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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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禁一乐。此刻到了山下,各个脚趾头仿佛都跟着兴奋了起来,连穿鞋的功夫都等不得一般,不安地扭动着。
山底下的桑葚树早被附近的孩子们翻了个遍,柳长青对山形比较熟悉,径直带了她去了一个好地方。那是一个比较偏僻的陡坡,一般小孩子并不敢往上爬。柳长青万分小心地将她又扶又拉地安全带了上去,不觉手心里已经泛起了一层潮汗。
回过头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不见了秋萤的身影,只听到头顶上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传了过来:“呀哈哈!长青哥,从这儿能看到咱家!”
随声望过去,秋萤早已利落地爬到了一棵老桑葚树上,脚踩着树杈,身倚着树枝,嘴里塞着紫红的桑葚,一只手搭在眉骨处遮着清晨的阳光,正在往山下眺望。脸上神情兴奋愉悦,一双灵动的眼睛乌溜溜地泛着清澈纯净的光芒。
柳长青却沉浸在她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里:“长青哥,从这儿能看到咱家!”
她说的是“咱家”。柳长青脸上的笑意更浓,刚才爬险坡带来的不安与后怕一扫而空,他嘱咐秋萤小心别踩空之后,就走远了两步,在一边的草丛里翻找起什么来。
张秋萤背后一个小小的藤制背篓,在树上边吃边装,还不忘跟柳长青说话,嘟嘟囔囔地塞着桑葚问道:“长青哥,你干嘛哪?”
柳长青听到她问,微笑着直起身子来,青布长衫的下摆兜了些东西,笑着走回了树下。衣摆兜里是一小堆红彤彤的野果子,柳长青随手拈起一颗送到秋萤嘴边,她笑眯眯地张口,“啊呜”一下就咬了过去,嚼了两下立刻微闭上了眼睛又瞬间睁开,唧唧喳喳地问道:“呀!酸酸甜甜真好吃!是什么啊?”
柳长青将摘得的都放进了她的小背篓里,才说道:“听爷爷说,学名叫做覆盆子,山里人叫它悬钩子。挺好吃的,就是知道的人不多,也无人栽培。”说完盯着她娇嫩的红唇,笑问,“好吃吧?”
秋萤将头连点,忙不迭地拿出一颗来,递到柳长青嘴边道:“长青哥,快尝尝,真的很好吃啊!”柳长青依言张口吃了,只觉得这果子忽地变得比以往加倍的清甜。
张秋萤在坡上吃了个饱足,又摘满了背篓,这才心满意足地要下来。往下一看,却心底打怵起来,原来这里由于位处偏僻,老桑葚树盘根错节地长得很茂盛,不知不觉已上得很高,往下一看,竟有些头晕腿软。
张秋萤先将背篓顺着肩带子递给了树下的柳长青,这才小心翼翼地往下爬起来。待到踩实了低些的树杈,这才安定了心神,抬眼一瞧柳长青已经将小背篓在树下放好,忽地起了个念头,喊了声:“长青哥接住我!”就飞身扑了下去。
柳长青忙不迭地张臂去接,也没来得及撤后一条腿拉开架势,虽然将将地抱了个满怀,下落的冲力却让他脚下踉跄了一下,抱着秋萤侧倒在草地上。怕伤着了她柳长青奋力让她倒在自己身上,而秋萤柔软的小嘴就这么恰恰印在了他的下巴上。
微微愣神片刻,柳长青顾不上脸颊发烫,赶紧扶起了她左右检视了下,见她无事方放下心来。扭头一看一米多处就是那个陡坡,不由地后怕起来,一张脸登时黑了下来。
张秋萤乖巧有眼力,一见他面色便知是怒了,当即连声讨饶道:“长青哥别生气,以后再也不了。”见他不语,眼珠转转又嘶哈着张开了小嘴道,“都碰疼啦,长青哥看看破皮没有?你的下巴可真硬啊!”
柳长青伸手微微拉起她的下唇,看了过去。张秋萤凑近了她,一边揪着他的前襟,一边用盛满了笑意和歉意的眼睛讨好地对着他微笑。粉嫩的唇瓣娇柔光致,熏染着新鲜桑葚的味道,在清晨的阳光里泛着清淡的光泽。
柳长青不甚自在地移开了眼睛,伸手拉牢了她,背起背篓,也不与她讲话,打起十二分地精神又带着她下了陡坡。
两人下了落仙岭,一起朝村子走回去。柳长青心中尚有余气,走在她身后数步,不与她并肩而行,秋萤路上几番找他说话,他都淡淡地不予理睬,最后只得作罢。
路上经过麦田,秋萤又揪起几根麦穗,在手里不住地搓弄着,搓落了麦芒和表皮,将泛黄微绿鼓鼓涨涨的麦粒尽数倒进嘴里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忽地秋萤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拐弯不远处疑惑地道:“咦?那不是郝小胖么?”
柳长青当她又在寻由头跟自己搭话,也不理她。却见她继续疑惑地道:“他好奇怪啊!”
柳长青这才举目望了过去,细细一瞧也瞅出了不对劲来。他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张秋萤到路旁麦田里神色紧张地趴了下来。柳长青神色略略紧张,一边警告她不许出声,一边再扒开些眼前的麦梗,凝目细细瞅了过去。
那边一行三人已经转弯到了这边路上来,头前走着一胖一瘦两个中年汉子,头上各戴了一顶发黄的草帽,身上穿的也是寻常庄稼汉干活时穿着的粗布短打扮,看上去就像是要去田间做活那般。
但是仔细看看不难发现,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粗陋却都十分干净,且脸上的神情十分可疑。胖的那个满脸横肉看上去不像农夫倒像屠夫,瘦的那个獐头鼠目一双细长的小眼四处滴溜溜乱转,活像一只过街老鼠那般。他们身后隔了三四米远,跟着郝家的小胖子,他脸上神情茫然,眼珠转也不转,走路姿势也怪了些,不似往日般连跑带蹿,也并不左顾右盼。
此时胖瘦两个可疑的汉子已经走到了柳长青近处,瘦子伸手向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捏了一捏道:“还有些货呢,是不是到镇上再弄一个女娃子?今天不太顺,就碰着这么一个憨货。年龄稍大了些,还是个男娃,卖不上几个钱。”
胖子拿眼四处瞅了瞅方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心一些!现下还没走远呢!”说着往后瞅了一眼郝小胖道:“看看他穿的那衣服,那料子,腰里那玉佩!卖了做什么?到县里头送去疤哥那里,保准能得一大票银子。到时候他再怎么敲诈勒索穷折腾,就跟咱没关系了。”
瘦子立刻心领神会,伸出大拇指暗比了比,两人又气定神闲地向着远处走了过去。
待两人走过了十来米,张秋萤才颤着声音到:“长青哥,郝小胖他……不对劲!”
柳长青压低声音正色道:“秋萤,待会儿你立刻跑回庄上去,见人就说郝世进被拍花子的拐走了!我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一路上会找机会丢几颗果子做记号,你带着人们尽快追过来,来救他,知道吗?”
张秋萤虽然怕,但心里明白,也只得如此。当下两人悄悄地钻出麦田来,秋萤颤声地说了句:“长青哥,你要小心,可千万别被他们捉住。”
柳长青回头看一眼,伸手接过了小背篓,忽地伸臂抱了抱秋萤,又细细瞧了两眼,然后便催促她快些回庄子上去。眼见她顺利地悄声走远,然后小跑向铜锣湾,这才松了口气。
抬头见那两人已经走出一大段路了,连忙也起身悄悄跟了过去。
漂亮少爷
柳长青背着背篓,小心谨慎地跟在拍花子的人身后,心下也甚是惴惴。好在那两人似是习惯了做这行当,熟门熟路且胆大无比,并不四下打量。
转过几个弯之后,已经到了去密云县城的官路。前面那块秫秫田,正是日前秋萤遇到有人偷情的地方,柳长青事后悄悄问过她可曾听到那两人说话,秋萤如实相告之后,柳长青立刻证实了心中猜测。
如今走到这里,柳长青禁不住稍微走神了一下,时间并不多久,待得回神过来,却见前方不知何时从哪里出来一辆马车,瘦子前头驾车,胖子四下瞧瞧,拉了郝世进一头钻进了车厢里去,那郝世进半点挣扎也无。
柳长青暗暗心急,这官路确然是通向密云县城不假,刚才也听闻了他们的打算是要入城去找什么“八哥”,但密云县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想来那“八哥”也是个甚是难惹的人物,自己若是跟丢了人,就算乡亲们赶了过来,只怕他们将郝世进往别处一藏,无凭无据也奈何不了他们。
纵然心急,却也无奈,只得加紧了步伐,盯牢了马车,竭尽全力地跟踪了下去。
。
且说秋萤那边,一路心急火燎地往村子里赶,拼命地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害怕,长青哥和郝小胖的安危都在自己身上呢。虽说如此安慰着自己,但是脚下却颇有些踉跄,越行近村子越有了些不知道先迈哪只脚的感觉。
好容易栽栽歪歪地来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面,抬头望了一眼,忽地有了主意,爬到树下的石墩上,拿起树杈上挂着的红槌冲着那面老旧的铜锣就敲了下去。
敲了一下之后,马上又停住了手。她想着许那两人还没走远,若是听到刚才作案的村子里锣声紧布,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万一来个一不做二不休,那岂不是反害了郝小胖?当即不敢再敲。
好在现下正是平时晨起的时候,铜锣虽是一响,众人却听了个真切,不多时就有人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
秋萤此时见了众位乡邻,只觉得比平日里更加的亲切,边开口边眼泪涌了出来,奋力指着村外大道,颤声地连连说道:“快!快去!郝……郝世进……被拍花子的迷走了!带去了密云县城的官道上!长青哥正跟在后面!快去救他们!”
村里人听了立刻有人组织了起来,有去向郝家报信的口齿伶俐的,也有几个壮汉先行追了过去,还有人去多喊了一些年轻人,更有人去报告了里正……
张秋萤见人们行动了起来,报信的目的已然达到,脚下一软就跌坐在了石墩儿上。这时已经有人顺便也通知了张家,张瑞年带着张宛如匆匆赶到。
张宛如将张秋萤从石墩上拉了起来,张秋萤才回神过来,连忙对着第二批追过去的众人喊道:“长青哥路上丢的有野果子,顺着桑葚追!”
然后才回头扑进张宛如怀里,苍白着脸色喊道:“二姐!”
张宛如连忙将她揽住,又哄又拍连声安慰。张瑞年道:“老二赶紧带她回家,你娘该着急了!这边有我和大伙儿呢!”
张秋萤见了自家人,总算是有了主心骨,身上仿佛也凭添了许多勇气与力量,闻言连忙奋力站了起来,摇头道:“不行!爹,我要跟着你去!而且一会儿郝家的人必然过来了,定是要问些详情,我先不回去!”
说完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也不管张瑞年答不答应,就冲着张宛如道:“二姐,我没事了,你先回家告诉娘一声,别让她惦记!”
张瑞年本来要喝斥她两句,诸如“郝家的事情你这么上心做什么!”“给他们报信就不错了!”之类的话。但是看着她一脸坚毅的神色,想想也不能这么教导闺女,最终也就闭嘴默认了。
这时郝世清已经带着十来名身强体壮的家丁骑马先行赶到村口,见了张秋萤语带焦急地问道:“我二弟人在哪里?”
张秋萤跳下石墩儿跑到郝世清跟前,将手伸了过去,郝世清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背,秋萤手向前一指道:“边走边说!”
十来匹马绝尘而去,张瑞年看着村口的尘埃默立了片刻,回头招呼张宛如道:“回家等消息吧,应该出不了事了。”
张秋萤第一次骑上马背,郝世清又很着急,将马儿催得飞快,秋萤身子轻,竟几次三番被马儿顛得腾空起几分来,骇得她白了一张小脸儿,惊恐万分。
郝世清问了两句不见她回话,低头一看,她粉面含煞略带慌张,两只小手紧紧地揪住马鬃不敢松手,知道她是害怕,却也不肯放慢了速度。只叹了一声,一手执着马缰,一手将她揽了起来,面朝着自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