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为兽-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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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声的书房,只有灯花燃烧的轻微劈啪声,和偶尔的书页翻动。
斜眼瞥了裸男一眼,但见他坐得端正,都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翻书便没有别的动作。穿着暗紫色的宽袍,墨发垂散,低垂的眼睫在烛光的映照下晕出淡淡的影,倒是敛去了不少王霸之气。
夜很静,也很长,书房里只有我们两个,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理谁,他看他的书,我发我的呆。
更漏里的浮标慢慢指向四更。
一只飞蛾绕着挂在屋角的灯飞了良久。先是从左到右绕圈飞,再是从右到左绕圈飞,向着火光试探地接近,又被热浪迫得远离,然后再绕圈飞……重复以上步骤。也不知它是不是厌倦了,终于,它奋力振翅,在半空停留了几秒钟,似是蓄势待发,然后义无反顾地扑向火光的正中!
噗!一缕青烟。
呆头蛾子终于如愿把自己送上西天。
我惋惜地叹了口气。
然后寻找下一个解闷的目标……
目光再次落到裸男身上,只见他仍在看书,还时不时提笔写点什么,神色专注,似乎完全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眼巴巴等着。最开始我还刻意咳嗽两声以示提醒,但见他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仿若未闻,便作罢,只老实坐着,不再出声。
窗外浓厚的黑夜渐渐变得浅淡,隐隐发出青蓝色。刘拐子的铜锣当当当的连敲了五下。
五更天了……这裸男还要跟我磨到几时啊……
直到天大亮,鸟儿出来觅食的叽喳声响个不停,裸男才轻轻将书合上,站了起来。
我本来在闭目养神,却在听到声音的一刻,蓦然睁开眼睛。
但裸男已经站在我面前。
好快!这样便被人近身了……
“天亮了。”裸男说。
我抬头盯着他不说话。
“回去吧,很快要操练了,别误了时辰。”
我微微眯起眼睛,胸中郁积。让我干瞪眼等了一晚上,就这么让我回去?
裸男全然不顾我眼中的凶光,只是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眼漏壶,悠然道:“再不走恐怕你就没时间吃早饭了。”
我握了握拳头,咬牙忍住一口气,不停警告自己,这里生活很好三餐顿顿有肉,可别一时冲动得罪了长期饭票。于是跳下椅子,一声不响地向门外走去。
“今天忙完了再来山顶的操练场找我。”临出门前,裸男在后面说。
我停下步子,回头看他,“有什么事,现在不能说?”
裸男笑着摇头,“早点来,别让我等得太久。”
于是,是在报复么……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忍不住微笑。
以前连着三天不睡觉也是有过的,这可是最基本的蹲点训练呢。
所以,当我“忙完”来到山顶操练场找裸男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熬通宵的准备。
裸男正在练射箭,山顶的劲风将他的黑袍吹动得猎猎作响。听见我来了他甚至都没回下头,仍专注地瞄准着箭靶,只是勾着嘴角笑道:“昨天你让我等了三个时辰,我便也让你等三个时辰。”他手中的弓被他拉得很满,但手臂却端得很稳,“想不到今日竟还敢迟到一个时辰,性子还真倔!”
嗖!箭矢离弦而去,在风势如此大的情况下,依然能正中把心!
我默默站在一旁不接话,只是在看向裸男手中的弓箭时,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恐惧。
“但是,”裸男转身看向我,漆黑如夜的眼睛向我淡淡望过来,“昨天你是让我坐着等了三个时辰,我便也让你坐着等,今天你却让我边射箭边等了一个时辰,那么……”
我的手心里已满是汗,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盯着裸男。
他不会这么恶毒的他不会这么恶毒的……
还抱以最后一丝希望。
裸男挑挑眉,然后把手中的长弓递给我,很温和:“那么,十七就先射一个时辰的箭吧!”
啪,最后一丝希望,断了。
这……这无耻的狠毒的卑鄙的龌龊的裸男……
女匪十七,刀剑擒拿样样精通,唯惧怕拉弓射箭,卧龙山人人皆知!
长弓在手,我凝神盯住前方的箭靶,取出一支箭搭上。弓满弦绷,而我的手却一直在发抖。
不知为什么,我从小就一直惧怕发散性的射线,惧怕那破空而去的流光,箭如此,子弹如此,激光更甚。虽然曾用短剑,用匕首刺穿过无数人的喉咙、心脏,但只要一想到那种划破长空的锋芒,穿越遥远的距离直击某人要害,夺取鲜活的生命,在久久的对视中看着对方轰然倒地,我就会痛苦不堪。
那种场景是我所忍受不了的。
因此上辈子做杀手的时候总是害怕开枪,因此我才会在最后一次枪击暗杀中失手,然后被人干掉。
夕阳西下,映红天边的薄云,淡淡金光将一个个箭靶的影子长长地托在地上,就像一个个站立的活人。我嘴唇发抖,额心冒汗,几次欲放箭,却终究没有出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熟悉的幻像:
一片绝望的惨白,带着死亡与毁灭的气息,刺目的强光中花瓣飘零,零落的花香被血的甜腻淹没,面前的人一一倒下,唯留一双震惊的眼睛,我惶恐地退后,回首间,依稀见到一角飘逸的白袍……
那时在基地里,每次射击之前都会看到这种幻像。
……
九岁那年,我被陌生的女人用糖果骗到了一座小岛,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要在这里经历怎样的生活。只是在蔚蓝的大海边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年,海风吹乱了他黑色的发,遮住深邃的眼,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摇头。他想了想,摸摸我的脸,“那以后就叫你十七吧。
我那一批被带上小岛的孩子一共有十七个,最后只有我一人活着离开。
加入卧龙山那一日,裸男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脑中闪过男人常常轻唤的“小白”,心里突然有一点点难过,遂回答:
“白十七。我叫白十七。”
……
“十七!醒醒!”有人摇动我的肩膀,可我的眼睛仍空洞地睁大着。
……
深邃的黑眸,永远压抑着不为人知的哀伤,大海一般波澜壮阔的情绪被小心隐藏,带着苦涩的味道。
那是……教官的眼睛……
教官……
教官……
……
嘭!下巴被狠狠揍了一下,幻象消失。
身体受到攻击,我的手在大脑发出命令之前便条件反射地狠狠挥了出去,回揍在裸男的脸上!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裸男压倒在地上,刚刚一拳打得有点狠,裸男被打得微微侧过脸去,皱了皱眉,抬手轻轻擦过嘴角的血丝。
见血了!难道是……牙被打掉了?
肉吃多了果然力量大增么?
我有些心虚地偷偷瞥了眼裸男,见他慢慢转过头来对着我,狭长的眼睛放射出危险的精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整个人被笼罩在男人强势的气场下,我不太自在地小声道歉。
裸男不说话,只是将我的双手牢牢按在头两侧,面有怒色。
不过就是打了一下……至于这样生气么……
但是一想到此男的睚眦必报小肚鸡肠,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按着裸男的逻辑,努力辩解道:“大……大当家的,刚刚我不是故意打你的,而且,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我们也扯平了……不是么?”
裸男仍直直盯着我,面色更加难看。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却突然开口:
“教官是谁?”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教官?
“教官是谁!”裸男又问一遍,抓住我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神情冷峻,目光幽深。
手腕剧痛,我却死死忍住不吭声。心中却在想,莫非是刚刚晕倒后又喊了教官?
“嗯?”裸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我的大脑随着他这样一个简单却又充满威严的单音节疑问词而瞬间停止了运转。
我呆呆地看向他的眼睛,如暗夜中的大海,波涛汹涌惊涛拍岸,却都掩藏在沉寂的漆黑中。此刻他身上瞬间爆发出的气势让我不禁退缩,折服,畏惧,就像初次见他时那样,有如高高在上的王者,不容违逆,不容抗拒……
“教官……他是我师父。”
“师父?”
“嗯,我这身手就是他传授的!”只能这样解释了,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面对裸男,我竟连半字假话都说不出来。
“师父?说谎!”
“是真的,不然我哪学来的功夫?”
“这不可能。”裸男语气坚定,“你以前只是一……”
他话说到一半便突然停住,又仔细地看了我一会儿,才缓缓问道:“那你师父现在在哪?”
“他死了。”
裸男沉默了一会儿,便将我放开,站起身。
“罢了,继续射箭吧,还有半个时辰。”
“还……还要练?”
一个凉凉的“我不想说第二遍”的眼神飘过来。
我只能重新站起身,搭箭弯弓。
但是这一次,站在身后的裸男却伸手覆住我的双耳,冰凉的手心给我带来一丝清醒,幻觉渐渐消失,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上:
“想成为山匪一定要学会射箭,这样才可以活下去。”他将我整个人收在怀中,托住我的手将弓稳稳举起,我可以感受到他在耳畔的气息。
“什么都不要想,这世上唯有你自己。”他另一只手也覆在我手上,引导着我缓缓拉弓。
“射箭并不是为了杀人,不是为了毁灭,而是守护自己,守护所爱。它神圣纯洁,是战士们的图腾,不会沾染丝毫血腥。”
紧绷的弓弦,紧绷的神经。猛然间放手,利箭飞出,划破寂静的山谷,刺穿了把心,唯留下箭矢心惊胆寒的颤音。
……
“想成为杀手一定要学会用枪……如果你想活下去。”
“开枪并不是为了杀人,不是为了毁灭,而是守护自己,守护所爱。”
“子弹是圣洁的,是我们的图腾,我们的魂,不沾染丝毫血腥。”
……
我蓦地转过头去看他,恍惚中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见他迎风而立,凝望天边,扬眉一笑间尽是俯仰乾坤的自信。
他似乎感觉到我在看他,也收了目光回看我,久久地彼此凝视。
风吹散了寂静,夕阳西下,染红了他半边的面颊,浓密的睫毛也在红光中轻微浮动,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我长得很像你的教官吗?”他突然问。
我心中一惊,急忙收回目光。
裸男冷冷地推开我,转过身去,挺拔的背影一点点融入万丈金光,遥不可及。
“不要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他的语气极度冷淡,撇下我一个人向前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也……不要那样看别的男人。”
日落无声,留给世界一片冷淡的夜,我低头看看手中的长弓,孤零零的,染上无边的寂寥。
第十七章
当天晚上回去后,就有小土匪来给我带话,说大当家的让我明天直接去找江平,不用再去找他了。
我不禁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第二天很准时地跑去敲二当家的门。
“进。”江平一贯平板的声音自门后响起。
还没等我推门,便有人自屋内猛地把门拉开,世界霎时间被一个毛蓬蓬的大脑袋填满。
“十七妹子,你来啦!”燕老三大嗓门地狮吼道,满脸堆笑。
已经习惯了的我默默抽动了下鼻子,向三当家伸出手。
“就知道瞒不过十七妹子。”燕老三美滋滋地看了我一会儿,自怀中摸出一个脏兮兮的油布包,然后献宝一样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一只油光光的烧山鸡。“哎,这估计是今年吃的最后一只山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