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前传之修罗传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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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半跪到地上将露芳颜从她手里接过来。露芳颜微微张开眼睛,向他面上瞧了瞧,说:“星野殿下……”抬起右手似要抓什么东西。星野连忙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颜姐姐,我在这里。”
露芳颜道:“你们出去,我有……有话跟星野殿下说……”
众人答应一声,都退了出去。
此刻,花厅里只剩他们二人了,星野低头瞧着露芳颜苍白清丽的面庞,只觉绝望潮水般在心下蔓延。
流浪三界的千年里,这个画面——将露芳颜抱在怀里——常常突兀地浮现在他脑中,有时是他搂着某个美丽的女子醉眼迷离时,有时是他孤零零地坐在荒郊野庙里听虫唱之声时,有时是他看到一朵开在春天的阳光下的幽艳花朵时,有时这个画面出现的时间甚至可能是在热闹的市井之地周围人来人往的时刻……这个画面的出现是没来由的,就像潜伏在身体里的毒,他永不知道下次毒发的时刻。现在,这个画面不是出现在脑中,而是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但却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的。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今生今世永不再见她,而不要是这样的结果。
星野紧紧抓着她的手,似抓在手里的是她的生命。
“星野,我求你一件事……”
“别说话,什么都不要说。”星野嚷道。他凝聚了全身的灵力助她疗伤,却发现那个伤口竟无法愈合。眼光一闪,瞥见了扔在地上的匕首,只一看,一颗心立刻浸在了冰窖里——那竟是魔界最可怕的“咒匕”!
这把匕首的年龄不下万年了。那时人间道出现了一位空前绝后的大法师,凭着六界众生之名在一把匕首上施了一个极强的咒:凡被此匕刺伤者必死无疑!为了防止世人乱用此匕,这位大法师又在这把匕首上下了另一个毒咒:凡用此匕者死无葬身之地!因着第二个毒咒,除非仇深似海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个匕首几乎没人肯用,渐渐地,这把“咒匕”也就失传了,没想到今天竟突然出现在此处!
“不要白费力气了,”露芳颜紧了紧星野的手,苦笑道:“这是永不愈合的咒匕之伤啊……”
星野知她所说不假,心中一酸,“谁伤的你,我替你报仇。”
露芳颜摇头道:“不要管我——你好好听我说,出……出大乱子了。停云挑唆渊沉偷了休云居的‘玄寒珠’,带着‘玄寒珠’走了。那颗珠子是……是咱们的灵力之源,可是命根子啊,你要赶快……赶快去把东西拿回来……”
“什么……”星野一惊,一个可怕的念头跳进脑中:停云跳下城楼,难道是要将“玄寒珠”送给幽魅天?——以那个丫头的脾气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渊沉怕我骂他,跑得……没影儿了。他是小孩子,情窦初开犯了错,你……你原谅他一回好么?”
星野点头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露芳颜神色间甚是安慰,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肯答应我的。”
星野心中酸涩难忍,颤声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一定答应的,就是你叫我现在死在你面前我也是肯答应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露芳颜注视着星野,眼中忽然透出种异样的温柔,缓缓抬起手轻抚星野的脸庞,柔声道:“我的星野长大了,成了人人景仰的英雄……可我一直都知道你一点也没变,和……和千年前一个样,都是那……那样地乖,那样听我的话……”
一股奇异的甜蜜滋味涌入星野心田,然而这甜蜜却是搀了苦涩与痛楚的。他低头凝望露芳颜,见她的脸白得近于透明,虚幻得像一个即将逝去的美丽泡沫,他突然觉得怕极了,不由将她抱得更紧,然而心底却真真切切地知道她的生命正随着不断涌出的血液消逝。
“如果没有星辉,也许会不一样吧……”露芳颜忽喃喃道。
那个名字是星野心上一道不能碰的伤口,他心中一沉。便在这时,露芳颜含了悲哀伤感的眸光和嘴角那缕苦涩的笑意一起凝固了,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她的眼睛半阖着,呼吸停止了。星野抱着她,只觉整个世界塌陷了,死掉了,没有了!他想要张开嘴大哭,却偏生哭不出来,良久,他将露芳颜抱紧,柔声道:“颜姐姐,我只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喜欢的是大哥,不喜欢我,我便永生不再见你。我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颜姐姐,你说我乖不乖?”
他将她抱起来,心里觉得要去一个地方,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便抱着她站在地上,站了一会儿,昏昏沉沉地迈步走去,心里似乎清楚得很,又似乎有些糊涂,一路走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似乎知道自己在哪里,又似乎不知道。
正茫然走着,忽听一人叫道:“殿下!不……不好了!‘地狱之火’熄灭了,我们的‘焰之结界’也被攻破了,露大人和赫连大人都战死了!”
星野漠然看着对面的人,见对方一脸焦虑,心下觉得可悲又可笑,朦朦胧胧地想——颜姐姐死了,溟花宫毁不毁又有什么干系,那有什么可惊慌的?
对方怔怔叫道:“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啦?”
星野冷冷道:“你让开,我要离开这里。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对方吃了一惊,叫道:“殿下!”
“混蛋!我不是叫你让开吗!”有一种沉重痛切的东西压迫着星野,叫他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暴怒,一剑劈出去,面前那张年轻、疲惫、沾满汗水和血污的、充满信任的脸陡然裂开!
血水喷了星野一脸,他呆呆站着,突然看见有几滴鲜血溅到露芳颜脸上,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那几滴红梅仿佛为他打开了一个缺口,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殿下?”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怯怯地叫。
星野从混混沌沌中挣扎出一点理智来,抬眼望去,见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跪在面前,士兵仰脸望着他,脸上满是汗水、血污。
“殿下!咱们杀死幽魅天的恶人,给露小姐报仇!”士兵眼中充满渴求的光。
这眼光似乎是不久前见过的,星野呆呆地想。他心中本倦怠得厉害,听了这话,一股恨意陡然升上来,叫道:“不错,报仇,我要报仇!”
他刚要奔出去,想起手里还抱着露芳颜,顿了顿,低头深深瞧着露芳颜的脸,似要将她的样子一生一世记到心里。是了,就是这副容颜了,叫他魂牵梦萦的这副容颜!一千年,一万年,从溟花宫到人间凡界的千里万里,生生死死里,这容颜是他永生抹不出的印记了!他怆然一笑,柔声道:“这里是她的家,我们先在这里葬了她吧。”
第八章:破城之夜
敌军潮水一般涌上来,箭矢、石块杀死砸死一批,很快有更多的敌人补上。不断有敌军冲上城楼,尚明穹和赫连石各被七八名敌军将领缠住陷入苦战。突然,西边撕开一道口子,十几名敌兵占住了垛台,紧接着更多的敌兵从这里涌上城来。眼看城楼即将失陷,一道亮丽的白光映得众人眼中一花,一片血雾陡然腾起,凄迷的血雾中,黑色紧身衣、红披风的星野稳稳从半空落下,站在那方垛台上。
在这场持续月余的攻城战中,星野的红披风已成死亡和胜利的象征。只这傲然的一个站立,敌军的汹涌之势便是一滞,城下的士兵纷纷仰头张望。
“星野殿下来得这么快,露芳颜已经死了么?”远远的,女子的声音笑道。
“谁!”星野大吃一惊,展目四望。
对面灰败的天空中,一条淡黄的人影渐渐凸现,乌黑的披肩长发,黄衫赤足,头上的七支金羽在微风中轻点,脸上仍是那般桀骜不逊的轻笑。她微微一笑,“是我。”
星野一怔,“停云……你、你就是梦听月?”
梦听月嫣然一笑,算是默认了。眼波流转,落到城楼上的一名士兵身上,悠然道:“——这不是露大公子么,你怎么在这儿?我临走时不是对你说了吗,在溟花城里呆不下去的时候尽管来找我。……呵呵,傻瓜,偷了‘玄寒珠’给我,又杀了自己的亲姐姐,你以为星野殿下会放过你么?”
星野心中一震,立刻认出了着士兵服饰的露渊沉。
“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骗我害我?”露渊沉刚喝问了一声,顿时面如土色,颤声叫道,“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杀姐姐,我没有!”
梦听月微笑道:“是么?你问问星野殿下信不信你。”
露渊沉浑身一震,向星野叫道:“不是我!我没有!我……我……我……”星野的眼光闪电一般寒而冷厉,那是杀人的前兆。露渊沉心中一寒,哆嗦着嘴唇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看,他不信你,他一点儿都不信你呵……”梦听月充满魅惑的声音自对面传来,温柔而体贴。
露渊沉迷乱地嚷了几声“不是我”,突然狂叫一声纵身跳下城楼向梦听月的方向奔去,口中叫道:“救我,云!救我啊,云!”
星野和梦听月现身后,所有人都停了手,此时万人静默,几万双眼睛注视着这狂奔的人,敌阵中的几千名弓箭手“唰”的一声搭箭对准了露渊沉,露渊沉一心一意都在半空中的梦听月,只管朝她急奔。露听月俯视着这急奔中的少年,轻轻一笑,柔声道:“我是梦听月,不是停云呵。”纤美的手从空中划过。
数千支箭飞起来,像一片铺满天空的乌云,这片轻盈的黑云尖啸着射进两军之间那孤零零的少年的身体。他飞奔的脚步迟缓、停顿,身子被箭支的余力带起向后横飞,跌落尘土中,雪白的箭羽密密麻麻挤在一处,寂寞地伸向天空。
漫长的死寂。
星野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他缓缓道:“‘咒匕’是你给露渊沉的,那张字条也是你让那个小丫头交给露芳颜的,露渊沉偷‘玄寒珠’的事情是你在字条里告诉露芳颜的。对不对?”
梦听月微微一笑,“真聪明,这么快就想通了。你说我这个借刀杀人的计谋好不好?”
“很好,真是好得很。”星野咬牙道,闪电般射向梦听月。数千支羽箭结成的黑云再次笼罩天空,但星野的身形好快,在箭云升起之前已直穿了过去。
八名少年拦住去路,火龙枪,金蛇斩,斜月钩,雁翎刀,方天戟,狼牙棒,锁神鞭,勾魂镰——幽魅天八位新贵的八件兵器只一个照面就给星野的雷霆剑斩成两截,八条命就交待了下来,星野也不好过,八件兵器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八道伤口。
八名少年后面是四个奇形怪状的人,一个奇高,像根捅天竹竿,一个奇矮,像个滚圆冬瓜,一个奇胖,像堵大墙,一个奇瘦,像根细筷子。“四色妖”是梦听月身边的四大护法,没听过他们大名的人并不多。但星野太快了,如一道飘飞的火焰从他们身边烧过去,雷霆剑结出一面银色光网,将这四人切成了碎块,这一次,星野身上又留下了四道伤口,比刚才的更深。
前冲中,星野忽觉心头一阵恍忽,凝神观照,见对面不远处隐约立着两名老者。两名老者面容酷肖,衣着一般,正是梦听月座下的幻生、幻灭二老。他心中一凛——这就是“幻之结界”了!幻生幻灭,三军易迷,但要用这东西困住他星野,却是没那么容易!他冷冷一笑,凝定神思,从容逼近。忽而,一种朦胧的声音在远方轻唤,他知是幻象,收摄心神并不理会,然而那声音渐转真切,近在耳畔,是少年带着怒气的声音:“我不喜欢你和大哥说话。”一个女子声音淡淡问:“怎么?”少年道:“今天起不许你跟他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