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梦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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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武都头息怒,老奴这……哎,老奴这可是……老奴……”
苏苏不发一言,抿着茶。
书中的武松不是无事生非,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乱发脾气的人。可就眼前这情形看来,武松似乎是故意的,难道话说他已猜到这个女人同武大的死脱不了干系?而王婆心中有鬼,自然是错误百出,几次自称老奴,看来吓得不轻。
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武松应该对武大的死怀抱疑惑,但也不过是疑惑,并无什么头绪。虽说街坊四邻都知晓金莲姐和西门庆的风流事,却大都畏惧西门的权势,并不敢伸张。按照书中所写,武松应该是从忠厚的团头何九叔和郓哥口中知晓的真相。且不言何九叔,郓哥呢,那个孩子难道不应该在街上叫卖梨吗?
还是,另有隐情?
思索间,苏苏飞了一眼对面武大的烧饼铺,窗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双风情与狡诈并存,还带着浓浓妒意的媚眼。
想那应该就是金莲姐了。
这时,武松突然捏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起,“同武松去个地方。”态度之坚决,由不得苏苏反抗。
苏苏忍不住想到了那只被几拳打死的可怜老虎,未来的国家保护动物……
难道她会成为第二个被拳头打死的可怜生物?
幸而,武松不是个施暴狂。
他只是扯着苏苏来到一片芦苇荡。苏苏脑中不由得冒出某些电视剧中的某些情节。
一屁股坐下,武松望着被新生的草叶印得青翠欲滴的湖面,一言不发。苏苏在他身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脑子都寻思着该如何逃跑。最初见武松时她还有心情同武松打闹,而今却怕武松怕得厉害。原因可想而知。
难道事情比她想象中快出很多,武松已经知晓她暗中帮助西门庆的事,而打算带她来此地杀人灭口?
苏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时,武松觉得兄长是这个世上最伟岸的男子……”武松突然开口讲了起来。他讲到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次遇见恶狗,武大挡在他的面前,保护他。那时,他觉得武大是那么的英伟。
苏苏没说话,只是想到《金瓶】梅》中的故事:金莲姐被张大户送给武大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张大户依旧来武大家中与金莲姐同房,但武大并无胆子阻止,只是带着金莲搬至阳谷县而已。这个男人在《水浒》中尚有的一丝骨气在金瓶中荡然无存。
但武松心中,懦弱的武大,永远都是那个在他年幼时挡在他面前为他阻挡疯狗的真汉子。
而今苏苏必须帮着西门庆收拾这一个烂摊子,但从心里来说,她又不忍心让忠义的武松受苦。干穿越这档子事,特别是外带改变历史的破事,最大的忌讳应该就是太接近故事中的人,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苦城,只要走进那座苦城,就会生出恻隐之心,而后骑虎难下。
无怪乎能登上顶峰的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苏姑娘。”武松又开口了。
苏苏赶紧竖着耳朵听着。
“武松本打算回家就请媒人向姑娘家提亲,而今逢兄之丧,这事只得后移了。”
苏苏的嘴长得大得不能再大。
心道武都头,你还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吧!不带这么大男人主义的啊!
正想着,武松忽又转过身,眼神利得像一把钢刀,“武松离开前哥哥身体尚好,而今却阴阳两隔。武松不信兄长会这般容易丧命!武松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很合时宜的嗯了一声。苏苏心中冒出一个问题:为何武松要同她说这些?难道是武松看上她了,然后同她走了一路,就把她当亲人了?
这还真是个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男人……
“武都头……为何同小女子说这些?”
“武松不知该信谁,昨夜,武松逼问过王婆子兄长的事,王婆子说的话同嫂嫂无甚差别,但言语间总有些闪烁其词。今日更是怕武松怕得厉害。王婆子一定知晓些什么。武松也就兄长的事问过街坊邻居,但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兄长不过是个卖烧饼的,故而……定有一财大气粗之人搀和在此事中!”
故而,武松已经猜到这事同西门庆脱不了干系了?苏苏想。毕竟,阳谷县中,最为财大气粗的就是西门大官人了。
而西门大官人好色远近闻名。武松家中还有个毫不贤良淑德的嫂嫂。
这一切太明显了不是?
可武松为何同她说这些?
“苏姑娘或许觉得可笑。但武松此刻竟是谁也不信。”武松又道,“郓哥不知去向,旁人都防着武松,武松只有同苏姑娘说说心里话。苏姑娘是外地人,自不会搀和进这件事。”
苏苏有些尴尬。武松不会想到的是,其实她才是真正搀和此事且还帮西门庆的人。而今被人如此信任……
她跌入武松的怀中。
仓皇失措的苏苏能感觉到,之前还发誓要手刃仇人的男人那伟岸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
再坚强的英雄也有脆弱得犹如初生小鸟的一刻。
他不过是想寻找点慰藉而已。
苏苏对自己说。
以前外婆曾教育过,当别人想要在你怀中寻找安慰的时候,你只需要将他紧紧抱住。这是安慰别人的最好方式。
加之心中有愧,苏苏很自然的抱住武松宽阔的背脊。
对方的手更紧了,勒得苏苏有些喘不过气。没多久,武松轻轻松开她,伸出手指划过她的下颚,唇重重地压了上来。
苏苏瞪大眼。
这是……嘛?
嘛情况?
她很想说,外婆……不是你说的应该紧紧抱住对方吗?但现在,她怎么觉得应该一脚将寻找安慰的人踢开呢??
这一刻,苏苏觉得自己骑上了一匹名为草泥马的动物。
作者有话要说:
☆、五
对于武松突如其来的亲吻,苏苏有些诧异,却还不至于惊慌失措。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女神,不知有多少宅男对着她的照片打飞机,而今不就是被亲亲嘛——反正又不是初吻。
最主要的却还是恐惧。
她恐惧这个既能打死老虎,又能血溅狮子楼的大汉。
即便是这个男人一路护着她来到阳谷县的。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武松才轻轻放开她,深邃的眼望着她,看得苏苏有些发麻。
“抱歉,武松……唐突姑娘了……”
“不唐突,一点儿也不唐突!”看来武松对之前的动作很有悔意,苏苏松了一口气,这算不算抓住了武松的小辫子?待日后事发,说不定她能靠今日这一吻赚条命回来。
“苏姑娘可愿帮助武松?”
“愿意……”不是苏苏想骗人,她敢说不愿意吗?
“走走吧。”
剩下的时间,苏苏像只陪着主人遛弯的乖小狗,同武松在芦苇荡走啊走啊走,而后,武松再也未说一句话,只是偶尔将拳头紧紧捏起,像正在拼命忍耐。
这样的他,更有几分梁山好汉的意味。
静下心来,苏苏也冷静了许多,其实在水浒中,武松不仅不能算是个粗人,甚至还算得上是有勇有谋之人,所以他才会先送郓哥、何九叔那里收集了证据,再找西门庆理论。但不管是在杀了西门庆的水浒中还是在被西门庆陷害的金瓶里,他的结局都是被发配置二千里以外。
反正结局都一样,那她何苦为帮西门庆对付武松的事感到内疚?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苏略微放下的心中的重负。
接下来的时间,她得想想究竟该如何从武松身边溜走了。阳谷县不过是个小县城,她的行踪很容易被人发现,该如何做才好?
不留意已经走到城门口,门口徘徊着几个差役正在寻武松,说是县令大人有要事相商。武松只得先行离去。这一遭运气不错,苏苏松了一口气。避开人多嘈杂的地方,她溜回了西门庆家。后门依旧开着,就是不知可否有美貌的小娘子溜了进来。
苏苏可不想看活春宫!
确定没有貌美的小娘子后,苏苏进了门。远远听见葡萄架附近的厢房中传来话语声,她赶紧溜了去,找了个疙瘩蹲下来。
同西门庆谈天的是王婆。王婆的声音很是激动,从口气中推断,这个婆子似乎认定她帮了西门庆这个大忙,西门庆怎么应该给她无数的好处,但西门庆的回答却有几丝打太极的意味:毕竟动员金莲姐毒杀武大的不是他,买药的不是他,下药的不是他,捂死武大的也不是他。
这话说得很是在理。若按照未来的法律,西门庆连教唆杀人都算不上,就算进了监狱,也充其量因踢武大那一脚被判个故意伤害。
西门庆的话让王婆有些急了,但她也未放狠话,只是嚎哭起来,片刻后嚎哭声即止。隐约听得一阵纸张的轻响。然后是嬉笑叩谢的声音。又一会儿,王婆鬼鬼祟祟地离开了。手中捏着几张写满字的纸张。
看来那就是传说中的交子了。
“丑娘子在此作甚?”西门庆也走了出来。
蹲在地上,举着两片芭蕉叶的苏苏仰头看着他。西门庆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衫子,一根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敞着胸膛,腿若隐若现。愣是春】色无边。
只可惜,是个渣男。
“那婆子来做甚?”
“要钱而已。”西门庆淡然。
“武松已经约略猜到是你了。”苏苏提醒道。
西门庆笑笑,伸手拉蹲得双腿发麻的苏苏站起,搀扶着她走到葡萄架下,给她倒了一杯茶,“丑娘子找武松去了?”
“是被武松寻到了。”大口咽下杯中的冷茶,苏苏将之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当然,省略了某些情节。
西门庆把玩着杯盏,眼神飞来,似笑非笑,“应该还有事发生吧?”说罢,眼睛望着苏苏的嘴唇。
苏苏有些尴尬,却又故作镇定。
西门庆也不点破,只是皱着眉,望着苏苏,“想不到武都头也同在下一般,对丑娘子有兴趣。”那神情让苏苏有种男一开始吃男二醋的错觉了。
可思绪才有些朦朦胧胧的小粉红,苏苏又猛然想到某人曾说过,正因为她丑得惊天地泣鬼神,他才会不打她身子的主意转而了解她的思想……
估计西门庆现在正在想:武松审美实在古怪,放着自家貌美如花的嫂子不下口,反倒对苏苏这种丑得超越人类极限的女人怀抱兴趣。实在不愧是打虎英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丑娘子在想何事?”
收敛四下乱飘的思维,苏苏再次提醒道,“你可别被砍了头再来后悔!”
“为何丑娘子总以为在下会被砍头呢?”西门庆突然道。
这话让苏苏一惊一乍,“你是何意思?”
“丑娘子以为呢?”西门庆悠然笑道,“在下岂是那种思虑不全的人?该对付的,自不会留到武都头回来。丑娘子不必那样看着在下,在下也不是会轻易杀人的人。”
苏苏懂了。
西门庆的意思是说她白担心了。
那番话很符合奸商西门庆的必备特征。
能从衰落的小地主变成出名的大官人,西门庆怎么绝不会是是会给对方留后路的人。所以郓哥应该是被痛打了一顿,估计不是被抛入了山沟,就是被赶出了阳谷县。
在苏苏看来,西门庆思虑很全。
但他却也忘了世间还有正义、公理和真情——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忘了世上有正义,所以才会事发,血溅狮子楼。
因为没有爱情,他才会在病中被纵】欲的金莲姐生生榨干。
不存在友情,他死后才会墙倒众人推,让西门家一蹶不振。
以上种种才会导致她老娘西门总凤为了研究经费让她来拯救西门庆这种不知该如何言说的事……
“丑娘子在想何事?”
“想猪是如何笨死的!”
“猪?”
很明显,西门庆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苏苏心生出一丝小小的狡黠,却又瞬时消失,靠近西门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