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杭哥儿这话本不好笑,只是他本来年少,又要故做老成的样子,不免让人忍俊不禁。
青娘却是忍着,不敢笑出来,只是暗想,这个杭哥儿,人前人后却是两个样子。
如今一副小大人似的一口一个小弟,又说些文词,等一会儿人走了又要胡闹了。
正想着,却见那人已起身告辞,杭哥儿本要深留,见那人执意要走,也不勉强,两人便一同出了书房。
青娘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等他们走远了便也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等看到地上的那股竹节钗,才发觉发髻松散了些,也不及多想,忙捡了起来,重新挽了。
待到王氏回来,青娘去请安时就听见杭哥儿正对王氏说这事。
“五表哥去找的咱,说街上新上市的石榴、孛萄、枨橘,都是别处不曾有的。学堂的秋社散了场后正好同他一起逛逛。我二人就到了街上,不想遇见了二表哥、赵家兄长并他们的同窗。”
“其中有个叫赵仁辅的,吃多了酒,听说二表哥与五表哥是嫡亲的兄弟,只拿话来取笑,说五表哥长得粗壮,却像是个市井的挑夫。”
“又说王相公虽是三旨相公,到底是个读书人,不想儿孙们却是连个读书人的样儿都没有了。就连我也受那人抢白了几句。”
“五表哥虽是宽厚,哪里听得这样的话,轮了拳头就要上去,多亏着二表哥、赵家兄长拦着才没闹出事来。二表哥便拉了五表哥回府,赵家兄长见咱只有一个随从,便定要送回来。”
“儿子便请赵家兄长小坐了一会儿。”
王氏听杭哥说了事情的经过,不住点头,“你这两位表哥也就罢了,性情人品是知道的,并不是惹事的人。不想这赵家公子也是个敦厚的。偶尔听你父亲提过两句,也是赞他谦虚稳重,等你父亲回来倒是要谢谢人家。”
杭哥儿就笑道:“他只说他是家中幼子,再没有弟弟,见了咱只觉亲切,所以才如此亲近。”
青娘就笑道:“嘴边的客套话,随口说说的,也只有你信。”
杭哥儿就撇了嘴,嘟囔着“咱又不是小孩子,哪个好哪个歹还分不清吗?”
青娘听了也只当没听见,不去理会。
王氏又问青娘这一天都做了什么,青娘的脸就有些发热,缓了缓,方笑道:“不过是写写字,吹吹风。晌午的社饭倒好,还给您留着呢。”
王氏也是一笑,说道:“也好,在别家坐客总不如在自家随意自在,就是山珍海味也吃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娘母子们便又在一起吃了一回点心。
等青娘回到房里时,已经掌了灯。
望着跳跃的灯火青娘心里柔软如锦,从杭哥儿那里她知道了那人是朝中赵待讲的三舍人,知道那赵三公子与父亲、表兄们都是相熟的。
既是如此,那春日里有竹堂前遇到的可不就是他,那送父亲龙须竹的可不就是他,那带着杭哥儿闲逛又送了黄胖的可不就是他!
想到此,青娘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不知这两个站在一处,哪个更胜一筹?”
话一说出来,青娘也吓了一跳,忙念了声佛,不由暗自思忖:真是疯魔了,这想的可都是些什么。这两个一文一武,也没法比呀。
可心中却莫名的兴奋,没了往日的沉静,就想找人说话。等到晴儿雨儿全到了东里间,青娘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雨儿便出主意,三个人玩打马。青娘问她:“打马有两种玩法,一种一将十马,一种无将二十四马。你要玩哪种?”
雨儿想了想,说道:“就玩姑娘爱玩的那种无将的。”
青娘便问:“你可知这无将二十四马的叫做什么?”
雨儿便撅了嘴:“姑娘就成心吧,明知道咱们不会这些,还要问。”
众人一听,便都笑了。
青娘说道:“一将十马的叫关西马,无将二十四马的叫依经马。咱们常玩的就是依经马,倒不是别的,我只爱依经马赏罚互度。”
却不知怎的,今日青娘打得却不好,不论是布阵、设局、进攻还是闯关、过堑都没有了往日的谋算。
这还不说,自己的马就在窝儿前头,也不知进去,白白地丢了子儿。
晴儿看出了青娘的心不在焉,等一局罢了,便笑着说道:“虽说立了秋,可白天也还热。姑娘晌觉睡的不好,趁着夜里凉快,早点歇着吧。”
青娘听了也就点头。
待屋里只剩她自己时,便离了床榻,来到窗前。
只见窗外繁星点点,月儿未圆,又有凉风习习,心里也如这夜风般凉爽了。
如夜风般凉爽的却不只青娘一人,季诚坐在窗前,也是心清似水。
今日太学放假,他和子卿几个便去酒楼饮酒,饮罢了酒正在街上闲逛,不想就遇到了王五郎和李杭哥儿。
平日里季诚只觉得赵仁辅因了他的那张嘴是个成事不足的,不想今日却因着他的那张嘴成全了他赵季诚。
若不是五郎与义之起了争执,若不是二郎拉着盛怒的五郎回府,他怎能送杭哥回去,又怎能找个由头进了书房,又怎能于屏风前隐隐地看见那个自己的倾慕了许久的人?
季诚进书房前在敞轩下面很是流连了一会儿,嘴上说这儿的景致是愈发清幽了,实则还想着能不能像上回那样来个堂前偶遇。
磨蹭了一会儿终是没见到想见的人,便有些悻悻地。
只是闲坐了一会儿,却见一边的榻子上放了一本半卷的《济北集》。
季诚最近对文琪的事极为留心,知道这集子里收的是文琪的诗文,便暗想:李大人离家日久,杭哥儿又是同咱一起进来的,哪有这样一本集子闲放在这儿。
眼睛便顺着这集子看去,却见离榻子不远处的地上有一股竹节的银钗,再顺着银钗便见到屏风后隐隐地似有个影子。
季诚便假做看竹,实则又走近细看了一回。
屏风本就清浅,若要留心,还有什么看不见的?
于是便有了风姿袅娜之说,便有了红粉丈夫之言,便有了既宽厚稳重,又洒脱飘逸的太学生作派。
季诚想到此,不由得意起来,原只道父亲搪塞,这事拖来拖去怕是让别人占了先机。
不想却是柳暗花明,李家千金没了伯父要守孝九个月。
这九个月里,是不能议亲的。如此一来,怎么也要等到明年春天。
到了明年,季诚就能行冠礼了,到时再求了父亲,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季诚越思越想越得意,不由脱口而出“这词女之夫是十拿九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三十回
以夫为重守本分殚精竭虑为妇功
转眼进了十二月,街巷集市上都是些卖撒佛花、韭黄、生菜、兰芽、薄荷、胡桃等物的。
虽说文琪不在家中,王氏没什么心思整治,可临近过年,又有一双儿女,吃食用度上也并不轻简许多。
初八这天京都各大寺院都作浴佛会,并送七宝五味粥给信徒们,叫做腊八粥。京都里的人们在这一天也都用干果等配料煮粥。
青娘母女并未去浴佛会,只是吃罢了腊八粥在屋里闲话。
青娘见母亲神情淡淡,知道是为着父亲归期未明。便细细地劝道:“父亲虽在明水,可能侍奉祖母左右,又能远离朝堂分争,是好事。”
王氏笑道:“咱何尝不知这个原故。只是去了许久,书信也来得不多,总是让人牵挂。”
青娘问道:“母亲,前一阵官家龙体有恙,父亲比往常还要谨慎些。如今听说冬至那天的大礼官家神色如常,想必是从此就好了吧。”
王氏听了青娘所言,想了一想,低低说道:“却也难说。官家这病便是从子嗣上来的。听你父亲说先是因着福庆公主病逝,原来的皇后孟氏被废,官家心中就十分不悦。如今官家唯一的儿子又早亡了,怎能不伤心?”
青娘便问:“母亲,官家正值青春,还怕将来没有子嗣吗?”
王氏叹道:“话是这样说,官家久病,冬至能行大礼已是不易。你却不知,每年进了腊月官家都要在景龙门外的宝箓宫预赏元夕,如今宫中迟迟未见动静,只怕是官家并未全愈,冬至的大礼也是不得已而为。”
青娘又问:“母亲适才说到被废的皇后孟氏,却不知她因何被废?”
王氏看看左右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道:“孟氏被废时咱们还在明水,详情也不知晓。听你舅母说多与孟氏符咒厌魅、搬弄鬼神有关。符咒这些东西在皇家是大忌,孟氏先是于官家不喜,后又遭丧女之痛,难免不能自制。
她是高太后所看中的皇后,听闻高太后在世时官家还对她十分敬重,高太后亡故后便专宠如今那位。孟氏没了指靠失了恩宠本就可怜,唯一的公主也亡故了。再由有心人一挑唆,难免会做出些事来受人诟病。官家原本对之不喜,又有人从旁煽风点火,如此一来孟氏被废也就不意外了。”
青娘纳罕,又问:“不是说孟氏名门淑媛,有安正之美,乃坤极之尊吗,怎么如此为官家不喜?”
王氏笑道:“这个如何是咱们知晓?只听说似是容貌平常。咱们私下里想,若一个女子品德贵重,却容貌平常,遇到大贤之人便会视若珍宝,好比三国时的忠武候与其夫人黄氏。若是遇到的只是平常男子,怕是会因容貌而厌恶,因品德而生敬畏。可夫妻间若有了敬畏或是厌恶,那是比寻常人还要不如的。”
听了王氏所说,青娘半晌无语。王氏所说的这些与她的日子是不沾边的,青娘虽读的书不少,也知道不少女子的辛酸身世,可她除了生出许多感慨,却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因此心中就有许多的不解。
青娘暗想:孟氏不为官家所爱,那官家所爱何样,便用心效仿,只要不是东施效颦,总会有些起色。不论怎样委屈也好过大好年华伴着青灯黄卷,也省得家人为之操心,甚至是受牵连。
想到孟家,青娘心中一动。自夏天风亭赏荷后两家逢节倒是互送些节礼,也因着伯父新丧,文琪不在家,青娘母女们少出去走动,几个月来却是没再到孟府去过。
正想着呢,就听王氏说道:“若论会处事会做人,倒是孟府的李夫人全面、妥当。听人说孟太夫人在世时十分严厉,二十年里从不许媳妇们在她面前坐下,李夫人是唯一能讨太夫人喜欢的,太夫人有病时也只让李夫人照看。”
青娘不由一愣,问道:“母亲,这该是传言吧,二十年,想那媳妇也都能当姑氏了,怎么还不给个座位?”
王氏笑道:“却也不像传言。你细想,那样的门弟,那样的荣耀,自已的女儿当时又是皇后,对媳妇怎会不严苛?”
青娘就笑道:“若是如此,外人看着花团锦簇,实即是辛苦非常的,却也罢了。”
王氏就拉了青娘的手说道:“就知道你是散漫惯了的,若是这样一副姿态将来还不把姑氏气死?”
青娘听了就飞红了脸,说道:“母亲取笑我,您也不用说我,岂不知儿孙自有儿孙福?”
王氏便说:“原来都听人说闺中时光是女儿最好的时候,我却不信,总觉得除了读书写字女工针线再没别的。又有嫡母、兄长们,更是不愿在家中久待。直到适了你父亲,有了你有了杭哥儿,才知道,此言不虚。”
青娘听了这话,有些不解,问道:“母亲这话怎讲?”
王氏帮青娘抚了抚头上的钗环,说道:“在闺阁中,虽有各种限制,可过得终归是自己的日子,喜怒也全是自己的。可适了人便不同了,不论夫家家境如何,哪怕是富可敌国,也都希望所娶之妇是个勤勉的。
适了人的妇人要事事以夫家为重,孝敬舅姑友爱兄弟,尽显本分。要做一个胜任的管家,操持着全家老老老小小的家务。还要适时对夫君做贤明的劝导,劝说夫君行为处世要有士人风范。自身还要有些才情,如此夫家会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