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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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得羊肉,没有你那一份儿了。”
张廷玉心里暗笑,嘴上却道:“哎,你怎么小小年纪这样心黑啊。我又不是长工。干了活儿又不给饭吃。那赏银总得有一些吧?”说着伸手到恪宁面前。“一百两银子不算多。如果算上被你霸占去的宝琴。我看你要把整个上善苑都给我呢。”
“霸占!”恪宁眼睛一瞪,“我哪里霸占过你?”话出口才觉得不太对。脸一红,喏喏道:“你的琴。”张廷玉却被她说的大笑不止。恪宁怒喝道:“不准笑了!再笑拉你下去砍头。”
“好好好。不笑了。”张廷玉一边收敛笑容,正开口要问她关于琴曲的事,忽听外面阿奇“蹬蹬”跑进来。阿奇慌张的一探头,见他二人正相谈甚欢。便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恪宁看她那样子好笑道:“张公子又不是外人。你怯什么,有话进来说。”
阿奇一听,忙闪身进来。走到恪宁身边,轻声细语的说道:“格格。才刚儿听宫里来的小凌子说,四爷,他那儿出了点乱子。”
“什么?”恪宁本来一脸的喜色,被这一句话冲得荡然无存。她在那儿愣了一会儿,好像没听清楚阿奇的话一样。阿奇看看她,皱皱眉头道:“他们说四爷打了太子,被万岁罚在奉先殿里跪着。也不知到底什么情形,还说什么连宗人府都惊动了呢!”
“宗人府?”恪宁觉得自己突然乱了。一个多月过去了。上善苑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了。美好的让她有点忘乎所以了。她几乎忘记了皇宫的存在。是谁说过的,那本来就不是给人住的地方。可是,可是,她的夫君还在那里,还在那里孤独的等待着她回去。她竟把这一切丢弃到脑后了?直到要听到这样的消息……
她掩了口,似是要抹平刚才调笑间的余韵。渐有红晕的俏脸上,慢慢升起了愁云。张廷玉看着她,想着那个曾活在这个世上的鲜活女子。眉目之间,些许的,有一点相似,可神态却又不同。恪宁无论在何时都有掩不住的英气勃勃,她有男子的风范。然而过去的惟馨,美的像江南水墨,渐次已经淡远了。
恪宁沉默了半晌。回头对张廷玉道:“玉哥哥,小妹我要回趟家。你先请自便吧。”说罢冲他一福,转身便要出去。张廷玉情急,一把拉住她问道:“妹妹去哪儿,皇宫吗?那可不是你的家。”
恪宁轻拂下他的手,温婉一笑:“我的夫君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虽是笑着,眼中却有千万决绝。她虽然憎恶那个“家”,然而家里却有她舍不掉的人。
她从马厩里牵出一匹乌云盖雪。也不管身后有多少人苦苦追赶。她的心堵得满满的,只有耳畔急急的风匆匆的灌了进来。她觉得凉了,跨下便更是催得紧。今天,就是今天。她一定要赶回去。她要见她心里的人儿。被关在诺大的奉先殿里,空对着祖宗画像的人儿。她怎么能丢弃他于不顾,独自在这里嬉戏快活。她不是曾经暗暗誓愿,要一生一世作他心里的一双眼眸,看遍天下最美好的景致,看遍世上最缠绵的情爱。
富丽伟岸的北京城,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她,一个女子纵马疾驰。引得路边人个个侧目,躲闪不及。街边繁华胜景目不暇接,红男绿女穿梭如织。可这一切她都不管不顾了,还有什么能让她挂怀。也不知过了有多久,她仿佛只是一个姿势在马上没有变过。终于眼前隐隐有景山的青郁映入眼帘。过了景山就是神武门。可是,她骑着马又怎能穿神武门而过呢。想必是到不了那里就得下马了。然而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一清早出了上善苑,已经跑了大半日,身子早已虚脱了,神思也恍惚了。见前面已经有大队的宫禁侍卫,却还没想到该下马了。挥着鞭子,直刺刺闯了过去,守宫门的侍卫们并不认得她,见竟有女子骑马飞奔而来,远远便集结了不下于三百多人,各执兵器严阵以待。不等恪宁近前,早一窝蜂涌过来。生生将恪宁从马上拽了下来。恪宁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酸痛,爬也爬不起,颈上已抵了无数利器。不过今天当值的恰是与恪宁父亲费扬古相熟的统领哈丰阿。他刚才还指挥若定,但见摔下马来的柔弱女子。定睛一瞧,竟是皇四子的福晋。当今圣上视如亲女的恪宁。想她还在宫外养病,怎么今日竟然要闯宫呢?便忙忙让手下人放开她。哪想,恪宁像个失心疯的病人。见他们不敢动自己,猛地竟跳了起来。拨开众人还要向里跑。皇宫禁地,不容她小女子这样放肆。哈丰阿要抓她又不敢弄伤她,便命人围着她。她急了,忽的抽了身边侍卫的一把剑,光亮亮横在颈子上,冲着哈丰阿道:“你快放我进去,否则,我死了,你们都得要死,你们都得殉葬给我。包括你们的老小妻儿!”
人们被她的气焰镇住了。这赢弱娇小的孩子,用高贵的性命相拼。她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这一刻,趁众人不备,恪宁一声唿哨,那匹乌云盖雪宝马前踢腾空,打了一个响鼻。喷着气息向恪宁奔过来,众人不提防,被它冲开了。恪宁翻身上马,不过眨眼之间,跨下一提,良驹飞腾而去,早已将众人甩开。连那紧追不舍的哈丰阿也要叹这绝好身手!
一直向前冲!多么熟悉的宫殿玉宇。多么熟悉的一草一木。多少年来,她还是第一个能跃马于皇宫的女子。多少年来,她又是不是这皇宫里第一个以命相搏只为见夫君一面的小小女子。御花园,坤宁门,乾清门,景运门……
宫墙道道,永巷长长。
终于是了。奉先门内的奉先殿。她跳下马来,身后已经是黑压压一片皇宫禁军。那有什么好怕。她踉踉跄跄向前走去。没有人敢拦她。因为她的行为实在是太骇人,这是见证数百年风霜的紫禁城所经历的第一次。乾清宫距这里很近。皇帝应该早已接到消息了。去他的天潢贵胄,文武百官。恪宁一步步拾级而上。紧紧闭着的朱红门,里面关着她的心上人。谁要带他去宗人府,谁要让他受这样的屈辱痛苦。她恪宁绝不答应!可是,奉先殿不比寻常。那是供奉皇朝先祖的圣地。这一回,她就算是真的死,他们也不会让他这个女人进去的。怎么办?怎么办?
她又怎么能绝望呢?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可是她不会就这样输给一座坟一样的宫殿!她凄凄哀哀的呼唤起来。“胤禛,胤禛。”一声声犹如杜鹃啼血。渐次撕心裂肺起来。 她知道,天朝的圣主群臣都已到了她身后;她也知道只要她再向前一步,就可能被乱箭穿心。即便她圣眷再隆,他们也绝不允许她推开奉先殿的大门!
她悲戚的跪了下来。跪在石阶上。再热的天气,那石头都是冰凉彻骨。她口中念念有词道:“小女无心冒犯先祖英灵。只为求得见夫君一面。皇天后土可鉴小女子殷殷恳切之心。”说毕,重重磕头下去。轻风徐过,吹开她散落的发丝,芙蓉如面柳如眉。仿若一笑便能颠倒尘世一般。那沉重的朱红门,似也是我见犹怜,忽然“咯吱”一声,竟缓缓开启。殿堂内有凄艳的藏香飘来,恪宁徐徐抬头,那恍若隔世的容颜,那修长美好的身体,那永不沾惹尘埃的清静神情。
那是她的胤禛。
他不是不愿与她相见,他不是听不到她声声呼唤。可是,没有圣命,他是不能踏出奉先殿一步的。他是威胁储君安危的有罪之身,他本该一心在此向祖宗忏悔的。他没想到,那两扇门竟然自己会开了。他没想到,他会这样子看到他的恪宁。难道说连天上的祖先看到他们这样相思相望又不得相见,也生出了成全爱侣的悲悯之心吗?她朝着他微笑,他也便笑了。她朝着他流泪,他也便流泪了。她向他走过来,他也便迎上去。虽然他不能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可是,却阻挡不了他们拥抱在一起。
那长长的,令天与人都妒嫉的,安静的拥抱。
爱囚
“知道自己闯祸了吗?”
“知道。”
“那还这么傻的!”
“愿意……”
绵长的拥抱着,忘记了天与地。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有相好的两颗心才是天经地义。然而,他们这里眼波流转,纠缠不舍。却是坏了天家的规矩。有那么一点的感动吧。无论是谁,在起初的那一霎那。天子群臣,宫女太监。一个个都痴看着年轻美好的人儿。但到底,那还是不堪入目的年轻,和美好。
“上去把他们拉开!”说这话的是康熙皇帝。孩子们的父亲。两个他一样疼。可是当着天地祖宗,文武百官,他不能有一点私心。“拉开!”轻巧一句话,生生要撕裂他的心一样。几个侍卫战战兢兢,刚上前,恪宁仍不察,倒是胤禛一眼看见,慌得把恪宁往怀里一带。自己一步就迈了出来。口中喝道:“谁动她!”气焰冲天,他不怕吗?恪宁已经闯下了祸事,也不少他一个了吧。违抗君命就违抗吧,反正他们是要同生共死的。反正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胤禛!”康熙震怒了。这些孩子,难道都不懂他的苦心。这样子只是一个都不能保全! “拉下去。都拉下去!绑起来,都给朕绑起来!”
绑起来,也算是一种保全吧!
更多的侍卫上来拉扯,他俩只不肯松开手。牵牵绊绊,撕扯的手指关节都白了,终于还是拉开了。恪宁已经不会说话,眼泪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腿软了,身子麻木了。心却还是暖的。她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可是,那痛快的畅意搅得她更加快乐。胤禛却不再挣扎也不言语。天家无情,天家无情!他自小看的太多,知道眼泪和挣扎都是没用的。他只愿看着恪宁,眼里再没有别人。此生此世,唯愿将你倩影烙上心头。
忽喇喇,天上突的一个惊雷。震的苍茫大地也要摇上三摇。淅淅沥沥,点点雨水便也跌落下来。砸在百官身上,砸在皇宫的琼楼上,砸在人心上。雨不断了,雷声也不断。人呢,也是断不了的。百官只等着看皇帝的脸色,群臣中却偏偏有一人要站出来说话。大学士王掞忽然跪地高声道:“万岁,天现风雨之象,恐怕四福晋触怒了天神,万岁万万不要再犹豫,这样的女子只会带来不祥,要及早处置!”
他话还没说完,康熙身后传出一个清幽幽的声音道:“大学士这是什么话?你怎么知道上天因此而怒。难道不是因为列祖列宗看着在奉先殿前处置皇家子孙,而有所怜惜和不满吗?何况,上天的旨意,只有天子才有权知晓,你怎么敢如此大胆,胡乱揣测!”这话说得如此厉害,百官不由得惊叹。望去,竟是素来不太出头的八阿哥。原来听说前面出了事,南书房的几个年长皇子也都到了奉先殿。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在众人之前说话。
站在皇上身后的裕亲王福全,本有心求情,在百官面前给皇帝兄弟一个台阶下,正愁没有话头可接,竟见八阿哥如此,忽然心计一动,慌忙跪下道:“天神开眼,不要惊吓了当今天子!”他这一跪,其他诸大臣也都慌忙跪下了。一时间黑压压跪了一片。然而,那风雨却不听,越下越起劲儿了。拉扯胤禛恪宁的侍卫们也都没敢动。只听福全道:“万岁,看这天上风雨,怕真是有些来头的!宁儿大病初愈,神思不定也是有的。不如,就以这雨为期,先暂时命人看管她,待她明白过来,风雨又停了,再做计议。”
这是一句有用的话。跟在福全身后的百官一听,心里也明白几分。康熙虽然生气,但见雨丝细密,惊雷滚滚。两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