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天下-第7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够了!”鹰隼般锐利的眼芒扫过梁参将,令他不禁一凛。
“军营中当如何还不需要你来教我。若有异议,你大可回朝参我一本。但是。。。”燕铭九盯着他,冷冷道;“在这军中一日,便自当以将令为先。如有不从,军法论处。这一点,梁参将你不会忘了吧?”
梁参将只觉浑身一凉,双膝跪倒:“属下明白,但将军。。。”
燕铭九不再理睬,对金淳等人喝道:“还不出发!”随即先行向帐外走去。
此时帐帘一挑,一个兵士快步走进,见燕铭九迎面而来,当即跪下禀道:“禀将军,营地外有人持此物求见将军。”双手呈上一物,赫然是一块剔透的玉佩。
燕铭九一把捞起,眉头一蹙便向帐外走去。金淳站在他左近看得清楚,抢先一步道:“还是属下去吧。”
燕铭九略一迟疑,随即点了点头,金淳快步而出。
玉佩在指尖摩挲,微凉的触感让燕铭九烦躁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前一天还好好的,今日回帐,却不见了人。问守卫的兵士,只道她说要自己走走,却从午时走到现在,再未回来。
当时他只觉胸腔内有什么东西突然空了,那种骤然失去的恐惧一下子紧紧攫住了他,与在怒江畔时一样,徒有金刀强弩在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愤怒、焦急、忧虑、心痛。。。喷涌般忽而全冲了上来,复被他强自压下去,他现在只需要冷静。他不会再让她这么无声无息地走掉,绝不会!即使天涯海角,碧空黄泉,也要追她回来!
我一走进大帐,便已感到空气间弥漫的紧张气氛。衣襟掠影间,燕铭九高大的身影已站在身前,我抬头看到他脸色铁青,眉头紧蹙,似乎极力压抑才能忍住不给我两拳,心中不禁苦笑:刚才金淳的脸色已然难看至极,一路上未与我说一句话。眼前这个,怕是更难安抚了。
“去哪了?”隐忍的声音响起。
我轻叹了一口气,抬头道:“九哥,你能叫兵士们集合一下吗?我有话想对大家说。”
我的确走了,本打算回富林那儿的。但一路走一路想,这样走掉到底对不对?不想让燕铭九名誉受损所以不告而别,岂不就等于默认了那些谣言?我跟他既没有不耻之事,又何须如此躲躲藏藏?谣言面前,智者无视,强者自清,弱者逃避,难道我就要这样在谣言面前低了头?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不甘,心念一定,便掉头回来了。
校场上,整齐划一的队伍无声而立,夕阳映衬着一张张年轻坚毅的面庞。我随着燕铭九一步步走上将台,他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对比他的温暖,我的手更显冰凉。
说不紧张,是假的。
我作了个深呼吸,跟自己说就当下面全是木桩子,抬头看了一眼燕铭九,他眸光深邃,只微颔了下首。我见他没有出面先说两句开场白的意思,只得自行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尽可能地放开嗓音:
“自打我入住将帐那日起,想必各位对于我的身份便深感好奇,确切的说,应该是对我与燕将军的关系好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私下有些议论本也无可厚非,但如果这言论折辱了燕将军的声誉,却是不能被容忍的。燕将军胸襟磊落,不屑与之声辩。但我却容不得有人恶意中伤于他,此事既因我而起,今日在此,我便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一把拉下头巾,如墨长发倾泻而下,如飞瀑入涧,瞬间激起千层花。
待下面的低议声稍止,我捋了下长发,缓缓道:“我叫金子玉,本是燕将军的。。。身边人。后因为战乱与燕将军失散,流落姜村,有家不得归。幸得偶遇燕将军的部下,有识得我的,便带了我回来。因军营不容女眷,我为免不便,是以一直女扮男装。”环望着下面一双双晶亮的眼睛,我又道:“各位也都有家人亲眷,那种分离的相思苦,相信你们都曾体会过。在你们心中,燕将军是靳国的铜墙铁壁,是战无不胜的不败将军,但你们不要忘了,燕将军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也有至亲血缘,有放不下的牵挂和思念。为了国家,他可以在战场上把这种牵挂深深隐藏,只让你们看到他冷静甚至冷血的一面。但离开了战场,他也只是一个血肉凡人。拭问,谁能面对亲人的回归仍无动于衷?他所做的,无非是将失散的亲人保护在羽翼下,难道这样也要招致非议吗?一个男人,若连自己的至亲之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何凭借能保国安康?”我觉得气息有些接不上,趁着咳嗽来拜会前,继续朗声说道:“今日站在这里的燕将军和你们一样,为国家安危而战。站在我身边的他和天下每一个男人一样,希望自己的女人平安。这样的燕将军,才是完整的。与其花精力散播那些污言秽语,不如把你们的劲头用在杀敌上,我相信无论是你们还是燕将军,心念都是一致的,早日退敌,回家与亲人团聚!”
喉头一阵悸动,我捂着嘴向后退了几步,随即撞入一个温实的怀抱。将台下传来整齐的口号:“退敌!退敌!退敌!。。。”
我仰起脸,看入一双黑亮若星子的眼眸。燕铭九挥了下手,自有副将安整兵士,他则径自揽了我,走下将台往营帐而去。
他步子迈得很大,我不得不近乎小跑地跟着。眼见他一言不发,心下不禁惴惴:如此不经请示自做主张,怕是又做错了。。。
进了营帐,我喏嚅地低唤:“九哥。。。呃!”尾音终结在他的怀抱里。燕铭九猿臂一伸,将我拦腰横抱,趴卧在他的腿上,伸手便在我臀上重重打了两下。
这两下着实用了力气,我懵了,连挣扎都忘了。燕铭九打完,把我翻了个身,扳住我的肩,隐含怒意的黑眸紧紧锁住我:“你何时才能学会‘听话’?”
“我。。。。。。”
没等我说话,他已一把将我搂入怀,下巴抵住我的发,轻叹了一声:“算了,回来就好。”
我趴在他肩上,心中滋味杂陈。他的在乎,就如现在包裹着我的体温般,从见面的第一日起便密密索绕,越系越紧,我几乎便要就此沉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间弥漫,我不禁睁大双眼,好像藉此便能看清楚未来。
耳边传来低声询问:“疼么?”
我反应到他是在问打我的那两下,摇了摇头。
“刚才说的话,可莫要忘了。”我一怔,侧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蓦然醒悟他是在说我当众解释两人关系那一段,顿时窘了,咬咬牙,找不到话辩驳,只得转了头装鸵鸟。
倚靠的胸膛震动,耳边是他低低的笑声。我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想来也比番茄好不到哪去,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点冲动,按理说就算我什么都不说,这家伙自己也一定能摆平,他却偏偏。。。念及至此,不由得用力在燕铭九臂上拧了一把,咬牙切齿地道:”你故意的!”
换来的是更响亮的笑声。
79
79、梦随风万里飘零 。。。
大捷的消息传来时,我并未有过多惊讶。
不是不喜,只是自始至终,心底始终坚信:他一定会赢的。这种信念,源于对至亲之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坚定不移的执着。
燕铭九回营那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留守的众人全都涌了出来,熙熙攘攘地站在营地里。我站在营帐前,被前面的人群挡住了视线,只听得一阵接一阵低闷而整齐的马蹄声传来,大地似乎都在轻颤,欢呼声骤起,震耳欲聋。
看到高高扬起的旗帜上那个醒目的“燕”字,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了弧度。
前面的人忽地向两旁闪了开,让出一条路,一匹黑鬃骏马缓缓行来。金灿灿的阳光打在墨黑的盔甲上,折射出耀眼光芒,流光溢彩中勾勒出一个俊昂的身影。我眯起眼睛,仰头看向光晕中的人,用力挥了挥手。
逆光中看不清神情,我却直觉地觉得他笑了,翻身下马,向我走来。
心头蓦地一热,仿佛有氤氲之气熨过胸腹。喉咙有些发紧,才晓得笃定的心念下,自己不是不担心。
他和金淳之于我,是失而复得的至亲之人。
双脚遵从了心中意念,在我觉察前已自行迈开向前跑去。
一双张开的臂膀已然等候着我,周遭的喧哗再未入耳,只觉脚下腾云流水般,滑进了大帐。
问候的关心的担忧的话均还未及出口,只觉身上一迫,已经被紧紧拥住。
“玉儿,我们胜了!”热气呵在耳畔,温酥麻痒。我笑着挣开一点:“你一定会赢的,我知道。”
多日奔波,他的神色有些许疲惫,下巴上冒出了胡茬,眼里却是濯亮的光彩。
黑眸中带了笑,戏谑道:“你又知道?”
我撇撇嘴,不服气地道:“当然了,在营中你日夜研究地形,演练阵势,哪天不是夜半才息,破晓即起?旁人只道你骁勇善战,却怎知这份骁勇背后你所花的心血?照我看来,你这大将军倒比营中任何一人都要累上三分…”
脑勺挨了一记轻轻的爆栗,中断了我未完的话,黑眸似笑非笑:“机灵鬼…”
将下巴抵在他宽厚的肩头,我轻轻地问:“如果不用打仗,你想做什么?”
“如果不打仗。。。,我想。。。”片刻没等到回答,我纳闷地刚一抬头,一抹火热的触感便降临在唇上。
起初只是贴着唇瓣摩挲辗转,随即趁着我喘息的间隙,灵舌强有力地喂入口中,游弋撩拨,不放过每一寸柔软。
霸道的男人气息合着尚未完全消弭的血腥味包裹在四周,天地翻转,暗夜普降,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丧失了思考,迷失了肢体感官,在潮涌般的温柔绮丽里不断沉沦,沉沦。。。
睁开眼,一方青色床幔率先映入眼帘,目光下移,看到了坐在床边握着我手的男人。
紧蹙的眉在看到我醒转后松弛了些。
“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他的神情有些懊恼,把脸埋入我的发中,“对不起,是我冲动了。。。”语气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原来在那缠绵悱恻的关键时刻,我很不应景地昏倒了。
看着眼前男人一副万般无奈而沮丧的模样,我伸了手拍拍他的背,想作安抚:“没事的,以后还有机会。”
想想不对,又道:“下次就好了…”
简直是越描越黑。
扯起被子蒙住脸,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耳边传来忍无可忍的笑声。
夏都。
一张巴掌大的信笺横在桌上,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不清。暮光透过窗棂意图钻进屋,被桌前的身影挡住,散落一地。一张女子画像摊在桌的另一侧,画内的女子有一双灵动狡黠的大眼,生动的笑容栩栩如生。细看便会发现,作画的人必是极为熟悉她,不是一笔一画的精工细作,而是寥寥数笔即已勾画出神韵。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画中人的面容,一下一下地摩挲、勾勒,仿佛下一秒画中人便会踏画而出般的温柔、细腻。
小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与半个时辰前无异的场景。
她按捺不住地问道:“公子,您不准备亲自去边境确认一下么?”
半晌,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用了。”竟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小穆彻底迷糊了,只觉不可思议。怒江一战后,公子回来便向皇上递了辞呈。皇上不允,除了派贤青王、方大人等来作说客,还请公子进宫长谈了半日。最后公子没有走,但除了上朝忙公务,推拒了所有的应酬交际,整个人宛如冰封般,从内到外渗透着冷漠和距离感。
她的死讯,是丞相府乃至皇家不能说的秘密。
小穆以为,公子从未相信她真的死了,因为她留下话,说她一定会回来。所以公子留在原地等她,怕她回来找不到他。
等了那么久,每一日都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