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傩·舞-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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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端?昭渡微微皱了皱眉,顿时觉得这名字甚是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人提起过,待凝神想得额角发疼,脑海却还是一片模糊,无奈只得作罢。
头一次没人追着,十来个人从从容容地住进了客栈。炎宁地势险峻,原本便与其他州往来不多,更不要说见过京都之人都很难见到的巫宫之人。见着十来人男女相杂却装束整齐,掌柜的心中暗暗称奇,却只道是幽燕八宗中哪一宗的嫡系手下,却全然没有往巫宫那边去想。
待收拾停当,昭渡嘱咐其他人只在此处歇上一晚,明日晨起赶路。众人知道凌滨之事耽搁不得,遂纷纷应了各自歇息。
沧陵趴在窗边好奇地瞧着街上熙熙攘攘,这炎宁果然与别处不同,不仅年轻男女不甚拘谨,就连服饰也不同于京中那般品阶森严。正想招呼昭渡过来瞧瞧,一回身,却见她正神色深沉地为此处客栈细细布了结界。
沧陵一怔,不由得问道:“你究竟怎么了?我并未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啊?”
昭渡轻轻笑了笑,“小心些总是好的。”她本打算告诉沧陵自己上次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之后,灵力便忽强忽弱一直很是奇怪。但转念一想,只要无事便好,如此说出来却只能让他们白白担心。
沧陵见她又是这般淡淡的笑意顿时有些憋闷,她气鼓鼓地对昭渡道:“不说便不说吧,我罚你陪我去街市上转上一圈。”见昭渡神色无奈正欲开口,她连忙打断她道,“可不许学掌宫大人什么巫宫之人当远离世俗,静心修行之类的!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可千万别再像他一样!”
昭渡闻言默了一瞬,忽而笑道:“最近确是有些像他,也罢,我便随你去吧。”
沧陵听她这样说顿时欢呼一声,扯着她便往外走。昭渡微微蹙了蹙眉,只觉她这举动实在不妥。但想到此处大概也不会有人认得他们的身份,再见沧陵这般欢快,便也随她去了。
走在街上自然要比在窗户边上看着更热闹些,沧陵一会凑到这个铺子旁,一会又窜进人群堆里险些找不到人影。昭渡扶着额角微微叹息了一声,只想往人少的巷子里钻。
不料,这一想法刚冒出个尖,却让她猛然想起来这闵端究竟是谁了。不正是她与白渲躲进巷子拐角时,那大叫宫谨之名字的人么?那时她被黎艾镯子上的煞气搅得心神不宁,原本打算出宫找个风水上佳的地方静静心,却不料碰上了一根筋的宫谨之和王上白渲。
当年那追着自己跑过好几条街,只为问一问国之天命的书生,虽在凌滨绾宗本家一案上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落得个生死不明的下场。而那当年追着他不要让他冲撞了自己的挚友,虽然资质照他愚钝了些,如今却是将炎宁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当年自己只想顺其自然,在巫宫终老一生,如今却忽然想看一看这所谓天命究竟是在于苍天,还是在于人心。当年那受制八宗的王上,如今虽然搅得两州大乱,但随着绾宗势力大不如前,他却也生生将这无形的铁牢撕开了一个缺口。
昭渡站在穿梭的人流之中忽然胸口一滞,原来有些事,已经在悄然改变。这乱与治看似差之千里,可有时也不过是毫厘之差罢了。这幽燕的天下,究竟是如掌宫昱占卜的那样,平平稳稳地度过余下的三百年后,在安逸中走向衰亡?还是如白渲所愿,先破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不是掌宫昱,不能时时占卜出那繁复神秘的星辰轨迹有何变化,可此时她却忽然觉得,若是占不出,也未必不是幸事。
“昭渡!昭渡!!!”沧陵的脸在眼前陡然放大,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你傻傻地站在这里又在想什么!幸好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然你定然与我走散了!”
昭渡被她喊得猛然回过神来,唇角微微挽起,“我只是突然悟到了些从前不曾看透的事情。”
沧陵讶然地张了张嘴,“你竟然逛街也能悟出道理来!走火入魔了啊?”
昭渡扑哧一声笑道:“要是能走火入魔了还好了。”
她说着,随沧陵往街口走去,心中却暗道:这哪里是走火入魔,如今自己所思所想,随便拎出来一条于巫宫之人而言可都是大逆不道的理论。
她正暗暗想着,忽然打了个冷战。那熟悉的刺痛感闪电一般逼向心头,昭渡刷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朝左手边定定地瞧了过去。人群之中,一道黑影倏然不见。
“沧陵!”昭渡猛地扯住她的袖子,连自己也没发现手竟然在抖着。
沧陵听见她声音不对,忙回头看去,只见昭渡脸色苍白的异常惊人,竟与她中煞术时如出一辙!她心中顿时就没了底,忙扶住昭渡的胳膊急急问道:“怎么了?喂!昭渡!”
后者手上力道却猛地加大,拽着她回身便往客栈地方向快步走去,口中却沉沉地吐出个人名:“黎艾。”
街边暗角,黎艾将风兜帽向下拉了拉,唇边噙了一丝冷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腕子上的玉镯,那镯子上所雕的凤凰衔环举世无双。
见昭渡与沧陵匆匆朝客栈的方向奔去,她忽然低低地嘲讽出声,“如今才赶回去,不觉得有些晚了么,巫女大人。”
、同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昭渡虽然来时也想过不好的情形,但此时见同僚个个面目青紫,手上青筋暴出,形状可怖痛苦难言,仍是大惊失色。
“别碰!”沧陵猛地拉住昭渡想要探一探一名巫女额头的手,脸上带着罕见的严肃之色“是厉鬼所凝的污秽!”
“什么?”昭渡脸上难掩意外,想到方才那酷似黎艾的身影,她心不由得狠狠一沉。难不成绾宗总女……她心中闪过纷杂的念头,手却一刻不停,连连结着灵印将邪气一一化掉,只是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指尖已经冰得发僵。幸亏这两人回来得及时,不然再晚一步,这一众同僚的灵力算是废了。
那客栈掌柜的早已被吓得呆住,见那些人渐渐恢复了正常,这才软着腿一溜烟地奔向御府衙门。沧陵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摇头道:“这可倒好,好不容易有个不兴师动众的官衙,反倒是咱们自己找上门去了。”
“沧陵,”昭渡低头略略想了想,忽然沉声问道:“这鬼魅精怪可会聚众袭人?”
沧陵听她这么一问,摇了摇头,“我也在纳闷,厉鬼乃人执念所致,通常不会找不相干的人的麻烦。至于那些精怪,乃是自然万物精气所凝,更不会聚在一起招摇过市。”
她看了看眉头紧皱的昭渡,凝神想了一回,又道:“也不排除有些修行底子的,打起了巫者身上灵气的主意。但咱们留在客栈的十数人加在一起竟然也不堪一击,可见绝非一只两双。恐怕……”
昭渡刷地抬头问道:“恐怕什么?”
“恐怕有人以身饲之,然后刻意操纵!
昭渡猛然想起当年葬坑遇险之事,双眉又深深地蹙成一团:巫者的死穴这她早就知道,若只是煞术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自己的躯体也不惜不顾,关键是她究竟是从哪里得来这些旁门左道!
她强心按捺下心中的不安,问了沧陵道:“沧陵,你可否追踪这大堂之上残留的污秽气息找到操纵污秽在此行凶之人?”
沧陵微微摇了摇头,“若此人以当真是用自己做了那些腌臜东西的容器,便很容易将污秽藏匿其中,巫者恐怕难以寻找。”
客栈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原来是那掌柜的带着炎宁御府的闵录书连同数名缉捕校尉一同来了客栈。
闵端自然不知自己当年曾与面前的这位巫女只有一墙之隔,待他认真仔细盘查过各位巫女的通牒,核准了身份,方才躬身行礼以表歉意,并请昭渡等人前往府衙休整。
但因昭渡与沧陵皆是不大愿意麻烦官府之人,更何况这十来个人也不宜挪动位置,如此,一行人仍是住在客栈。那掌柜的一听是巫宫的巫者,顿时脸色吓得发白,忙不迭的跑前跑后,细细地照料着。
不知不觉折腾了一夜,眼见东方隐隐有些发白,那些中了污秽之毒的巫士巫女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但昭渡和沧陵仍是不敢大意,强打了精神轮流看护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沧陵,若那人真的是她,以身饲鬼这种事情,恐怕也是做得出来的。”无边的寂静中,昭渡淡淡开口。她熬了一宿,声音有些微哑,眼中也满是血丝。
“她?难不成咱们今日在街上看见的,当真是绾宗宗女?”浅淡的晨色中,沧陵的声音透着难以遮掩的疲惫,还带着深深的懊恼,“都怪我,要不是我硬要拉着你上街去玩,以你的灵力也不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不,沧陵,”昭渡静静地摇了摇头,“你想,我灵力再高,难不成还高过这十来个人加在一起的?这事情本就与你们无干,她是冲着我来的。”
“怎么会……”沧陵沉吟道,“既然她如今本事高强得很,为何不直接在街上下手?可不要说她是在顾惜旁人性命……”
昭渡沉沉地笑了笑,“那是因为她知道怎样会令我更加寝食难安。若要我痛入骨髓,对我身边的人,不,只要是对无辜的人下手都可称心如意,这一点,黎艾她……再清楚不过。”
沧陵难得地沉默了下去,闷了半晌,轻轻地开口问道:“昭渡,你不会有事吧。”
许久,才听昭渡淡淡道:“等灵力恢复了些,你们就出炎宁,今日就走。”
“那你呢?”沧陵听出了她话中的不对,慌忙问道。
“有些事,是躲也躲不掉的。”昏昏沉沉中,昭渡的声音轻得恍如叹息。
沧陵累得狠了,天近大亮之时终于挨不过困意席卷,一头栽下睡了过去。待昨日那些染了污秽的巫士巫女悠悠转醒,见她就那样随随便便地在地上一窝,又四下打量了一圈,没见到昭渡的影子,连忙将她推醒,问道:“沧陵,你快醒醒!昭渡呢?”
“唔……”沧陵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她就在……咦?”她猛地瞪大眼睛,看着身侧空空荡荡睡铺一拍额头道,“糟了!”
炎宁城外,山险林密。
昭渡微微驻了身形,将头上带着长纱的斗笠取下拿在手中,淡淡道:“宗女大人,不妨现身吧。”
片刻的静默之后,不远处一棵老树后果然转出一个人影,来人将兜帽缓缓揭下,露出一副精致的五官,只是这样细细瞧着,远不是从前初次见她时的那般明媚娇艳,印堂处更是隐隐透着一股乌黑之色。
黎艾冷笑一声,“我为了你可是费劲了心机,想不到几番较量,你竟还是这般有本事,那一屋子的废物,你竟然还救得下来。不过,瞧你这样子,恐怕也快不行了吧。”
昭渡神色平静地听她说完,这才开口道:“宗女大人,我自问从未与你结仇,你却如此苦苦相逼,甚至不惜自毁,以身饲鬼又是何苦。”
“何苦?”黎艾听得竟是微微一怔,随即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何苦何苦!问得真好!你却不知……”她捂着心口踉跄着朝昭渡走了两步,转而惨笑道:“为了昱哥哥,我苦亦甘愿!”
昭渡摇了摇头,“你如今这个样子,掌宫大人他……”
“够了!”黎艾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五官也微微有些扭曲,看起来竟是十分可怖,“你少在这给我装模作样!你私下里何曾叫过他一声掌宫大人!你当我不知道么!”
昭渡淡淡地改了口,讲话说完,“掌宫昱他亦不会心安。”
“不会心安?他只会因为你而心有不安!”她这话憋了许久,虽然心中万般嫉恨,却终是脱口而出。然而,对面的女子仍是神色淡淡的,几乎不起丝毫波澜。黎艾心中猛地一凉,“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昭渡尚未开口,却忽听身后传来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