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物语浮华乱-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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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定了定神，踏进客厅。客厅内装潢是西洋风格，从长椅到桌子、钟表、装饰品一应俱全，家具均是进口的高档品。东方离通常会在这里招待别的客人或者进行商谈。恐怕是今天也有客人来了，完事后就把清月叫了过来吧。
然而事情却并非如此，客厅里还有另一个人。
那人坐在东方离对面的长椅上，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清月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却在看清他的脸孔后“啊”的叫了一声，身体不由得僵硬了。
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么？为什么还要来？！
“好久不见，清月。”大概是早已料到清月会有如此反应，男子并不是很惊讶的向清月打着招呼，而他那双凛冽并且带着激烈感情的细长双眼，紧紧盯着她。
男人大约三十上下，五官端正，薄薄的嘴唇给人冷酷无情的印象。从他身着的笔挺西装可以看出似乎是并不一般的人物。不过可惜他那长长的刘海将他的美貌隐于那阴影之下。
“认识的人？”看到身体僵住无法动弹的清月，嬴轩很担忧的望着她。
看到这场景，东方离叹了口气说道：“轩，我只是让你把清月叫来，你不用跟来啊。”
“但是好歹我也是负责人之一，‘阑珊阁’发生的事，我也有权利知道吧。”
“真是在理的说辞啊。”东方离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转过身重新面对长椅上的男子介绍到：“既然如此，请允许我来介绍，这是本店的代理人，嬴轩。”接着看向嬴轩说道：“这位是出口贸易界的新星，慕氏财团的董事长，慕天离先生。”
慕天离坐着轻轻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完全猜测不出在想什么。
“呃？慕氏？难道……”嬴轩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是的，正如你所推测的，慕先生是清月的亲戚，这次是为了清月赎身而来的。”东方离波澜不惊的说出这样的话语
“哎？！”
“什么，为清月赎身……？”嬴轩有些激动的高声问道。
而清月好像连失去血色的声音都能听见一般，脸刷的变得惨白。
与此同时，门外的女子们也喧哗了起来。
但是慕天离则无视这一切，冷冷的，盯着清月说道：“清月，正如你听到的那样。倔强也要有个限度，乖乖接受我总比在这种地方糟蹋自己的身体要好多了吧。”
“！”慕天离的出现让清月内心剧烈的动摇起来，担当听到他说出这话时，清月猛地头脑一热，怒视着慕天离恶狠狠地说道：“你居然还能够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来！”害她堕落到这烟花之地的人是谁？让她每晚不得不咬紧牙关接受男人的侵犯的人又是谁？让她甚至被喜欢的人所蔑视的人到底是谁？还不是这个男人的错！！
失去血色的嘴唇颤颤发抖，清月握紧拳头，力气大的骨节处都开始翻白。
虽然大脑传达着不要哭的命令，但眼窝却不听使唤地热了起来。
含泪的双目突然盯住了放在桌子上的短刀。做工奢华，镶金嵌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大有来头的珍品。
“那，那是家传的短刀……”清月指着短刀，再也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是啊，据说这是慕家代代相传的宝物呢。慕先生这次将这把刀抵做赎金的一部分。”东方离清冷的解释道。
“竟然说是赎金的一部分……哈哈……哈哈哈！”先前涌起的愤怒已经冲破理智，熊熊的怒火唤醒了过去的绝望和恐惧。不只是嘴唇和拳头，清月的全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抖。
“清月，你没事吧？”嬴轩有些担心的看着清月的脸，双手牢牢扶住她那纤细的双肩。
但是，即使想压抑心中汹涌的激动情绪，她也实在是太过悲伤：“要是你没有拿走的话，只要有那个的话……”不顾涌起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清月仍然死死盯着慕天离叫喊着：“只要有那把短刀的话，爹爹就不用破产自杀了！你个杀人犯！杀人犯！”
没错，她的父亲本来打算万一真的出事，就将这柄刀卖掉换钱渡过难关。但是这把刀却在需要的时候不见了，明明放在盒子中，却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了。知道这件事时，她的父亲是何等的绝望啊。结果，最终，父亲自杀了。
当她知道这刀是被慕天离拿走时，已经是她被逼着卖身于青楼的时候了。
听到这事，嬴轩和门外的女子们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你个杀人犯……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清月大声地责骂着。
但是，面对这样满腔恨意的激烈谴责，慕天离却不为所动。
拼命忍住的泪水，从清月苍白的脸颊上大颗大颗地滚落。一直拼命压抑的所有感情伴随着这热泪倾泻而出。愤怒和悲伤，绝望和恐惧，还有，对至今为止加诸自己痛苦的一切源泉的仇恨与憎恶，没错，只要有这把短刀的话，她就不会落到如此的田地了！
当清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自己何时冲过去拿过短刀，又冲出了门。
“清月，站住！谁来拦住她！”东方离在她身后怒不可遏的叫着，而清月已经推开惊恐的女子们，肆意的流着泪，在走廊里狂奔。
“谁都不要过来！”左手紧握着短刀，清月逃到了庭院中。
刚才还差点就愿与人敞开心扉的她，此时却处于深深的孤独之中。被走投无路的疯狂和难以言语的恐怖所侵蚀。
她已经厌倦了一切，她什么都不愿再去思考了……
伴随着长时间积累的眼泪夺眶而出，清月忘我的狂奔着。
当她跑到那一大片彼岸花前时，身后传来了她最为憎恶的声音：“等一下，清月！”
被厉声的叫喊镇住，清月不由的停下了脚步，被人追上的恐慌让她立刻转身大叫起来：“谁都不要靠近我！”
可是映入眼帘的只有慕天离一人……
看着神情讶异的清月，慕天离缓缓开口说道：“放心，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已经让其他人回避了。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这么说着，慕天离慢慢靠近清月。
“不，不要过来！”清月向后退着，满脸恨意。
而慕天离用略带悲哀的语气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往哪逃？这个庭院是封闭的，再怎么逃也没有用。”
事实摆在眼前，清月用仿佛被闭上绝路的猎物的目光，狠狠的瞪着慕天离。
可是慕天离不仅依旧毫无惧色，而且还稍稍露出温柔的表情，向清月伸出手来：“来，是好孩子的话，就把短刀给我，然后乖乖地接受赎身。”
清月拼命地摇头：“不，不要！”
“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别逞强，认清眼前的事实吧。除了我之外，你已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你也不想继续让你的母亲受苦了吧？”
“……什么……？”慕天离的话刺到了她的痛处。说道母亲，清月就变得十分软弱。
尽管一时语塞，但清月还是激烈的反驳道：“比起接受你这个杀父仇人的照顾，待在‘阑珊阁’要好得多！娘亲也一定能够理解的！”
此时，一直游刃有余的慕天离也不禁皱了下眉头，带着几分怒气说道：“不要逞强了！每日每夜，以后不知道多少年，都要被素不相识的男人玩弄身体，你敢断言你能忍受那份屈辱么？”
“啊！没错！无论多少年也好！和你相比的话，随便哪个客人都要好得多！”
“你！”慕天离端庄的容颜一下子僵住了，但是仅仅一瞬间，他又慢慢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庄重仪态，扬起薄唇，露出讽刺的微笑道：“看来还真是被你恨之入骨了呢。但比起在紧要关头背叛你的那个人，不觉得我要好上许多么？”
清月听到慕天离说出意料之外的话而僵住了。
“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和伪装成看起来很温柔的卑鄙男人相比，还是我……”
“难道你说的是浩天的事？为什么你会知道……”清月不由得慢慢摇了摇头，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提供浩天财力，让他连续三天都来的人是你……？！”
“嗯，就是我。还有，我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消失。当然，这也有他本人的意愿。这有什么问题么？”
看着慕天离说出他暗中操控尹浩天时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清月顿感怒火中烧：“你，你这家伙！”
“我怎么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世间的残酷和冷漠而已。你的前任恋人果然是个理想的人选。”一本正经的慕天离突然呵呵坏笑起来。
“原来都是你……哈哈……都是你……都是你！”清月猛的拔出短刀，将刀鞘丢掉，完全不理会接下来会如何，任凭憎恨的情感驱使，瞄准了慕天离的胸口冲了过去：“去死吧！”
“唔！”
噗嗤一声，锋利的短刀没入了那柔软的胸膛。
当耳边传来低声的呻吟，两手被微热的液体润湿的时候，清月才渐渐恢复了理智。下一刻，恐怖的预感令清月全身颤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映入她眼帘的是没入慕天离胸口的那把家传的短刀。
“啊……我到底……做了什么……”清月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吓坏了似的，呆呆站立在原地。
“……居然……”慕天离挤出痛苦的声音，将清月吓得全身一抖。
慕天离应该是没想到她会冲过来杀了他吧，是要说出怨恨诅咒的话吧……
然而，慕天离气若游丝地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没想到……叔叔会自杀……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应该早些将短刀还回去呢……”
“……不是你偷走的么……？”清月看着慕天离脸上的悔恨之色，不觉得呆住了。一直以为他因为当初被她的爹爹赶走而憎恨着她们家，所以想要报复。却没想到，事情似乎并非如此……
“……嗯……这是当初……叔叔塞给我让我离开的……让我离开你……”大概是无法支撑下去了，慕天离无力跪倒在刚刚种好的彼岸花边上。他望着那些优美而妖艳的赤红花朵，薄唇微启荡漾出点点无奈的笑意：“曼珠沙华……如果相安无事……那就是喜庆之花……而我会使其……变成死亡之花么……呵呵……真是讽刺的……命运啊……早知如此……就不将……这些花……挖来……送……你……了……”
说着，慕天离就如瘫倒在彼岸花上一般，仰面倒下。
“天离哥哥！”
慕天离用那双跟她相似的细长眼睛，仰望着慌忙跑过来的清月，淡淡抿嘴一笑道：“……被你杀死……也算是我的夙愿了……这样……我就不会……从你心中消失……了吧……和你所犯下的……罪孽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清月因为慕天离的执念和自己犯下的罪孽而大惊失色，激烈的颤抖着，哭泣着：“天离哥哥，请不要死啊！”
“你又唤我……天离哥哥了……呢……好怀念……那时……”说着说着，慕天离缓缓闭上了眼睛，任凭清月如何叫喊，也不再睁开。
带着令人崩溃的绝望，清月用沾满鲜血的双手，不断地摇晃着瘫软无力的慕天离的身躯。
“怎么这样……为什么这样！你是看着我走向地狱么？天离哥哥……不要啊……天离哥哥！啊啊啊啊！！！！！！”
悲怆的嘶喊在秋风中回响。慕天离的鲜血，以短刀为花心四散喷射，宛如大朵的彼岸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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