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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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摹!
雪航自木轮椅后探头过来,说道:“那你今儿不让长笙公子喝酒,可是不将长笙公子当做朋友么?”曲江春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我若是治不好长笙公子,一月后不能让他开怀畅饮,可也就没脸当人家的朋友了。”长笙听罢,朗声笑了起来,只牵动了胸口的伤,不免轻轻咳嗽几声。
戚萤自小被那些京城闺秀的教条管束着,只偷着在父亲不准她看的古书中见过长笙、雪航、曲江春这样的人物。曾几何时她也向往上古风流,期盼那些书里的春秋战国之士能站在她面前如同那些,同她高谈阔论,放怀谈笑,讲些父亲眼中的混账话来。耳坠着小巧的玳瑁明珰,坐在屋前铺着席子的木台上,低头池中莲蓬水中藕,举头枝上柿子架边葡萄,清秋里有一支菊斜斜曳出引来一天爽气,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偶有芙蓉并蒂,兰竹点缀欣悦。岸芷汀蓝,青青子衿,又有公子志存高洁,忽而悲叹世人皆醉吾独醒,转瞬又可以为家国风萧萧兮易水寒。许多时候,戚萤只觉得那书中的一切才是真实的,眼前的拘泥礼教也罢依附权势也罢,说不出哪里不对,却只觉得离自己太远,无论怎么也触碰不到。戚萤从来不敢与旁人说,只怕那是自己的癔症,说出来空惹人厌。
自见了长笙、祯娘、雪航、曲江春之后,亲耳听到他们与自己讲些“混账话”,说些有趣的事,做些自己从来不曾想过的事。便是祯娘,戚萤从来不怨她,也并不为她难过。“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以祯娘的志向或早就不屑与那位大人为伍了。有些时候,戚萤又觉得自己心冷,总觉得浮萍落花原也无甚凄苦之意,生死本凭天意,实在无法强求。
那位大人究竟是怎样的人,戚萤心中开始怀疑母亲说过的话。如果真的如她所言,任何人都会心甘情愿的为其卖命,又怎么会有祯娘的死,又怎么会有长笙来救自己。原本戚萤只觉得长笙或许是为了以后将自己献给三皇子才放自己一命,可如今想来,长笙并非那样的心性。在加上花朝节捡到的那块天蚕丝帕,极有可能长笙偷偷放走了表弟子墨,又一次偷偷违背了那位大人的命令。
戚萤的名字是那位大人起的,就是那个夜晚,戚萤见过那位大人一面。他白衣翩然,月下抚琴,好不风流。侧头瞥了眼长笙,自打第一次见,戚萤就觉得长笙与那位大人样貌有几分相似。戚萤想到这里不禁讪笑起自己来,那位大人又有如何的品行能来与长笙相提并论呢。
注'70':出自《春盘·壬子》(宋方岳)
注'71':语出《蝶恋花·元旦》(南宋·黎延庭)
、逸海'4'
呼延与乌和在沙漠上艰难地行走着,夕霞出来时,逐渐泛起了惊人的雾气。并不若平常地方清晨的白雾,却是刺眼的红,被黄沙反映上来,带出些石霞色。沙漠像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红玛瑙,可这玛瑙一点都不惹人喜爱。当人没有水也没有粮的时候,看到宝石,只会感到绝望。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黄色,单调的黄色。沙漠的广阔使两个人都感到疲倦,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似的。呼延摸了一把沁到眼睛里的汗水,说道:“乌和安达,咱们找个大些的沙丘,在上面睡会儿得了。”乌和断然拒接,说道:“不行,我听老人们所过,沙漠的夜晚,在刮起狂风的时候,沙丘会被吹得到处跑。”
沙子热得烫人,但风却冷的吓死人,呼延和乌和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两个自大漠里生长起来的游牧民族人第一次感到沙漠的可怕。呼延觉得眼睛里似乎是进了沙土,干咳了几声,眼睛没有什么缓解,嗓子倒是更干渴了。他抬头望了望,马上就要黑天了。呼延将胳膊上的袖子胡乱卷了几下,伸手到衣服内里去,撕下一块布片,摸了摸,竟然是干的。
明明有雾气,而且走了这么久,出了这许多汗,衣服却一点也没有潮湿。死寂的沙海,一点水也留不住。呼延不顾的那么多,捏着布片往眼睛上揉了揉,到底穿在内里的衣服沾上的沙土少些。然而才刚擦完,就已经留下一道泥印子,和几个灰手印。呼延恨恨地将布子丢在地上,指着前面较高的沙包,咬牙说道:“乌和安达,我先爬上去看看,说不定,咱们已经快到了。”
乌和没有吭声,他看着呼延往沙丘上跑,太阳已经分明地往沙山后面隐去。乌和探出左手去紧紧抓住自己的腰带,警惕的环顾四周。他的弓箭袋就系在腰带上,垂在左腿的前面。箭筒也系在腰带上横吊在腰背部,箭头朝着右边。他希望这时候能看到狼,或者其他野兽。只要有了野兽的皮,天一黑马上找一处背风的沙窝,裹上兽皮,多少也能挨过去些。
呼延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爬的第几座沙丘了,四周依旧是高高低低的沙包。他不死心,从沙丘上飞奔下来,冲向前方另一座更高的沙丘。雾很快便散了,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水汽消散的一干二净,砂石上的热量很快就消耗完了。天气已经很冷了。
乌和在沙丘下不远处朝着呼延挥手。呼延将身子放倒在沙堆上,借着沙土流动的趋势*去。乌和伸手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呼延安达,你的弓还能用吗?”呼延就听着头顶上有一阵刺耳的风唳,扯着袖子抹了把脸,仰头往空中一望,果然他们的头上空,盘旋着几只黑秃鹰。
有了这几只秃鹰,倒是不怕饿死了。呼延嘿嘿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箭袋,瓮声瓮气地说道:“要不,咱们比比看,谁打下来的多?”乌和虽然性子比呼延来的要沉稳些,可是说到射箭,哪个草原的汉子不兴奋。他们视战斗之日为新婚之夜,把枪尖看成美女的亲吻'72'。在勇猛擅长骑射的游牧民族人眼中,总认为“还活着的时候,就让人家把自己的箭筒夺去,活着还有什么用?生为男子,死也要跟自己的箭筒、弓和骨头躺在一起。”
正因为他们如此重视箭术,所以他们也格外的爱惜自己的弓箭,十分挑剔制弓的材料和工艺。要想作成一把应手的好弓,首先需要制作出三尺以上长度的牛角。而匈奴人对于原料尤其慎重,选取的时候只用水牛角或岩羊角。另外也要选取上好的木材,通常是选用柘木、槪尽Ⅶ猩!⒔勰尽⒛竟鲜髂尽⒕D尽⒅竦炔牡陨铣说哪玖侠粗疲僖远锘蛴泖е瞥傻慕赫程铣伞
弦的部分大多是选用牛蹄筋或牛背筋。制作这样的牛角弓从选材到最后成型,完全只能凭借工匠的双手来完成。没有任何的工具,也不能记录下来,全凭着多年的经验。制造时每个工序都必须完美,要打造一把合适的弓,所花费的功力往往不亚于打造一柄宝剑。
由于常常是在马背上使用弓箭的原因,匈奴人喜爱的弓以重量轻但箭射的快为第一标准,而且长时间使用的状态下不能有疲乏的现象。再加上因为匈奴人常年游牧,又要盘踞在沙海附近,所以他们的弓必须要在任何气候下都能维持一样的力道和强度。
呼延和乌和手上的弓正是典型的匈奴弓,乌和听到呼延提到要与自己比试射箭,抬头扫了眼在头顶上不知死活呼啸着的黑秃鹰,伸手轻轻拉了拉弓弦。弦震动的声音清澈而且扎实,乌和满意地笑笑。呼延性急,*弓就拉开弦,他的弓身也是水牛角制成,不必过多调整,就能维持良好的形状。
二人开弓搭弦,嗖嗖几下,箭无虚发就将黑秃鹰尽数射落。呼延抓着黑秃鹰的脚倒提起来,就见那翅膀和羽毛塌陷下去。才刚有些的得意,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冷不防牙床格格作响起来。两人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沙海已经进入了夜晚。忽地远处一股风旋夹杂着寒气和狂沙,急速向他们奔来。
“沙暴?”呼延下意识的喊道。乌和抓紧了手中的弓喝道:“不,是巨鹰。”二人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还有这样巨大的鹰隼,再加上*和寒冷,只生出绝望来。呼延咬紧牙关,举起弓箭来,还没等射出箭去,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砸中,躺倒在沙土中。呼延挣扎着起身,只见乌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说道:“呼延安达,你看,这是我们的包袱,有皮袄还有帐篷,这下咱们可有救了!”
呼延一骨碌坐起身来,往包袱里翻腾,果然,还有他们的水囊和罐子。二人这才知道那巨鹰是来救他们的,可再抬头去寻,那鹰隼早就不知道又飞往何处去了。
正是:“雪爪星眸世所稀,摩天专待振毛衣。虞人莫谩张罗网,未肯平原浅草飞。”
注'72':波斯人写成的蒙古帝国历史《世界征服史》有这样的话。
注'73':《蒙古秘史》第190节记载别勒古台说过的话。
、逸海'5'
今儿春头上冷着,可也是都因为倒春寒闹得。到底是快到谷雨的天气,芥子都生出来了,就顺着一场春风腾地暖和起来。这一回冷暖交替,云嘬了哆嗦气,时不时地下几阵雨来。不若秋雨,淅淅沥沥的拖拉好几天,将温气都耗没了。春上的雨是才润泽了细叶香花,便羞答答的跑开了去。
丫头宝林急匆匆跑进门来,头发上让帘子捧着了,连忙抬手半转了身放下帘子。厨间灶炉下炭火哔剥有声,听着又快要灭了。宝林心里头赌气,急着拿火钳去拨火,不想才抬了脚,却是鞋底子蹭到门槛子上,险些一个趔趄。慌忙双手抓着门框抱着,贴服着身子。竹帘子哗啦啦一动,又缠着了头发,简直要气死人。且咬了牙,斜着身子将发簪子取下了,将卷进帘子里的发丝挑出来。
自炉台子上取火钳子,往炭里拨弄了几下,看着也没有几块了,心里头又急起来,不由一跺脚骂道:“这儿是谁看着的,真该生瘟的,都说了房上着急要火呢!”话音未落,且听着门口有人笑嘻嘻地问:“宝丫头这是在骂谁呢?”
宝林听着声音就知道是后厨这边的管事儿禄生,平素里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勾着。宝林这么回过头来一看,就见那竹帘子一挑,进来个人。穿一身黑漆漆的布袍子,胳膊挡在脑袋顶上,湿了一片。宝林见果然是禄生,斜了眼睛啐了一口,将火钳子往炉台上一丢,跺脚说道:“看着灶子里还有几块炭呢,且没个人上心的。”
禄生嘿嘿笑着,一面将湿了的那一块袖子捏起来抖楞,一面往宝林身上靠,说道:“这都快入夏的日子,怎么宝丫头还这么贪凉,要么禄生给你热络热络?”宝林一扭身,将禄生推开些,瞥了他一眼道:“你且打住罢,后头偏房那位可是作着人死呢。”禄生知宝林说的是云老爷纳的那个秀玉,素日里见着那水户里出来的样子,就是一副招人撩魂的架子,下人里没少那她逗闷子。
听宝林这么一说,禄生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转,嘻嘻笑着,说道“刚才见你似乎才提着个六角空花的竹篾笼子过去,怎么这又催起火来,莫是如夫人'74'房里头空,害着冷呐?”宝林“呸”了一声,没好气的瞪了禄生一眼,照着他腿肚子就踢了一脚,骂道:“这又不是当着那泼妇的面,叫地什么‘如夫人’?”
禄生“哎呦”一声跑开,宝林倒也不追他,只恨恨地说:“快填些炭块子,我好把那手炉起了,那边跳着脚要呢。”禄生俯身捡了几块炭,用火钳子夹着,丢进灶底去,嘴上还闲不住的念叨:“哎,什么‘如夫人’,这不也只是叫顺口了嘛。她为着面子上光彩,里外都让人这样称呼,老爷不也惯着嘛。看样子,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