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浮生一梦-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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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麻烦了。
就算要把她扔出去也是来不及了。
况且……他也不忍心将她扔出去。
只是新生的小妖而已，这无异于人间刚刚出生的婴儿。
——你和人家父母开战会把家里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孩给牵扯进去么？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犹如一张洁白的纸。
受到的教育不同，能够长成不同的样子。
妖是可怕。
但是更可怕的是人心。
人心难测。
比起某些人来说，或许妖更好。
云天青叹了一口气。
看着目光纯净的小妖，心里不由生出了恻隐之心。
他转身走到了床头的柜子里面取出了一个绿色的圆形翡翠，用一根红色的绳子挂在了幼妖脖子上，叹道：“小鬼，这是我最后能够帮你的了……啧，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东西，真的能够用得上。”
这翡翠一接触幼妖，幼妖身上的妖气便消失了。
云天青扬起了嘴角
“没有想到那个老头没有骗人，这帝女翡翠还真的有用！”
话刚落音，房门响了起来。
来的人是玄震。
穿着琼华蓝色道服的玄震带着一干弟子站在云天青的房门前，看起来很是疲惫。
云天青吓了一跳。
挠了挠头，忙是向着玄震问好。
天青：“师兄，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玄震点了点头，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天青的房间，这才开口：“天青师弟，有弟子说，你从死去的妖族身上拿了什么走，却不上交，这可是真的？”
云天青心中打起了鼓。
他扫过玄震身后的众人，目光定格在了一个不断瑟缩着的少年身上。
“师兄……这话是从哪里听说的？”云天青微微眯起了眼，却没有否认玄震的话。
他却没有必要否认。
因为他确实做了，所以他没有必要否认。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是有错，在琼华派和妖界对战的时候还去救助对方的幼子，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所以被罚也无所谓。
但是他却不对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后悔。
从入门开始，他所听到的，便是“妖为恶，即当斩”。
——假如妖怪做了坏事，那么就必须斩杀。
可是一个妖怪，什么都没有做过，那还需要下手么？
他下不了手。
那个幼妖还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云天青无法做到其他弟子那样对待妖界“宁错杀不可放过一个”。
那种病态的憎恶，已经竭尽丧心病狂。
他虽不能开口辩驳，却也无法与之苟同。
人不知事，为何怪之？
妖不为恶，为何杀之？
他云天青不悔。
不会所做的事情后悔。
看着云天青的模样，玄震心下已经有了底，于是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玄震：“师弟，你跟师兄说一句实话，你是否真的从妖怪手里拿了什么走？”
云天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啊，我从那个妖怪还带着一个婴儿，于是我就把那个小鬼给带回来了。”
玄震愣了愣。
“婴儿？”
玄震伸手握住了自己的下巴，道：“你确定，只是婴儿？”
云天青点头。
玄震叹了一口气，忽而笑了起来，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既然天青师弟说是婴儿，那就没事了吧？想必是那个妖怪抢了山下人家的新生儿罢，天青师弟，你可得记得等这段日子过去之后，去山下人家询问，谁家丢了孩子。”
云天青微微诧异，但却点了点头。
“……好。”
玄震松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揉了揉额角正欲开口，耳边却传来了他人的声音。
“玄震师伯，原来你也是只听信他人片面之词的人吗？”
原本站在玄震身后，垂着头的腼腆少年听到玄震和云天青的话后，像是鼓足了勇气，蓦的抬起头，指着两人大声道。
玄震皱起眉了，厉声道：“虚礼，你这是何意？”
那名唤虚礼的少年“呵呵”的笑了几声，随后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般的退后了几步，道：“我、我明明看到了啊，天青师兄抱住一个襁褓回来……并且还有感觉到那个襁褓里所藏着的妖气！”
玄震愣了片刻，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但站在玄震身边的虚言，此刻却是抬起了头，用一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黑瞳对着虚礼道：“师弟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被自己的天赋所驱使。那个婴儿是天青师叔从妖怪手里带回来的，自然会沾染妖气，这有什么奇怪？”
是了，名为虚礼的少年，天生对于妖气异常敏感，因此才被夙莘破例收为了首徒。
但和好强的夙莘的不同，虚礼是极为腼腆害羞的一个人，但他尽管害羞，却是相当注重礼法的一个人。对此，他还公然拆过自己师傅的的台。
对此，夙莘曾大感头疼。
但尽管头疼，私下却极为看重虚礼，这是这件事，虚礼却是不知道的。
虚礼只认为因为自己当众落了自己师傅的面子，所以才被师傅所嫌弃。
可是虚礼不后悔。
不后悔自己在重光长老面前指出了夙莘的错误，以至于夙莘被罚进了思返谷。
只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对于规矩的执念愈发深厚了。
同时，也极端的厌恶不遵守规矩的人。
所以他在战场上，第一个就注意到了云天青从死去的妖怪身上抱走了一个婴儿。
虚礼闭上了眼睛。
“那么，这院子里的妖气，你又该如何解释呢？虚言师兄。”
33回 颠倒
玄震真的累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理上的。
玄震看着一眼正与虚言争辩的虚礼；叹道；“就算有妖气又如何；这琼华上下，现在哪里有清净的地方；”
虚礼闻言一愣；眸里似有了悟之色，可是面上的不忿却未退散，反而是涨红了一张脸；不断的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玄震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白天的战斗；他虽未受重伤，但是灵力却是消耗的厉害。
而且作为太清首徒；玄震与他人不同，他是没有休息的时间的。
作为琼华派的下任掌门，玄震除了要负责迎战幻瞑界还需要处理琼华事务。
没有任何时间可以休息。
事务不多，平日里一个时辰便可快速解决。
但到了现在——却得花上数倍的时间。
玄震累了。真的累了。
他累了，倦了，甚至还动过就这样闭上眼睛，什么都再不管的心思。
但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就被他给抛却了。
太自私了。
只是一味的贪图自己的享受，却忽视了其他人。
再说了，他怎么可能扔下夙瑶？
师傅。师弟。师妹。虚言。
还有夙瑶……
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所以就算再累也好，不被理解也好，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走下去。
玄震揉了揉额角，睁开了眼睛。
看着因为虚礼的话而议论纷纷的弟子们，内心叹了一口气，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反而端正了神色，看着虚礼道：“与其有时间质疑同门，倒不如思考如何活下去。这事暂且按下，等妖界离开琼华后，再论。”
在这话说出口后，再没人辩驳。
事情似乎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最少从表面上来看，是平息下来了。
玄震甚是满意。
不管内在究竟如何，最少表面上是一派和谐。这样，他就可以像是掩耳盗铃一般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被说成是自欺欺人也好，被指责成不愿意面对现实也罢，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看见琼华的内讧。待到一切都结束之后，他有时间慢慢来清理。
只要那个时候事情还未平息。
只要那个时候……他还活着。
和第一日不同，早已显出疲态的幻瞑界在第二天一开始，像是中了邪一样不要命的对琼华进行了反击 。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在一开始就放出了仅存的四个幻瞑护将。
没多久，妖界之主也出来了。
能够有实力对战妖界之主的，琼华派只有太清。
于是太清也出来了。
凌空而上，双方对持。
就在二人对持之时，地面上的人也是加足了劲，不再留手，而是全力很出。
无守。
用快速的攻击来刺破对方的反应时间，从而达到防御的目的。
但这种攻击又能坚持多久？
血流成河。
空气中蕴着淡淡的铁锈味，原本光洁的地面也变成了黑色。
梦貘死去了。
琼华弟子也死去了。
开始还有兵刃跌落在地的声响，到最后已经听不到了。
尸体布满了地面，堆成了小山。
但太清和婵幽还在僵持着。
白色或蓝色的道服变成了红色又变成了黑色，原本挥动自如的手也如灌了铅一般，每一次挥动都如同一次折磨。
但是却不能停下来。
停下来，只有死。
谁愿意？
看着身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一个一个的倒在了地上，心中甚是悲凉。
——或许会死吧。
不自觉的就升起了这种念头。
但升起又如何？心里，手里，却是不敢半点放松的。
只是连长老都倒下去了，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么？
心中不断的涌出无力，面对身边梦貘，也没了一开始的自信。
谁说邪不胜正，一定能赢？简直就是狗屁！
自己的修为如何，自是清楚的很。
比起眼前巨大的妖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真不知道，早先心中那种自得是如何产生的！那种自我膨胀，就是害死自己的毒鸠！
到最后能够活着的，还有几人？
似乎所有人都在内心问着自己。
——我能够活下来么？
——我所认识的人，到最后能够活下来几个？
尤其是较普通弟子，更为清闲的夙玉，对于自己的质问，更加多。
【最后能够活下来的还有几个？】
【师傅？师兄？师姐？师妹？】
……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正因为站的比所有人都高，所以夙玉才能够看见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也正因为如此，夙玉内心的震撼才愈发大。
战争非于往日里的小打小闹，不断的有人倒下，并且倒下之后可能再也睁不开眼睛。
这值得么？
作为双剑宿主，夙玉是了解部分真相的。也正因为了解，所以夙玉才更不理解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弟子前赴后继的去和妖界做斗争。
以生命为代价的飞升……这，可是值得？
对于夙玉来说，是不值得的。若是自己的飞升，需要用鲜血来奠基，那夙玉宁愿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永诀仙缘。
世上安得两全法……
生命与成仙。
为何不能两圈？
或许是自己贪心了，但夙玉真的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成仙。
不愿意看到鲜血。
不愿意看到死亡。
不愿意看见逝去。
……
为何琼华一定要与妖界相互对立？为何二者之间一见面就互相残杀？
按照琼华教义所言：妖为恶，即当斩！妖若是为恶，则斩杀。可若是一只妖的身上灵气清正，则说明它未为害过人间，自可放归山林，让其寻其道义，成就一番机缘。
人也好，妖也罢。
都够了。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最初的想法似乎早就颠覆了。
和最初不同，最初只是憎恶，现在倒成了不死不休的残局。
比如天青师兄。
只是救助了从妖怪手里抢来的婴儿而已，就被指责成救助了妖怪，而被众人所谴责。
天青错了么？
当然没有错。
正如夙浅师姐所说：若人没了正义之心，那还和妖有什么区别？
要是能够回到最初就好了。
夙玉想。
回到最初，最初琼华和妖界还未结成死结的时候。
大家都在，没有争斗，没有流血，没有逝去……
要是能够回去，该有多好？
夙玉偏头看向夙浅。
和印象中不同，记忆中总是笑着的夙浅，此刻脸上是没有一丝笑容的。
半阖着眼的夙浅，看起来极为疲惫。不仅疲惫还很是狼狈，她身上原本穿着的白色的道服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早先束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也变得松散，顺着汗与血黏在了脸上。眼下，颇为疲惫的夙浅正靠着剑站在高台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