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傩·舞-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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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所言确是不假,但依祖制王上钦点之人也要过黛宗这一关。”玄束眼睛一瞪,不堪示弱地回道。
“又是祖制……”白渲撇了撇嘴,道:“好好好,祖制就祖制。此人名叫宫谨之,原本也是在今年甄选之列。”
不料玄束嘿嘿冷笑一声,不屑道:“宫谨之?他可是我这糟老头的老朋友了!”
“啊?”白渲愣了愣,不明所以。
“他那卷宗也是有趣得很呐!”玄束冷哼道:“一年之内,入华西州大牢不下十次,其中九次都是在骂我黛宗认财不认才!刚到璃阴不出三月,就去大牢里观光游览了两回,就这两次之中还有一次还是骂我黛宗不明是非!”老爷子越说越气,梗着脖子红了脸嚷道:“哦,他当我黛宗是干什么的?没日没夜看他们这群穷酸书生的卷宗还不够,难不曾要我农牧也管,刑名案件也断?那干脆我开个学校,搞个工程,把缥宗檀宗的事情也都办了算了!”
白渲呆呆地听着玄束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地叨叨个不停,都说为官者能言善辩,这老头子可真不愧是为官者的宗师……见玄束还要大吐苦水,白渲连忙举手叫停,无奈道:“你就说行不行吧!”
玄束想了想,道:“苗子倒是好的,只是太愣。一州御府既要统领当地八司,又是百姓的衣食父母,光有冲劲儿没用,还得看有没有为官的本事。”
白渲正色道:“那就拜托玄老宗主了。”
玄束也没想到白渲会这般郑重,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是……呃,那也得看这小子的悟性和造化。”
白渲笑道:“那是自然。”
待玄束走后,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对霍冶道:“看见没,倔老头就是倔老头,临了还得补上一句。”
霍冶道:“玄宗主一向尽职尽责。”
白渲摊手道:“寡人知道,虽然十四个御府寡人认得的不出一手五个数,但听说不少都是能人。只是……”
白渲忽然低了声音,低低地嘟囔了一句。霍冶没有听清,因问道:“王上说只是什么?”
“啊……”白渲抬头轻笑道:“没什么。”当然要说没什么!难不成要告诉他自己刚才说的是那些官跟他一样只知道恪守本分,跟个木头桩子一样?
见霍冶闷闷地缩回头去,白渲在心中偷乐了一回,忽想起一件正经事,“寡人今日小朝动静不小,巫宫那边可有什么不满?”
霍冶摇头道:“没有。”
“那……”白渲说着说着却忽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他微微笑了笑,道:“罢了……”
也不知道昭渡身子好没好……白渲负手出了太和宫往乾宁殿而去,心中却还想着方才没说出口的问题。
那日光想着黎艾不知所踪的事,听说掌宫昱对昭渡心怀他想倒也没什么,不料现在心中倒像是堵了块浸了醋的石头,竟变得难受得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煞师
“靖先?” 醋意难平的白渲还未到乾宁殿,便远远地看见靖先一脸焦急地在殿外踱来踱去。
靖先听见白渲的声音,连忙迎了上来,急声道:“王上,那鹤老宗主已经等了许久了。”
“那鹤?”白渲眉间几乎拧成了个川字:“他来做什么?”说话间,步子已经微微快了些。
“那鹤,你怎么站着!”白渲回身呵斥靖先道:“老宗主已是耄耋之年,怎么如此无礼!”
“无妨,”那鹤沉沉开口,开门见山地说道:“老朽是为绾宗一事而来。”他顿了顿,将手中拐杖重重朝地上一砸,看着霍冶和靖先道:“老朽与王上说话,你们两个还不滚出去!”
靖先看了看王上,后者闭着眼睛无奈地微微点了点头,他同霍冶只得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白渲笑笑,扶着那鹤坐下,道:“您是八宗宗主中最为年长的一位,又德高望重,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那老朽便不客气了,”那鹤颔首道,“王上屡次纵容宫谨之此等猖狂之徒老朽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沿海民商贩盐一事,还请您收回王命。”
白渲脸色微微一沉,道:“君无戏言,岂有出尔反尔之理?”
那鹤冷冷一笑道:“出尔反尔也比毁了祖宗基业要好。”
白渲眸中寒意微聚,反问道:“老宗主何出此言?”
“王上不必装糊涂,”那鹤面色沉毅,声音冷凝,“八宗宗主中黎管道行尚浅,滕弼另有所图,玄束只看他黛宗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藏宗宗主霍清还乃王上亲族,其余几宗皆是观望态度,不乏想要渔翁得利的蠢材。老朽虽然年事已高,好在尚不糊涂,王上所图之事,老朽还看得清楚!”
“哦?”白渲退坐到那鹤对面的椅子上,貌似颇感兴趣地看着他那把白胡子一颤一颤地动着,问道:“那您不妨给寡人说说,寡人所图之事究竟为何?”
那鹤眸色乍冷,淡淡道:“八宗尽灭,一统王权。”
“咣”地一声,白渲的茶盖冷不防扣得重了些,发出刺耳的声响。那鹤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直起身板,冷笑道:“老朽既然敢说,王上今夜派人将老朽处理掉也无妨。只还有一句话……”
白渲沉声道:“请讲。”
那鹤用拐杖朝架上摆着的佩剑点了点,冷冷道:“剑欲出鞘,必先御之。若还不曾驾驭好的剑仓促出鞘,可是要伤人伤己的。”
“剑欲出鞘,必先御之……”白渲轻声重复着,忽然神色凝重地抬起头来,然而,那鹤早已飘然离去。
“王上!”靖先进来见白渲脸色铁青,不由得惊道:“王上!这究竟是怎么了?”
“没事,”白渲淡淡道,“霍冶,明日陪寡人去一趟巫宫。”
“什么!?”
“什么!?”
霍冶与靖先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视,白渲不解释,两人也都又不敢多问。霍冶只得低声应下,靖先则依言唤宫女进来将碎瓷片同茶渍打扫干净,姑且不提。
东方薄曦微露,巫宫尘封已久的正门轰然洞开,一众巫女、巫士素纱遮面分列两旁,掌宫昱则身着祭祀大氅亲自至宫门迎接,身后跟着同是穿戴一丝不苟的昭渡与沧陵。
白渲不过随性而至,只带了霍冶一人,待巫宫大门开了之后,反倒被这阵仗唬得一愣,“掌宫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掌宫昱淡淡回道:“此乃固有之礼数,王上登基十余载,从未到过巫宫,故而不知。”
“呃……”白渲忽然扫到掌宫昱身后的昭渡,笑道:“巫女大人,好久不见。”
掌宫昱闻言不动神色地朝昭渡看去,只见她淡淡地行了一礼道:“王上千秋。”声音冷淡无波,一如与白渲初见之时。
白渲心口一堵,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对掌宫昱道:“寡人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想问问掌宫大人……他们……”
掌宫昱甚是端正地向水云殿方向略一展袖,道:“王上,请。”
掌宫昱与白渲去了水云殿,沧陵命巫奴将殿门掩好后转身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昭渡奸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王上?还不快快招来!”
“上次出宫时在街上碰到的,不曾想倒真的来巫宫了。”昭渡望了望天,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斋戒三日,净身沐浴了才来。”
“哈?”沧陵愣了愣,“那不是国祭之前才要做的么?”现了想,随即捂嘴笑道:“王上大概是很难骗到的吧?你这么说,也不怕掌宫大人知道后惩罚你么?”
“随他吧。”昭渡忽然眸色寒凉,“只是王上此次前来,即便是他真的斋戒三日,净身沐浴恐怕也不为过。”
“咦?为什么?王上这次要请掌宫大人占卜的事情会很严重么?”沧陵疑惑地问道,可昭渡却不再说话了。
澜兆州地处幽燕极北,一年十二个月中,大约八九个月都会被冰雪所覆。漫长的严冬中,最为热闹的大概就是镇上的酒馆了,这里的酒馆不像别的地方,宽敞得很,几乎镇上所有的男人都会聚在这里热一壶烈酒,斗上一天的拳。
猎岐镇,乱哄哄的酒馆中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头戴兜帽身形娇小的女子。她费力地穿行在酒气熏天的男人堆中,好不容易出了酒馆,手中捏这一张满是酒渍的纸条——这是酒馆的老板娘方才匆匆写下的,按照这纸条上所说的,就能找到那人了吧?
女子长长地吐了口浊气,一脸嫌恶地嗅了嗅身上的酒肉臭味,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然而她手脚冻得僵痛地找了许久,却仍是没有结果。女子跺了跺脚,仿佛是咒骂了一句。
冷不防,一双冰得渗人的大手捂住了嘴,随即脸狠狠地贴上了暗处的砖墙之上,颈间动脉也别人用指尖紧紧扣住,转眼就被人制得动弹不得。
只听身后传来沉闷低哑的男音:“你是谁!说!”
女子慌乱地挣扎了半晌,手指胡乱地摸到男人的手背猛地就是一僵,那里有一个烫伤一样的疤痕,她记得!不会差的!
确认了男人身份,她连忙将厚厚的袖子向下褪了褪,露出腕子上的玉镯来。
“绾宗宗女……黎艾?”男人见到玉镯也是一愣,缓缓地放开了她。“这镯子……您还一直戴着?”
“果然是你,煞师鬼竹。”黎艾盯着他道,“镯子自然要戴着,你不是说本宗女只要戴着这个施了煞的镯子,必能如我所愿么?”
“话是这么说,可当年施煞的仪式并未全部完成……”鬼竹目光闪烁,似有难言之隐,“如今已经过去十年有余,即便是没有什么作用……怕是也难以补救了。”
“作用倒是有,没有它本宗女也不可能自由出入巫宫的苍松林。”黎艾冷哼道:“本宗女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镯子,而是想让你再次施煞。”
“什么?!”鬼竹惊道:“当年之事过后,我早已发誓不再重操旧业,大人他不是也说会放我自由么!怎么现在又要反口?”
“跟老家伙没关系,这次是我要你施煞。怎么,煞师上了年纪也跟巫宫学得悲天悯人起来了?还是说,巫辄的死吓着你了?”黎艾见他面色犹豫,不由得冷笑道,“不知你那靠我绾宗养着的孤儿寡母若是知道你还活着是怎样的反应?而你那可爱的小儿子知道了他父亲究竟是做什么的,不知又会怎生恨你?”
鬼竹面色惨白道:“宗女大人……您又何苦为难一个未亡人,我在这苦寒之地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一直遵守约定不再露面。再说……我若是再出手,赭宗那边……”
“少拿赭宗来压我!”黎艾冷声道:“你选吧!若你肯出手帮我,我保证你儿子日后衣食无忧!若是你不肯,我便送你们一家三口黄泉相见!而且,你最好不要打着杀了我就万无一失的算盘,若本宗女迟迟不归,凌滨的心腹便会杀掉你的宝贝夫人和独子,怎么样,可以做决定了么?”
鬼竹呆呆地看了看眼前已经由当年的瓷娃娃出落得容颜娇媚的黎艾,呆了半晌,终是无力地垂下头道:“还请宗女大人高抬贵手,饶小人妻儿一命。”
黎艾忽然脆生生地笑起来:“这就对了。”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雪白的灵结,递到鬼竹手中:“这是她的贴身之物,若我记得没错,没有对方的物什便不能顺利施煞来着,对吧?”
“巫、巫女?!你要杀的人……是巫宫的巫女?!”待鬼竹看清手中物什,下意识地猛然将手中的灵结甩出好远。
黎艾将灵结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的浮雪,笑道:“别这么不小心,这可是本宗女花了三百金珠从别人那里买下来的。”她重新将灵结重重地塞进鬼竹手中,笑意更深,“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你的妻儿呢!怎么样,煞师鬼竹,我们开始吧。”
“这……这……”鬼竹只觉黎艾笑得他凉气窜心,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怕死?”黎艾大笑道:“你放心,她照巫辄差得远呢!不会感知到你,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