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月-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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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茂圈着献之喘气道:“子敬,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献之拂开阿茂脸前的碎发,柔声道:“我希望有个阿姊一般的女孩儿,像阿姊小时候一般珠圆玉润、伶俐可爱的。”
阿茂有些诧异:“你不想要男孩吗?”
献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傻阿姊,咱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想生多少个都是可以的。”
阿茂伏在献之肩上,一时觉得人生仿佛是幻境,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幸福,幸福得自己几乎要融化掉似的。
争吵
继枋头之败后,北边战事又持续了一年,在寿春告捷之后终于也算小小的扳回一城,桓温擒获了叛臣袁真之子袁谨,将其押往建康,斩之。
太和年间浩浩荡荡的北伐总算告一段落。
冬月里阿茂生了一个足月的女婴,白白胖胖,一双清澈的杏眼又圆又大,献之宠爱到不行,自愿匍匐在地给女儿当马骑,去哪儿都要把女儿扛在肩上,被徽之看到,冷冷的讽刺了一番:“不就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吗?犯得着的了失心疯似的吗?”
气得献之半个月不理会他,徽之真真碰了一鼻子灰。
阿茂听说郗超回了建康,心里十分思念,一直缠着献之想要去建康看看兄长,献之只是一直拖着,说是孩子还小,阿茂身体也很弱,再等一段时间才好。
一日阿茂又提起了这事,献之突然生气了:“他是你哪门子的兄长?我记得你父亲只生了你和阿嗣两个吧,整天挂在嘴里你累不累?”
阿茂不由一愣,自成亲以来,献之对她真真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天这般还是第一回。
她颇有些委屈,道:“我自小养在伯父家里,长大了又多处承蒙阿兄照应,怎么样,忘恩负义的事情是做不得的啊。”
献之也觉得自己言语方面有些过了,看到阿茂伤心的样子,心立马就软了下来,好言好语的相劝:“是我话说重了,但是有些话我想还是同你说白了才好,你成日里养在庭院之中,不离保妇之手,哪里知道这外面天日,你阿兄如今……嗐,他如今做的事情真是深为士林唾弃……所以,我们王家暂时不愿再与你阿兄有任何的牵扯,加上又是亲眷,越发的要避嫌才是!”
献之一席话砸下来,阿茂整个人呆呆的,嘴唇张了张又合上:“你说什么?”她小时候也听说过哪家本来富贵滔天却因为莫名其妙的谋反罪名而全家被诛杀一空的事情,想起阿兄被人说成这么样,她一颗心只当是他被人冤枉了,更是为郗超担起心来,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用自己仅仅知道的一点消息拼凑出一句话来:“子敬,子敬,我阿兄是不是遭难了啊?是不是桓大司马打仗败了,朝廷要收拾他们了?是不是会像殷中军那般被贬为庶人?是不是……”
阿茂拽着献之的袖子,一脸的焦虑,献之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你自小跟着你阿兄,自然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他那样的人怎么会遭这样的罪?你若是担心他遭罪的话,大可以放心,他如今比谁怕是都要过得好些。”说完拍拍阿茂的头:“好了,别想了,我知道你心慈。先别说这个了,你说,我们要不要……”
阿茂却猛然拍开了献之的手,冷冷道:“你终是嫌弃我们郗家的吧,那你当初何必上赶着要娶我?我们郗家上不得台面,我阿兄给你丢人,可谁叫我生下来便是郗家人呢?在我心中,我阿公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人,你阿爹当年还不是东床坦腹姿态做尽才娶到我阿姑的吗?你不是和我一般留着郗家人的血吗?我阿兄有什么不好?他在我心中是天下第一等的好男儿。”阿茂一只手指着献之道:“你生来便富贵,不愁生计,你这样的人哪里会明白我阿兄的苦楚?你们王家是谁都比不上的显贵人家,可是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一串串掉下来。她素来不会和人争辩,平日里在家教训阿嗣的时候嘴挺利,但是一受气,就光顾着哭,本来可以说出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献之听得阿茂说自己比不上郗超,心里刀子挖一般的疼痛,冷冷回道:“好个郗家大小姐,平日里在我面前一味的装痴做傻,心里比谁都算计,你们郗家千方百计把你塞进了我们王家,倒是叫你来瞧不起我们的,好啊你的,若论好家声,谁比得上你们郗家呢,你的好阿兄旁的不行,爬床的本事一等一的好,桓家的,官家的,只要有好处,他比谁腿都快……”
献之话未说完,阿茂气不过,就要拿掌扇他:“你,你胡说……”献之气咻咻的抓住她的手腕:“你打我?你倒是舍得啊,为了你那个好阿兄,竟然要打我……以前道你是单纯,不懂这床笫之间的事情,如今你也嫁了人了,回想你在你阿兄府上过的日子,你难道不觉得你嫂子可怜,你阿兄古怪吗……”语毕,甩开阿茂的手,转身离去。
阿茂怔怔发了会子呆,伤心不已,哭倒在胡榻上。
刘氏正抱着午觉起床的玉润进屋,见到献之气呼呼的一阵风似的去了,阿茂倚在榻上只是哭,一时只觉得大事不妙,将玉润放在一侧乳母怀里,跑过去抱住阿茂道:“我的女君啊,这是出了什么事?你和姑爷成亲以来,脸都没红过,这是怎么了?你就是太犟了,有什么事服个软不就好了吗?”
阿茂本就伤心,刘氏这样温温软软的哄着,越发的哭开了:“阿嬷,他怎么这么伤人……他怎么能这么伤人……他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啊……”她难受,献之刚刚那样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到她了,仿佛这个极爱她的人一转脸便可以忘记他们所有美好的记忆;她更害怕,她希望献之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诋毁阿兄的,可是她知道,献之从来都不是个喜欢道人是非的人,她想起过去在阿兄府上见到的种种,以及中秋宴上田、孟二美人闪烁的言辞,庾皇后眼中的鄙夷与恨意……
这未必不是真的。
阿茂伏在刘氏肩上放声哭了起来,她知道献之一定会回心转意,可是她想起自己孱弱的阿兄,想起记忆中他瘦瘦的却要一直挺立的肩膀,她一颗心真的都要碎了。
秋日里庭中一直落叶,黄昏里阿茂怀中抱着玉润正在喂奶,玉润无比专注的吸着阿娘的乳,小巧的鼻子一皱一皱的,虽然玉润还那么小,她那高高的鼻梁,长而浓密的睫毛无一不像那个人,阿茂不禁发起呆来。
直到玉润的咳嗽声惊醒了她,阿茂低头一看,孩子分明是呛到了,连忙将玉润直抱起来,将她小小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上,一下一下的抚着她嫩嫩的脊背帮助她顺气,嘴里轻轻唱着歌谣,玉润生来便乖巧,不喜哭闹,不一会儿便依着阿茂的肩头睡着了。
献之站在庭前看了好一会儿,犹豫了再犹豫,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你休息一下罢,孩子给我抱抱罢。”
阿茂看到献之走到面前,一颗心忍不住突突跳动起来,嘴里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你还来做什么,我们郗家人下作的很,你进这屋来仔细站脏了你的脚。”一转身,只是背过去不理睬献之。
献之叹气,小声说道:“你怎么火气这么大,白日里不是还要用掌掴我吗?我就是再尊贵,在你面前可什么都不是,你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只是小心些才好,莫要把女儿吵醒才是。”
阿茂撇嘴:“就你疼女儿,我便是成日打你骂你的母大虫了,你也是太大意了,巴巴的让这么一只母大虫爬上了你的床,糟蹋了你这绝世公子的体面。”
献之见阿茂这神色,知道她已不再和自己执气,伸手从后面搂住了阿茂的腰,贴着她的耳朵道:“好阿姊,不要生气了,是我上赶着爬上了你的床,可是你却爬进了我的心啊……”
阿茂羞得脸绯红,假装不理睬他,大声唤道:“阿嬷阿嬷。”
献之却涎着脸不愿放开她。
刘氏也是极有眼色的人,进来看到这阵仗,只当看不见,笑嘻嘻道:“孩子睡着了?我抱过去了,姑爷小姐也早些歇着吧。”
阿茂将孩子递给刘氏就往外走。
献之立马尾随。
阿茂拿眼瞪他:“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要休息了。”
献之眼中含笑:“这屋是你一个人的吗?我就不能宿吗?”
阿茂嘟着嘴急急走进厢房,回身就要关门,却被献之伸进一只手来。
“你快让开,不然我得夹疼你了。”
“你夹吧,我不怕疼。”
“无赖。”阿茂索性门都不关了。转身就走到屏风后面。
献之迎上去将她紧紧抱住:“你快别这么对我,我心都揪着疼呢。”
阿茂侧头不语,困在献之胸前的两只手直打颤。
献之见她微低着头,尖尖的下颚越发显得小小的一个,发髻也有些乱了,丝丝缕缕的落在脸畔,一双杏眼微微低垂着,说不出的惹人怜爱,他心上一动,幽幽道:“为了照顾孩子,我们好久没有亲热了罢!嗯?”
语毕,就将阿茂打横抱起来,绕过屏风,一只手挑开纱帐,将阿茂放了进去。
献之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的运作着,阿茂一层层绯色的衣裙被掀开,犹若一朵嫣红的花儿慢慢绽放。献之笑了笑,轻轻吻阿茂的脸,劲瘦的身子压了下去。
阿茂只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热,自己仿若一直小舟浮游在波浪之中,不住翻滚,想要去到一个地方,却又说不清楚,只能任由那炙热的风吹打,在欲海中翻滚再翻滚,她觉得自己简直就要承受不住了,忍不住呻吟出声,献之的长发散落下来一下一下擦着她的脸颊肩膀,一滴滴的汗水落在她的额上眼睛里,恍惚了她的视线。
“你说,我好不好?”朦胧中传来献之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勾起她心中莫名的情绪。
阿茂只能点头,眉头却是蹙着的,仿佛及其痛苦。
献之翻身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身上,波浪仍在继续,阿茂一只手抓住床沿,头高高扬起,汗水沿着脖颈留下来,她紧紧咬着唇,尽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一声低低喊叫,一切似乎结束了,献之伸手掏出枕下的白绢细细擦拭清理着阿茂与自己。
阿茂面上依旧泛着红潮,只是呆呆的看着献之,几乎不能动弹。献之低低笑出声,几缕黑发黏在他汗透的脸上,他牵过一旁的被衾将阿茂和自己裹住,轻轻道:“你看,这世上再也无人像我们这般亲密,所以,我便是你的天你的地,知道了吗?”除却我这里,你便没有别的归宿了。你的心里只能装下我,满满装下的,便是一个我。
阿茂恍惚听到献之在自己耳畔说的话,但她太困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暗夜
司马道福这几日一直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终日里只是心烦意乱的。
桓冲从寿春回来一个月后就回到了江州,三月后又回来,回来也有两个多月了,眼看着园子里的芍药牡丹荷花依次开过,房中插瓶的花儿换做大朵大朵的彩菊了,他依然都没有来见过她一次。
这漫长的时日里,她只是在他回来时,在校场上见过他身着重甲魁梧高壮的样子,在家宴上看见他穿着一身墨色缂丝衣裳,衬得他两鬓上的斑白越发的明显。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仿佛在慢慢变老,而自己却好像一个绢制的假人一般无甚变化。
司马道福觉得平日里的生活越来越无聊,她甚至爱上了打骂侍女,她希望那侍女哭声可以更大一点,这样的话,说不定可以把桓府里一等一的贤人丰城公给招进来。
她无数次在镜子里打量云翳花翳的神色,她希望他们能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夫人,要不要去别苑去赏赏花或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