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第3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幼黎花舫传来年青的男声:“幼黎,水如影的船也到了,我们一齐出去迎她可好?”
徐汝愚听见别有旁人如此亲热的直呼幼黎的名字,心一沉,若如灌了铅一般,不快之极,只见幼黎从舱中轻行跨出,一个伟俊的男子跟随其后,接着是珏儿、叔孙方吾,看着幼黎笑意盈盈回望那男子,徐汝愚只觉心裂开一般,心中只想:是了,是了,幼黎为了他连花魁名衔也放弃了,只觉眼前一黑,“砰”一声,跌坐在船舱顶棚上,随之“哗咯咯”的滚落到甲板上。
水如影等突见一人从舱顶滚下,齐齐吓了一跳,见是前几日的傻子,莫不骇然失色,都知晓他数日来一直潜伏在船中,不为众人发觉。梁宝更是惊惶,不知生出何等的变故让徐汝愚如此。
徐汝愚落到甲板之上,便清醒过来,心中疼痛难忍,直欲大哭一场宣泄心中沉郁。袖儿过来质问什么,他全然没能听入耳中,见她一掌扇来,心中凄然,又突生一股戾气,觉得起掌将她劈死,方可泄去心中的悲愤。
梁宝见袖儿过去扇击徐汝愚的耳光,而徐汝愚眼中凶光乍现,情知不好,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挤身两人之间,一掌将袖儿逼开。情急之下,“飘香穿柳”竟也施出一二分的威势,将袖儿一掌之力悉数荡空,“啪”的托在她的手肘之上。
袖儿一时不察竟被梁宝逼开,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顿住身子,欲要张口斥骂,却见梁宝身后的徐汝愚尖锐怪啸一声,兀然腾空向岸上掠去,十余丈的距离一跃而过,身形在幢幢灯影中就如一线轻烟疾掠远空。凄冽怪啸还未停歇,徐汝愚的身影已完全隐入夜色之中。袖儿脸色惨白,情知梁宝这一掌实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坞口中的众人俱听到犹如夜枭一般凄楚厉啸,情知如影花舫出现变故,一齐拥来探看究竟。幼黎花舫也靠将过来,那名伟俊男子向水如影打揖说道:“怀来霍青桐见过如影姑娘。”
水如影瞅过江幼黎一眼,轻笑说道:“霍世子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风范天下谁人不识,不想你不远千里,追随幼黎花舫来到雍扬,看来我这花魁之衔还给幼黎姐姐才是。”
霍怀恫哂然一笑,说:“哪里,怀恫适巧来给梅老太爷祝寿来。”
水如影哪里会信他这点,雍扬梅家的面子还不至于大到让晋阳霍族的世子亲自出马的地步,但是瞧见一旁江幼黎眼中的不豫,也就止住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向江幼黎敛身施礼,说道:“如影见过幼黎姐姐。”幼黎敛身回礼问她:“如影姑娘,适才从贵舫发啸离去的是何人?”水如影答道:“原以为是一个痴汉,不想是个身怀绝艺的怪客。”幼黎略感失望,只是不明白何以自己望那道身影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想了一会,也未能明白,与水如寒喧了几句,返身回到舱中。
梁宝在一旁听过他们谈话,明白徐汝愚因为霍青桐与江幼黎在一起的缘故才突然颠狂起来,暗道若是袖儿与旁人在一边,我心中定然也会如此的难受。心中十分担忧徐汝愚的去向,立时想上岸寻去。
水如影让一名乐师给他结过佣钱,问他:“那人教了你几日武艺?”梁宝见袖儿也在一旁,不想瞒她,说道:“九天。”水如影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袖儿虽说一时失察,但终究跟随自己四年,竟然被只学了九日武的梁宝一掌逼开,那人的修为又到了一个何等骇人的地位,难怪自己与易华熙一直看不透他的深浅。
梁宝能一掌逼退袖儿虽说是借助“飘香穿柳”的妙用,先行将袖儿的攻势、守着御开,但也与他长期来练习变形了的古练息拳修得一丝微弱却精纯之极的丹息有关。徐汝愚目前修为也不是她所设想的那么骇人,之所为看不透他的深浅,是因为他修习止水心经的缘故,并且他修习惊神诀与常人大异,在他天地窍贯通之后,徐汝愚是自发进行练息化精的,未曾经历练息化神的境界,直接进入练神化虚的境界,从他的双眸很难判别出他的丹息情形。
水如影挥挥手让梁宝离去,自己一直呆坐在那里,回想那人离去之际骤然提聚的杀机,一身冷汗又浸出肌肤,望了一眼身旁噤若失声的袖儿,柔声说:“就当一个教训,以后切莫轻辱看似不如己的人。”却又想起那声凄恻惨淡的厉啸,心中一痛,暗道:何事让他发出如此伤心的嘶嚎一般的啸声?
第九章 槃木拳术
徐汝愚短发盖耳,浓须长疤,在雍扬城中也属相貌怪异之人,梁宝进城未曾打听多时,就知道徐汝愚的去向,翌日中午在城西铁匠坊巷寻着他。徐汝愚面向巷角,蜷坐在一座高高坟起的垃圾堆上,十余顽童围绕其后,又蹦又跳,一边拍手,一边口里乱嚷自编童谣:“桃三年,杏三年,傻子长大十八年。”又将随手拾起杂物丢向他。徐汝愚身上懵然不觉,只是双手抱着脑袋埋在膝间,木然不动。
梁宝见他的后背满是灰白泥印,几根枯黄的菜叶披挂在头上、肩上,周身散落着各种污杂碎物,碗大的石块也置身其中,顿时泪涌如泉,心想:先生痴了。满面泪痕,也不去擦拭,视野模糊的将众顽童驱散,双手紧紧抱起懵然无知的徐汝愚,望着他眸光涣散的双瞳,心想:先生他虽身负绝世武学,此时却对外界毫无感应,老天真是可恨。
水如影潜身暗处,将一切尽收眼底,暗道:他深受刺激成了这付模样,原先痴傻看来也不是装的。心中细细回想进港时会何事情又刺激到他发狂,一时没有所获,微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东林会自从梅家擅起战端,就关闭了在雍扬城内的会馆,梁宝合计半年得来的佣钱也住不了几天客栈,心想如影花舫离开雍扬怕还有一段时日,就想在城西租下民房住下,自己一身气力,再寻点活计应该可以应付十多日。不忍先生这付模样让旁人看到,梁宝咬牙寻了一处破落的独院租下。
院墙泥灰剥落,斑驳如百衲破衣,院中一株古树虬升出庭,苍劲怪异,梁宝想起小时在村中听相面瞎子胡诌,院中独木乃是困兆,心想:可信可不信,冲了先生可就不好,赶紧到别处挖棵树来才是。
梁宝将徐汝愚置于房内,出门去寻野树,直至日薄西山,才从城外扛了一株碗口粗细的塔松赶回。推开院门,只见徐汝愚正在古树下,演练自己家传的拳路,心中惊喜,以为他回复神志,口里唤他:“先生,你出来了。”
徐汝愚如若未觉,兀自练拳,梁宝定睛看去,却见徐汝愚使出的古练息拳与自己所练的拳路似是而非,细细比较,却看不出究竟何处不同,只觉一股怪异玄妙的感觉梗在胸口,欲吐不出,欲摒难除,心里气血翻涌,想起徐汝愚那日让他忘掉拳路的话,方明白凭自己现在的修为,连看也不能够看。忙提息宁神,将心中杂念摒除,不再去想两种拳路究竟有何不同。
见徐汝愚虽然不应自己,却能在那里独自练拳,梁宝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只觉得这通拳打下来,先生便会自然而然的醒转过来。便想走进院中,将肩上塔松栽下再说。靠近徐汝愚时,却见他左手一架,右掌屈伸向自己击来,梁宝未曾料得他会向自己出手攻来,顿时被击中胸口,骇然失色,心想:自己死了,谁来照顾痴了的先生啊?
踉跄连退数步,只觉徐汝愚一拳力道虽足,却没有什么丹力,梁宝心道:先生在试我武功。将塔松斜靠在院墙上,撩开架势,抢到徐汝愚身前,施展开徐汝愚所授的大散手与之对拆开来。梁宝初学大散手,只在徐汝愚指点下使过几次,生疏之极,每每三四招就会给徐汝愚一拳击穿守势,击到身上。所幸徐汝愚拳中不吐丹力,梁宝身壮骨健,挨了数十下,除了鼻青脸肿,浑身淤痛之外,却也没受内伤。若是挨不住,只需远远离开一些,徐汝愚也不去攻他,又是一人独自在那练拳。梁宝渐渐也明白过来,只要进入古树枝叶覆盖的范围,就会被他攻击,心想:先生原来未曾醒转,失望之色油然满面。
避过徐汝愚,将塔松栽在院落一角,腹中雷鸣,去街头买了几只肉包子回来。徐汝愚还在练拳不息,对梁宝推门进来也不闻不见。梁宝唤他多时不见回应,将猪肉包子放在空地上,挥手将肉香向徐汝愚扇去,心想:先生虽然痴了,也会知道饥饿,想来他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闻着包子香定会停下来。梁宝虽当徐汝愚痴了,却还是不愿先行进食,等徐汝愚停歇下来,一齐去吃猪肉包子。
谁想徐汝愚好似味觉也丧失了一般,对满身萦绕的肉包香气毫无知觉。梁宝这一等等到大半轮华月高耀中天,院中白石板披月折光,明亮如雪,古树枝叶繁影摇曳,筛落在徐汝愚的身上,就像纵横的水草披满周身似的,使得他的拳招更加诡异。
梁宝这时看徐汝愚练拳与初看时相比又是一变,与自己幼年练习至今的拳路差异更大。梁宝此时饥肠漉漉,猪肉包子所散发的奇香萦绕鼻端,只觉这是天下最折磨人的法子,又等了片刻,实在挨不住,这时也渐渐明白徐汝愚现在怕是真的丧失嗅觉了。心中告罪一声,狼吞虎咽的吃下几粒包子,心中生怕徐汝愚随时会知觉到饿了,还是留下一份包子放在原地未动。
梁宝不敢离开,在月下练起拳来,这才发现经过刚刚一番与徐汝愚的拆解,招式熟练的许多,施展开来,掌锋凌厉,隐隐觉得掌缘诸穴微微发热,似乎有丹息溢离的迹象。舒展了一下身体,觉得先前骨散肉裂的疼痛不复存在,神志清澈,没有一丝劳碌一天后的疲倦,心中欢喜,心想:原来被先生痛殴一顿,有这种好处。
心中想来,跃跃欲试,抢身上前,与徐汝愚拆解开来,这才发觉自己其实毫无进展,依旧三四招便中徐汝愚一掌,一柱香的功夫支持下来,骨头又是被拆散似的疼痛不已,忙滚到一旁,粗喘大气,望着尤自练拳不息的徐汝愚,暗道:明明觉得自己有了一些进展,为何还是那般不济?见徐汝愚一时还停不了,自己又浑身疼痛难忍,按照徐汝愚所授的方法,宁神调息。
不知过了多时,梁宝攸然醒转,只觉神盈息实,比前几日练息感觉好上太多。乌云密遮星月,四下无光,眼前漆黑一片,耳中只见呼呼拳风不断,心想:先生难道练拳不用目视?
摸索着寻来日间买来的火镰,点燃一看,徐汝愚果真在树下练拳不休,拳势与刚刚又有不同。梁宝想了片刻,心中方才明白过来:不是我没有进展,而是先生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将拳法改进了许多。心中再想以往所学拳招,竟然模糊的稍许,不敢深究下去,凝目去看徐汝愚的拳势,火镰发散的光晕勉强将古树也笼罩在内,梁宝心生奇异感觉,觉得徐汝愚要溶入这古树中一般。
梁宝只当是光影迷离引起的幻觉,也未深究,却是奇怪的是,徐汝愚拳招之间风势甚疾,却不出古树枝叶覆盖的范围,梁宝手中火镰除了偶尔风过晃动不休,却一丝不受徐汝愚拳风的影响。
梁宝见离天明尚有一段时光,便火镰远远插在地上,又与徐汝愚开拆拳招,虽然还是被打得那般不济,心中明白这般练习,自己进展甚迅,更加振作精神去应付徐汝愚的攻势。甚为奇怪的是,徐汝愚拳招之间始终不含丹力,只是拳招越发玄妙,拳招自身蕴含的力道渐渐加巨。
梁宝这次还是未能多挨片刻,避到一旁,继续调息养神,等自然醒转便又与徐汝愚打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