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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暮染烟华-第27章

小说: 暮染烟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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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后,博叔和一众不愿离开敬国府的下人们也被挟持,而人群中间,江云宛看见了三个多月没见的江修和林氏!
心下大乱,她不禁向前几步,又被流火扯住,只能喊道:“爹,娘……”
江修瘦了许多,原先只是染霜的两鬓如今全白了,五十多的年纪如今望去却像是个花甲老翁,而自己一向优雅温婉的母亲林氏,双眼已经哭得红肿,此时关切地望着自己,但因被身后的羽林军挟持,无法动弹,只得沙哑地喊着她的名字。
江云宛忍不住颤抖,江婳真是欺人太甚,毕竟是她的亲人,她究竟有多蛇蝎心肠,心狠手辣,竟然对她的亲哥哥下此毒手。
一片凌乱间,丫鬟们哭泣声中,江修却定定地望着女儿,那双原本狡黠的眼眸里,此时全是安然。
江云宛一愣,难道说江修在告诉自己没有危险么?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从一片北梁军中走来的人,已经近在眼前。
那来人脚步沉稳,似乎又轻盈如风,显然是习武之人。盔甲上垂下的红缨舞出一片英姿飒爽,轻甲薄盔勾勒她曼妙的身姿,步步逼近时,江云宛才看到那张妖艳绝色的容颜——
眉如翠羽,一抹黛色含万千风流,冰肌莹彻,如姣花照水,国色天香。那风流蕴藉乃是百般难描其姿,缓步而来时蔽膝珊珊作响,暗香浮动,偏那身驰骋疆场的盔甲又描摹出无人能效仿的修挺如竹,芝兰玉树,反而将那魅惑的花颜月貌又衬得更加绝色无双。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身份,北梁国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梁帝的掌上明珠,十五岁镇国将军战死,她披缟素号令百万军马与秦湑大战,却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他袖手荆朔,传闻里美绝人寰,艳倾四国的云霓公主。
原来是这般娇媚之貌,英挺之姿。
江云宛微怔,恍惚间,明白了一切……
秦湑赶赴北疆只是个阴谋,北梁精锐此时全在灏京,而北疆只留几万兵力,为的只是拖住赤锋军南下,而江婳手里打败玉锵侯的那枚棋子,就是她自己!
心下一凉,如冰水漫溢开丝丝冷意,她江婳让自己嫁给颜怀,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看秦湑有多在意自己,会不会为她及时赶来,如今江婳得到了验证,她江云宛一定会被她捏在手里,走出下一步棋,那就是拿她的命威胁秦湑交出兵权。
而北梁,北梁为什么会和江婳联手?
江云宛深深呼吸,而脖颈间那把寒刀抵得好痛,让她几乎窒息。

云霓那双蛊媚的眸子微敛,薄唇勾出一个冷笑。
身为梁国公主,她等了整整两年,她为玉锵侯拱手让出荆朔,却未尝得到他的一次回眸。
而眼前这个女子,居然穿着他的衣服,刚刚在府门前,秦湑居然对她淡淡一笑,温柔道别!
她如何不恨?
云霓心痛难忍,绞着心脏的痛意还燃着无法熄灭的妒火,此时恨不得手刃了这位大燕右相。
她哪里比自己美貌,还大了他整整六岁,云霓紧攥的手,用力地青筋交错……

“公主,还没嫁出去么?你们梁国没有男人了么,非得缠着秦湑。”江云宛冷笑道,薄唇荡开一丝不屑。
云霓闻言,登时火冒三丈。
可细细看去——
江云宛虽然身处险境,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那冷如霜雪的眼神,淡淡透出万千杀意,将周遭埋伏的梁兵映得有些黯淡无光。纤细的黛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笑含风流,清婉中透着俊逸,虽不是艳惊四座,但也从那如清莲芙蓉,兰薰桂馥的淡雅中散开令人倾倒的风情,淡雅又大度。
这便是让琢玉郎也倾心的人?
云霓浅笑,恐怕再过几日,只剩一具白骨了罢,一具白骨,谈何洒脱。

“江大人,我和贵国皇后娘娘订下条约,若扶她登上皇位,她必归还近年来玉锵侯攻下的我大梁城池,并且割让朔北九州,大燕退居黄河以南,我们永不兵刀相见,成为和睦友邻。”云霓字字缓慢,娓娓道来。
而在江云宛的耳中,宛如炸雷!
如此贼寇,篡夺皇位,为了一己私欲将半壁江山拱手让敌?
说什么和睦友邻?大燕退至黄河之南,何来后路,简直就是亡国之举。
“云霓,你也十七岁了罢,黄口小儿,满嘴胡沁,我大燕国土岂容你如此议论。”江云宛敛了笑意,她不笑的时候,连流火都有些惧怕。
十年暗卫生涯,他贴身保护江云宛,可她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真的很少见……
那双含笑飘逸的眼眸,此时简直就如淬了毒的剑尖三寸,逼得久经沙场的云霓公主也后撤了几步。

“今日我来贵府,是来送你上路的,江云宛,你根本没有选择,吃了皇后备下的药,你就负责等死就好,四十九天之内秦湑一定会从北疆撤军,为的就是救你一条烂命!所以,大燕的半壁江山全是你丢的!”云霓咬牙骂道,那花颜月貌愈发显出几分蛇蝎美人的意味。
果然,用毒么?还真是没新意。
江云宛冷冷哂笑道:“我江云宛还怕你不成,且看你这毒药有何能耐,我若不怕死,奈何你以死要挟?”
云霓恼羞成怒,一挥纤手,江云宛身后的流火立刻拿出了一颗黑漆漆的药丸。
“这枚七七断魂,想必你也听过它的名头罢,世上只有三枚,第一枚了结了周朝第一祸国妖妇,第二枚在前朝宦官作乱时毒死了当朝皇帝,如此剧毒喂给你,还真是有些浪费。”云霓冷笑,似有一阵冷风从她唇边忽地吹起般,令江云宛脊梁骨发寒。
七七断魂?江云宛一惊。
世上,最恶毒的毒药,无解。
被毒之人必会忍受七七四十九天的断肠之痛,五脏六肺尽数被药力绞出剧烈疼痛,而它含一味护心的药,永远吊着一口气,不会让中毒者活活疼死,忍受完四十九天的剧痛之后,才会呕血而亡。
此药更无情之处,在于无论中毒者如何自杀,都不会成功,哪怕肢体四分五裂,意识永远清晰,必须忍受四十九天的剧痛折磨。
这七七断魂传闻来自太虚岛,太虚岛主喜欢制毒,被称作毒君,他手里的毒药全都无解,都带着令人匪夷所思的毒发症状。
据说,七七断魂毒甚烈,中毒者死后全身都会摊作黑红色血泊,而坟茔数里之内,必会寸草不生,鸟兽沾地便会立刻死亡,那弥漫出的毒气可以让方圆百里的人都闻到……
“太狠了罢!”江云宛瞪眼,她生来就是个怕痛的,怎么忍受四十九天。

但细细想过,她一人之命,和大燕半壁江山,孰轻孰重?

当然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啊!
果然,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可人就是因为能幸福地活着才出生不是么?
眼看着那毒就要被塞进嘴里,怎么办?
两眼一闭,江云宛一口咬上流火的手,用尽全力!
云霓一惊,没想到这儒雅俊逸的右相大人居然使出这么卑劣的伎俩,太幼稚了罢。
那颗七七断魂骨碌碌地滚到流火脚边,而江云宛脚一软,匍匐在地,痛哭不止……

“你这狠毒的女人!你搞死我就算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吃了这药,那周围的花花草草啊,小虫小鸟啊都会死翘翘么?真是没有爱心……呜……爹,娘,宛儿不孝,您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便要先去一步了!”江云宛哭得雨带梨花,肝肠寸断,简直像是已经把毒药吃了下去一样悲痛欲绝。
“快,把断魂给我塞进去,这毒药全天下也就只有这一枚了!”云霓怒斥道。
云霓一声喝斥,那边被挟持的敬国府下人们已经炸开了锅,纷纷哭喊着,而江修之妻已经被吓得晕厥了过去。
流火身手极快,从脚边拿起那颗断魂毒,紧紧扯着江云宛的衣领,将断魂直接塞到她的嘴里……

“咳咳咳……”江云宛还没来得及挣扎,那颗微微苦涩还带着些辛辣的毒药,已经沿着喉咙滑进了胃里!
顿时,胃里翻涌起一股绞痛,她刚刚只逃过一时半刻,最终还是逃不过四十九天之后一命呜呼啊,化作一滩黑血这种死法实在是太丑了。
痛意剧烈至极,乃是她从未忍受过的,顿时她眼前一片黑影重重,而五脏六腑像是被一把剪刀绞烂一样,血水从喉咙里滚上来,她匍匐在地,吐出一滩鲜血。
那血的颜色极其诡异,乃是令人炫目的鲜红色,触目惊心地在她的唇边盛开出红莲一般的赤红。
云霓淡淡一笑,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秦湑喜欢的女子,一定是这种下场!
如今江云宛已死,秦湑却不知道她吃了断魂,皇后拿江云宛威胁他撤军之后,秦湑就是自己的了。
云霓下令收兵之后,在踏出敬国府门之前,又回头去看了江云宛最后一眼。
那因为剧痛不堪折磨的人已经在地上打起滚来,毫无风度,哀嚎声简直犹如鬼哭。

敬国府门外重兵把守,而府内的下人们刚刚获得自由,便奔过去将江云宛抱回了她的卧房。
夜,死寂又无情,黑暗中无数肮脏的阴谋犹如一张蛛网,暗中集结着江婳的势力,一点点将敬国府的所有人,统统拉进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奇冤难雪,烈火染血,地狱阎罗夜

夜深人静处,一灯如豆,昏黄摇曳,漫溢开金色的薄光。
撒花蹙金帐内,江云宛咬着牙,冷汗涔涔,早已换了两身深衣,却因为剧烈的痛意而翻滚,汗水早就湿透了被褥。
霜儿一遍一遍给她擦身,哭道:“大人,痛极了你就叫出声罢,如今这般难忍的模样,叫人看了很着急。”
一旁的几个丫鬟也早就哭得雨带梨花,更有甚者绞着帕子,连唇角都咬破了。
“去叫……我爹来……”江云宛煞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痛楚,却强忍着,连牙缝里的嘶嘶声都自己给咽了下去。

“都下去罢……”她阖上眼。
霜儿为她盖上被子,便簇拥着下人们出了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江云宛一个激灵,骨碌碌地滚起身,寻摸着鞋子。
“老头儿,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也太狠了罢!”江云宛怒道,坐在太师椅上咕嘟嘟地灌茶水,刚刚演了那么久,她演得都快累死了。
虽然流火喂给她的毒也确实很痛,但也算可以忍受,加上她自己纯熟的演技,云霓也看不出破绽。
其实流火喂她毒药之前,在她的后背写了一个“间”字,她心下顿悟,原来流火表面上是江修派给她的暗卫,又暗中投靠了皇后,但他其实是江修十年前埋在皇后身边的间谍,说到底是自己人。
于是她吞了流火喂给她的毒,方才吃了解药,而真正的七七断魂,此时好端端地藏在她的袖子里。
其实她早就明白,当时那般紧迫的场面,江修安然的眼神,明明就在告诉自己,没有危险。

江云宛端着茶盏,见江修坐在她的身侧,狡猾一笑:“老爹,想出计策了没?”
江修捋了捋胡子,气呼呼道:“傻丫头,你爹我这般聪明,难道会被自己的妹妹整死嘛。”
“你个老狐狸,快点告诉我江婳究竟为何做这些丧尽天良的坏事,她如果只是要篡位的话,没必要把我活活毒死罢?”江云宛咂了咂嘴,气愤道。

暗云中,狼牙月破云而出,染了些妖异的黯淡赤红,隐隐将敬国府的各个角落,都抹上一丝诡谲之色。
江修飘忽的声音,幽幽一叹:“你只道江婳她假借文王余孽的名头兴风作浪,却不知那些云鹰图腾,其实都是真的……”
江云宛一惊,手中的花茶洒出来些,瞪眼道:“你的意思是,江婳是文王余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三十年前文王旧案报仇么?”
江太傅的眼眸顿时浑浊了些。
江云宛从未见过自己的狡猾老爹有过这种表情,他整日笑呵呵的,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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