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待嫁女儿无故寻烦恼出游士子有意觅佳人
青娘从王府回来后,便心事重重。
她与王氏向来亲近,王氏也将她视如已出。可有些话,却也不方便说。
比如通房,比如妾氏。
青娘对妾并不陌生,她的生母王氏去逝前曾将她的陪嫁丫头给了父亲,说是让她帮着照看老爷和姑娘。如今留在了明水。
至于别的,似乎也还有,但她们到了京都后却并无他人,想是父亲为着母亲将那些人都遣了。
那季诚呢?
想到季诚,青娘心如春水。
元符三年,官家刚继位时正之因受了章氏的牵连,在朝堂上颇受冷遇。可自皇太后与去年秋薨后,正之的境遇稍稍有了转圜。官家继位第二年号建中靖国元年,正之受了吏部待郎一职,虽只是正四品的官职,人却在京都安然无恙。
想到此,青娘不由松了一口气,翁舅安好,她和季诚才有好日子过。
至于什么妾氏、什么通房的,凭她的容色才情,只要她恪守本分,妇德无失,季诚又有什么理由抱琵琶另调别弹?至于到了四五十岁她人老珠黄,那时早已是儿孙满堂的,还怕什么“刻他一部稿,娶他一个小”的酸辞滥调?
想着想着,青娘便红了脸,暗自啐道:真是不知羞耻,还未入赵家门,竟想着儿孙满堂了。
话是这样说,可这患得患失的心思,却未曾少了一丝半毫的。
进了三月,官家驾幸金明池和琼林苑。杭哥儿去看过热闹后,回来便与青娘炫耀。
他问青娘:“姐姐可知官家敕赐坐驾为什么?”
青娘笑道:“咱又不游那金明池,咱又不曾戏那琼林苑,又如何知晓这个。”
杭哥儿便道:“官家敕赐坐驾为龙骧将军,如今京都的人哪个不知?也就是姐姐如今只在屋里,才不知罢了。”
青娘一听便来了兴致,问道:“坐驾再好,也不过是畜生,怎的如此?”
杭哥儿便道:“兄弟也是听人言,说官家幸罢了宝津楼圣驾回宫,本是骑着一匹骢马,行至太和宫前忽宣平日所爱的‘小乌’上前。这小乌到了御前却不肯再进一步。官家左右侍奉的便道‘此愿封官’。”
青娘听了便道:“这些个圉人,也忒胡闹了,官者为朝廷治事之人,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哪一个不是苦心经营,即便是受了荫恩的也是因着家中有人于社稷有功。似这样为一马匹请官,真真可笑。官家定是受了他们言语蛊惑才有此一封。”
杭哥儿听了这话神情变了一变,欲言又止的。青娘见他如此便道:“神情怎么如此不尴不尬的,难不成姐姐说得不对?”
杭哥儿咧嘴笑了笑,说道:“姐姐这话只在家里说罢。兄弟听说官家当时听了圉人的话面色稍喜,还道‘猴子且官供奉,况小乌白身邪?’这才封了将军。”
青娘听了这话却是无语,半晌才道:“官家如此行事,却是个性情中人。”
杭哥儿听了笑道:“正是,官家原在府邸时便爱蹴鞠、书画,如今继了大统,更是便宜了。”
青娘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她知道杭哥儿是和季诚、二表哥一同去的,便问:“除了听得这些来,还见了什么,说了什么?”
杭哥一听青娘这样问,眼里全是亮光,他向前靠了靠,郎声道:“姐姐不知,圣驾回仪时的景象却是从未见过的。只见锦绣盈都,花光满目,御香拂路,广乐喧空,宝骑交驰,彩棚夹路。绮罗珠翠、画阁红楼,真是家家洞府,户户神仙。
有那显贵人家的士女,坐着小轿,头上簪花,竟是连轿帘子也不挂,让人一眼便能看见容貌。
也有那骑着驴的女子,身披凉衫,穿得极是艳丽,一路说说笑笑。身后还跟着些年轻子弟,相互追逐取笑。”
青娘初听杭哥儿说得得意,心中也十分向往,后又听他说什么凉衫女子,什么轻狂少年,便十分不悦。便问道:“你知那些着凉衫的女子是何人,可曾也紧随其后,打闹取乐?”
杭哥儿笑道:“赵家兄长说那是些作唱的伶人,兄弟以前却不曾见过有这样艳丽的伶人。咱们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不曾进得前去。倒是二表哥,似是与其中一个相识,倒是上前细细地说了会子话。”
青娘知道季诚与这些人并不兜搭,心里稍安,至于二表哥怎么样,却是无暇细想。
这一日天气晴好,青娘在东里间的罗汉床上歪着看书,就见晴儿手里托着个盒子进来,问道:“姑娘,奴婢正归整东西呢,就看见了这个,您看该如何安置?”
青娘就着晴儿的手看了一眼,却是两只泥人儿。虽在盒子里放得久了,却像新拿来时一样,没有一条缝子。
青娘示意晴儿将盒子放在几上,笑道:“竟把它给忘了,这是前年杭哥儿寒食郊游回来时带来的,京都人叫做黄胖的。”
晴儿道:“奴婢记得似是赵家公子买于咱们公子的,公子见姑娘喜欢便给了姑娘,当时姑娘还不肯收,说‘姐姐屋里可留不得陌生男人的东西’。公子为这个,还费了好一番唇舌。不想如今两家竟成了亲家。姑娘,这不是天定的缘份吗?”
青娘听了晴儿的话,已是双颊似火,她嗔道:“就你明白。一双黄胖而已,竟引出这样的长篇大论来,又是亲家又是缘份的,知道的倒不少。”
晴儿笑道:“奴婢是姑娘身边的人,姑娘如此博学,婢子耳濡目染的自然也知道了些,不然怎么与姑娘斟茶倒水铺纸研磨呢?”
青娘也笑道:“不怪刘妈妈就你是咬人的狗儿不露齿,这口齿比雨儿还要伶俐。”
晴儿还要解释,却见采蓝进了屋,晴儿便问道:“姑娘,这一双泥人姑娘看着如何安置?”
青娘仔细看了几眼几上的那双黄胖,一男一女果真是一对儿,嘴上虽不说,可心里也信了缘分天定的话,便道:“仔细收着罢,将来便放进箱子里。”
青娘的意思,是要带走的。晴儿听了应了一声,自去安置。
作者有话要说:
、孩儿枕慰宜男梦 销金罗扮新嫁娘
四二回
孩儿枕慰宜男梦销金罗扮新嫁娘
这一日,王氏屋里的丫头来请青娘,说太太有请。
等青娘到了王氏屋里,却见满屋的都是箱笼布匹、衣物、帐幔。
王氏见了青娘便招手道:“青娘快来,看看这些东西怎样归置?”
青娘站在王氏身旁对着那些衣物布匹看了一眼,饶是她不识得许多,也知道那些销金、间金、本色花的绸锻是何等价值。更不要说那许多的生丝、未着色的绸子、粗绸子了。
青娘便道:“母亲,女儿虽不知稼穑不懂桑麻,却也听刘妈妈说过,一段本色绸子需近两贯铜钱,这两贯钱能让一壮年吃上两个月的稻米。
这些绸子、生丝也就罢了,这些织金、间金、彩缎更是难得。父亲一年俸禄是有数的,又要租宅子又要养这一大家子。杭哥儿还要读书,将来也是要娶亲的,何必又为女儿的事如此花费?”
王氏笑道:“知道你孝顺。可赵大人是朝中重臣,咱们本就是高嫁,你的两个嫂嫂又都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若是你的装奁太简薄了,到了赵家是要窘迫的。”
青娘就道:“娶妻娶贤,若赵家也同那些俗人一样,女儿便不进他们的门就是了。”
王氏嗔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只管胡说。女儿适了人,便是夫家的人了,今后若是夫家、娘家遇到什么事情,也是先要以夫家为重。正所谓嫁鸡随鸡,你可要记住。”
青娘听了心中不乐,说道:“母亲,这是生咱养咱十几年的家,难不成一朝离去就不管不顾了吗?夫家再好,也是后去的,怎么能忘了娘家?”
王氏笑道:“好,好。不是让你忘了娘家,是告诉你父母兄弟都是骨肉至亲,没什么好挑剔的,你便是有什么咱们也不会生了间隙。
夫家却不同,侍奉舅姑、和睦兄嫂,还要讨夫君的欢心,刚去这头几年便是一刻也不能大意的。
都说媳妇做得是娘家的官儿,新妇的娘家若是过得好,妆奁丰厚,在夫家自会扬眉吐气。
这些东西,许多是大姐留下的、有的是咱早就备下的,有的是到了京都置办的,那织金的几匹却是你外祖母给的,说是与你添箱。”
青娘听王氏提到了自己的生母,心中感慨,嘴上却道:“母亲的心意也就罢了,女儿拂了外家母的意思,她老人家不但不怨反而又送了这样多的东西,倒教人惭愧。”
王氏笑道:“傻姑娘,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夫人怎能不明白这个。再说当初有了那样的意思也是怕你去了别家受委屈。如今都知道你要高嫁,哪个不喜欢?你就收起那心思,欢欢喜喜的当新嫁娘罢。”
青娘听了脸又红了,见王氏却不是调侃的意思,也便遮掩过去,仔细帮着归整布匹。
采蓝便帮着在一旁记账:奁具一千贯,缔姻一百贯,开合销金红罗、官绿公服罗、开书利市彩缎、画眉天孙锦各一匹,籍用官绿纱条、籍用紫纱条各两卷,扎顶髻的带子两对,绣品十五件,红绸衣二十套,生丝三十卷,本色绸子三十匹,粗绸子一百二十块。厚薄锦被二十条,毡褥十六床,帐幔四顶、四季衣服二十套……
青娘看着采蓝写的这些,心中实在不安,说道:“母亲,哪里就用得了这许多。”
王氏笑道:“过两日赵家就该来送催妆了,待咱们去赵家铺房时,难不成整个洞房空荡荡都摆不满当吗?咱们比不了你外祖家,能送姑娘田地,可别的却不能少了。这些只是衣物布匹,首饰匣子是要另放着的。”
青娘还要再说,王氏却携了她的手坐到了里间的罗汉床上。
王氏笑道:“有些话本应过几天再和你说,只是眼看婚期在即,到时人多事多,怕说不仔细。”
青娘望着王氏,笑道:“母亲,可是要说如何孝顺舅姑、和睦兄嫂?女儿自是知道,在夫家要出柔顺,要克制、沉着、知书达理,事事要以夫家为重,不能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专事口舌、是非,以致上下不睦,兄弟失和更是不可。”
王氏指着青娘笑道:“你这丫头,是咱肚子里的虫儿吗,怎么还未张口,就全让你说了。”
青娘也笑道:“不怪女儿知道,这话您都说了许多遍了。在屋里刘妈妈也是不停地讲,女儿这心里装得全是您的教诲呢。”
王氏看了看青娘,笑意越发深了,她道:“这些都是平日要记得的,既是你都知晓了,咱也不再多说。我且问你,你可先男子娶妇最要紧的是什么?”
青娘听了一愣,旋即脸便红了。
王氏见她如此,知她害羞,便道:“男子娶妇最要紧的是子嗣。你看你钰表姐,舅姑是如何喜爱?还不是因为她刚进门就又添人进口?”
王氏见青娘只是低着头摆弄身上的玉狮子,并不言语,便又道:“母亲知道这子嗣上的事情不能强求,却要叮嘱你要爱惜身子,如此才好为夫家开枝散叶。”
说罢,王氏命采绿将内室的一只盒子拿了过来。
王氏打开盒子,青娘一看,却是一只青白釉的孩儿瓷枕。
青娘只看了一眼只觉很是平常,王氏却笑道:“这孩儿枕你且拿去,待身旁无人时细看,里面自有玄机。待到装箱时要做压箱底的,此物最是宜男。”说罢也不由青娘推辞,把盒子盖上吩咐采蓝道:“替你们姑娘拿着,安置到内室。”
青娘本已羞得是坐立不安,见王氏如此安排也不再多留,带着采蓝回了屋里。
待到了晚上,众人都歇了,屋里只剩自己,青娘这才打开盒子,将那只孩儿枕拿了出来。
那孩儿扎着孩儿髯,作伏卧状,以后背作枕面。身上着了衣裳,却没穿裤子,夹在双股间小雀儿十分清楚。
青娘见此不由耳根发热,却又有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