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局,美人为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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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适才说我脑袋空空,还白白长了这一副聪明相,瞧着好看,半点用都没有!”一字不漏地复述这番话,羿天摊了摊手,打趣道:“你刚刚问我什么?我这脑子怎就记不住了?”
“师兄!”石中徕哀叹一声,虚长几岁,也得放低了姿态,十分诚恳地道:“小弟错了!如何才能让您开一开金口?”
眸中笑波一漾,羿天瞅着他脑壳上三千烦恼丝,忍着笑道:“乖,把脑袋凑过来!”
暗自呻吟一声,石中徕无奈地把头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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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
雨势稍歇,风声又起,这天还是阴沉沉的。
万籁村小河边,泊着一叶小舟,李炽坐于船头,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手持钓鱼竿,往河中挂饵垂钓。
船上还摆着四方矮桌,桌上搁置棋盘,无名氏盘膝而坐,面对矮桌上的棋盘,目光却瞄向主子垂入河中的鱼线,只见水面涟漪泛起,竟有鱼儿游来,轻碰鱼钩。
李炽耐心等待,等鱼儿上钩吞饵之时,猛力拉起鱼竿,钓得一尾肥鱼,甩在甲板上,鲜活乱蹦。
无名氏伸手,抓鱼入篓,再将竹篓吊在船舷一侧,道:“恭喜主子,今日收获颇丰。”
“可惜此处诱不到鸬鹚,还须亲自感受这垂钓的乐趣!”李炽很有耐心,将饵料仔细穿进鱼钩,放下长线,目光牢牢盯住水面,口中却问:“那座金矿,确已落在王冕名下?”
“鞫容请他来授以兵法,以金矿为聘,眼下,这金矿确实落在王冕名下。”无名氏肃容回禀。
“他这是抛了个烫手山芋!”猜到鞫容因何将金矿拱手相送,李炽笑了笑,“金矿宝藏,可充作招兵买马的军饷,皇帝怎肯让它落于民间?金矿记于谁人名下,都只不过是打个幌子,帮皇帝出力,看守宝藏罢了!”
“朝廷还派了重兵围着金矿安营扎寨,采矿权紧攥在皇帝手里,国舅爷也好、鞫容也罢,都是领着俸禄,帮主子办差,虽是捞得到油水的肥差,却得让人提着脑袋,稍有差池,性命不保!鞫容捞了这么多年的油水,想必是心里不塌实了,不趁早把烫手山芋抛出去,留着后患无穷!”
无名氏默然聆听,斟上一盏酒水,递到主子手中,却问:“王冕乃兵法大家,他愿意接手金矿,帮皇帝办差,怕不是捞点油水这么简单吧?”
“不错!”李炽一仰颈,痛饮烈酒,啧啧道:“世道太平,皇帝不仅坐拥金矿,还稳稳地坐拥江山。但,世道若是不太平,这江山都保不住了,何况那一座金矿!王冕是高瞻远瞩,想等乱世来临,以雄厚财力,私下用兵,却不知……”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布棋局
“不知此人野心有多大?”无名氏猜得主子心中所想,接口道:“匡宗身边有驭刺大将军,朝廷并未重用王冕。若是世道一乱,他是趁乱拥兵自立?还是另择明主、帮人成就大业,再图个兵部尚书之衔?”
“择日去试探一下!”李炽搁下酒盏,拍一拍这得力干将的肩膀,叮嘱道:“若不能归顺于我,此人,将来必是心腹大患,须趁早下手!”
“是!”无名氏又帮主子满上一杯酒,道:“卑职昨日得到一个消息,鞫容在京城莲花棚赏皮影戏时,与宰相之子起了冲突,一言不合,鞫容用马鞭抽了对方的脸。宰相左淳良大人,翌日上门兴师问罪,却碰了满鼻子的灰,颜面尽扫,气得告病在家,数日未上早朝。”
“鞫容这气焰是日益嚣张,狂得连宰相都不放在眼里。”李炽接来酒盏,又一仰颈,畅饮而下,笑问:“匡宗是何反应?”
“暴君说要一刀砍了这两个人,免得日日头疼。”无名氏嘴角隐笑。
李炽摇一摇头,目光落回水面,盯着垂钓的长线,默然不语。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河岸彼端,一人扬鞭策马,奔驰而至,到了泊岸的小船边,飞身下马,顺着踏板“噔噔”上船,站到李炽身边,二话不说,解下背上一卷画轴,递了过去。
“石中徕?!”无名氏严肃的面容上,突然有片刻的呆滞,瞪着来人光溜溜发亮的脑袋,忍不住惊问:“你这是去当道士、还是去当和尚了?”
“不就是脑壳上少了三千烦恼丝么?你大惊小怪个什么?”石中徕顶着秃驴似的一颗光头,回瞪一眼,犹如被人踩着了痛脚,险些发怒。
无名氏识趣地闭口,不再追问。
“怎的迟了半日才来?”李炽也定睛看了看他,接来画轴,徐徐展开,一幅画像赫然映入眼帘,“画中之人,就是鞫容藏在天机观禁地之中的、那个叫‘一天’的小弟子?”
“正是此人!”一提此子,石中徕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李炽盯着画像,仔细端详之时,讶然发现:画中人没有双眼!
“为何不将眼睛画上?”无名氏也十分吃惊。
石中徕深吸一口气,坦然道:“画不出来!此子之眸,天下最好的丹青妙手,也绝难传神于笔尖。既画不好,倒不如不画!”
“此子的眼睛,有何独特之处?”李炽更觉惊奇,细看画中人,弱不胜衣,却丰神楚楚,若是添上一双眼眸,容貌长相,必是迷人之极!再长些年岁,怕是要折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石中徕答来一句:“天地间的智慧,似在他一人眼中!”那双眼眸,实乃夺天地之灵气!
啪嗒!
画卷脱手而落,李炽面色复杂变幻,暗自心惊:短短五年光阴,鞫容如何能做到、将一个野人似的狼孩,培养成人中龙凤!
“果真是当年那个狼孩?”无名氏唤出记忆中的影象,对照这画中人,他自个也难以置信:“这变化真是太大了,卑职都快认不出他了!”
“可曾与他交谈?”李炽卷起画轴,搁于一旁。
“有!石某问他——你与公孙伯羊说了哪两句话,竟让一代帝师在短短一日,就亲口承认你已出师?”
听得石中徕此言,李炽目光一凝,紧迫盯来,追问:“他如何回答?”
石中徕摸一摸自个光秃秃的脑袋,闷着一口气,低声道:“公孙伯羊与他论及‘帝王术’与‘天下论’,此子答——帝王术,既御人术,成帝业者,须懂得如何用人,将军、谋士,人才、怪才,忠臣、奸臣,在其位而谋其职,各尽所能,懂得御人之术,并有容人之量,乃君主也;天下论,简而概之,乃天下人之天下,欲得天下,须得天下人心归一!”
砰!
猝然拍掌击在棋盘,李炽瞪着石中徕,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无名氏也默不作声,眼底却有几分骇然。
沉默了半晌之后,李炽才开了口,闷闷吐出四个字:“此子……惊人!”
“公子……”无名氏心中隐忧:那孩子曾由他亲手调教,本是刺客之中天分最好的,而今,却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孩子了!随着年岁的增长,此子越来越优秀,势必成为公子劲敌手中绝佳的一枚棋子,来倒戈相向!
“都是卑职的错!当初,卑职就不该将此子带到公子面前来!”无名氏悔不当初!
当年,若是将此子乱箭射杀,或者放任此子在野狼峰与狼群为伍,就不会有今日这局面了。
看到麾下得力干将自责的表情,李炽却古怪地一笑,打了个手势,命石中徕自行离开,而后,他伸手压在画轴上,低声道:“剑有双刃,事有好坏!皇长子失踪后,蓥娘不得再孕,却将寻找儿子的重任,托付给鞫容一人。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而今细想,这二人分明是想操纵此子来筹谋大事!”
无名氏心头微微一动,“公子的意思是?”
手指轻点画轴,李炽沉吟道:“此子只比皇长子珩早出生个把月,如若皇长子已身遭不测,而这二人当真想在此子身上筹谋大事,必会深谋远虑,待万事具备,方可接他入宫,乃至……入主东宫!”
“东宫?!”
那是公子曾经所处的位置!
“不错!此子,确是一枚绝佳的好棋子!”
李炽嘴角隐着诡谲笑纹,收起钓鱼竿,坐回矮桌前,拈来一枚棋子,搓揉在指尖,“落在鞫容手中,可惜了……”
“公子想要将此子夺回?”
无名氏猜得极准,李炽已开始往棋盘之中精心布局,落下一枚棋子,便吩咐他去办一件事:
“今日动身,赴京城!等宫中发丧时,速速送一个人去宰相府!”
宫中发丧?
宫里头身份显要之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哪有什么丧事可办?
无名氏大惑不解,却不敢多问,领命后,只管依计行事。
李炽也不多解释,甚至连要送什么人去宰相府,此时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只道:
“暌违多年的帝都长安,而今不知是何面貌?本公子也得回去一趟,看一看故人。”
“公子须掩人耳目,乔装入京。”
无名氏心想:鞫容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能瞒天过海、做些小动作,若非他们的眼线办事得力,连公子也会被蒙在鼓里、而举棋不定!既然对方擅于隐瞒,公子也得格外留心。
“无名,你无须担心!此番,你我分头行事!”
摆手让无名氏退离船只后,李炽聚精会神看着棋盘,轻轻落下一子,局面瞬息而变,他口中喃喃自语:
“是时候,动一动朝中格局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下诅咒
三日后——
帝都宫城内,猝然发生了一桩大事。
当日,废后左氏逃出冷宫,奔上城楼,白衣纤纤,高高站于城墙之上,等匡宗下了早朝,銮驾从城楼之下缓慢经过时,左氏口中高呼:
“臣妾有冤——贵妃夺吾之子,杀吾之子,吾身将化为厉鬼,缠于宫中,直到含冤昭雪,圣心不再受人欺蒙!”
泣血般的呼喊声,惹得众人齐皆翘首,骇然而望。
匡宗步下龙辇,看到她时,勃然大怒,喝令侍卫速来。
禁军侍卫冲着城楼奔来,左氏仰天凄然一笑,猝然纵身一跃,白衣飘飞,从高耸城楼上直坠,砰然摔在銮驾前,鲜血汩汩流淌,瞬间染红了御道。
曾经母仪天下、乃六宫之主,而今,她却以最惨烈的方式,告别了这深宫,香消玉殒,独留深深怨念。
血珠溅目,匡宗勃然拂袖,命人从速处理。
宫人急来敛尸入棺,打水冲洗,御道上溅染的血渍,几经洗刷,仍留下了斑驳痕迹。
惟恐废后冤魂来缠,宫人们都急于避开这一段路径,绕着弯地走。
圣上怒气冲冲、回了寝宫,下旨砍了看守冷宫的奴人脑袋。
宫中霎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从巳时三刻事发,直到巳时四刻,消息才传入如意宫中。
由于宫人慌乱,稍早前竟还错闯到容华殿去,耽搁了一阵,才至沲岚姑姑面前,惶惶禀告此事。
沲岚大惊失色,步履匆匆,急至内殿门外,却闻得守门太监跪禀:
“娘娘正在内殿小憩,吩咐奴才们,午时未至,任何人不得入内惊扰娘娘!”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沲岚急得犹如热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