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以身相许-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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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璧收回剑势,格剑自守。敖寸心把头转向杨戬那个方向。
刚才是他用杯中一滴茶水打偏了龙渊剑,否则如今该是她那脸上有好大一个口子了。
“多谢真君出手。”敖寸心朝着他的方向轻点了点头。
然后再转回头对成璧说道:“这剑经吴越古战场战气淬炼,非一般剑好比,你驾驭时也需要小心些,免得受其反噬。”
少年抿紧了唇,片刻后方道:“受教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敖寸心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目中光华内蕴。待她回头,杨戬面前的茶杯中又重新添了满满的一杯。
敖寸心收了剑,走到杨戬面前,随手化出玉帝钦赐的功德簿放在他面前的案上。
“真君,此簿上记有九九八十一件功德需要我们完成。不若一分为二,分头行事节省时间,你做四十件,我做四十一件,你觉得如何?”
杨戬收拢墨扇,不语。
“那我做四十件,你做四十一件?”她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寸心,为什么不能由我们一起去完成这些功德呢?”杨戬柔声问道。一旁杨婵掩袖莞尔。
敖寸心讶然。
“三公主大抵忘了陛下赐下功德簿的初衷,做功德乃造福世人诚信实意之举,容不得半分投机取巧。”杨戬右手拿着磨扇,轻轻敲着左手心,语重心长道。
敖寸心表情一凝,她知道他嘴上虽对玉帝尊敬有加言称陛下,但是并未对这个有着血海深仇的舅舅心存敬意。
龙女在春日胜景倾颓的桃花园中点了点头,笑道:“一切听凭真君吩咐。”
“好。那我们就先从这一件开始。”杨戬墨扇点在功德簿上,一道金光闪过,功德簿第一页上的文字浮于虚空。
敖寸心一目十行快速看完,那些字也刚好在春天的阳光下渐渐稀薄,消散。
龙女片刻就阅尽旁人半生,在春风和暖中,她对着杨戬兄妹福了一福。
“冥界之行,就有劳两位了。”
“三公主放心,我和二哥定会把泾河龙王的魂魄安然带回阳间。”杨婵看了兄长一眼,转头向敖寸心保证道。
“你们……也要小心。”敖寸心自然知道冥界阴气于神仙并无多少益处,地府聚集天下至阴之气,还关押着一些洪荒凶兽,并不是出入方便之地。
“三公主,我可否冒昧问一句,缘何你对泾河龙王之事如此上心?便是泾河与西海有旧,也不必拼上一世修为半生功业为他挣得一丝生机?”杨戬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龙女神情有片刻的恍惚,然后才似乎意识到杨戬的问题,沉吟片刻,答道:“我和我三哥同卵双生,这在龙族是一等一的奇事。同卵色异,他为白我为红。然我这红却也不是一品正红,为防老祖宗不喜,我父王母后自小把我送至泾河交由我姑夫姑母抚养,后来待我满一千岁才又接回了西海。”也因此西海龙王龙后对她心怀愧疚,平日待她格外宠些,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格。
杨戬点了点头,道:“原来泾河龙王与你有养育之恩。”
敖寸心“嗯”了一声。心想,夫妻千年,这些杨戬却从来不知道。当初她为了杨戬犯了天条回不了西海,为了不连累泾河,她也没有去投奔泾河。
如此执拗多年,最后栖身之所,仍是西海,所要维护的人,仍是泾河故人。
☆、第十二章
美丽的新娘穿着正红的嫁衣在梳妆台上的镜子前左看右看,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美极了。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嫁衣飞扬,金丝银线压在一品正红之上,华丽又不失典雅。
“奶娘,你说我这身嫁衣好看吗?”新娘自顾自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随口问着身边自小伺候自己的奶娘。
“小姐这样,真是非常好看。”青春不再的中年妇人见此,赞不绝口。
敖寸心隐在横梁之上,看着镜中新娘左顾右盼芳华绝代,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与杨戬成亲时,她也是这样试着嫁衣,心头充斥着无数的欢喜。
如今她居高临下看着凡人的喜悦,心底忽起微澜。
她不过心神一动,身边神光一现,敖寸心侧头一看,杨戬已然坐在她的旁边。
“你可放心,你姑父的魂魄已被安然引至宝莲灯内。”杨戬即使做着梁上君子,却也是一派郎朗风清光风霁月的优雅姿态。
“多谢真君。”敖寸心点了点头,
杨戬转头看向底下穿着嫁衣的待嫁女子,见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便也不可避免地想起当年与敖寸心成亲之前的场景。
穿着嫁衣的敖寸心娇羞可人的样子,怒目圆睁的样子,泪眼朦胧的样子,负气而去的样子……往事历历在目,他忽然不可抑制地想念从前那个喜怒皆形于色,生气勃勃让人头疼的敖寸心。
“便是这个人?”敖寸心也在看着底下那女子,轻声问道。
“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嫁的是今科状元郎。”
然而今科状元自有其青梅竹马的恋人,却因为背负光复家族门楣的使命而在圣旨赐下之时有过短暂的犹豫,终错过了那个说明原委反抗圣旨的契机。
如今便顺水推舟,准备风光迎娶这门阀世家的贵族小姐,开启了自己平步青云的人生。
负心都是读书人。
“这大小姐眼光也不怎么样。”敖寸心平静地说着。
“新娘尚有家世倚仗,那林姑娘却唯有青梅竹马的年少情谊可凭借。”她说着转头问杨戬:“我们要怎么帮助她们?”
“我可用‘牵魂’之术,让他们在梦中相见。”杨戬淡淡地说道。
敖寸心却有些不置可否。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无法预测,难以掌控。三言两语或者一生一世,并不是能随便说清的。
然而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自己的感情与婚姻一败涂地,也实在指点不了其他身陷局中的女子。
两人说话时布上结界,底下凡人并不能听到些什么。待嫁的新娘照样兴高采烈试戴着珠宝配饰,甜蜜从眉目之间流溢。
敖寸心灵机一动,飘然而下,栖在龙凤被面之上。
新娘摸着柔软的被面,只觉得那龙绣的栩栩如生,格外好看。
“这绣工倒是稀罕。奶娘,你可知那绣娘还在上京?替我招到府里,帮我多绣些玩意儿。”
“确实稀罕。奶娘会替小姐留意的。小姐这嫁衣试过既然没有差错,我便也去回了制衣的师傅,不需大改,便按着这个样式大小定了型。”
“嗯。”新嫁娘又挑起了呈上来的珠钗,不复多言。
杨戬见敖寸心栖于龙凤被面的龙纹之上,摇头轻叹,如一缕青烟般消失在横梁之上。
林芝在烛火下飞针走线,烛光映着她的侧脸,显得格外纤巧秀致。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然而贫苦人家的女孩子,也是有着关于凤冠霞帔的梦想的。
她仔细绣着游龙金凤,凤羽华丽,龙角峥嵘。她此时已绣到最为关键的画龙点睛,这最末的部分却也最考验功夫。绣娘要一直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注入十二万分的精力于针线之上,一旦有一点儿的心浮气躁,那龙便也失去了神采。所幸林芝自小接触针线,早已是一名十分优秀的绣娘。
待最后一针尘埃落定,还未等她舒一口气,便见刚绣成的神龙摇首摆尾,一声轻吟,光华灿然中杨戬轻袍缓带摇扇而来。
杨戬师从玉鼎真人,通晓八|九玄功,会七十三般变化,比起那大闹天宫后来修成正果的孙悟空,还要多一样变化,实在是普天之下一等一的能力通天之人。
林芝骇得跌坐于地,讷讷不敢言。
杨戬伸出手递到她面前。那手修长,皎洁,如同月光,又恰如最好的白玉雕琢而成。林芝只睁着一双大眼,不敢妄动分毫。
“你可想见你意中人?”杨戬声音清越,如珠溅玉。
林芝见这化龙而来的神祗提起自己心中所牵挂的人事,一双杏眼便隐隐透出了些泪光。
“他,他大概已经忘记我了……”她的声音很轻,然而杨戬却听到了。
“他是不是忘记你了,你亲自去见他一眼,亲口问他一句,自然知晓。”杨戬闲闲说道。
“他自半年前进京之后便未返乡,我只愿见他一面,问他过得好不好。”绣娘低低说着,字字句句皆是相思。
“我可助你与他相见。”杨戬手上扇子敲着左手心,见绣娘一脸呆愣,便莞尔笑道:“你难道不相信?”
“我自然信仙人所言,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见我……”绣娘搓着衣角,脸上有着隐忧。
“我让你们在梦中相见,就当是一场大梦,不必担心。”杨戬只要愿意,这天下便没有他安抚不了的女人。
林芝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敖寸心一场好睡刚醒,她栖于龙凤被面上,只觉得须臾便是一场春秋。
她睁开眼,便见礼部尚书的千金,如今汴京城有名的淑女痴痴看着一方绣帕。
那绣帕已是半旧,底部绣着一双锦鲤。锦鲤绣得栩栩如生,讨喜可爱。这手帕布料不过一般,妙的是绣工无双。
敖寸心见她怔怔看着,已然成痴。
那方帕子雪白的底色,然而正中却有污损,是淡淡的暗红。
从来旧事旧物最能惹人神伤,敖寸心轻轻一叹。
这一叹却把孙言慈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这屋里还有第二个人?明明她早已摒退左右,为何还能听到叹息?
她霍然回头,敖寸心正把玩着垂落在胸前的发,朝她灿然笑着。
“你是谁?”百年世家的良好教养让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虽骇得脸色苍白,却硬是忍住不惊叫,强自按捺住心中恐惧,故作镇定地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孙家长房长孙女。”大小姐的气派瞬间便在敖寸心面前摆开,高昂的下巴有着汴京贵女不可一世的骄傲。
“不,你是孙言慈。”敖寸心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摆了摆。
“你仅仅只是你自己。”龙女继续说道。
“你替孙家延揽新科状元,为此甚至放弃自己的终身幸福。你觉得自己很伟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敖寸心眼睛眯了起来。
“如此看来,这一桩姻缘倒确实是天作之合。”敖寸心抚掌笑道。
孙言慈却在敖寸心的笑容里败下阵来。她的心底,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笑容干净对自己恭谨有礼的小厮。
孙家世代书香,在书房当值的小厮也早已浸透了墨香,知书达理得很。
他对她说,齐大非偶。
“你看出自己嫁衣和这手帕上的锦鲤针法出自一人,便想着机缘巧合真遇着送这手帕给状元郎的女子。是也不是?”敖寸心歪头问道。
“你……”孙言慈吃惊地看着她。
“我什么都知道。”敖寸心得意地笑着。
“你想借着状元郎的青梅竹马做文章,让这桩婚事黄了。”从来人心叵测,谁也想不到人前甜甜蜜蜜试着新嫁衣的新娘,却在琢磨着怎样摆脱这段姻缘。
孙言慈哀哀笑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是母亲派来的?你告诉我爹爹和我娘,言儿愿替孙家献上这清白之躯,求他们不必为难小宁。”
小宁便是她心上人。
“你以为你父母是着紧状元郎?不够区区白衣晋身的书生,上京的名门望族还并不放在眼里。他们是着紧你。承受诗书礼教多年的爱女转眼却爱上了府上的下人,孙家当然丢不起这个颜面。”敖寸心把玩着头发娓娓道来。
“你假装爱上状元郎,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谋求一丝生机。然而你却不知道,在你爱上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注定了死于你的爱情。”
孙家大小姐脸上落下泪来。
无论孙言慈未来如何,孙家是断容不得这瑕疵存在的。
“我能怎么办?”她终于如同任何一个限于死局的弱女子一般,委顿在地,嘤嘤而泣。
“你既想见这绣娘,我便帮你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