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魑魅之连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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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途。”她鄙夷地想,东厂做事向来讲究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个性签名,”谢长留抬头看天,想了想道,“江湖上有些人喜欢弄这些个玩意儿,比如特制飞刀什么的。”
“毛病。”连城说,她想了想又说,“或许能从纸张、竹片上看出什么。”她一面说一面心下盘算着,回去定要将那三公九卿六部九监内所有大小官员的墨宝挨个排查。
谢长留从连城手上拿过灯笼,在手上玩耍,“说起来我倒真还没见过灯笼上画牡丹花的,有什么意趣?”
“哼。”连城冷笑一声,“你可以去查钱塘文士瞿佑的文集。”
“那是谁?”
“我怎么知道。”
“……”
突地,连城止步站定,“怎么了?”谢长留来不及止步,撞上去问道。“……牡丹灯笼确实难得一见,但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在哪里见过……还是,还是和你一起。”说完,连城看向谢长留。
“咦——”谢长留怪叫一声,“我完全没有印象。”
连城再次白他一眼,陷入了追忆中。她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时是随心一瞥,一时竟也想不起究竟是在哪……
谢长留见她低头冥思苦想的,遂也认真起来,“是不是上次微子启讲经的时候,你看见梅疏影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第一个提牡丹灯笼的人,正是她。
连城的目光,淡淡扫过谢长留的脸。
谢长留正观赏着梅疏影的牡丹灯笼,突然发现连城不再言语了,疑惑着抬起头——
连城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笑意,这笑意慢慢冷在了脸上,结成了冰霜——此时四周时不时有遇持灯走街的流莺女子,但平心而论,能把妖艳的牡丹灯笼提得妖而不治,灵动卓越,只得梅疏影一人。
连城在风中微微失神,有点明白为何容端当年肯为了梅疏影毁名毁婚。
“……”
“……”
“不许给她。”连城冷声说道。
“……什么?”谢长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连城在说什么。
“翡翠耳环。”连城道,“不许给她。”
谢长留奇怪地看着连城,心里就纳闷怎么会突然跳到这一段,但突然间,他又明白过来,他看着着面前冷漠的少女。
少女对谢长留说着命令的话,面无表情。
于是谢长留知道,她并未明白,她只是在赌气。
一时间,心里涌起不知道该是放心还是失落的感觉:放心她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失落她仍旧只是一个小孩子,对自己在意的东西迷惘地执着。
那种放心和失落的感觉起起伏伏,有如潮汐涨落,而对面的少女有如没有感觉的瓷娃娃,没有心。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大街上,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对方。
“……”
“……”
你真的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吗?
“啪——”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仓促不及防地伸出来,打落了谢长留手中的牡丹灯笼。事出突然,连城一愣,随即横手劈向来袭的方向,不曾想,却打了个空——
打落灯笼的是一个红衣女人,在白色的中衣上,披着一件飘渺的红纱。她不知何时、何处而来,突然就冲出来将灯笼打翻在地,随即还疯狂地’跳在上面将其踩烂,一边踩一边又哭又笑,口中还‘妖孽’、‘妖孽’地连声咒骂。
‘刺啦——刺啦’的纸张、竹片破裂声,声声刮骨。
连城和谢长留吃惊地盯着这女人,谢长留一把拉住连城,“且看看。”他说。
那女人踩烂了灯笼,忽而大笑,复又痛哭,突而又往北面飘忽而去。
连城和谢长留赶紧跟了上去,一口气追到了灯市口大街的帽子胡同,连追出两里地路。
说来也怪,两人均为大内高手,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前面有一个红衣影子。那女人似乎不紧不慢,就在眼前,可是往往几步一转便又将他们甩出一箭地。
连城的速度略比谢长留快些,奈何耐力不足,她先是紧紧跟上了,岂料后来又被远远甩开。她原本对自己的速度颇有信心,偏是这几天先是被容端比下去,随后竟又被这样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甩在后面,当下心里发狠,憋足提气,一口气又加速赶上。
谢长留到底觉得蹊跷,况他也不像连城那般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不敢让连城一个人追上去,连忙也加紧提气追上,竟是把六七年来荒疏的武艺全都用上了。
那红衣女子远远在前。她的黑发轻轻拢起,垂而不坠,坠而不散,一头乌发也并不十分凌乱,恍惚间她突然回头,容颜倒也端正,不像疯妇,倒像是落难人家的妇人。
连城心里憋恨,见那妇人回头看谢长留,立马也回头死瞪了谢长留一眼,谢长留正留心追着连城,这突然被连城一瞪,莫名惊异,差点跌一跤。
俩人一前一后地追着,终于失其踪迹。荒山野地,一时间也辨别不清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一时阴风吹过,突然间,心里发了揪。
漫天箕斗,墨绿层层深淬,眼见着道边草丛里,大大小小、或坐或卧,竟是多个石刻的罗汉像。两人抬头,不远处长灯微明,顺着长灯向上看去,星星灯火一路而上。远处昏黄瞪明,层楼飞檐,竟是已经到了湖心寺。
湖心寺。
“啊。”连城一声惊叹,倒把谢长留唬了跳一跳,“荒山野地你叫什么?”
“荒山野地。这里不是湖心寺么。”连城反问道。原来她想起,在这灯笼上面描牡丹,却是之前随干爹在湖心寺厢房间,随眼瞥见的:用碧纱罩着,罩着牡丹花开的灯笼。
有名的寺院里常有些才子文人好在墙上题词留言。其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还有些虽不好但估着这士子颇有前途,便都一一留着。待到这些人出名显赫后,便拿灯笼誊抄了,再拿碧纱罩上,更显高雅尊重之意。当时连城眼见那灯笼上既无字墨,又无落款,反倒是牡丹花开,浓艳桃色,衬在一堆素色灯笼里,虽不十分扎眼,却也颇为别致。
连城暗自思度:这可又巧了,难道我们竟是被人引上来的么。她遂拉了谢长留的手往山上奔去,也不多解释,只管往山上狂奔。谢长留虽然一时间诧异,却也深知连城秉性,也不多问。一路上两人只听得耳边呼呼生风,寺门顷刻即在眼前。
当下到了牌楼门口,连城直往后殿去,竟有如如入无人之境。其速度之快,让那些巡夜的和尚只觉得一阵风晃过,唬得那些没见识的沙弥小和尚,大呼有邪风孽障,忙闭目诵经。
谢长留这才知道为什么连城的衣服总是一窝蜂的黑,却原来她是准备着时刻要往那些不该去的地方闯。她在前面左突右撞,仗着自己轻功好又一身黑,可谓是大大地方便,可怜谢长留自己一身浅色,还要跟上连城放诞的速度,直把他跑得胆战心惊。
好容易拐进偏殿,又进了旁边的厢房里。一间一间数过去,突地连城就闪了进去。
她站在白墙下,指认着墙上那唯一一盏牡丹灯笼。彼时正是夜黑色浓之际,阴暗森森,可巧一缕银色月光照进来,朦朦胧胧中但见那几个灯笼中有一只小巧别致,上面色彩浓烈,殷红鲜绿,可不正是牡丹花。
“有了,就是这个。”连城飞上墙去,把灯笼摘了下来,递与谢长留看。
谢长留看着连城现宝似的拿来的灯笼,摇头叹笑道,“你也也太心急了,竟半夜把我拉来。早讲清楚了,白日里咱们过来,装作一时间看见了,问一问这里的和尚不就清楚了。”他玩索着着盏灯笼,见山面一字也无却又保存良好,道:“想来这盏怕是有一个故事。”
连城听了,但且不语。
谢长留把碧纱揭去,细观上面的画工用色:只见这盏上的牡丹,浓妆艳抹,色系大胆,忽一块绿忽一块红再用黑色补上,极负浓色,虽不至于庸俗,倒显得颇有些艳色。“可看出什么。”连城见他只是端详,却也不言语。
谢长留道,“这画法断然和梅疏影的意境相去甚远,可这画法也不算什么特别新奇。那些市井小徒不懂得什么笔法,只管在色彩上动心思,这盏虽是其中上品,但不属于大家之作。”连城忙抢白道,“那纸质呢,看上去似龟裂纹,京中出产这种纸的也不为多的。”
谢长留听了,遂走到窗前,对月光又把灯笼仔细看了,半响竟笑道:“哪里是什么龟裂花纹,是时间久了有些裂痕,”谢长留这样一说,连城忙把原本罩着的碧纱也仔细瞧了,“也是,这碧纱竟也比其它的陈旧……”
俩人正在嘀嘀咕咕着,突地厢门一动。连城甩袖袭上,谢长留只来得及抓她的袖子,连城的袖刀已经抵到对方颈下。
章二十六 黑白无常
连城冷冰冰的袖刀直抵对方气管,她自上次在梅疏影那儿吃了亏,便有样学样把这招记得死死的。
月光下,银色的利器落在对方颈脖上。
门外站的这人,一身月牙白,白晃晃直愣愣地伫在那里。可怖的也不在这里,他非但衣服是白色,连头发也是银色纯白,更称景的是他那一对琉璃眼珠,竟是白多黑少,整个一个招魂厉鬼。
直到刀刃抵猴,连城才看清楚对方模样,她浓郁似墨的眼瞳闪了闪,道:“你是礼部侍郎之子,瞿杰。”她虽一时被吓到,倒也很快镇定下来,瞬息间在脑海中把人物过滤了一边,随即认了出来。
那瞿杰也是个有病的。他年龄倒也不大,被刀抵住自是害怕的,却也并没有露出担忧惊惶之色,只管直直站着,倔强的样子倒像是梗着脖子迎上刀。
“噗——哧”谢长留在旁边看着这俩小孩对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连城不满道。
“我笑你们俩站一起像不像黑白无常。你们俩个。”谢长留笑眯眯地说,瞿杰一身白衣白发固然在黑夜里吓死人,却不知像连城一身到脚都是黑的,平白站出来,也是很骇人的。
瞿杰虽时有见到谢长留,却从未见他笑过。现在见他一笑,心里也不由得放松下来,再看看自己跟眼前的少女,果真是这个情形,便也笑起来。
“你又笑什么。”连城冷冷挖了他一眼,审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谢长留又笑,不动声色地抓住了连城握袖刀的手,慢慢让她放下刀。
瞿杰莫名看向连城,心想我是在此养心拜访百净师傅,看到不妥才跟过来的,怎么反被你追问我来干什么?面对如此不讲理的事,他拿出对付母亲尚嫙的办法,只管干瞪着眼睛,一声不吭。
连城见他这态度,慢慢眯起眼睛,压了压眼眸里的光。
“瞿公子是来本寺静心修养的。”突地,一把苍老的声音出现在瞿杰身后。
百净手持戒珠,从瞿杰身后走出来。
他满目慈祥地笑了一笑,抬眼看见谢长留,因笑道,“原来是谢世侄,我与你师傅晦明师傅有二十多年没见了。你师傅最近可好?”他此番乃是好意与谢长留叙长短攀关系,岂知谢长留四五年前就已经被逐出师门,这一说自是揭人疮疤。谢长留立刻没了声息,倒是连城一想,上前护道,“少废话,我是东厂暗探。刚才追一个女贼才追到此处,不想却不见了。老和尚,你最好有话实说,莫得想担上些有的没的虚名,须得我请你东厂走一遭。”
‘晃拉’一声,银色链子一闪,连城手提牙牌,示威给百净看。
百净的目光扫过牙牌,无奈道,“施主,这却如何说得。”
连城拿起牡丹灯笼,递到他跟前,“我且问你,这里本是清静修行的地方。为何有这艳俗之物,既是有了却有为何不清整出去,还巴巴地收好藏好,却是何原因?若不给我个好的解释仔细你的皮。”
百净看着连城手中的灯笼,半响无话,只管拈着手中的念珠。他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