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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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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擎风一怔,冷哼一声,道:“没那么简单。”
此日围攻金光教的武林盟众,大都是共掌武林盟的“六大派、一大帮”里的中坚力量,少年英雄,各个都存了屠魔扬名的心。赵朔跳崖生死未卜,他们多已自告奋勇地爬下山崖,寻找魔头去了。
青明山城寨中,守备空虚。
孙擎风一手牵马,将金麟儿夹在腋下,没有即刻逃离,而是趁乱潜入城寨。他环顾四周,确保两人没有被人跟踪,便把金麟儿放在一处偏僻的宅巷中,恶声道:“不许乱跑!”
金麟儿抱住孙擎风的手:“你不会丢下我的,是不是?”
孙擎风径自向外走去:“若我真要丢你,你又能如何?”
不知是不是错觉,金麟儿看出孙擎风脚步虚浮,气息微弱,虽然背影仍旧挺拔,却好像比一个时辰前,自己初见他时虚弱了两三成。
很快,孙擎风回到窄巷中,肩头还扛着一包重物。
“你没走!”金麟儿松了口气,跑上前去抱住孙擎风的手,闻到一股刺鼻血腥味,“你去做什么了?你受伤了?”
孙擎风手肘微微发力,撞开金麟儿,将肩头扛着的东西抛到地上,揭开裹在上头的乌红长袍,露出一具尚算新鲜的尸体。
金麟儿见状腿软,向后跌坐在地上。
孙擎风有些喘,静立片刻,才重新动作。他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一刀插在那尸体的心窝上,见乌红色的血汩汩流出,便对金麟儿说:“喝血,运功。”
金麟儿惊恐万分:“喝?”
孙擎风额头冒出虚汗,极不耐烦,道:“废什么话,没见你爹喝过?”
赵朔饮血练功,金麟儿自然见过,但他自幼生长在外,与平常人一样,打心底里认为此法妖邪。然而,赵朔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劝服自己接受赵朔,心中仍旧很是煎熬。
金麟儿:“为什么?”
孙擎风:“没有为什么。”
金麟儿向后退了两步,摇头道:“我不是魔头,我不能喝血。”
孙擎风伸手按在金麟儿头顶,低下头与他对视,目光冷厉,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能选,这是你的命。”


第3章 命悬
孙擎风抓着金麟儿的头发,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凑近尸体,告诉他:“这是你的命。”
金麟儿双手死命地撑在地上,想将自己与尸体拉开距离。可他又如何能挣得过孙擎风?他的脸被按在血泊里,鲜血从口鼻中浸入。
血腥味令人作呕,金麟儿只能死命地咬紧牙关,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像是被缚网困住的小兽的咆哮。
孙擎风原以为金麟儿虽聪慧,但性格软弱,只要一番威吓便能将他唬住,却不想他竟这样倔强,很有其父风范。
让人学禽兽饮同类的血,本就荒诞,更莫说,强迫一个小童去饮人血。这行径非丈夫所应为,孙擎风自是不屑,但他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孙擎风无可奈何:“你若不喝血,我便会越来越虚弱。我们逃不出白海,你父亲的牺牲则将白费。即便如此,你也不喝?”
金麟儿的泪水将脸上的鲜血冲淡,哭嚎着:“他是个人啊!”
城寨中,响起阵阵奔马与脚步声。
“赵朔那魔头太狡诈,闹出如此大的阵仗,原是为了拖住咱们,放跑小魔头。师太说他武功尽失,必定已经传功给了小魔头,可方才他同师太缠斗许久,亦算是个威武不屈的汉子。”
“不过是凭着《金相神功》罢了,威武不屈又如何?还不是粉身碎骨,尸体都找不到。此法邪门,能将内力尽数传于后人,无怪乎赵家五代魔头俱能独步武林,只不知,他们是如何传功的。”
“废话少说,难不成你还想练邪功?那小魔头身怀绝世武功,若让他逃出去,日后必成大患。封山搜捕,必要斩草除根。”
不知是因为风雪袭人,或是因为这些人的话令人背脊发凉,金麟儿瑟缩起来,整个人不住地发抖。
孙擎风面无表情,俯视倒在血泊中的金麟儿,沉默良久。直到听见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这窄巷,他才开口,问:“他们杀过来了,要取你性命。即便如此,你仍不愿喝血?”
金麟儿害怕极了,将嘴唇咬得发白,他还不懂太多的大道理,只知道,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便道:“我娘要我做个好人,我不是小魔头,不能喝人的血。”
铮——!
孙擎风拔剑出鞘,走向金麟儿,突然笑了起来,叹道:“你也是个不要命的。”
“求、求仁而得仁,又有何怨!”金麟儿心跳如雷,知道自己彻底激怒了孙擎风,干脆闭上双眼,等待他一剑取了自己的性命。
“找到了,那小魔头在这条巷子里!”
一个刀客奔入窄巷,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金麟儿,喜出望外,拔刀砍来。
金麟儿自知将死,并不慌乱。然而,他不仅没有等到刺入胸膛的利剑,反而感觉到自己忽然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你想死,老子可不想死!”孙擎风单手抱起金麟儿,翻身上马,打马向前冲去,“小魔头,你可得抓紧了。”
孙擎风一剑刺出,取了两条性命,怒吼:“挡我者,死!”
金麟儿紧紧抱住孙擎风,看周遭的人与事物急速向后退去。他贴在孙擎风胸前,耳边金戈鸣响,他听不见孙擎风的心跳,却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坚如长城的臂膀,正牢牢地护住自己。
孙擎风的脸与雪一色,额头上、背脊上全是冷汗,呼吸和心跳微弱到几乎没有。但他手中长剑如虹,每一次剑光闪过,都会换来血光冲天。
经过一场又一场的厮杀,孙擎风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愈战愈勇。他苍白的脸上郁色不再,冰冷的眸中冒着窜天的火光,杀伐果敢,骁勇非常,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重披战袍,纵满身风尘冰雪,亦掩盖不住纵横沙场的豪迈气象。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斗。任铁箭扎进手臂、刀刃滚过皮肉,孙擎风始终不发一言,硬生生地从数千人的围追堵截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夕阳西下,昏沉的暮色中,一匹被鲜血染红的白马,从漫漫雪原疾驰而过,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鲜红刺目的血线。
“右边是神女峰,不好隐蔽。我们走左边,下坡,东面有一条小路通往杏花沟。入了杏花林,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金麟儿从孙擎风的臂弯下探出脑袋,望向后方,依稀看到十余骑追兵。
眼看着追兵与自己隔得越来越远,可孙擎风却似乎疲累到了极致,金麟儿心中升起一股负疚感,问:“你,你还好吧?”
孙擎风眼前发黑,险些跌下马去,怒道:“好个屁,老子快死了!”
金麟儿愧疚万分,从孙擎风手中接过缰绳,道:“我来带路,你且歇息片刻,千万别睡过去。”
孙擎风脱力地趴在金麟儿背上,顾不上这孩子幼弱的肩膀是否能撑起自己,双眼半开半闭,声音越来越小,喃喃道:“你这个小魔头,是老子命里的克星。”
金麟儿回头看了孙擎风一眼,见他像是快要死了,危急关头,全把赵朔“自此以往,勿复求人”的告诫给忘了,哭喊起来:“别睡,求求你别睡!求求你别丢下我!”
孙擎风被金麟儿给气笑了,强行撑开双眼,道:“你别咒老子,老子要是死了,你他娘的,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活。”
“对不住,都是我害的。”金麟儿不明白孙擎风所说的“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活”是什么意思,他止不住地道歉,甚至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太清楚,策马穿过风雪,勉强撑到了六十里外的杏花沟。
金麟儿让孙擎风带自己下马,再把两人身上的血衣脱下,放在马背上,赶着马儿跑向另一条路。
孙擎风打着赤膊,身上新伤盖旧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却因为刚刚痛快厮杀了一场,精神十分振奋,还有心思嘲弄别人:“有点脑子,还不全是个棒槌。”
“我娘说过,好人不是笨人。今日,是我害了咱俩,我现在有些后悔了,但是……哎,你好重呀,孙前辈?孙前辈!”金麟儿说着话,忽然感觉到背上一沉,发现孙擎风突然昏迷过去。
孙擎风身长近九尺,金麟儿才跟他的腰一般高,猛然被他压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无论如何用力,都没办法站起来。
然而,他们多停留一刻,身后的追兵就同他们越来越接近。
金麟儿牙关紧咬,眉间那两瓣金色印记光华流转。他感觉到体内力量逐渐充盈,闷哼一声,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托着孙擎风站了起来,半拖半抱地把他弄进了茂密的杏花林,循着儿时的记忆,找到母亲养病时曾住过的石屋。
沟谷地势低矮,三月雪已尽,洁白的杏花开遍山野。微风吹来,树摇影动,冷月清辉下,林间浮动的白花瓣儿散发着莹莹微光,仿佛翩跹的萤火。
听雪泉边,树丛掩映着一座石屋。
石屋中,桌椅床铺、灶台锅碗等各式用具一应俱全,地上没有积尘,因为赵朔怀念亡妻,时常命人前来打扫。
金麟儿跌跌撞撞地把孙擎风拽进屋里,浑身脱力、手脚颤抖,跌坐在地摔得飙泪。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将木门紧紧阖上,继而跑到床前,把棉被扯下来铺在地上,吃力地将孙擎风推到被子上躺好,手掌无意间接触到他的肌肤,瞬间缩了回来,惊道:“怎这样冷?”
金麟儿颤抖着手,伸出两指,探至孙擎风鼻下,已感受不到他的鼻息,换将耳朵贴在他胸口,竟听不到他心跳的声音。
“不,不!不会的!”他崩溃地哭喊起来,摸黑跑到灶台前,从陶罐里抓了把碎木屑,将小包袱里的打火石取出,用力擦打石头。可他的力气太小了,不仅没能擦出火星子,反而把双手割得到处都是伤口。
金麟儿放弃生火,将箱子里的被子、床单尽数取出,一股脑地堆在孙擎风身上,握住他的双手使劲搓揉,啜泣着说:“快醒醒,醒醒。你在装睡,对不对?”
然而,孙擎风的手,却是无论如何都暖不起来。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太阳穴、脖颈、手背上的青筋渐渐隆起,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甚至想要破体而出。
金麟儿闻到了危险临近的气息,松开孙擎风的手,深吸一口气,抽出孙擎风的佩剑,学着孙擎风单骑匹马冲出包围时那毅然决然的模样,拖着这把沾满血污的长剑,转身走出石屋——他要去找血,人血不能喝,畜生的血总是可以的。
夜风凄凄,漫天杏花瓣散落如瀑。流云从月盘前飘过,月光忽明忽暗,密林中光影急速变幻,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影。
金麟儿拖着长剑,边哭边走,泪湿衣襟,想寻找落单的野兽,杀之以取血。然而,他虽已受赵朔传功,却全不知该如何运功,只知道,自己若真遇上野兽,断无生还的可能。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听风吹草丛,发出毕毕剥剥如烈火燎原般的声响,畏缩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四顾茫然,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在心中默念:“娘,你帮帮孩儿吧。”
叮!
一声清脆的响铃声,穿过重重夜幕,落入金麟儿的耳中。
他吓得一抖,抛下长剑,窜至杏树背后躲藏起来,只露出个脑袋,偷偷向外望去,发现有一行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来者共有五人,均着缉妖司的玄色劲装。
走在最前的,是一名腰悬两把短刀的高大少年。他忽然停下,伸手拦住后来者,虎目圆睁,道:“慢!听妖铃响了,云卿可有听见?”
紧跟着他的,正是昆仑缉妖司千户陈云卿。他向前走了几步,挡在高大少年与杏树间,状若不经意地以食指压住手腕上戴着的银铃,笑道:“我没听见啊,你们谁听见了?”
余者均道,不曾听见铃声。
高大少年摇头,道:“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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