日舅舅也不在旁边,满周岁也不在旁边,虽有舅母帮忙,不过我难免为表妹觉得有几分委屈。”
陈姨娘听了方太太这话本已感到出乎意料,等又听到邱玉兰这几句,那嘴更是张在那不晓得该怎么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算在方太太的眼神下反映过来:“说来姐儿总是个姑娘,我还觉得对不住老爷呢,哪能委屈。”
说着陈姨娘又觉得泪要下来,只得努力忍住,邱玉兰面上笑容依旧甜美,用手点一下银姐儿的鼻子,银姐儿咯咯笑起来。方太太已经道:“哥儿姐儿又有什么,总要儿女双全才是福,说来虎哥儿满周岁时候,老爷可是亲自操办的。到银姐儿你就这样偏心。”
方老爷哈哈大笑:“好好,你们两个,一个为女儿,一个为表妹求情,都好都好。只是日子已经订好,再改改不了了,这样,女儿的周岁礼,当初虎哥儿是怎么办的,现在银姐儿就怎么办。可好?”
方太太已经笑了:“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好了。”邱玉兰已拿起银姐儿的手让她合拢双手对方老爷作个揖,嘴里还说:“表妹在说,谢谢舅舅呢。”方老爷见自己女儿一双眼如墨一样黑,看着十分精灵可爱,伸手把女儿抱过来:“乖乖女儿快快长大,爹啊,出门给你挣嫁妆去。”
这话让合席都笑了,陈姨娘更是难以言状的喜悦。只有罗姨娘的心就跟被什么东西割了一样,面上笑容虽还在维持,但已恨不得拿手去挠邱玉兰的脸。也不知道方太太这回是吃了什么药,原本对邱玉兰只是面上情,现在舅母甥女两个倒常在一起说话,听说邱玉兰偶尔还和方太太撒娇,这让方老爷十分欢喜,常说人家就是要这样才兴旺。
罗姨娘看着也满脸欢喜的方老太太,晓得要她开口反对是不可能的,只得压下心里的火,拿着筷子给方老爷布了筷菜才道:“姐儿转眼就满周岁了,我们哥儿过了年也五岁了,老爷虽说四岁开蒙还早,可五岁开蒙也不算晚。就不知道老爷心里还记得不?”
说着罗姨娘一双眼往方老爷身上扫去,嗔怪里又带有几许希望,方老爷着实受用几个妻妾这样莺声燕语在自己面前,喝下杯酒才道:“我自然记得,这回还要为虎哥儿寻访个老师,我们虽是商户人家,不指望虎哥儿进学中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