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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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宁面上一僵,扭头看看这小姑娘。身量娇小圆润,面上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一眼看过去,憨憨的,很讨喜的样子。
“她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留着?”恪宁语带调侃,瞅一眼小宫女,瞅一眼胤禛。
胤禛脸上还真有点窘,挥手让小宫女退出去。只剩下他们俩个人的时候,他忽而伸手捏住恪宁的腕子:“我怕你了。”
“知道就好!”恪宁娇嗔一声!本想探探胤禛对惟雅的态度,但是看他现在被这些事情缠绕着,也就先搁在一边了。
两人一起用过晚饭,恪宁便领了那个小姑娘回永寿宫。夜色深重,西天边星子摇摇欲坠。春日的晚上并不太冷,她的心情忽然好多了,畅快的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小姑娘怯生生的回答。
“奴婢叫茉儿。”
“好听的名字,你娘给你起的么?”
“不,奴婢从小没了娘,是万岁爷开恩,收留奴婢在圆明园做事,还赐给奴婢这名字的。如今又能进宫继续伺候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奴婢觉得一定是祖上做了大善事,才能有这样的造化!”小姑娘说起这些事,还稍稍有点兴奋。
五月,有恪宁的生日,如今已是千秋节了。虽然还在国丧期间,但永寿宫还是做了准备。而其它各宫主位,各府中的福晋们,还有有品阶的命妇们能来的,都明的暗的来了,没资格进宫的都暗地里牵线搭桥排队送上贺礼。那些明着来的,恪宁一一回绝了,暗着来的,却照单全收。她不想有任何可能去得罪一个哪怕是芝麻粒大的小人物。她没有什么欲求,但是她身为中宫,不可能不树大招风。收了没有什么大罪责,只不过会有人说她贪心。不收,则可能被人误会猜忌。在皇宫里谁都不能清高傲世,她如今再明白不过了。
但是这些礼,她给它们选了一个最好的去处。她甚为欣赏一位叫做德里格的教士所写的西洋音乐。曾经在先皇时代听到过。听说他生活清苦,于是打点了一些财物给他。剩下的捐给了寺庙,设了粥厂施舍老百姓。总之是一分未留,又都有明确的去处。还在生辰前夕用体己钱给几个皇子都添置了些精巧的玩意,又送了十分堂皇的礼物给太后。忙完这些以后,她才有精力好好坐下来休息。
她早就和胤禛说,这一个生日要和平日的每一天一样,决不能招人话柄。不过,大半天过去了,胤禛竟然都不闻不问一声,她心里憋闷,但是话是从她自己口里说出去的,总犯不着为这个闹脾气。她觉得最近越来越依赖自己的感情。这不是好兆头。
午后苏培盛送来了银丝面,她一口也没吃,做皇帝的人也一句话都没留。呆呆的坐到快掌灯了,忽然苏培盛又来,亲自抱着一个不太起眼的红木箱子来的。
“皇后主子该是坐的闷了。万岁爷和张廷玉大人正论着山陕乐户们削籍从良的事情,绊住了,要主子您多等等!”苏培盛陪笑道。
“乐户?怎么急着办这件事情?”话一脱口,恪宁猛的定住,有一件事在她心里盘绕了很久。虽然因为岁月流转而变得模糊,但却像阴云久久的不曾散去。
她想起母亲承淑有过小名叫做明月。而母亲的母亲,曾是一名伎人。身上流着贱藉女子的血液,那是她不敢开口对任何人提起的故事。许久之前,在这个帝国刚刚开始他波澜壮阔的统治的时候,一个卑贱的女子辗转沉浮,后来生下了恪宁的母亲。
他这么做,是在安慰她,还是为她铲除皇后道路上最大的隐忧?
不,他是天子,天子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不仅仅是因为她。
“万岁爷说了,请皇后娘娘稍待,这箱子,请您妥当的收下。”
“我知道了。”恪宁让新荷拿了几个小金锭子大方的打赏给苏培盛,命他回去复命。
红木箱子里,会是什么呢?
恪宁没让别人动手,自己打开来,见里面竟然还套着一个金丝楠木的箱子。她忍不住笑,觉得像是小孩子的游戏一样。她有点紧张,能是什么呢?他送过她书画,瓷器,古玩,首饰。这些,都不算是有新意的。
箱子盖开启的时候,盈盈的金光泄露出来。在掌了灯的屋子里,照的恪宁颀长手指泛出白玉般温润光泽。
的确不是出尘脱俗的礼物,但是,足够惊人。
这是一身皇后朝服朝冠。金光是因为朝服上的金凤是用分量最足的金丝线绣上的。而朝冠上,镶嵌着恪宁都没见过的极浑圆饱满的大颗东珠。
身后的新荷和茉儿都悄悄半张着口,发出听不见的喟叹。
这已经是逾制的了。无疑,也是皇帝的最大恩宠。
“我知道,让你做我的皇后,其实是委屈你了……”
那人在背后将她轻轻圈住。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直洞穿了她的心。
宫人们退出去,她不肯回头看他,只想好好享受这属于两个人的晚上。
“一个女人能做母仪天下的人,怎么还算委屈呢?”她闭上了眼睛,依着他的胸膛。
“因为你是个仙女,凡尘的名利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可惜,你爱上了一个凡尘的男人,一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着,像个醉了的酒徒。
“你为什么对我花言巧语?”恪宁回手去探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微微的有点烫。
“因为……想要讨好你。”他斟酌了字眼。
她笑了,不说话,转过身子来踮着脚尖吻他。
“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胤禛给她一番热烈的回应。
“柏林寺主持性音的师傅,高阳寺毗庐真一禅师……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你的曾外祖父。”
恪宁猛的脱离他的怀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是在暗中调查她么?
“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好奇,你这个仙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胤禛笑着,上来帮她宽掉外衣。她惊得忘记去抗拒他。
“那,乐户除籍的事情,是因为我吗?”
胤禛不回答她,而是将那件华贵非凡的朝服披在她的身上。那金凤凰的光芒与她眼中的泪光交相辉映。
作者有话要说:对恪宁母亲和外祖母的故事不明白的筒子,请看三十八章哈。
杏花春雨
五月京城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再加上时有风沙。令人无端端的就火气大。日头刚斜过去,恰有几朵阴云蔓延,遮蔽了光和燥,裹夹着雨丝风片而来。街上的百姓都躲雨去了,胤祥独个拍马行来,感受着风雨欲来的紧张不安。
雨珠子点点滴滴的砸下来,起初是来势汹汹,之后就换了面目,乘着风儿变做柔润少女的脸颊一般,令人觉得既爽利又不犀利了。而空气泛着泥土的芳香更让胤祥略觉得心头舒畅了不少。
他是来赴一个约会的。虽然冥冥中他有点预感到约他前来的人是谁。只是若那个人真的到了他的面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该来的总会来,越想见,到头来却是越不敢见。
皇城根下的清风楼是一家专做淮扬菜的江南馆子。文雅清净盛名能飘满半个北京城。胤祥许久不出来逛,这些个名堂他都不知晓了。等他的人此时正在二楼雅座。
清风楼上正是清风徐来,倚在栏杆旁任雨丝轻扑至面颊。放眼望去还可见满城翠意盈盈,落英缤纷。这难得的好时节好风光,胤祥可是久不曾见的了。
二楼雅座并无什么闲杂人,只有一个着青衣的女子背对他正独自远眺。胤祥在她身后站定,几乎连气都不敢喘。她的背影几乎没有一点改变。仍然是那个少年老成的她么?
不,这么多年了。胤祥低下头看看自己,昔日鲜衣怒马的少年,已成面带沧桑几度风雨的中年汉子。在历经那么多磨折之后,他和她亦如隔世之人。
“原来你现在这么不爱说话了。”那女子忽而转过身来,背着光,胤祥觉得看不清楚她。可是,她离他不过两步之遥。是不敢看清楚么?
“我都不敢想是你!”胤祥大喘了一口气,愣愣的说。
靓儿嘴唇动了动,想要笑。但终于没有笑出来。
“你这些日子都很忙。我听皇后娘娘说,连她想见你都见不着。所以我……”她欲言又止,那风吹到身上少了舒爽,多了一点凉意。
雨已经歇了。
胤祥和靓儿沉默对坐,一时间找不出话来讲。年头多了,再贴心的人也会生疏,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雨后,有梳着小抓髻的女娃在街巷里跑来跑去。挎着篮子卖花的少女清脆的嗓音袅袅不绝。
“我正想起你那一年给我念的那句诗。”靓儿淡淡一笑。回忆像梦一样浮上她清澈的眼眸。她老了,脸上有一种中年女子恒久纯粹的美。她是禁得住老的,因为心静,因为她爱的人,已经苦尽甘来。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胤祥喃喃道。
“现在如果换成‘惟有别时今不忘,暮烟春雨过枫桥。’许是更好了。”靓儿淡淡一笑,声音在晚风中飘荡走了。
胤祥一顿,暗自攥了攥手:“你见我这一次之后,是要走么?”
“我也没有留下的理啊。”
“不多住两日?四嫂跟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胤祥试探着,他也知道如此平淡的挽留是多么无力。
“娘娘和五福晋经常有话说的。”靓儿轻描淡写似是无意的说了一句。
“五嫂的病,似乎不大好。”胤祥接下去。他们谈起旁人,倒还自然,就是不肯问对方这些年是如何捱过的。那似乎是一个不能碰触的秘密。
“五福晋,那是心病。”
“心病?”胤祥一皱眉。“想是因为子嗣的事么?这也没有办法,好在五哥对她一直甚好,五嫂是明白人,不会想不开。”
“五福晋……”靓儿抬起头,直直看住胤祥。“你是她的心病!”
胤祥“啪”一声撂下茶杯。眼中现出紧张不安:“什么?我不明白!”
靓儿低了头去,将手里的枇杷擦擦干净,推到胤祥面前。
“你别胡思乱想!我可不是那个意思的!”她唇边浅笑,但随即又严肃起来。“当年你的事,你自己知道么?”
胤祥撇撇脑袋,眼光向周围略一扫,并无第三个人。
“你别担心,这里是皇后娘娘选的,不会有不该出现的人。也没人知道我们碰过面,说过话。”靓儿静静的看着他。
“知道又如何呢?反正有四哥信我。其他人,我不去想了。”
“这不是想不想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想追究,但总还有帮你想着呢!”
胤祥品口茶,无奈一笑:“要说放过那些人,也是不能的。不在我,而在朝廷。什么人该留,什么人该走,不能由我。”
“只饶过一个,你能帮我么?”靓儿摸到他心意,鼓起勇气问。
胤祥一顿,嘴唇有点发僵:“难不成……五嫂?”
靓儿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好像点了点头。
胤祥缓缓站起身,不再看她,而是盯着远方暮色。流云过后,是晚星浮动。映着他心底那些说不出来的苦痛。
“若如此,那大概是四嫂让你来找我的?”他说。
靓儿终于等到他再次开口。
“娘娘是担心皇上他……”
“四嫂一直知道,但是帮着她隐瞒下来了?”他没有转身,继续冷静的说。
靓儿慌了,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娘娘待你待她俱是一样的真心,你也是知道的!你不能怨她……”
“可我没错……五嫂又怎么要和那些人搅和到一起?我不明白,我本是没有错的!我到底哪里错了?”他猛地转身,拧住靓儿的胳膊,
“是我错了么?”
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