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不离家-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过即便是这些,也总让我觉得不够。所以有一次周六韩晓临时要陪我岳母去外地探亲不能送丫丫去芭蕾班,我自告奋勇包办下来——我当然没有带丫丫去上课,而是替她向培训班老师请了个假,然后载着她去市里新开的游乐园玩。我们父女俩在那里泡了整整一天,所有丫丫爱玩的能玩的想玩的,我都满足她。那一天她坐海盗船,兴奋得连嗓子都喊哑了。只是我始终有种感觉:女儿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欢乐。
“怎么了,丫丫,有心事吗?”
我递给她一瓶水,又给她擦擦汗。小姑娘虽然稚气未脱,但眉宇之间已经有了诸般心事。她有些尴尬地笑笑 ,说:“爸,会不会被妈妈发现啊?”
她果然是在为这事儿担心,我不由心疼:“不怕,一切有爸爸呢,要是真被妈妈发现了,我就说是爸爸拐骗你出来玩的!”
丫丫咯咯地笑起来,又恢复了孩子才有的欢乐。记得小时候她就是这样,乐天、豁达、没心没肺。只是在学习了芭蕾之后,她整个人都发生了改变。我不知道这是女孩成长的必然,还是跟童年的突然终结有关。记得从前她有很多问题问我,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她的问题总是那么奇怪,总是那么不好回答。有一回是关于绿叶的,她指着家里的那盆水养绿萝问我:“爸爸,为什么叶子是绿的呀?”我脑筋压根儿没往叶绿素什么的那方向拐,我回答她:“因为它光喝水不吃饭——丫丫你吃饭吗?你要是不吃饭你脸也绿!”小妮子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咧嘴笑:“你骗人!”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我可没有骗人,我骗的是小狗!”
可是现在,她仿佛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兴趣。白天上学,晚上跳舞,她连自得其乐的时间都很少了。我觉得悲哀,亲了亲她的脑袋,问她:“你喜欢芭蕾吗?这会儿妈妈不在,你可以说实话。”小姑娘揉了揉眼睛,过了良久,也没给回答。
那天晚上回来之后,丫丫早早地就去洗漱睡觉。对于今天的事实,我们父女俩缄口不谈。入睡前我本还想找韩晓再聊聊,可她却满心困意,甩给我一个背影。她平时接送孩子,给孩子准备三餐,两个晚上陪着去学芭蕾,周六又是全天。她不上班的反而比我这上班的还累些。看着她,又想起在游乐园玩到神情黯然的丫丫,我推推韩晓:
“累了?”
“嗯。”
“那以后别这么辛苦了,周六就在家歇着吧,把自己搞成单休多不好,有违劳动法。”
“那怎么行?不有芭蕾课么。”
“哎呀,孩子也累,我看不如就——呃,至少歇一段日子?”
“又来了。”她不悦地一耸肩,甩掉我的手:“字要天天写拳要天天练,学艺这事情落一天补十天,你不就是不想让闺女学么。”
韩晓一点余地也不给,我索性也摊牌:
“对,没错,打一开始我就没想让她学。就这么一个闺女,咱不让她高兴快活,咱生她干嘛?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舍得?你真狠心,我可舍不得。”
韩晓困得没力气生气,鼻子里发出不轻不重的冷笑,她含含混混,声音越说越低:“怎么,要生个男孩你就舍得了?要咱真是个男孩,我才懒得费这劲,要怨就怨你命里是个女儿……”
最后那句话像道闪电,瞬间划亮我的脑海。
女儿……男孩……
我猛然想起多年前我妈的预言:说我的“儿女相”,主男孩。
我妈还说我大一暑假带回家的那个女同学,也是生男孩。
莫思薇。
在韩晓的身边蓦然想到这个名字,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 17 章
我有多久没想起过这个名字了?莫思薇。在被窝中我伸出手指在身边一笔一划地把它写出来,感觉真复杂、真陌生。
讽刺的是,把莫思薇带回到我眼前的居然是韩晓。两个宿命中并不相容的女人,在孩子的事情上有了联系。回忆钩沉,我猛然想去过去的往事,尽管对于我眼下的人生来说那是莫大的危险。
理想与现实,总有一个错的。
在韩晓与莫思薇之间,会不会也有对错呢?
莫思薇的名字重新出现的时候,正值我跟韩晓的七年之痒。当年我觉得跟这样一位美人朝夕相处一定是件特别简单的事情,然而岁月变迁阅历成长,生活告诉我,婚姻从来不会轻松。
引发夫妻感情淡漠的事情似乎并不那么具体。我亲眼见过不少破碎的婚姻,当事人对于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通常也说不清楚。其实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婚姻的疲软是个不着痕迹的过程,无踪可寻,无法可解,无可奈何。
韩晓似乎重新找到了生活的重心,所以对于七年之痒,她要么无感,要么就是有意含糊。女儿的学习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而女儿的芭蕾又成了次等大事,两件大事加到一起,可把她忙个够呛。为了督促女儿,她甚至给自己也添置了一身行头,在培训班里跟着一块练,回到家里又悉心指点。老实说,做妈妈做到她这地步,不可谓不合格。
只是对于丫丫学芭蕾,我始终支持不起来。最终让我屈服的,其实并非韩晓的坚决,而是丫丫自己的态度。丫丫这小妮子打很小就学会了和稀泥,最初几年我跟韩晓闹得凶了,家里的锅碗瓢盆是固定受害者,叮铃哐啷地没折多少钱但动静每每非凡,丫丫表达抗议的直接手段就是大哭,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大哭。可是几次之后,这哭泣就没了眼泪,后来甚至都没了感情,而成为一种单纯的策略。记得有一回丫丫也这么大哭,她一哭,我们夫妻俩声音就小下去。丫丫虽然是有些受惊吓,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她知道父母终究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当这个家庭的气氛开始紧张甚至即将撕裂的时候,她作为重要的一份子,必须要用哭声来救场。
比如说这场关于芭蕾的漫长讨论,其实丫丫也用自己的方式参与了其中。当然她这时候已经七八岁了,再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没心没肺地大哭,不过她沉默的泪水变成了更有威力的武器。有一回我跟韩晓在房间里吵完,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丫丫在,她调了很小的声音在看电视上的《人与自然》。当时那期讲的是某种欧洲的鸟儿,说是这种鸟为了保护自己的幼雏不受到伤害,作为父母的成鸟会与猛禽战斗到死。我知道吵架一定吓到闺女了,所以正准备坐到她旁边安慰。可没想我一低头,却发现女儿看得眼泪朦朦的。我慌着问她怎么了,她小声说:“要是它们没有生那只小宝宝,它们也不会死了。”
当时我心里就特别震憾特别悲哀:这娃娃才几岁?
芭蕾继续给我们这个小家带来无尽的烦恼,虽然烦恼并不直接来自于跳舞本身。
都说芭蕾要三年才能入门,可韩晓早就迫不及待地给女儿报了所有能报上的竞赛和表演。这成为了我最反感的部分——以竞赛为指引的学习让韩晓太重结果,给丫丫的压力太大。而且韩晓信奉的是羞辱教育,让孩子知耻而后勇。大概她从小就这么上来,我除了跟她吵以外毫无办法。至于那些汇演,我不得不吐槽咱教育部门的滞后审美。本来一个个天真质朴的小姑娘,不化妆就很可爱,却偏偏要擦眼影抹口红,两个脸蛋跟猴屁股似的。有一回我实在看不过眼,就问那化妆的老师:“我小时候看其他小朋友就这么画,可如今都21世纪了,咱就不能换个妆啊?”那老师“嘿嘿”回我:“舞台远灯光亮,不给小脸画浓点,一张张都惨白惨白的,人还以为孩子们营养不良呢!”
化妆还在其次,关键是有领导来的时候,小姑娘居然要捧着花蹦蹦跳跳地欢迎。我打小看不惯这假一套,领导都谁啊分管什么部门啊都做过什么贡献啊?别说小朋友了我这大人都说不明白,就强求孩子们比见了爹妈还欢喜。有一次又是什么献礼表演我被韩晓押去给女儿加油鼓劲,回来问丫丫接受主办方领导接见的时候怎么能原地蹦那么欢?丫丫不好意思的笑笑:“表演嘛!”
韩晓怼我:“你懂什么?广撒网,多捕鱼。小升初政策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谁知道轮到丫丫那年是个什么政策。我是胡乱给她报的吗?这里头是有窍门的!首先看级别,市级以上的加分有戏,省级的就更保险了;其次看主办单位,如果不是教育部门主办的,那就没有参与的必要了;再次,是看都有谁报名——现在省市大官的子女都集中在两个重点小学,这些子女里学舞蹈的就那么几个,我都调查清楚了,只要他们报的,咱就给丫丫报上。一准错不了!”
我冷笑:“这是窍门么?你怎么这么确定?”
韩晓两眼圆睁,理直气壮:“当然是!周同学告诉我的!”
周同学。听到这三个字我就来气,可是恰恰是因为来气,才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会叫韩晓耻笑。不得不说周同学对韩晓想要达成的目的来说十分有用。他相当于韩晓安插在教育局的暗桩。那些权贵子女的动向自然是他告诉韩晓的。不过看着韩晓与他接触频繁,我心里总不是滋味。有好几次韩晓在家接打电话,居然都刻意避开我去洗手间打。我黑着脸问她是谁啊,她辩解都懒得辩解,直接把手机递给我看。周同学。
我不是反对韩晓为了我家的利益而利用周同学。只是我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周同学就算对她再倾心也不是一张可以无限支取的空白支票。可是另一方面,我也希望丫丫能进入一个好的中学。我不指望她将来多有出息为家做多大贡献不假,但我也希望她知书达理,也希望她择优交友,从善如流。要做到这几点,就几个中学来看可供选择的其实很少了。
说老实话,在我们这里,中考比高考还残酷些——全市中考生每年约两万人,“前五所”只招2300人,差不多是十里挑一。而这五所重点里面,又有一所非常特殊,那就是师范附中。师范附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是重点,进入了它的初中部,就相当于半只脚近了高中部。而进了师范附中的高中部,就相当于半只脚进了一本大学。
所以,师范附中初中部差不多是全市所有考生家长的心中圣地。韩晓自己的这种情结就尤其严重。她跟我一样,来自于排名第五的那所重点中学。虽然也是个重点,但我们的母校一本录取率跟师范附中比其实很差了,我算是尖子生外加一点运气,才被省城的重点大学录取。韩晓则很侥幸,压二本线去的外省学校。
韩晓说她原本可以去师范附中念高中的,她中考成绩不够,但艺术特长有加分。可惜的是那年政策变动,她的一项市级认定不符合要求。韩晓最后因为两分之差给刷了下去。
韩晓说这件事的时候满心遗憾,说没能上成附高是她一生的痛。因此更加赌咒发誓要让丫丫不重蹈覆辙,要为丫丫创造一切可能的条件进入最好的中学,继而进入好的大学。我看着她,既被她的决心感动,但也有种怪怪的感受。我说:“咱那所高中也没啥不好的,要是咱不在高中里认识,也没今天的婚姻,也没了丫丫不是?”
韩晓听完,想了想,然后笑笑,没答话。
第 18 章
按照周同学那边传来的说法,现在教育局承压很大,社会要求公平公正,最终可能还是以划片入学、学校轮换师资为模式,来解决小学升入初中的问题。这样一来加分项必然大大缩小,能进入加分名单的项目最终只会是凤毛麟角。
可就是这凤毛麟角,也给韩晓抓住了。
周同学锁定了一位教育局主要领导亲侄女的汇演报名,然后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