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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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民们显然有人指挥,甚至还不知从何处弄了一个圆柱形的巨木,在极富节奏感的一下下冲撞着。城内的守军已经有些脚软,甚至有人开始迟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趁着这个乱劲儿进城强些东西来,而不是在这里虚耗。
“小娘子,您看……”岳山开始着急,但声音仍旧能够保持一个军人应有的平静。
谢道韫沉吟了一下,而后迅速走到城头,运足了丹田中的真气,向下喊道:“给位乡亲父老,请听我谢道韫一言”
这声音来的突兀,且来势汹汹,竟真使得城内城外整个场面为之一顿。
不待众人完全回过神来,谢道韫便接着朗声道:“乡亲们,有人说会稽官仓已经无粮了。我谢道韫如今在这里说一句实话,会稽官仓的确已经没有粮食了……”
初听谢道韫高声喊话,岳山还以为她是要安稳民心。可是未曾想谢道韫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这哪里是要是民心安稳,分明只能是民心更为动荡,攻击之心更强啊
果然,这句话刚刚说完,下面的乱民,包括守城官军就已经大哗出声,一时间心思各异。
不等他们说出话来,谢道韫继续高声道:“但我谢道韫也可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要送到会稽城的粮食,已经在征西大将军的押运途中,只要我们再耐心等上三天,这场饥荒自然可以安全度过。”
城内城外开始响起议论的声音,谢道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夜色中的身影显得从容不迫。她耐心的等待着下面人的议论,隐隐约约从中听到有人正在议论“谢道韫”三个字所代表的内容,或是说起了自己的那些“光辉事迹”。
“谢道韫?哪个谢道韫?”乱民中有人纳罕的问道。
“废话这全天下能有几个谢道韫?当然是陈郡谢氏的那位小娘子,诗才无双的那位。”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谢家小娘子最为出名的是芝兰玉树四个字。”
“一看就知道你们都是土老帽人家谢家小娘子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她武功天下无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那才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听着下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话语,谢道韫仿若未闻,她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场面上局势的变化,心中有些微微的不安。
桓温押运粮食的事情,并不是她完全虚构而出的。事实上,因为司马昱的多疑,他一直都没有让桓温离开会稽城太远。而今日上午,他更是派了人去知会桓温协同粮帮运粮。如今,桓温正与粮帮众人会和到了一处,而粮食也正向着会稽城运送而来。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却是因为梅三郎主动告知的。
“桓温如今在何处,我说与你听。只望你动作快些,若是慢了,这会稽便要遭殃,你谢家便会遭殃,你弟弟,可能也会遭殃的。”
这是梅三郎轻言轻语的威胁。
“若是谢家小娘子说的是真的,那没有粮食这三日,我们又该如何熬过去?”下面人群的骚动渐渐变小,这时便有人高喊着,向谢道韫提出了问题。
听到这句话,谢道韫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些难民还知道跟自己问话、讲道理,那就说明他们的理智还没有全消,被说服的可能便又大了几分。
微微笑了笑,谢道韫回答道:“虽然官仓无粮,但我谢府还有粮,城内各个士族富户还有粮。我谢道韫愿意保证,只要大家不再闹事,我谢道韫便前去为大家筹粮,必让大家度过这三天”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鲁班门前的班门弄斧
影子鞠躬感谢萧峰8筒子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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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熙熙,皆为利趋。
纵观千年兴衰,人与人之间的争执,多逃不过一个利字。有利则众人趋之若鹜,无利则恻立冷眼旁观。而街头争吵与逐鹿天下的区别,也不过在于利大利小而已。
苛政猛于虎,比苛政更为骇人的,便是饥荒。在苛政之下的人民还有可能苟延残喘生存的下去,但人类的天灾人祸合力引发的饥荒面前,似乎只能等待着呜呼哀哉的命运。
若是从了这个命数,那倒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可惜人性中总有那么一丝不耽于接受死亡的挣扎,以至于某某末年,农民起义之事延绵不止,贯彻始终。
在这样年代,活着,总是一件很卑微却又很艰辛的事。
谢道韫与城下乱民的谈判进行的还算顺利,毕竟她在民众中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名望,再加上会稽城门未关闭之前,这些乱民中也有很多人曾经在谢道韫的手中领过粥。拿人家的手短,他们也总要给谢道韫一个面子的。
再说陈郡谢氏是何等人物,有这样的大族中人来作保,他们倒也相信了八九分的。毕竟士族最看重的就是颜面二字,后世武则天杀王皇后时,出身大族的王皇后尚能平淡赴死,更何况只是几日的米粮,总要比拿出性命容易的多。
来来回回的几轮问答下来,城下乱民以及守城官军的忧心都渐渐平淡下来。原本充斥在场间的紧张气氛愈显松弛,人们也渐渐接受了谢道韫的说法,正商量着是不是就此退回去,继续等待。
但有些人却别人心思,有些不安的高声问道:“小娘子,不是我们不相信您。可是我们如今已经做了与官军冲突之事,若是朝廷追究下来,我们岂不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一言既出,众人应和。大家都明白,今夜所做之事,是掉脑袋的事情,但那也都是逼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如今虽然有一条活路向着自己招手,可也总要在道路旁小心翼翼的窥视一番,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
“你们放心,今夜的事情,自然可以当做是没有发生过的。”谢道韫微微一笑,又冲着身旁的岳山道:“岳统领,你说是么?”
“没错”岳山这时也上前一步,高声向着城下道:“我岳山在此立誓,如果城下百姓就此远离城墙,不再想办法进城,我便可以当做今夜的事情没有发生,绝不上报若违此誓,让我岳山不得好死”
岳山虽然不会什么内功,但他军人出身,声音也是洪亮辽阔,竟与谢道韫不相上下。而且他这番话说得清楚明白,又阻了乱民再次作乱的可能,谢道韫不由得赞许的点了点头。
城下众人听得如此好事,心中已然意动,有了些就此散去的心思。但就在这时,却又有人道:“小娘子,您说的话我们自然相信。这位统领大人的话,我们看在您的面子上,姑且也就相信了。可问题是,如今已经有百姓死在了这些官兵的刀下,这笔血债又该如何算?”
一听这话,方才面上还有些放松之色的岳山却猛地冷冽了起来。他又向前踏出了一步,寒着脸就要说些什么。
可是话语还未出口,谢道韫就伸手止住。她运足了目力向下看去,想要看清方才说话的那个人。那人虽然面有土色,看上去风尘仆仆,但他并不像身旁难民那样的有气无力,也没有周围人那样的干瘪之色。谢道韫在心中冷笑,心想梅三郎啊梅三郎,你的人还真够执着。
微微笑了笑,谢道韫高声回应道:“你们的人死了,难道官军的人就没有受伤么?的确,今夜之事,本就是你们受人鼓动在先,虽然有罪,却也罪不至死。但官军之所以动手伤人,却也是尽着自己应有的职责,是为了保护会稽城内的百姓。今夜的事情不是江湖仇杀,又哪里来得什么血债之说?这位道上的兄弟,我见你这一身打扮模样,显然是刚刚混入灾民之中的吧。我谢道韫倒想当着百姓的面上问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煽动百姓与你一同叛乱是意欲何为?如今事情已经可以和平解决,你又在这里大肆鼓吹,又是意欲何为?”
几句话的功夫,谢道韫已经完全将刀枪调转过来,风头直指这位梅三郎的手下。却见那人身旁的众人已经用十分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甚至隐隐之间,带着几分零星的敌意。那人面色白了白,有些不知该如何脱身。
“小娘子,您太厉害了”岳山在一旁偷偷向着谢道韫竖了大拇指,低声赞叹着。
身为官军的统领,岳山虽然说不上是爱兵如子,但他也有着大多数军人的共性,互犊。手下做错了事情受罚是一件事,可若是让手下因为履行职责而受罚,那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想着今日受伤的同袍,他本想着硬着头皮与城下的乱民强硬一番。可谁曾想谢道韫却抢先开了口,而且一开口,就将对方逼迫到了如此境地。
岳山站在一旁,借着火光去看谢道韫在夜色中飒爽的英姿,忽然就很想辞了着狗屁的守城军统领,转到她身边当护卫去。若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情,能够让自己再摊上那么一次两次,那也算是没有白活此生了。
谢道韫并没有偏头,却敏感的感觉到了岳山看向自己的炙热目光。她不由稍怔了一下,想要开口询问他是否有什么事情要说。
可是最刚刚张开,话还没有说出口,谢道韫就感到了一股危险的袭来,以及一道猛烈的破风之声。
这声音太过熟悉,因为几年之前,在晋陵的那个夜色里,同样也有一枝弩箭,划破了夜色长空,向着自己乘坐的牛车袭来。
当时谢道韫就觉得,那张攻击自己的弩箭威力太大,甚至还要比军方制式的弩箭大上一倍。而后,当她知晓了梅三郎师父是墨门子弟后,她便也想清楚了这件事情的缘由。想来梅三郎的那位义父对他是极疼爱的,碍于门规不能教他武功,便将那位穿越前辈留下的图稿给他看了。而依凭梅三郎的智慧,即使他看不懂上面的简体字和公式,但仅凭着那些图画,想要制作出来一张威力极大的弩箭,想来并非什么难事。
谢道韫微微自嘲,转来转去,真正能伤害自己的,包括内功和武器,竟都是从未来带来的东西。
与那夜相比,整个情形的区别只有两处。一是这次的弩箭发射的距离要比上一次近了很多,二是如今的谢道韫,早已不是当时的谢道韫了。
弩箭并非直接奔着谢道韫而来,而是准备先行滑过岳山的咽喉,而后在刺向谢道韫的眉心。很少有狙击手会做一箭双雕的事情,除非这个人是一不小心射歪了弩箭,又或者,是这个人对自己的箭术格外的自信。
谢道韫却知道,眼前的这位,却是后者。
下意识的顺着弩箭飞来的方向去瞧,却发现正对着双目的火把的火光,竟逼得人不得不微眯了双目。这人,竟然将此等事情都算了进去。
只可惜,鲁班门前班门弄斧。
微微冷笑,谢道韫出手如风。她先行伸出右脚,在岳山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的踢中了后者的膝盖窝。
岳山惊愕万分的睁大了双目,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径直的单膝跪了下去。而这样一来,那来势汹汹的弩箭便玄之又玄的擦过了岳山的头顶,弩箭引起的风,让他的发梢轻轻晃动了几分。
在谢道韫伸出右脚的同时,她的上半身也没有闲着。她微微向右侧身,避过直视火光的路线,同时右臂上台、运力,在电光火石之间重重的一握,整枝羽箭便已在手。
若是此时有人看去,只会觉得是谢道韫凭空变出了一枝羽箭来,其中生死关头的紧迫,也只有谢道韫与射箭之人能够体会的到。
就在谢道韫侧身避过火光之时,她也早已看清了射箭之人。那人穿着普通军士的衣服,手中的弩机仍在平端,整个机身短小而精悍,似乎没有任何累赘之物。这样的弩,倒像极了发明它的人。
只是不知,这人是趁着混乱混迹于官军之中,还是早已接受着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