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浮生一梦-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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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浅握住了夙玉的手，“师妹，抱歉……”
夙玉摇头道：“这不关师姐的事。”
夙浅微微垂下了头，忽而扬起了嘴角，握着夙玉的手道：“那就好了，不过师妹还是要放宽心才好，那人定是活的恣意的，想必最后也没有后悔。我能够理解师妹你的感情，只是——他是他，师妹却是师妹，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师妹还年轻……莫要对人生如此悲观。”
“那个人对于师妹来说定是重要之人吧？能够成为师妹的重要之人，他也定是关心师妹，若师妹如此悲观，他也是不愿意看到的，不是么？”
夙玉点了点头，似要说什么。但此时门却突然响了。
门未关，只是轻掩，所以就夙玉和夙浅两人的视线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来人。
来的人是云天青和玄霄。
云天青倚着门框，指着夙浅和夙玉，说不出话来。而天青旁边的玄霄虽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面色也如平常一般，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夙浅却从中感觉到了不悦。
——咦？不悦？
夙浅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松开了握着夙玉的手，站起身来。
但是刚刚站起没多久，又倒了下去。
夙玉忙是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夙浅，口中不自觉的道：“师姐小心，你躺久了莫要太急。”
夙浅用手揉了揉额角，偏头对夙玉歉意的笑了笑，却问道：“师妹，似乎很清楚？”
夙玉垂眸颔首：“因为啊……他最擅长的，便是医术还有养身之道。”
夙浅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的拍了拍夙玉的手，道：“抱歉……”
夙玉摇头不语。
气氛似乎很是和谐。
但是云天青和玄霄却被排在了外面。
云天青捅了捅玄霄的手臂，道：“师兄，师姐师妹的感情真是好……”
玄霄微微撇过头，看了一眼云天青，却没有任何言语。
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关于夙玉的记忆，在玄霄的记忆中早已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所以对于夙玉上山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他自然不会知道，也再没了心情去了解，自然也从未有问过。
此番前来，也只是因为夙浅病了，前来探视而已。所以，他自然也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听见夙玉的过去。
只有一部分，却已足够。
已经明白了夙玉为何当初会愿意跟着天青下山了。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无关了。
玄霄在云天青诧异的眼神中，走上前去，拾起夙浅放在一边的衣裳，轻轻地披在她肩上。
夙浅的脸红了起来。
她松开了握着夙玉的手，紧紧握着衣裳，垂下了头。
“谢谢你……玄霄师弟。”
完全没有了一开始劝解夙玉的心思，心中似乎涌进了什么东西。一种辩不明说不明却是十足温暖的东西，在夙浅的心头不断的萦绕流淌。
“不过师弟，还可以请你们先出去一下么？”
夙浅并非没有注意到玄霄和天青的到来，一开始忽视，只是因为夙玉。
因为夙玉在伤心。
所以夙浅这才暂时忽视了玄霄天青。
但并非代表着夙浅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到来，在心思被玄霄的举动搅乱之后，夙浅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房间里不止她和夙玉这个事实。
还有并未换衣服这个事实。
真是……太失礼了。
连衣服都忘记换了。
“咳咳……”夙浅掩唇咳了起来，她冲露出担忧目光的夙玉摇了摇头，又看向门口。夙玉会意，忙是拉着两人离开了房间，又掩上了门。
夙浅的手移向胸口，又轻声的咳了起来。
尽管身体比前些日子好些，但是还是使不出劲。
灵力消耗，也比平常更大了些……
夙浅伸出了手，握了握。
——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力气却怎么也用不上来。
月色正凉。
星稀，几乎不见，但露出的那么几颗，却是亮的很。
“吱呀——”
玄霄回过头去，看着院子里的门被渐渐推开。
有人走了出来。
是夙浅。
和往常不同，夙浅的头发未绾起来，而是披在了身后。这样看起来，倒比往常更多了几分闲适随意，但也因如此，更能够清晰的看见夙浅脸上的倦容。
一向清亮的眸中似乎也隐隐的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意。
玄霄别过眼，再一次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宗炼，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果真讨厌的很。
若非他不愿处理公务，夙浅又怎会接手执剑堂的事务？
若非夙浅接手了执剑堂的事务，且不愿拖累他和夙玉的进度，又怎会如此病倒？
而且之后宗炼竟然不去补救，而是另外寻了两名普通弟子，认作了门下的记名弟子。
这能行么？
这对于那两年弟子来说，或许是殊荣，但更多的却是灾难。
若是普通的弟子，在妖界来临之际，自可下山避劫。但若是长老门下的弟子，却不能。
不管是亲传也好，还是记名也好，他们都是在宗炼门下。
既然是在了宗炼门下，就没有临阵脱逃的理由。虽然这与他无干，但是夙浅会伤心。
以夙浅的心性，定是会在意的。
“师弟……怎么了？”
就在玄霄还在出神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夙浅的声音。
玄霄侧头看去。
夙浅正好站在他的身旁，从他的角度，恰好能够看见她的侧脸。
在月下的夙浅，是极为漂亮的。
她肤色虽尤带苍白，但是在朦朦胧胧的月光的笼罩下，却是泛着微微的滢泽。
病态的苍白，病态的秀妍。
精致、柔和，却又不失大气。
而但是与常人所不同，夙浅的眼睛是红色的。但夙浅的眼睛却无任何妖异，反而带着一股清凛的正气。
不管何时，都是如此。
玄霄闭上了眼，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难道要他问：你可是好些了？
笑话！真是笑话！
玄霄还在为要怎么开口思索之时，夙浅却再度开口了。
“这段时间，耽误了师弟和师妹的进度，真是抱歉……”
“无碍，你……身体更为重要。”
夙浅笑了起来。
如红玉的一般的眸子里浮现了暖意。
“师弟……你真是好人。”夙浅掩唇轻轻咳嗽起来，“只是夙浅却不知是为何，修炼明明未出岔子，却平白被调动不了灵力。拖累了师弟，真是抱歉。”
玄霄一愣。
随后抓住夙浅的手，向其中快速的输入了灵力查探。
为何夙浅会聚集不了灵力？
他原先只是以为夙浅是因太疲惫，所以这才病倒。
原来，其中还有内情么？
玄霄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28回 月下
没有不妥。
在将灵力输入夙浅体内，察探一番后；玄霄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夙浅却非口出妄言之人；她说修炼没出岔子那肯定不会出岔子。
若是他人；或许还可能打谎，但这琼华山上唯有夙浅不可能。因隐瞒修炼凝滞；吃过一次苦走火入魔的夙浅；绝不可能隐瞒第二次。
但一个修仙者，是不会无端在显出疲态的同时，出现无力。
要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通常是重伤的时候和死亡前才会有可能。
但夙浅二者皆非；她的身体里面没有多少灵力聚集；大部分力量像是被什么给吸走了一般，消失不见。唯有一小部分灵力还留在夙浅体内混淆视线。给人一种夙浅是因为病重；才虚弱的错觉。
这个计谋看似简单，但效果却非常好。谁能想到有人会对夙浅下手？夙浅在琼华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好，又是早就预订好的下任执剑长老。她和众人完全没有冲突，唯一的利益冲突留虹，也没有在夙浅本人的手里，早就转赠了其他人。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有谁能够在他的眼皮子下伤害夙浅？
“你……最近可有见过什么人？”
夙浅听得玄霄此言，反射忄生的摇了摇头，微愣。
为何玄霄会口出此言？
为何会在玄霄在检查过她身体里面的灵力之后，立刻就变了脸色？
这当然有原因！
在联系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夙浅一下子就明白了。
夙浅立刻用灵力去查探自己身体里面的力量。
“聚不拢”灵力的假象被戳破了。
夙浅立刻变了脸色。
夙浅的手握成了拳，在不停的发颤。
那层假象并不难戳破。
只要微微的去检查，很快就能够发现。
但为什么先前一直不知道？
当然是因为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为何？
习惯。
夙浅所感觉到的，是【聚不拢灵力】而不是【没有灵力】。自然也就不会想到要去查看，自己身体里面是否残存有灵力。
当然，夙浅没有察觉到这点，并非只有思维惯性这一点。试问，你身体里面都没有灵力了，又怎会聚的拢？
“咳咳……”夙浅掩唇咳嗽起来。
——你可曾见过旁人？
——怎么可能见过！
在玄霄来之前，除了夙玉和宗炼，夙浅就没有再见过他人。承天剑台虽时有弟子前来转悠，但是真正能够进去的却不多。
——承天剑台乃是本门重地，平日怎会轻易放普通弟子进来？而且宗炼的亲传弟子只有夙浅一人。就算是借住的夙玉，也是掌门的亲传女弟子。
你说，你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弟子，又没有掌门诏令，整天在这里转悠是想做甚！？
宗炼当然不会轻易的放人。尤其是夙玉来了，夙浅的年龄也渐渐的大了，他自然要防好。
就连新收的记名弟子，也是和夙浅夙玉两人所居的地方，相隔甚远，可谓说的上是一南一北，就算同为宗炼弟子，同住承天剑台，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再一个说，夙浅这段日子卧病在床，头脑昏昏沉沉，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半睡半醒间。这段时间真正清醒过来的时间少，能够见人的时间更加少，而在这不多的时间里，为了避免旁人的打搅，也为了能够让夙浅更好的修养，宗炼和夙玉更是不会轻易放人进来。
而为什么云天青和玄霄能够进来？
一是他们拿到了太清的诏令，二却是托了玄霄福。
为什么是拖了玄霄的福？
这便不得不从九年前的夙浅走火入魔的事情开始讲起。
那次是谁救了夙浅？是玄霄。
事后玄霄有没有借此事让夙浅做什么？没有！
不但当时没有，这九年来也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玄霄是一个不求回报爱护师姐的好师弟！
宗炼对玄霄那是相当的放心。
他在众徘徊在入口弟子诧异的目光下，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云天青一番后，又移到了看了看玄霄，便再没了犹豫十分高兴的放了两人进去，并亲切的为两人指路。
关于宗炼的想法，夙浅自然是清楚的。
来的人是玄霄师弟……
所以没有必要隐瞒。
所以夙浅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身子也颤抖起来。
为何颤抖？
因为愤怒和无力。
因何而怒？
这么久还未发现端疑，全靠他人提醒，所以怒自己的无能。
因何无力？
无法聚拢灵力。
玄霄伸出了手，却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夙浅，叹道：“莫要强求自己……”
夙浅停了下来，诧异的看了一眼玄霄，随后叹道：“我……所要求自己的，都是自己能够做到的，倒是师弟，你才是。”她看着玄霄，闭上了眼，但嘴角却扬了起来。
“一直以来，强迫自己的就是师弟啊……”
夙浅睁开了眼睛，看着玄霄。
“我常常在想，我们的位置是不是颠倒了？从一开始以来，照顾我的，就是师弟。”
夙浅摇了摇头。
“明明，我才是师姐啊……”
晚风在轻轻的吹着。
皎洁的月光洒遍了大地，温柔的笼罩着整个世界。
清光皎皎影团团。
似乎一切的菱角都被磨平，变得温柔起来。
而原本就温柔的人，就像是化作了一湾水。
柔和，宁静。
浑身渡着一圈月白色的光圈，模糊了身影。
好像，所见的只是一个幻影。
——你真的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