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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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安置弥勒佛圣容,高一丈八尺,圣容金粉肉色,光照天地为相国寺一绝。左右两配殿,左名伽蓝,右名香绩。又有排云宝阁,内置五百尊颍川郡铜罗汉。大殿两边的廊内,都是本朝名家的题字,墙上又有炽盛光佛降九曜鬼百戏图,又有佛降鬼子母揭盂图。真个是姿态雄伟,精妙绝伦。
更兼相国寺每月有五次开放,让百姓在此交易。于是珍禽奇兽、日常杂物、屏帏鞍辔、笔墨纸砚、珠翠头面、书籍玩好等等诸物皆见于此地,连带得周围的街巷都是店铺林立,热闹非常。
这一日季诚从太学院请了假又来逛相国寺,正在卖书籍古玩的资圣门前踌躇,就听见有人喊“贤弟”,回头一看,却是姑表兄綦崈礼,季诚唱了个喏儿,问道:“兄长何故在此?”崈礼还礼道:“新得了个香炉,正想着你常来这的,却真遇到了。”
季诚就着崈礼的手看了一眼,见是一个青白釉的莲台座炉,炉身折沿盆式,直腹,平底,下边是莲台式座,香炉清净、大方,显得颇有生意。不免笑道:“兄长好眼力,这样清净的炉是要配上品的栈香才得趣味,我新近得了些叶子香,明日就差了人给兄长送去。”崈礼笑道:“季诚知我,正要寻些好香呢,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说着,不觉出了相国寺,时近正午,崈礼、季诚都没什么要紧的事,就近到酒店坐了,置了果菜碟各五样、水菜碗三五只,又使人外买了些软羊、龟背下酒。席间两人说说谈谈,无非是宋家生药铺的布置如何了得,墙上挂的都是李成的山水,会仙楼的杯盘如何奢侈,皆是全套的银梅梢月纹盘盏,又说哪家妓馆的小姐弹得一手好琵琶,哪家的唱得好曲儿。
正谈着,就听隔壁雅间里有人在吟诵,初时两人不甚在意,只觉韵律节拍甚是动听,平上(读“赏”音)去入转换得自如巧妙。再要细听,却只得众人赞叹之声。
二人便留了意,待隔壁再吟时,便都凝神静气。那人吟得却是一阙《如梦令》,季诚听罢只觉清丽婉转,高妙无穷,如江梅清逸疏朗,又如海棠娇艳妩媚。只听得隔壁又是一阵击节赞叹:“红绿之间,可见词者工造语”,“‘试问’一句最见女儿心思”,“玉甫的女公子果然得乃父真传”……季诚听得“玉甫”一句,心中一动,玉甫是员外郎李文琪的字,因文琪曾任过太学正,与他勉强也算得上有师生之谊,莫非词者与之与关?
正思量间,只听崈礼道:“近日听闻员外郎李大人家的女公子颇有才名,今日听来,果不其然。”季诚一听,连忙问道:“怎么李大人的女公子有才名吗,这闺阁女子的事情兄长又怎能知晓?”
崈礼吃了一口酒,这才笑道:“贤弟只爱碑文拓本,对坊间之事不闻不问。亏得你与李大人有师生之谊,连这个都不知晓。据闻这李大人的女公子自幼就聪慧,其母亲素有才名,女公子得母教养,更是诗文了得,才智过人。只因其久居故里,才不为人知。如今李大人将家眷接到京都,尝将女公子的词作付与同僚,这才女的名声就此传开了。”
季诚又问:“适才听那词果真清丽,中有‘卷帘人’一句,似有所指,不知这女公子适的是何人?”崈礼沉吟道:“这个为兄却是不知,只知此女正值妙龄,李大人将其视若珍宝,曾说过‘中郎有女堪传业’的话。为兄私下猜想,或许李大人太过疼爱,不肯轻易许人也是有的。”
季诚听了崈礼说的,也不言语,只是暗自思忖:李文琪为人耿介,此女能得其父如此夸赞,想必是有过人之处。兄弟二人又吃了一阵,见天色不早,就付了酒帐,各个散去不提。
这一日,青娘去给王氏请安,却见王氏手里拿着一只青白釉的瓜棱香合,正要往博山炉里填香,青娘见了就道:“母亲怎么填起香来,不是有采绿她们吗?”说着就从王氏手里把香合接了过来。
王氏见是青娘,笑道:“你来得正好。这是你舅舅家新窨的香,多少年没闻这味儿了,心里急切。”
青娘知道王氏所说的“舅舅”指的是她的亲舅舅,王氏虽是御史大人的长女,却是庶出的,也兼父母已亡故,与娘家也只是礼尚往来。倒是与她亲舅家,因着父亲和她的缘故,往来密切。
青娘仔细看了看香合里的香,倒也看不出多出众,就往炉里填了些。
不一时,炉里的香味飘了出来,清韵自然中另有一种旖旎,青娘问王氏:“母亲,舅舅家的香果然不同,可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材料?”
王氏道:“哪有什么特殊,不过是常见的返魂梅。”青娘:“母亲,在明水时大伯母也窨过返魂梅,香气为何与舅舅家的不同?难倒不是把香放在瓷器中,用蜡纸封了,在静室的地坑里放上一个月吗?”
王氏:“窨法都是一样,只是因为个人的手法不同,窨出的香自然又千差万别。你大舅母是得了你外祖母真传的,一般人窨的怎么能比?”
青娘问道:“母亲,在明水时也不见您细说京都的种种,为何人到了京都,骨肉时常能团聚了,母亲反而感慨?”
王氏一笑:“你哪里知道,未入李家之时,我父亲就告诫过:为人妇者,当同甘共苦夫唱妇随。怎能不顾着夫家的感受总是炫耀娘家。”
青娘道:“母亲,以前女儿不懂事,祖母向人夸您‘清贫自守’时还不甚明白,现在看来,母亲舍了京都这样的繁华,离了父母兄弟,以御史长女之身嫁于李家,却不以此为傲,反而愈加恭顺贤德,常年在祖父祖母前尽孝。母亲,杭哥儿聪慧,男儿又该志在四方,将来是要出仕的。女儿不然,只愿能常伴母亲左右,不再让母亲受这骨肉分离之苦。
王氏拉住了青娘的手:“我的儿,母亲知道你孝顺,若是等你大了母女们也能常在一处,母亲还有什么不如意呢?”青娘知道王氏这句“等你大了”的意思,是指她今后成亲嫁人,不由红了脸,低头不语。
王氏却没甚在意,接着说:“京都风俗与明水不同,每到上元节后,京都的人都要出城采春的。因只咱们刚到这里,诸事未齐备,倒是耽误了。昨儿你大舅母捎信说想带着几个女孩子出去转转,特意说要带你同去的,就定在明日,你可妆着意妆扮些个,别像在家这般素净。”
青娘一听就笑了,“母亲为何不早说,今儿早上女儿还想,那消寒图上的梅花都快染尽了,正想逛逛呢。”
王氏笑道:“若早与你说了,你还能这般和我稳稳当当地说话?”正说着,只见杭哥儿进来给王氏请安。他听说采春的事也闹着要去,王氏少不得又一番劝慰,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若想去可同父亲或是表兄弟们去,舅舅家的女孩子都大了,诸多不便,又许了给他多带好玩的,杭哥儿方才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李青娘采春铁佛寺 王钰娘语惊探春人
第七回
李青娘采春铁佛寺王钰娘语惊探春人
第二日,青娘起了个大早,上身穿了件淡黄色袄子,下身穿了条深青色彩纹长裤,围着淡绿色合欢笼裙,裙底露出了青白玉的宫绦禁步,外面罩了件天青色的褙子。头上戴了如意冠,因想着还要穿斗蓬,再簪花钗多有不便,便只在额前戴了金帘梳,又找了副金镶水晶的紫茄耳环配上。
当王氏看见妆扮一新的青娘婷婷地站在面前时,不由得心花怒放,一边吩咐采绿“给姑娘再涂点胭脂”,一边又安排采蓝“把冬箱里那只竹报平安的小铜手炉找来,填上香饼,给姑娘暖手”。等母女两个准备停当,舅舅家的车马也正好赶了过来。除了三舅母因九郎身上不好没来,其它几个舅母都到了。王氏和几个舅母坐了一处,青娘见钰娘掀了车帘朝她招手,便禀了王氏坐上了钰娘的那辆车。
车辆一直向西,透过窗纸钰娘告诉青娘“这里是道者院,前面是宴宾楼,宴宾楼对面是祥祺观,前面的板桥边还有集贤楼、莲花楼。”青娘只见一路上亭榭、池塘、画舫无一不有,还有饮酒的客人乘了小船,挂上账幔,边游边饮。
就问“这里姐姐可是常来的,咱们要去的铁佛寺可比这里好?”钰娘摇头道:“别看咱知道名子,却是一回也不曾来过。妹妹有所不知”,钰娘看了青娘一眼,把嘴凑到她耳边:“这道者院前面都是妓馆。你看那画舫里饮酒取乐的哪有一个良家女子?这种地方景致虽好,却并非咱们能来的。”
青娘面上一红,不再多问。钰娘却不以为然,又对青娘说:“铁佛寺虽远些,可胜在清净,景致也好,妹妹一会儿见了就知所言不虚。”
等青娘进了铁佛寺时,心里不禁暗想:岂止是所言不虚,简直是意外之喜欢。只见楼阁宏伟,杂花盛开。又有雕梁画栋,凉台水榭,且都与途中所见不同。
青娘正想着,就听王氏笑道:“原说怎么路上景致如此灰暗,连一丝暖风也没有,不成想竟是都扎堆奔到这儿来了。”大舅母也笑道:“妹妹离京这些年,想是不知这其中的缘故。当朝名仕孙莘老尝与人讲铁佛寺实为‘平生看花只此一处’。引得士人、眷属都要到此处采春,这几年收拾得是越发好了。”
王氏道:“原只道嫂嫂窨的香让妹妹念念不忘,这下子好了,这铁佛寺的花又让人记挂上了,嫂嫂还有什么好使的好玩的一并都告诉了咱们,也省得天天记挂着,觉也睡不好。”大舅母道:“要想都告诉你也行,只需你把青娘给了咱们做闺女,就是天天陪着你逛也愿意。”王氏:“还只倒嫂嫂心疼咱,不成想是看中了咱家青娘。青娘可是咱的心尖子,给了嫂嫂,那咱不成了比干了。”
众人笑了一阵,就见远远地来了一群女眷。四舅母眼尖,悄悄对大舅母说:“嫂嫂,是吏部赵待郎的夫人郭氏,她身旁的是她两个儿媳。”都是久居京城的官眷,虽不甚来往,却是早就认识的。
等郭氏众人快走近了,大舅母急走两步上前与郭氏寒暄,郭氏见是大舅母等人,也笑语殷殷地应酬。其它人就与郭氏一一行礼,郭氏与舅母们都是见过的,就是舅舅家的女孩子们也不眼生,倒是见了王氏有些发愣。
大舅母忙将王氏与郭氏引见,又拉着青娘上前见礼。青娘听别人叫她“夫人”,知道是有封号的,见礼时就带着十分的敬重。郭氏忙拉了她的手,笑道:“虽不曾见过你母亲,可她的才名是早有耳闻的,如今见了你,风姿竟比你母亲还要出众,真真让咱们这有女儿的眼热。”王氏笑道:“郭夫人太夸赞她了,不过是乡野丫头,哪能和京都的姑娘们相比。”
郭氏让他家楚娘和京娘上前见礼,王氏等又夸赞了一番,两厢又说了些闲话便各自散了。青娘暗自揣度:郭夫人好气度,两个儿媳也进退有度的,就连小小的京娘亦称得上是落落大方,为何见楚娘举止却谨慎有余洒脱不足,不似郭夫人。正想到这,就听听钰娘问:“妹妹想什么呢,如此入神?”青娘便道:“觉得郭氏楚娘好温和的性子。”
钰娘一笑,压低了声音:“妹妹有所不知,郭夫人养了三子一女,还有三个女儿却都是妾生的,两个大的已经适了人,楚娘还未许配人家,和嫡母出来自然要谨慎些。”青娘听了心下了然。待一行人赏了花,逛了景,吃了素斋,时候已然不早,便都上了车,往回走。
回来的路上却见一行人骑着驴迤逦而来。人群里有男有女,男子都裹着各式的幅巾,身穿直缀,一副士子打扮。女子们个个装扮得花枝招展,衣饰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