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第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来,发丝被山路迎面吹来的风扬起,擦过肩膀发出细微窸窣的声响。
长笙不由自主垂下头来,手上不停地摆弄着缰绳。古丽夏提身上的铃铛又响起来,跳到戚萤身边,从布袋子中掏出一块小石子放在戚萤手里,朗声笑道:“戚萤姐姐,你看长笙哥哥真的好厉害呢,那个洞里果然有好多好多漂亮的白石头,够我给大鸟做个链子啦!”戚萤一手托着白石子,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来,用指尖挑了一角,附身缓缓将手移到古丽夏提脸颊上,轻轻擦去她面上沾着的一道泥印子。
古丽夏提向下望了望,伸手一指,说道:“戚萤姐姐,你看前面的山路,是不是很像一个中原的汉字呐?”戚萤顺着古丽夏提手指方向看去,过见前路呈下山趋势,似有人修葺而成阶梯石蹬,盘附于山间呈“之”字形。戚萤抓着帕子轻轻拍了拍古丽夏提的脸蛋,笑着点了点头。古丽夏提得意地咧嘴一笑,跑回到长笙身边,双手向后一剪,歪头说道:“长笙哥哥,前面好像就可以下山了呢,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呢?”
戚萤手托着白石,略微向后侧身,看着古丽夏提一路跑过去,眼波随着就扫到了长笙身上,一提帕子,笑了起来。据长笙推测,翻越过此山应便可到然萝州,眼下便是下行盘山路,想来就在眼前。三人依照先前上山之法,长笙牵马而行,戚萤与古丽夏提乘坐鹰隼轻旋而下。山行旋复盘亘,鹰隼却飞行异常平稳,而鹰隼身上羽翼除却翅膀部分坚硬锋利,背上却浓密绵暖,人坐与其上确比乘轿还安稳舒适。
自鹰隼上俯瞰,可见遍山大石,皆穿百孔,自面达背,如水波冲击而成者。断崖有飞瀑数条,皆异其势,有数级相承,水循焉而散漫,如冰绡段段相续飘飘于虚空者。有崖腹深陷,水自崖唇一直泻下,如万斛珠玑倾筐翻倒者,洵巨观也。再旋一峦,可见岩上有盘陀石,上生古柏一株,盖千年外物。无鳞甲,无枝叶,挺然伫立若盘龙。
再前行,夹道穹然而迤长,两边陡绝。复五里,重见瀑如垂幕挂于山屏,泠泠声响,四壁山光,一虹烟水,宛然画图也。下汇成潭,鹰隼低掠而过,可闻甘泉清甜,再近复觉寒冽沁骨。渡瀑布潭,行数里,有石屹立于水崖,秀耸纤举,大如一茅屋,面镌“然萝”两个大字。古丽夏提在鹰隼背上拍起手来,戚萤急忙一手拦住古丽夏提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肩膀。
古丽夏提向前探身,伸手轻轻拍了拍鹰隼的脖颈,鹰隼昂首呼啸一声,展平翅膀盘旋一周,平缓地落在平地上。古丽夏提从鹰隼背上跳下来,戚萤一直待鹰隼着实落在地上,又微微蹲下身才扶着鹰隼的背和古丽夏提的手慢慢下来。长笙策马来迎,笑道:“看来,我们应是走对路了。”戚萤整顿衣衫,以手抚心口,略微喘了些长短气,向四周一望,果然似有人家之气象。
长笙下马来,手牵缰绳,向前一指,遥遥可见似有田舍。古丽夏提跳起来拍手,欢快的唱起南疆的民歌来,向前跑去。戚萤将手指弯曲起来,掩在唇上,笑了起来。长笙单独对着戚萤稍嫌有些尴尬,略微颔首,清了清嗓子,说道:“戚姑娘,想来前面或可有歇脚之处,我们也跟上去吧?”戚萤颔首一笑,偏头将脸颊搁在手背上,抬眼瞥了长笙一眼,收敛神色,缓步向前走去。
经皂角铺,夹路秧田,方经新雨,苍翠染衣。山回溪转,松竹深窈,茅舍八九,乍见乍隐。炊烟如带,随风摇曳。适有驱犊至者,放歌一声,响震林表。偶见田中耕作者,见长笙一行三人,只略微直起腰来简单打量几许,并不多言,又几许耕种。其他阡陌间提水,牧羊之人叶皆数如此,既不热情,亦不仇视。
三人沿田间小梗向西而行,见多水田,临近溪水设有一大翔车,轮上逐次系数十桶,桶皆可受二升,水盈桶中,车辙翻转,致之岸上,以注与田。其距溪稍远者,凿池蓄雨,以资灌溉。仰观远处东北岭上,翠柏满山,自岭往来,可见耕出田地,期间土壤乃灰白而稀松。再看西南则土色发赤红且绵密。
沿路由西向南折拐,见水田将临泽,寻路而行,路右多盐井,皆深约二三百丈,广不过尺。汲取的方法饶有趣味,可见村民以巨竹穿节,接数竿为一长筒,筒底施以兽皮,用之深井水,水排皮上,涌填筒中,便拉引出来。因有兽皮塞底,水可不漏出。戚萤驻足瞧见古丽夏提正与当地人交谈着些什么,见其谈笑欢愉,暗生欣慰,只将这然萝看作好一片世外桃源。
、兰涉'7'
值雨才过,又近初夏,绕足可见清澈溪水,架于溪上有一座废弃石桥,石桥侧复有一座新木桥,尚未建成,已显雏形。木桥对岸栽种有蔗二种,紫色者少汁液,只供茶余饭后咀嚼,青者可用以制糖,田辟野开,蔗栽连里,足供村中食用。
或因心向往之,临溪水依稀可闻清甜香气,戚萤才微微翘起嘴角,长笙已然轻笑起来。戚萤由不得面上泛起些橙粉,略微颔首,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眼波流转,又缓缓游移到溪水面上。乌阳逐渐向西斜下去,从溪底的白沙逐层浮现起一轮温暖的橙红色。戚萤忽地觉着水面倒影出来的活鲜鲜像一颗大橙子,一定是带着酸味的甜。
古丽夏提从身后向这边呼唤,戚萤转过身去,见古丽夏提的衣襟上已经沾染了斑驳的白,想必是盐渍。古丽夏提身后汲盐的村民也直起腰来,一手绕到背后捶打着腰,一手举过头顶挥舞着,嘴里叽里咕噜滴说着也不知是南疆话还是苗疆话。戚萤方自犹豫,却见古丽夏提一跺脚,提手插腰嘟嘴道:“阿米巴,你好好地说话,我的朋友是中原人,听不懂啦!”
那个被称作阿米巴的人,抬起手来,用手背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又说道:“哎,中原来的朋友,不要拘束嘛,我们这里很自由很自由地。”阿米巴一边说话一边还不停地向长笙这边挥手,身子也跟着左摇右摆。在阿米巴身后的人叶都纷纷举起手来,朝这边打招呼,一个个手舞足蹈。戚萤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暗想,这难不成是此地风俗,初来乍到莫要先失了礼数,也略微抬起些手来,向古丽夏提和阿米巴轻微挥动。
长笙也轻笑起来,缓声说道:“戚姑娘,看来此地民众到甚是热情,不防我们也一同过去看看?”戚萤微微点了点头。长笙将手上缰绳牵紧,待要向前行,忽又停步说道:“前路多盐井,皆甚为深广,汲盐所需工材铺陈满地,还望姑娘脚下多加留意才好。”戚萤听罢颔首一笑,双手交叠帖服于腰前,向长笙躬身施了一礼。
长笙待要在还礼,只听叮当银铃儿响动,古丽夏提已经跑将过来,伸手到栗鬃马背上摸了摸,说道:“那个阿米巴是我爹爹的娘亲的表哥家二儿媳妇的亲侄子,算起来跟我也有些亲戚关系嘛,他是这里的领长,大概其就跟村长差不多的意思啦。别看他长的人高马大,为人很和气的,不用害怕。”
说罢古丽夏提又跑到戚萤身旁,伸手轻轻拉扯戚萤衣袖,说道:“戚萤姐姐,我肯他们取盐可好玩了,咱们也一起过去吧。”戚萤当不在推阻,跟随着长笙与古丽夏提沿田埂行往盐井区。阿米巴见戚萤和长笙衣冠整洁,再低头瞧见自己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脏印子,扭脸冲古丽夏提一乐,揪起衣襟将里面稍显干净的部分翻露出来,将手反复的再上面抹蹭了。长笙才要说话,且听不远处传来阵阵轰隆声,戚萤扭过头循声望去,见有一大篾系筒,近处拴着汲好水的筒,远接于车,以绕车轮,袅袅不绝。
车前常杆套于牛身上,有人专门在后呼喝驱赶。牛挽车转,筒则冉冉出井。赶牛人又将鞭子举到空中,振臂一挥,在空中打了个响亮的鞭号,牛又逆行,放筒下井。戚萤稍稍向后退了两步,提起帕子来在面颊上沾了沾,放眼眺望,观牛之行有顺逆,而筒出井时缓缓而升,放入井下时略急促,想来大约是轻重不同的原因。
长笙向阿米巴拱手道:“在下顾长笙,中原燕州人士,只因与这位姑娘一同被人追杀,身伤未愈,只因听闻然萝乃世外居所,幸有古丽小姑娘带路,越岭来此,向暂避些时日……”话未说完,被古丽夏提拍了拍胳膊,稍作迟疑,只听古丽夏提使劲儿摇头说道:“长笙哥哥你是傻的么,你这么直愣愣的说自己被人追杀,人家还哪里敢收留你的?”
长笙听罢笑起来,轻声向古丽夏提道:“此乃实情,领长若收留我二人自然感激不尽,不肯收留也是应该的道理。然则我二人本就身带特殊,当不该隐瞒。”古丽夏提一撇嘴,嘟囔道:“我知道你要当好人,可是爷爷说好人总是会吃亏的。”长笙轻笑着再向阿米巴施礼道:“领长自不必为难,在下自知身份,若不便留宿,绝不会心怀怨怼。”
阿米巴听罢扭头看了看身边众人的表情,又轻声用南疆话嘀咕几句,摇了摇头。阿米巴抬手拍了拍前额,冲长笙尴尬笑道:“我虽然是这里的领长,不过这事还要再与大家商议一下才好。”古丽夏提听罢一脸不高兴,恨不能立刻就跳起来,长笙伸手一拦,向阿米巴点头道:“这是自然。”阿米巴又急忙接话道:“不过,两位既是远道而来,又有伤在身,想必路途辛苦,眼见日头也将落下,今晚就请无论如何先暂住我家罢。我家中一妻,无有子女,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
古丽夏提连连点头拍手道:“对对,我们走了好长的路,又是乘船又是爬山的,是挺累的了。而且这一路也没有什么吃的,尽是喝茶,我这个肚子晃一晃都要听到里面水响咯。”长笙将气息向丹田运卧,胸口刀伤愈合甚好,也无有裂开之像,但运气一周可察五脏略有疲乏。因想以戚萤弱质芊芊,必然已经十分疲惫。当即笑道:“如此,当先谢过领主了美意。”
说着话,语带犹豫,稍一沉吟,想去询戚萤的意思。可放耳微察却听不到任何戚萤举止,忍不住一怔。古丽夏提扭头去看,见戚萤正自呆呆看着牛挽车转,盐筒升落。此时又有一批筒出井,井旁有槽可承水,可以注于煮盐锅中,水声哗然。古丽夏提一笑,轻轻唤了戚萤一声,说道:“戚萤姐姐,想什么呐,这么出神。你再发愣一会儿,我们就要将晚饭吃完啦!”
、兰涉'8'
夕来橙暖,天际青蓝浅有云霞,寻云际远望而去,云连成片又叠复成云翳,显得有些阴霾。围绕然萝州万仞山岩间处处有悬泉,其数量多不可数。谡谡有声,如闻松风。云冉冉卷而上,山翠如染,斜日映之,风景可画。
阿米巴附身收起脚边的竹筒来,又直起身来对着赶牛人呼唤。古丽夏提低声告知戚萤,阿米巴愿意暂时让戚萤一行人在他家中留宿一晚,至于能不能继续住在然罗州,要等明日阿米巴和其他村民商议后才能裁定。戚萤端起袖子来,稍微整理衣装,偏头看了长笙一眼,见长笙也略微点了点头,心下知道此事稳妥可行,旋即也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汲盐工人陆续收敛工具,阿米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在身上翻覆蹭抹了几下,将袖子撸起来,抬起胳膊来,用露出的小臂擦拭额头的汗水,走上前来见戚萤衣着款式繁复,用料上乘,佩饰讲究,心想这在中原也应是出身非富即贵。心里掂量一番,冲戚萤一乐,说道:“这位美丽的姑娘,请你不要嫌弃我们穷乡僻壤,和你的朋友一起到我家中吃晚饭吧。”
戚萤连忙躬身施礼。古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