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傩·舞-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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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抖着的右手,冷声道:“不恨。”
“你到现在,还在与我说谎。”莫阿唇角动了动,大概是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为父明明知道是蕃儿废了你一双手,却因为你祖父的关系一直隐忍不言,害你丢了宗孙之位,不得不离开本家流放凌滨,你怎么会不恨我?”
莫赫叹了口气,“曾经恨过,但现在我谁也不恨了。兄长要的,不过是想摆脱庶子身份,好名正言顺地得到荣华富贵罢了。而父亲,不过是忠于孝道,不想忤逆犯上罢了。就连祖父,大概也是不甘心与自己的嫡亲外甥女生下的儿子竟然沦为庶子罢了。至于我,我不惜背上不孝的骂名,将父亲亲手送进这素宗大牢,也不过是因为我突然有了想要的东西罢了,不管父亲大人信或不信,赫儿都不是为了挟私报复。”
莫阿怔了怔神,下意识地问道:“你?你想要什么?你将我送进大牢,充作赭宗谋反的人证,你能得到什么?”
莫赫将食盒中的饭菜摆放整齐,双手将木箸呈于莫阿面前,不惊不怒地道:“不过是少一个莫蕃与莫赫,多一个轶王与霍妤罢了。”
莫阿缓缓地跌坐在地上,那双略比莫赫苍老些,却一样漂亮的手不小心拂落那双木箸,终是无言以对。
“那你说!为父究竟该怎么办!轶儿在凌滨凭空消失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朱华殿上,那甜得腻人的海棠春睡香不复存在,唯有赭宗宗主滕弼焦灼地踱来踱去,口中不住地说道:“还有!半月前就有乾宁殿的眼线来报,说是玄束、那鹤等人三更半夜地聚在乾宁殿不知所为何事,我叫你留心,可你呢!”他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一张字条拍在太妃面前的几案上,“这下好了,今儿一早就传来了确切的消息,檀宗的小崽子倒是心够狠,亲自到了理山将他老子和兄长押解回京!”
太妃咬了咬牙,瞥了一眼那张字条,冷声道:“既然莫阿与莫蕃落在了白渲手里,平流与凌滨的事恐怕是瞒不住了,恐怕,十多年前的月息一案那鹤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这个我知道!”滕弼猛然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烦地道,“为父是想让你想想,我们该如何应对!”
太妃想了想,道:“父亲莫急,既然平流与凌滨再不能与白渲失道扯上关系,但我们手中还有一个王牌。”
“谁?难不成是那个修炼邪魔外道的黎艾?”滕弼提起这个名字几乎要发飙,“我早就说让你把十多年前的事情早些推倒她头上,但你总说等一等,等一等!现在好了!等到大祸临头了!”
“父亲,你先冷静一下!”太妃蹙眉道,“黎艾虽然几次三番地添了许多麻烦,但她毕竟还是帮了一个大忙!我听说,掌宫昱不久前已经回了巫宫了。”
“掌宫昱?你想利用巫宫之名?”滕弼先是一愣,随即冷笑起来,“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虽然掌宫昱与白渲多有不和,但以他的性情岂能站在我们这边?”
“不,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太妃唇角泛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说了,黎艾她至少替我们挣了张王牌。依女儿之见,为今之计不如先发制人,抢在白渲动手之前,先将巫宫抓在手里!更何况,我们手中还有一支精兵,不会输的。”
滕弼沉着脸想了好一会,不由得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做吧。”
“对了,”太妃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那个被父亲收作军师的谋士知英,如今怎样了?”
说起那谋士,滕弼方才脸色微微缓和了些,甚是得意道:“知英前几日还同为父说,如今这支精兵,当比藏宗更胜一筹!若是上了战场,必将是直刺敌人心脏的一把刀!”
太妃也是松了口气,“倒是辛苦知英了,女儿恭喜父亲得一天赐良才。”
两人又前前后后商量了许多细节,直至子时,滕弼方才略略宽了心,离了朱华殿。
只是滕弼口中所说的,他那凭空消失的外孙,此时窝在京城不知具体方位的角落里却并不好过。不知道是不是在凌滨住得久了,白轶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偶尔醒来,还会有自己仍是身在凌滨的错觉。
他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在夜虫的鸣叫声中豁然惊醒,似乎刚才的梦境并不讨人喜欢。忽然,砰、砰、砰,三声颇具节奏的敲门声轻轻响起。
“月牙儿?”白轶颇为讶异地低低叫了一声,起身下了床前去开门。门外的小姑娘脸上横着一道刀疤,虽然已经渐渐淡去,但月色之下乍然看去仍然显得有些可怖,果然是月牙儿。
白轶闪身让她进来,纳闷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王兄让你来的?”
“不是王上!”月牙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门外,低声道:“大事不好啦!太妃娘娘恐怕还是要动手了!”
白轶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母妃近来不是一直都没有动静的么!怎么突然……”
月牙儿连忙摆手道:“是真的!檀宗宗主前脚被押解回京,滕弼大人后脚就进了朱华殿我不敢离得太近,没怎么听清楚,就听见太妃说什么掌宫大人,王牌……哦对了,还提起了绾宗宗女!”她猛然想起脸上这道疤的由来,身子霎时就抖了抖。
“黎艾!?”白轶几乎跳了起来,“她竟然没死!?那昭渡她……等等!你方才说什么王牌?”
月牙儿被他吓了一跳,纳闷道:“我也不知道啊,就听太妃说什么黎艾替她搞了一张王牌之类……”
“母妃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白轶拄着下巴想了半天,忽然,他瞳孔猛地一缩,“难道……!!!”
不料,他话还未说完,只听“哐当”一声,小屋的木门猛地被人踹垮,砸在地上霎时激起一阵尘土。白轶猛地咳了咳,连忙用手捂住了口鼻。
漫天灰尘中,只听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殿下藏身之处可真是隐蔽至极,叫奴婢好找。”
月牙儿连连退了两步,失声叫道:“图衽姑姑!你竟然跟踪我!”
图衽手微微一挥,身后几个身着黑袍兜帽的人顿时将白轶与月牙儿团团围住,“怪只怪你自己大意,不跟踪你,我又怎能顺利地找到被王上好生藏起来的轶王殿下?”
“图衽!”白轶脸色铁青道,“你若真是为了母妃好,就不要让她一错再错!”
图衽苦笑道:“殿下,图衽只是一介奴婢,孰是孰非实在没有资格去说。奴婢只知道当年是太妃救了奴婢一家,太妃娘娘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罢了……”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喂进白轶的口中,无奈道:“奴婢今日就斗胆多一句嘴,从前的事,您可能知道得并不清楚。殿下,太妃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白轶见她神色怆然,不由的胆战心惊——从前?从前什么事情!该死,还有什么事情母妃是瞒着自己的!只是他还来不及细想,眼前便猛地一黑,登时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
如今的幽燕,朝堂内外风雨飘摇,反倒是有不少人提起了巫宫当年南皇祭祀上所得的天启。然而那传达南皇天启的人,此时却将自己关在水云殿中颓然依旧。
“这都第几日了!”沧陵几乎忍不住要发飙,“掌宫大人这个样子,昭渡死得可够冤的了!”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对,她前几日才得到消息昭渡可能还活着,只不过从生死不明变成了下落不明。
“沧陵大人!”远远地有巫奴一路小跑了过来,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喘着粗气道:“方才有个幼童,要小人将这个交予掌宫大人,说是有人要他转告掌宫大人,旧人请他前往璃阴城外的落星潭一见。”
那信上熟悉的气息令沧陵陡然变了脸,她一把抢过那看似普通的信笺,咬牙切齿地吐了两个字:“黎艾!”
吱呀一声,水云殿殿门轰然打开,露出掌宫昱那张憔悴得不忍卒视的脸。沧陵手指甲捏得发白,顿了顿,这才递给了掌宫昱,“掌宫大人,黎艾此人如今堕入魔道,不可不小心。小女愿代掌宫大人前去,以报当日炎宁之仇!”
掌宫昱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地将那封信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开口时声音涩哑,“我只是想将她平安地带回来。”
那孩子送信来时已是日落时分,待掌宫昱赶到城外十里的落星潭时,已然白月初显。他翻身下了马,幽深清澈的深潭氤氲着冷冽的水汽,安静得有些渗人。
“黎艾,出来吧。”他忽然定定地看着深潭旁边的一块山石,淡淡地说道。
半晌,只听衣衫窸窣之声。黎艾摘了兜帽,在月光下露出半张青白的脸,“果然是昱哥哥,这寻踪术不知比那位号称善于感知鬼怪精魅的巫女沧陵好上多少倍!”
掌宫昱微微侧头看了看,直接了当地问道:“昭渡呢?你信上说会带她来此,为何我感觉不到她的灵气?”
黎艾闻言脸色越发地青白,然而不知怎地,却忽然笑了起来,“昱哥哥,既然你感觉不到她,为什么不觉得她已经死了呢?”
“胡说!”掌宫昱终于动了怒,“我到过巧林村,也知道昭渡还活着!黎艾,月息一案始末那鹤宗主已经尽数告知,过往之事我已不想再去追究,但你若敢伤她一分,我定让你有来无回!”
黎艾一怔,随即勃然大笑许久不停,直到眼中泛了层层湿意,这才略略止了,喘着气道:“当年我鬼气缠身,你才出手相救。如今,我为了你堪称百鬼夜行。因果之事,果然难说得很……昱哥哥,你可知我如今的愿望不过是死在你的灵印之下罢了。”
掌宫昱看着眼前原本贵为绾宗宗女的黎艾,心中微微有些凄凉,早知如此,她的性命当初便不该由他来救!只是如今却不是去计较往昔对错之时,他略微沉了沉声,“昭渡究竟在哪?”
“死了。”黎艾微微一顿,“我杀的。”
掌宫昱盯着她的眼睛,很想看出一丝动摇,一丝闪躲,一丝不可能,然而黎艾的眼睛里除了死气沉沉,什么也看不到。他仓皇着后退了两步,手形微动……
黎艾唇角染了一丝凄然的笑意,她如今人鬼不知,终于能看清巫宫所谓的灵印究竟是何种模样,可他终究是不会为了自己去结一个能幻化成实质的灵印,即便是为了收割自己的性命,但这样,也很好了吧……
“掌宫昱!”熟悉的清冷里带了三分焦急,掌宫昱仓促之间狼狈地敛了灵力,豁然回头——不远处,月光皎皎之下昭渡迎风而立。然而她身后,却是珠钗满发的太妃娘娘,还有不下百人精兵,黑衣兜帽,杀气凛凛。
“殿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月牙儿咬着下唇,已经隐隐透出了哭腔。
白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随着那些个突然冒出来的私兵浑浑噩噩地向朱华殿走去。图衽方才所言一句一句地钉在自己心上,原来,十年前的煞术并非黎艾所为,而是自己的母妃要咒杀王兄,而巫宫的前任掌宫巫辄也并非是滥用巫术咎由自取,而是替王兄挡煞猝死。这些年赭宗看起来表面平稳安逸,自己又如何能想到外祖父和母亲竟然在潜北本家训练了这样一支精兵!
母亲!你何其糊涂!
“轶王殿下,殿下!!!”月牙儿见白轶眼神空洞,心中急得要命,“殿下,您快想想办法啊!”
办法?什么办法?这一桩桩的罪孽,就如图衽所言,即便是现在罢手也没有回头路了。
“殿下!太妃娘娘和图衽姑姑是要用昭渡大人做诱饵,引掌宫昱就范,以巫宫之名宣布罢黜王上!但以昭渡大人的性子必不会让自己成为掌宫大人的软肋!您再不想想办法,巫女大人危险了!!!”
白轶心中刷地雪亮,眼神渐渐凝了起来转头问月牙儿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