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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功名路-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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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因为齐腾长得更像河间王?

心随意动,这样一想,目光已转了过去。

独坐上席的河间王,看上去不过五十上下,面阔大耳,方口厚唇,一双三角眼锐利逼人,隐含凛凛锋芒。一看下来,气势确实十分摄人,但相貌也的确不佳。不过胜在身居高位,肤色得养白皙,为他添了几分面相。

看到这里,张曦君脑中不由闪过一念,齐萧几兄弟能长成如今模样,更有齐安的如斯俊颜,他们的生母真是功不可没。

这时,齐腾已从右首位上起身,拉着齐安就是一番好劝,再不时歉意的看向齐萧,尽力充当二人的和事佬。不过效用明显不佳,齐安仍是怒气不减,直到窥见河间王面上似有不悦,这才拂袖一哼:“武夫就是武夫!”说罢回席,懒洋洋地往席上一卧,语气不善道:“大功臣都来了还不奏乐,难不成还要父王继续等!?”

话音甫落,张曦君就感大堂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安静,近乎针落可闻。却不待深究,堂内乐声响,数名妖娆的舞姬踏着轻快的舞步,伴着悠扬的乐声翩翩起舞。

转瞬之间,一片浮华奢靡之景,仿佛前一刻的怒对并不存在。

感到大堂的气氛缓和,又有舞姬吸引众人目光,张曦君这才偷偷打量着大堂,思绪开始冉冉转动。

倒不愧是王府设宴,仅区区五六人的宴席,竟然这般的奢华。不过刚下午,天光雪色正是明亮,却已灯火煌煌的一片通明,映着朱红的圆形厅柱,柱上的织锦帷帐,帐下的漆案席面,无一不是熠熠耀目。而在大堂两侧,不只有着姿容姣好的声妓吹拉弹唱,更有妩媚娇艳的美姬围坐相伴。初略一看,整个大堂只有五名男子,却有不下五十个妙龄女子!难道当世的女子真如此卑微易得?

思及此处,不由想起适才被视为玩物的看待,张曦君胸口无意识地紧了紧,随即举起耳杯一仰而尽,也一并挥尽脑中的纷杂思绪,目光却不知觉地透过舞姬落在齐安身上。

此刻,侧卧在席上的齐安已扔掉耳杯,手拿酒杓自在铜酒樽里舀酒而饮,又不时执起酒杓回头喂向身后的声妓,见声妓因吞咽不下狼狈得咳嗽不止,当下便与同坐一席的侍妾哈哈大笑。

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张曦君见齐安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心道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低头,见面前的耳杯已盛了酒,便随手端起正要一饮,却感手腕骤然一紧,诧异抬头竟是齐萧。

“将军?”心里“咯噔”一下,他又反常了,警觉立马升起。

齐萧面无表情道:“不许喝醉!”说罢,兀自截过耳杯,便是一仰而尽。

喝醉?

这倒不会,现在的酒度数都不算高,甚至入口带些清甜,比起前世的白酒差远了。再则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女子也大多都能喝上一些。

“让将军操心了。”张曦君想了想,有些谨慎的笑道:“妾在家时常为父兄酿酒,偶尔也会陪着小酌几杯,不碍事的。”说着念及齐萧的异举,故而依葫芦画瓢,从盛酒的铜酒樽里舀了一杯酒奉上,“刚从外面进来,温酒暖身。”

齐萧眯了眯眼,似对张曦君的温声软语有丝诧异,却瞬息又面神色如常。他甫接过耳杯,下首就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如此贴心的小人儿,难怪三哥愿不远千里赴蜀一趟。”

这人究竟是谁?说话如此不顾忌,难道是河间王另一个嫡子?可河间王不是这有二个嫡子么?

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循声望去,是极年轻的一个男子,生的面如傅粉,目若朗星,一双微翘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如芒似剑,仿佛一匹正打量猎物的野狼。

张曦君被看得全身发冷,有一种被饿狼盯住的恐惧感,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寒颤。

终于,那人目光有了转变,露出些许轻佻之色,将她从上看到下后,惋惜道:“可惜不是个童儿,不知再养养还有这般干净不?”眼波一转,自生一股风流之态,低低吟笑道:“若是有个如她一般的童子,我倒也愿随三哥一般,私自带兵去蜀地来个英雄救美。”

闻言,张曦君悚然一惊,不可置信的望着齐萧,他居然是私自带兵去蜀!那他怎敢任命她父兄,又斩杀朝廷命官!?

齐萧似乎未见张曦君惊愕之色,一边把玩着手中耳杯,一边淡淡的反问道:“谁说我是私自率兵去蜀的?”声音不大,却在舞姬一曲终了之时响起,也不偏不倚的落入在坐耳中。


第二十三章 争锋(中)


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座众人神色陡变。

男子长眉微蹙,望着齐萧的凤眸射出一抹狠戾,待见齐萧闲适的享受侍妾服侍,目光变化莫测,倏尔展身侧卧软席,苍白的薄唇噙了一丝玩味的浅笑,看向河间王。

如此一来,外面一百精兵是白费心机了,男子忖道。

不同男子的好整以暇,醉心歌舞声色的齐安神色一凛,猛地坐起,沉不住气道:“你一无皇上谕旨,二未请示过父王,不是私自领兵又是什么!?莫不是你当我等这般好糊弄?”

没有朝廷旨意私自调兵,无论搁在哪朝哪代都是一等一的大罪,张曦君方安下的心,遭齐安的话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舀酒的动作也不禁停下,惶惶不安的望向齐萧。

接收到张曦君的注视,侧目一瞥,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齐萧一无所感,正欲收回目光,忽而念及与肖先生定夺的娶她一事,心中不知觉地掠过一丝愧意。

张曦君就感一侧的男人凑唇低呢道:“你只管呆在一旁倒酒就是。”闻言抬头,见齐萧面色冷静沉着,目中也是坚定无惧,心中的不安逐渐消去,想齐萧既然能从一名普通士兵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吏,他自然明白私自调兵的后果,更会珍惜这得之不易的一切。而现在的她,的确只需在一旁静观其变。

张曦君心神不宁,也未意识到齐萧又一次在众目之下举止亲昵,齐安却看得一清二楚,只感再次被无视,心头就是一怒,迫他阴冷一笑,讥讽着又道:“还是你以为此次平定太原民乱有功,皇上就会不责你私自调兵一事!?”说到这里,他就来气,一个胡姬生的杂|种,居然被封为三品平西将军,手握十万重兵镇守统万城,而他堂堂河间王嫡子,琅琊王氏嫡系外孙,却上有嫡长兄齐腾压着,下有陈郡谢氏之子齐妟虎视眈眈,这何其不公?

不想则已,一想越发心绪难平,齐安狠狠挥开身侧的妾侍,一拳死死砸在软席上,目光似淬毒了一样阴测测的盯着对面二人——齐萧与齐妟。

齐萧不予理睬齐安的挑衅,看向不发一语的河间王道:“下臣八月平息太原八万民乱时,从羯人处获悉西羌人复国,并派兵至蜀地二郎山一带,企图勾结青衣羌人。因事出紧急,于是在朝廷受封下臣平西将军时,下臣便已上密旨奏与皇上。”

一语未完,齐安目毗欲裂叱道:“狡辩!若真是事出紧急,为何要避过长安绕远道入蜀!?难不成是怕父王截了你的功劳?还是你——”话蓦地一停,随即狡诈一笑,一字一顿道:“另有其他心思恐父王知道?”

这一句话显然问得过于直白,有撕破脸之嫌,却也问出了河间王心中之惑。河间王也不斥责齐安的无礼插话,只是看着齐萧,看他如何解释。

似乎都知晓了河间王之意,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气凝息,丝竹管弦之声也不知何时停了。

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

齐萧凝目,逐一掠过嫡亲的父子四人,目光亦随之一分分骤冷,最终在河间王不辨喜怒的脸上一停,握着耳杯的手指却不由一紧,指节发白,有些许酒溅出杯中。

张曦君坐得近,自看得一清二楚,即要拿锦帕擦拭,但见众人目光具凝在齐萧身上,再看齐萧一脸的风轻云淡,略一思索,已手执锦帕覆上齐萧的手,从他手中拿过酒剩一半的耳杯,也一并拂过齐萧手上的酒渍。

齐萧手上微微一僵,面上却似浑然未觉得看着众人,轻描淡写道:“若从长安入蜀,羌人闻得风声,到时定会打草惊蛇。”话顿了顿,瞥向齐安淡淡反问道:“如此一来,除了绕路远行一道,恕我愚钝想不出它法。”

语声平淡,然话中嘲讽之意却不言而喻,齐安面上一怒,拍案而起便要反驳,一张口却无辩驳之言,一张俊脸顿时涨如重枣,气冲冲的跌坐回软席。

张曦君却听得微微一讶,齐萧三千精兵若不从长安入蜀,那只得绕半个中原而行。彼时那些地方民乱四起,朝廷正为此四处征兵镇压,可以想见民乱暴动之大,岂是远行在外的三千兵马可以抵挡?但没想到齐萧居然真率三千精兵平安抵达,难道他这一路就未遇上流寇或起义大军?

思忖间,张曦君疑惑顿生。

张曦君能想到这一点,在座之人自然早已想到,当下脸色变了一变,看向齐萧的目光不觉深了一分,齐藤更是急切问道:“三弟,听说襄阳等地爆发民乱,声势并不比太原的民乱小多少,不知你这一路上行军可是安好?”问得语带小心,也不知是担心齐萧,还是恐听到其它消息。

齐萧却似一无所觉,浑不在意道:“路上倒是遇上一些流寇,也顺道剿了一些匪营,才顺利入蜀。”

剿了一些匪营?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那些地头蛇,还是聚众上千,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土匪流寇,并让朝廷屡次派兵都铩羽而归,这岂是轻易能围剿的?齐萧这次却以区区三千兵马剿匪,再加之羌人一事,尤其事关西羌复国,只怕朝廷一旦获得消息,不日就会有封赏抵达长安。如今齐萧不过二十又七,已是三品平西将军,再升就是二品大将军!到时他一旦再立战功,就是升无可升。而本朝异姓者不可封王,齐萧偏又是宗室子弟,那时岂不是会册封为王?若他被册封为王,河间王府在西北之地又该何处!?

念及此,齐藤神色一僵,半日说不出话。

河间王独坐高位,众人神色自是尽收眼底,见齐藤脸上阵阵发白,齐安一脸阴狠妒意,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待见齐妟面色如常,仅眉头有丝微蹙的痕迹,眼中满意之色一闪,转眸睇向齐萧,却见齐萧眉头也不皱一下,更无丝毫得瑟闪过,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完全摸看不透。见此,河间王心头不由一沉,又一想齐萧拜见时的自称,显然是未将他视作生父,看向齐萧的目光当即一冷,口中却闲话家常道:“你一路上也算凶险,本王念及瑞儿是你唯一的子嗣,又是嫡子,故而让他先去拜见你,怎么不见瑞儿呢?”

闻言,张曦君感到齐萧手一僵,不由微微抬眸向他看去。

齐萧听了神色不变,随即接过耳杯一仰而尽,却不及他回应,河间王已向来时引路的侍者询问。

侍者在河间王身边服侍多年,当下会意,立马仔仔细细的一一道出。

河间王一听,拍案大怒:“竟敢子不敬父!”说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齐萧。

到底是曾经威霸西北的大将,张曦君只觉河间王看来的目光迫人,不由自主的低头避开。

齐安却让河间王这一怒提醒,想到还有齐瑞可牵制住齐萧,甚至连将军府也受王府挟制,心情瞬间大好,这便火上添油道:“瑞儿生下就由谢侧妃抚养,谢侧妃不仅是陈郡谢氏之女,还是瑞儿生母的嫡亲姑母,想来在教养瑞儿事上自不会出错。”

话未说完,话中之意却以不言而喻。齐瑞,生与养之人皆为陈郡谢氏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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