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傩·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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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渡闻声转身,遥遥地躬身行了一礼。只是待再回身去看黎艾时,竟不想她早已朝出巫宫的方向去得远了。昭渡略有些惊愕,怎么记着她不是要来找掌宫大人的么?怎么掌宫大人现了身,她却反倒跑了?掌宫昱紧走了几步,只是碍于掌宫的祭服实在太过拖沓,到底没看清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气息怎么这么乱?”掌宫昱感到昭渡身上尚未化净的戾气不由皱眉,待看清昭渡白皙的脸上清晰印着的红掌印,眸色霎时就是一暗,“谁!你怎会与宫外之人有所牵扯?”
“无妨。”昭渡淡淡地摇了摇头,“掌宫大人可有什么要紧之事?”
掌宫昱默了一瞬,道:“也没什么要紧,你去吧。”
昭渡依言退了下去,想起方才碰到那镯子时指尖传来的剧痛,心中却还有些缓不过神来。那镯子,分明满是不详的气息,甚至比戾气更加污秽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灵结
璃阴向来是幽燕最为富庶繁华之地,恰逢不日便是上元佳节,街上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连带着一向冷清的小酒馆也是客满盈门,小二的赏银没少赚,掌柜的算盘也是噼里啪啦打得脆生生地响。
眼见门口来了个打扮很是怪异的客人,小二眯着眼睛瞧了瞧,虽然一身素衣白裳遮在长长的薄纱中看不清楚,但那自斗笠垂至脚面的薄纱一看便是名贵的货色。小二心下一喜,连忙将抹布往肩上一甩,哈腰迎上去喋喋不休地道:“客官,您来点儿什么?咱们店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哪!菜荤的有荷叶蒸酥肉,素的有凉拌青瓜,酒有竹叶青,女儿红,梅花酿……”
“不必麻烦了,我什么也不要。”隔着长长的素纱,女子清清冷冷地声音蓦地传来,“上一壶清茶,我只坐上两个时辰便好。”
小二心中不快,指了指大堂上挤挤擦擦的人道:“姑娘,眼见着就是上元灯会了,你看看这满堂的人……”他本是要将那女子轰走的,但见她闻言微微侧头,却不知怎地自己就矮了半截,声音也小了下去,改口嘟囔道:“坐吧坐吧,没见过这般小气的……”
见小二允了,那女子也不道谢,目光在这嘈杂的堂中扫了一圈,捡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忽而觉得左手边好似微有异样,或许是那不适的感觉太过强烈,那女子不由得偏过头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触碰过黎艾镯子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的昭渡,此次独自出巫宫,便是要寻个灵气汇聚之地潜心修行的。
见昭渡察觉了自己,邻桌的男子却也不避不躲,仍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只见他一身淡紫长衫,眉目朗朗,内有乾坤,虽非名贵华服却难掩睥睨气度,望之令人生畏。至于他身旁那穿藏蓝劲袍的,英姿轩昂中不乏沉稳冷毅,一看便知不是粗鄙之人,然而他却处处对那紫衣男子唯唯诺诺,如此看来,恐怕两人的来头不会太小。昭渡一怔,随即微微欠身颔首
她不点菜,小二也自然不会白白给她来壶清茶。昭渡避开那男子探寻的目光,转而静静地瞧着窗外: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不过说话的功夫,夹杂着冰粒子的大雨便倾盆而至。一时间,店中顿时乱哄哄地涌进许多人,其中不少人被浇得落汤鸡一般甚是狼狈,少不得要花上几枚铜板让老板给口热酒驱寒的,这账算下来,掌柜的的算盘打得愈发麻利轻快。
约莫两个时辰的功夫,雨便渐渐住了。小二掂了掂怀中的碎银铜板心情好得想要哼起曲儿来,他突然想起那忒是小气吝啬女子,连忙拿眼去寻,只见她所坐过的桌子除了一枚小巧秀致的绳结,连半个铜板的赏银也没见着。小二攥着抹布猫腰从一群三大五粗的汉子中挤了过去,拿起那绳结反复看了看,别说什么金呀玉呀之类,连根上好的丝线也没有。他撇撇啐了一声,扬手便扔,不料手臂却冷不防被一名藏衣男子抓了个结实。
“出自巫宫巫女大人之手的灵结竟然也敢随手便扔?”另一名紫衣男子看了看他手中的绳结,笑吟吟地开口。
“什、什么……巫宫?!”小二吓得手一抖,灵结险些就掉在了地上。幸亏藏衣男子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起来,这才使雪白的绳结幸免遇难。只是小二这“巫宫”二字,叫的声音实在是有点大,引得堂上所有人都朝这边张望。掌柜的一把扔开算盘,三步并做两步地窜到小二面前,喝道:“你这小子不要命了!这样卑贱的身份怎可直言、直言神宫之名!”
“什么卑贱不卑贱的,”那紫衣男子笑道,“这灵结既然她给了你,便是你的,好生收好。”说罢,他向那藏衣男子点了点头,两人转眼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唯剩下那掌柜的和小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这若是灵结,那刚才的那位,便是巫女大人呀!”掌柜的痛心疾首地叫道:“你个混小子,我怎么就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伙计,你、你、你方才怎么就不好好招待呢!这要是惹怒了巫女大人,我、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呀!”
小二壮着胆子道:“神宫中的巫女大人怎会平白无故地到咱们这种腌臜的地方来,莫不是刚才那两个人唬咱们的吧!”
掌柜的瞪眼道:“唬个屁!你不是也说那巫女大人说自己只需坐两个时辰,这雨不刚巧也下了两个时辰么!除了神宫的巫女大人,还有谁能这样未卜先知!”
小二瞧着手中白如初雪的绳结,越瞧越是神圣无比,心中不免也怕了起来。不知人群中谁多了句嘴,插言道:“方才那穿藏衣的,我瞧他那腰上的坠子甚是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另一人道:“老胡你可是见过世面的,倒是好好想想!”
支吾了半晌,那被称作老胡的猛地一拍额头道:“咳!瞧我这臭记性,那不是藏宗本家的徽纹么!”
掌柜的闻言如同雷劈,若是藏宗中的大人们说的,自然是确凿无疑了!他呆了呆,顿时捶胸顿足地哭号起来,“诶呀!诶呀妈呀!”
那小二一听也慌了神,连忙拉扯掌柜的道:“快,快呀掌柜的!赶紧悬起来,悬在正堂上!”堂上的食客也是七嘴八舌乱作一团,有懊悔没仔细瞧瞧巫女大人形貌的有之,有懊悔错过祈福问道的有之,还有那头脑灵活些的,立即折身追了出去,可哪里还有巫女大人的影子呢!一时间,巫宫巫女大人借店避雨,亲赐店家灵结一事倒也引起不小的轰动,慕名而来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掌柜的自然财源广进,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昭渡出了那间小酒馆,觉得市井间实在太过喧闹,遂捡了条僻静的巷子,避开了人群。她走得急,起先还未在意,直到雾气氤氲遮得连五步之外都看不清楚了,昭渡这才发觉有些不对。
雾中隐隐地传来蹄声,她冷声问道:“谁?”
话音未落,昭渡猛地想起南皇苍木之祭前夕那个不详的兆梦,但她很清楚,自己此时绝不可能是身处梦境之中。巷子越发静得令人心惊,弥蒙的雾气中一对、两对、十对……不,百对千对的血眸无声睁开,将昭渡团团围住,脱身不得!昭渡有些狼狈地在这铺天盖地的血眸之中仓皇退却,双手已然成拳。
连她也不曾发觉,漫天的雾气中的一角不知何时隐隐地有些发暗,渐渐地,越发稀薄的雾气中恍惚显出一个人影来,就在他轮廓尽显的一刹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血眸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昭渡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之人,正是方才在小酒馆中遇到的那个紫衣男子,大概是追自己追得急了,只见他额角微潮,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悠然道:“你便是那个在南皇琉璃鼎上作巫傩之舞的巫女吧?”
话音未落,昭渡如遭电击!那声音,那声音分明同梦境中的血眼公羊如出一辙!她在极度的震惊中静立许久,忽而低低长叹一声,伸出皓腕将素纱撩开,缓缓地摘下斗笠。黑发如瀑,眉宇间神色娴静,幽然独立在这寂静长巷之中,姣然若凌波仙子,袅袅绝尘。
万籁俱寂中,只听她淡淡道:“王上……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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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宫
腕上猝然传来一丝力道,昭渡仓促之间猛地就被白渲扯到一旁。两人藏身一处巷子中两座小楼的缝隙间,挨得极近。陌生的气息笼罩而来,恍若寒冬腊月里白梅尽开,昭渡脸上猛地就是一烧,右手下意识地挽了个灵印,将白渲的手震开后举臂便推。
白渲不知昭渡在恼什么,只是微微将身子一横,压住她的动作悄声道:“别闹。”
恰在此时,只听远远地有人边跑边亮着嗓子喊道:“谨之,谨之!你走得慢些!”
话音未落,离两人不出五步的地方忽然传来匆匆收住脚步的声音,昭渡一愣,未曾想自己一时间竟没有听到这巷子中还有其他人。
“谨之!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呀!”说话间,那人已赶了上来,站在朋友的旁边呼呼地喘着粗气。
“奇怪了,”那被叫做谨之的似是在张望一番,“我明明看见那位巫女大人是朝这个巷子里拐的呀!”
“宫谨之你可别瞎想了!”他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巫女大人肯定是知道身后有人心怀不轨,这才躲了的。就你长成这番模样,哪有看到她的机会?”
白渲闻言笑着向身侧的人撇了撇嘴,昭渡也不理他,垂眸别过脸去。孰料那宫谨之却忽然正色道:“什么心怀不轨!休要胡说!”
他朋友见他面色凝寒,不由得楞神道:“你、你莫不是要向巫女大人说华西水灾之事吧?”
华西水灾!想起奏折上的一百来条性命,白渲神色猛地一冷。
见宫谨之沉默不语,他朋友顿时急了:“你可千万别犯傻!你这千里迢迢从华西赶到京城,为的不就是争取在黛宗一年一度的遴选中拔得头筹顺利出仕的吗!前几日在酒馆里胡言乱语险些被素司的人打死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想要冒犯巫女大人!且不说巫宫之人不得干政,就你这般鲁莽,这是不想在京都得个一官半职了么!”
“闵端!”宫谨之断喝一声,道:“华西州内瞳江水位暴涨,淹没沿江数县千顷良田,然而华西州的素司司宪却与缃司司农暗中勾结,肆意诛杀要告御状的百十来名无辜百姓!就连御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为了那一官半职要我对华西惨案视而不见,那这黑心差事我宫谨之不要也罢!我知道巫宫之人不理红尘俗务,可他们侍奉南皇而知天命,我宫谨之只是要问一问,难道天命就是任由王上让无辜之人惨死于恶吏刀下么!”
“这……”闵端顿时语塞。
“罢了,”宫谨之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今日一定要寻到巫女大人问个清楚明白!”
“宫谨之么……”待那两个人去得远了,白渲慢悠悠地踱出缝隙,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昭渡垂首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开,不料白渲动作比她更快,他挡在昭渡前面道:“巫女大人没听到方才那人所说的么?寡人也很想知道天命究竟为何?总不会真的是任由寡人屠戮无辜子民吧?”
他离得极近,白梅幽香再度缥缈而来,昭渡不动声色地退了退。白渲唇角动了动,权当没有看见,仍是一脸正色地望着她。
昭渡垂首道:“在下不过一介巫女,不敢轻言天命之事。若王上当真有心详询,还请王上沐浴戒斋,亲临巫宫垂问掌宫大人为好。”
白渲笑道:“这么麻烦?”
昭渡默了一瞬,“务必如此。”
白渲笑意更盛了,“我怎么记得先王在位时日日前往巫宫,倒也没这些规矩。难不成是因为寡人从未亲临巫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