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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罗曼·罗兰传-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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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科姆波斯泰雷的圣雅克,一五五六年他要朝拜洛雷泰。——但也得说和一切伟大的基督在一样,他的生和死,永远和基督徒一起。一五一二年他在致父亲书中说:“我和基督一同过着清贫的生活”;临终时,他请求人们使他念及基督的苦难。自从他和维多利亚结交之后——尤其当她死后——这信仰愈为坚固强烈。从此,他把艺术几乎完全奉献于颂赞基督的热情与光荣,后期的雕塑,如十字架,如殉难,如受难像等都是。同时,他的诗也沉浸入一种神秘主义的情调中。他否认了艺术,投入十字架上殉道者的臂抱中去:“我的生命,在波涛险恶的海上,由一叶残破的小舟渡到了彼岸,在那里大家都将对于虔敬的与冒渎的作品下一个判断。由是,我把艺术当作偶像,当作君主般的热烈的幻想,今日我承认它含有多少错误,而我显然看到一切的人都在为着他的苦难而欲求。爱情的思想,虚妄的快乐的思想,当我此刻已迫近两者之死的时光,它们究竟是什么呢?爱,我是肯定了,其他只是一种威胁。既非绘画,亦非雕塑能抚慰我的灵魂。它已转向着神明的爱,爱却在十字架上张开着臂抱等待我们!”诗集卷一百四十七。但在这颗老耄的心中,由信仰与痛苦所激发的最精纯的花朵,尤其是神明般的恻隐之心。这个为仇敌称为贪婪的人,这些流言是拉莱廷与班迪内利散布的。这种谎话的来源有时因为米开朗琪罗在金钱的事情上很认真的缘故。其实,他是非常随便的;他并不记账;他不知道他的全部财产究有若干,而他一大把一大把地把钱施舍。他的家族一直用着他的钱。他对于朋友们、仆役们往往赠送惟有帝王所能赐与般的珍贵的礼物。他的作品,大半是赠送的而非卖掉的;他为圣彼得的工作是完全尽义务的。再没有人比他更严厉地指斥爱财的癖好了,他写信给他的兄弟说:“贪财是一件大罪恶。”瓦萨里为米氏辩护,把他一生赠与朋友或信徒的作品一齐背出来,说“我不懂人们如何能把这个每件各值几千金币的作品随意赠送的人当作一人贪婪的人”。一生从没停止过施惠于不幸的穷人,不论是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他不独对他的老仆与他父亲的仆人,——对一个名叫莫娜·玛格丽塔的老仆,为他在兄弟死后所收留,而她的死使他非常悲伤,“仿佛死掉了他自己的姊妹那样”;一五三三年致兄弟乔凡·西莫内信;一五四○年十一月到利奥那多信。对一个为西斯廷教堂造台架的木匠,他帮助他的女儿嫁费……瓦萨里记载。——表露他的动人的真挚之情,而且他时时在布施穷人,尤其是怕羞的穷人。他爱令他侄子与侄女参与他的施舍,使他们为之感动,他亦令他们代他去做,但不把他说出来:因为他要他的慈惠保守秘密。一五四七年致利奥那多书:“我觉得你太不注意施舍了。”一五四七年八月:“你写信来说给这个女人四个金币,为了爱上帝的缘故,这使我很快乐。”一五四九年三月二十九日:“注意,你所给的人,应当是真有急需的人,且不要为了友谊而为了爱上帝之故。不要说出钱的来源。”“他爱实地去行善,而非貌为行善。”孔迪维记载。由于一种极细腻的情感,他尤其念及贫苦的女郎:他设法暗中赠与她们少数的奁资,使她们能够结婚或进入修院。他写信给他的侄儿说:“设法去认识一个有何急需的人,有女儿要出嫁或送入修院的。(我说的是那些没有钱而无颜向人启齿的人。)把我寄给你的钱给人,但要秘密地;而且你不要被人欺骗……”一五四七年八月致利奥那多书。
    此外,他又写:
    “告诉我,你还认识有别的高贵的人而经济拮据的么?尤其是家中有年长的女儿的人家。我很高兴为他们尽力。为着我的灵魂得救。”一五五○年十二月二十日致利奥那多书。
     尾声死
    “多么想望而来得多么迟缓的死——”“因为,对于不幸的人,死是懒惰的……”(诗集卷七十三第三十首)终于来了。
    他的僧侣般的生活虽然支持了他坚实的身体,可没有蠲免病魔的侵蚀。自一五四四与一五四六年的两场恶性发热后,他的健康从未恢复;膀胱结石、一五四九年三月:人家劝他饮维泰尔贝泉水,他觉得好些。——但在一五五九年七月他还感着结石的痛苦。痛风症一五五五年七月以及各种的疾苦把他磨蚀完了。在他暮年的一首悲惨的滑稽诗中,他描写他的残废的身体:“我孤独着悲惨地生活着,好似包裹在树皮中的核心……我的声音仿佛是幽闭在臭皮囊中的胡蜂……我的牙齿动摇了,有如乐器上的键盘……我的脸不啻是吓退鸟类的丑面具……我的耳朵不息地嗡嗡作响:一只耳朵中,蜘蛛在结网;另一只中,蟋蟀终夜地叫个不停……我的感冒使我不能睡眠……予我光荣的艺术引我到这种结局。可怜的老朽,如果死不快快来救我,我将绝灭了……疲劳把我支离了,分解了,惟一的栖宿便是死……”诗集卷八十一。
    一五五五年六月,他写信给瓦萨里说道:“亲爱的焦尔焦先生,在我的字迹上你可以认出我已到了第二十四小时了……”一五五五年六月二十二日致瓦萨里书。一五四九年他在写给瓦尔基信中已说:“我不独是老了,我已把自己计算在死人中间。
    一五六○年春,瓦萨里去看他,见他极端疲弱。他几乎不出门,晚上几乎不睡觉;一切令人感到他不久人世。愈衰老,他愈温柔,很易哭泣。
    “我去看米开朗琪罗,”瓦萨里写道。“他不想到我会去,因此在见我时仿佛如一个父亲找到了他失掉的儿子般地欢喜。他把手臂围着我的颈项,再三地亲吻我,快活得哭起来。”一五六○年四月八日瓦萨里致科斯梅·特·梅迪契书。
    可是他毫未丧失他清明的神志与精力。即在这次会晤中,他和瓦萨里长谈,关于艺术问题,关于指点瓦萨里的工作,随后他骑马陪他到圣彼得。那时他是八十五岁。
    一五六一年八月,他患着感冒。他赤足工作了三小时,于是他突然倒地,全身拘挛着。他的仆人安东尼奥发现他昏晕了。卡瓦列里、班迪尼、卡尔卡尼立刻跑来。那时,米开朗琪罗已经醒转。几天之后,他又开始乘马出外,继续作皮亚门的图稿。
    古怪的老人,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别人照拂他。他的朋友们费尽心思才得悉他又患着一场感冒,只有大意的仆人们伴着他。
    他的继承人利奥那多,从前为了到罗马来受过他一顿严厉的训责,此刻即是为他叔父的健康问题也不敢贸然奔来了。
    一五六三年七月,他托达涅尔·特·沃尔泰雷问米开朗琪罗,愿不愿他来看他;而且,为了预料到米氏要猜疑他的来有何作用,故又附带声明,说他的商业颇有起色,他很富有,什么也不需求。狡黠的老人令人回答他说,既然如此,他很高兴,他将把他存留的少数款子分赠穷人。
    一个月之后,利奥那多对于那种答复感着不满,重复托人告诉他,说他很担心他的健康和他的仆役。这一次,米开朗琪罗回了他一封怒气勃勃的信,表示这八十八岁——离开他的死只有六个月——的老人还有那么强项的生命力:“由你的来信,我看出你听信了那些不能偷盗我,亦不能将我随意摆布的坏蛋的谎言。这是些无赖之徒,而你居然傻得会相信他们。请他们走路吧:这些人只会给你烦恼,只知道嫉羡别人,而自己度着浪人般的生活。你信中说你为我的仆役担忧;而我,我告诉你关于仆役,他们都很忠实地服侍我、尊敬我。至于你信中隐隐说起的偷盗问题,那么我和你说,在我家里的人都能使我放怀,我可完全信任他们。所以,你只须关切你自己;我在必要时是懂得自卫的,我不是一个孩子。善自珍摄吧!”一五六三年八月二十一日致利奥那多书。
    关切遗产的人不止利奥那多一个呢。整个意大利是米开朗琪罗的遗产继承人,——尤其是托斯卡纳大公与教皇,他们操心着不令关于圣洛伦佐与圣彼得的建筑图稿及素描有何遗失。一五六三年六月,听从了瓦萨里的劝告,科斯梅大公责令他的驻罗马大使阿韦拉尔多·塞里斯托里秘密地禀奏教皇,为了米开朗琪罗日渐衰老之故,要暗中监护他的起居与一切在他家里出入的人。在突然逝世的情景中,应当立刻把他所有的财产登记入册;素描、版稿、文件、金钱,等等,并当监视着使人不致乘死后的紊乱中偷盗什么东西。当然,这些是完全不令米开朗琪罗本人知道的。瓦萨里记载。
    这些预防并非是无益的。时间已经临到。
    米开朗琪罗的最后一信是一五六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的那封信。一年以后,他差不多自己不动笔了;他读出来,他只签名;达涅尔·特·沃尔泰雷为他主持着信件往还的事情。
    他老是工作。一五六四年二月十二日,他站了一整天,做《哀悼基督》。这座像未曾完。十四日,他发热。卡尔卡尼得悉了,立刻跑来,但在他家里找不到他。虽然下雨,他到近郊散步去了。他回来时,卡尔卡尼说他在这种天气中出外是不应该的。
    “你要我怎样?”米开朗琪罗答道,“我病了,无论哪里我不得休息。”
    他的言语的不确切,他的目光,他的脸色,使卡尔卡尼大为不安。他马上写信给利奥那多说:“终局虽未必即在目前,但亦不远了。”一五六四年二月十四日卡尔卡尼致利奥那多书。
    同日,米开朗琪罗请达涅尔·特·沃尔泰雷来留在他旁边。达涅尔请了医生来;二月十五日,他依着米开朗琪罗的吩咐,写信给利奥那多,说他可以来看他,“但要十分小心,因为道路不靖。”一五六四年三月十七日,达涅尔·特·沃尔泰雷致瓦萨里书。沃尔泰雷附加着下列数行:“八点过一些,我离开他,那时他神志清明,颇为安静,但被麻痹所苦。他为此感到不适,以至在今日下午三时至四时间他想乘马出外,好似他每逢晴天必须履行的习惯。但天气的寒冷与他头脑及腿的疲弱把他阻止了:他回来坐在炉架旁边的安乐椅中,这是他比卧床更欢喜的坐处。”
    他身边还有忠实的卡瓦列里。
    直到他逝世的大前日,他才答应卧在床上,他在朋友与仆人环绕之中读出他的遗嘱,神志非常清楚。他把“他的灵魂赠与上帝,他的肉体遗给尘土”。他要求“至少死后要回到”他的亲爱的翡冷翠。——接着,他“从骇怕的暴风雨中转入甘美平和的静寂。”诗集卷一百五十二。
    这是二月中的一个星期五,下午五时。一五六四年二月十八日,星期五。送终他的有卡瓦列里、达涅尔·特·沃尔泰雷、莱奥尼、两个医生、仆人安东尼奥。利奥那多在三天之后才到罗马。正是日落时分……“他生命的末日,和平的天国的首日!笔硪话佟鹁诺谒氖皇住·
    终于他休息了。他达到了他愿望的目标:他从时间中超脱了。
    “幸福的灵魂,对于他,时间不复流逝了!”诗集卷五十九。
    这便是神圣的痛苦的生涯
    在这悲剧的历史的终了,我感到为一项思虑所苦。我自问,在想给予一般痛苦的人以若干支撑他们的痛苦的同伴时,我会不会只把这些人的痛苦加给那些人。因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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